賞花宴,顧名思義,自然是要賞花。幾千盆菊花,被放在花園中,擺出各種奇異的造型。一眼看去,猶如置身在花的海洋中,讓人頓覺心情舒暢。
而酒席就放在花叢中,沒有固定的座位,酒水吃食大家根據需要自行拿取。大家都說這種方式不錯,沒有一般宴席的嚴肅,讓大家都有充分的個人空間,能夠自如的談笑打鬧。
世家姑娘,在人前必然是矜持的,端莊的。每每只讓丫頭取一點茶水點心,多餘的吃食丁點不沾。沈靜秋卻沒那麼多顧忌,不敢說敞開了肚子去吃,至少也吃了個六分飽。沈靜秋感慨,公主府的廚子,手藝就是比侯府的好。瞧這些點心,造型別致,味道也是一頂一。優雅的用完盤中餐,放下杯盤,沈靜秋打算散步消食,順便賞花看美人。
軒轅蔚遠遠的就朝沈靜秋招手。沈靜秋笑着迎上。軒轅蔚拉着沈靜秋,「走,我介紹余家表兄給你認識。」
沈靜秋晃了下神,才反應過來軒轅蔚所說的余家表兄,是指同外祖家出了五服那個余家。
軒轅蔚也不管沈靜秋願意不願意,直接拉着沈靜秋去見人。
前面有好幾個少年郎在說笑,氣氛很好。聽到動靜,其中有人轉過頭來。沈靜秋頓時暗呼,好一個如玉郎君,五官精緻毫無瑕疵,仿佛是用最上等的玉石雕刻而成,讓人見之心喜。沈靜秋細細打量,此人身量很高,比一般成人都要高半個頭。氣質溫和,未語先笑,不由得讓人對對方生出好感和信任。
這人莫非就是余家表兄?竟然長得這麼好。沈靜秋不由得將這人同羅隱比較,羅隱氣質冷冽,給人感覺是強硬的,總是讓人震懾於他的氣勢,從而忽略了他的容貌。至於眼前這位余家表兄,單從容貌上看,比之羅隱尚有一二分的差距。但是溫和的氣質卻給他加了不少分。這樣的人,比羅隱更受歡迎,相信處事也更為圓滑。
對方含笑看着她們二人,沈靜秋鎮定自若。軒轅蔚笑道,「余少謹,你猜這位是誰?」
余少謹笑道:「若是我猜的沒錯,這位應該是武威侯府,三元公的嫡長女,可對?」
軒轅蔚大笑,「猜的不錯,正是沈家表妹。靜秋,這位是余家表兄,余少謹,字懷安。你叫他余懷安就行。」
余少謹笑而不語,沈靜秋福了福身,同對方見禮。余少謹笑道:「表妹無需多禮。」趁着機會,將沈靜秋從頭到尾的打量。之前的那場風波,余少謹早就聽人轉述過,這會見到沈靜秋,也不免生出一二分好奇心來。
不過沈靜秋慣會做表面功夫,余少謹自然沒能看出有用的東西來。
又是一個少年郎走過來,眉眼輕佻,嘴角掛着浪蕩的笑容,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什麼事,怎麼這麼熱鬧。」
余少謹笑道:「二弟,這位是沈家表妹,就是嫁給三元公的那位姑母所出。沈家表妹,這是舍弟,少言。」
軒轅蔚就在一旁笑道:「名少言,卻最多話。多嘴多舌,惹人厭煩。」
沈靜秋一聽,倒是生出好奇之心。只見那余少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軒轅蔚,「承蒙成武郡主看得起,改明兒,我就請家父上王府提親去。」
軒轅蔚眼一瞪,「你敢。」
余少言輕蔑一笑,他有什麼不敢的。別人怕軒轅蔚,他卻不怕。軒轅蔚膽敢惹他,他就敢讓軒轅蔚架在火上烤。
眼看兩人又要鬧起來,余少謹趕緊阻止,「二弟,怎可拿婚姻大事開玩笑。快給郡主道歉。」
余少言帶着笑意看着余少謹,沈靜秋總覺着這人眼裏藏着深沉的鄙視和輕蔑。卻又聽到余少言說道:「大哥說的是,是弟弟魯莽了。成武郡主,你一定會原諒我吧。區區玩笑,以郡主的氣量,定不會放在心上。」
她要是說計較此事,豈不是就成了沒氣量。好個余少言,竟然拿話堵她。軒轅蔚心頭一怒,就要抽鞭子。余少謹眼疾手快,壓住了軒轅蔚的手,讓軒轅蔚動彈不得。
到了這一刻,沈靜秋才相信,眼前的這位如玉公子,真的出身武將世家。別看人家斯文有禮,如同書生一般,實則是深藏不露。
余少謹看着軒轅蔚,微微搖頭,似乎是在懇求對方放手。軒轅蔚氣苦,一甩頭,丟下沈靜秋,獨自一人跑了。余少謹不過猶豫了片刻,就追了上去。
沈靜秋看着一前一後兩個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突然耳邊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沈家表妹,你也覺着那二人不相配,對不對?」
沈靜秋挑眉,回頭冷冷的看着余少言,「餘二公子似乎不喜成武郡主。」眼中暗含警告,最好離她遠一點。
余少言似乎發現了某種有趣的事情,退後一步,一臉笑意的看着沈靜秋。直到這一刻,余少言才拿正眼打量沈靜秋。即便見慣了美人的余少言,也不得不承認,沈靜秋長得很美。明明給人的感覺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美,可是那眼神卻又如此狠辣。一個九天玄女,卻沾染上凡塵俗世的煙火,當真有趣得緊。
「沈家表妹是不願意認我這個表兄嗎?不然為何稱呼我為公子,而非表兄。」余少言是在控訴沈靜秋。那語氣那態度,仿佛是沈靜秋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沈靜秋挑眉冷笑,「二公子向來都是這麼說話嗎?」
「不然呢?」余少言欺身上前,沈靜秋不為所動。
余少言笑道:「表妹如此,是不介意我們有近一步的接觸,對嗎?」
沈靜秋挑眉,這男人好沈生可惡。自說自話,如此自戀,真該將他閹了。罪過罪過,身為女子,怎可如此暴力直接。還是該將這男人廢了,如此最好。
余少言興趣濃厚,「表妹如此絕色,與其便宜了別的臭男人,不如我們結成夫妻,你看好不好?若是表妹點頭,明兒我就請人上侯府提親。」
沈靜秋嗤笑一聲,「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我就聽到二公子說了兩次提親的話。一次是對郡主,一次是對我。那麼是不是下一次二公子見到別的姑娘,也會說同樣的話。莫非提親是二公子的嗜好?如此嗜好,當真新奇的很。此事應該廣而告之,讓世人皆知余家有一位愛好提親的公子。讓世人同我一起看個稀奇,樂呵樂呵。」
余少言惱怒,沈靜秋竟然將他比喻成唱戲的戲子,豈有此理。余少言怒極反笑,「若是郡主有你五分的聰明才智,也不會做下那等蠢事。」
沈靜秋挑眉,對於這話,她不懂。
「不懂不要緊,你只要記住,我是你的二表哥。將來我們還會見面,希望那時候表妹能對表哥我心生愛慕之意,改口叫一聲表哥來聽聽。」余少言的聲音壓得很低,兩人挨得很近。讓不知情的人看了,保準會誤會二人有什麼特殊的關係。
沈靜秋退後一步,「二公子無事,我就先走了。」不等對方回答,沈靜秋大步離去。同餘少謹比起來,余少言就是個渣。渣得不能再渣。手裏有一把刀的話,沈靜秋都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朝他砍過去。
沈靜秋光顧着趕路,卻沒注意路途兩邊的情況。猛地聽到羅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還驚了一跳。
「你們很熟?」這是羅隱問沈靜秋。
沈靜秋止住腳步,回頭看去,羅隱雙手抱胸,靠在樹幹上。面無表情,語氣無任何起伏,猜測不出這句話是別有深意,還是只是單純的一個問題。
沈靜秋笑了起來,「羅世子神出鬼沒,讓人驚訝。我想問問,京城之內,有沒有羅世子不熟悉的豪門大族?」
羅隱平靜的說道:「我不熟悉的豪門大族,很少!皇宮算一個。」
沈靜秋挑眉,「小女子佩服。若是羅世子無事,我就先走一步。」
「你跟我來。」羅隱也不管沈靜秋答應不答應,徑直朝樹林深處走去。
沈靜秋猶豫片刻,就義無反顧的追了上去。也不怕羅隱將她給賣了。
兩人到樹林後面的湖心小亭,彼此分別坐下。
沈靜秋問道,「不知羅世子有什麼話同我說,我洗耳恭聽。」
羅隱看了眼沈靜秋,似乎是在猶豫。最後淡淡的說道:「我以為你會有不少問題問我,所以我給你這個機會。有什麼就問吧,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沈靜秋挑眉一笑,她可不信。「就連太子同太子妃的事情,羅世子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嗎?」
羅隱蹙眉,後又恢復平靜,「他們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你若是真想問,能說的我會說。不能說的,只能說句抱歉。」
沈靜秋笑笑,果然如此,「元一是你引薦給太子殿下的,你就不怕引火燒身?」
羅隱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原本想一勞永逸的解決了元一,不過這人留着還有些用處。所以就引薦給了太子。」頓了頓,羅隱又說道:「曾動過念頭,想將元一引薦給二王爺。讓二王爺同七皇子窩裏鬥。不過仔細斟酌了一番,還是沒有這麼做。」
沈靜秋笑笑,「其實引薦給二王爺也不錯。」
羅隱沒接這話。
沈靜秋又繼續問道,「軒轅茜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羅隱蹙眉,明顯不想提起這個女人。「問她作甚,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一個人。」
「這個無關緊要的人,今日差點要了我的性命。羅世子,你難道不該同我解釋解釋嗎?」沈靜秋似笑非笑的看着對方。
羅隱有些尷尬,面上卻絲毫不顯,依舊是一張冷酷無比的面癱臉。「抱歉,是我給你帶來了麻煩。我說過,軒轅茜的事情我會替你解決。」頓了頓,又說道:「軒轅茜此人,你也見到了,就是一個行事狠毒,沒什麼腦子的人。對付這樣的人,有一萬種辦法。唯獨要顧慮的就是她身後的晉王府還有晉王世子軒轅治。晉王本身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人,晉王世子軒轅治,同晉王一般無二,甚至比晉王本人還要出色。」
沈靜秋單手趁着下巴,盯着羅隱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羅隱有些不自在,「你盯着我作甚?」
沈靜秋突然笑了起來,因為她發現羅隱的耳朵又開始泛紅。面上卻半點不顯。這人真有意思。這唬人的功夫也挺厲害的。不過沈靜秋不打算說出來,她將這個當做是自己獨有的小秘密。
沈靜秋這樣一笑,讓羅隱更不自在,「莫非我有說的不對的地方?」
沈靜秋笑着搖頭,表情顯得有幾分竊喜,幾分曖昧。「世子平日裏除了忙公事外,還有別的消遣嗎?」
羅隱蹙眉,「不知沈姑娘為何會關心我的日常?」
「好奇!」沈靜秋是真的好奇,總是板着一張棺材臉嚇人的人,卻動不動就紅了耳尖。這同羅隱本身的氣質也相差太遠了。沈靜秋實在是好奇,羅隱是怎麼長大的,身邊難道從來沒人同他說一些輕鬆的話題,開開玩笑嗎?
羅隱很不理解沈靜秋這種跳躍性的思維,一下子從嚴肅的正事跳躍到他的私事。羅隱不得不提醒沈靜秋,「沈姑娘若是不願意聽我廢話,大可直接相告,無需用這種迂迴的辦法。」
沈靜秋笑着搖頭,「世子誤會了,我並沒有那個意思。我說好奇,是真的。因為我真的很好奇,世子平日裏都是怎麼過日子。」
果然不應該同女人說話,這女人的思維,簡直讓人無法忍受。「沈姑娘,請不要糾纏我的私事。我想你更應該關心自身的安危。」
沈靜秋只覺好笑,這樣的羅隱,還真是有趣。「羅世子提醒的對,不過我相信羅世子一定會說到做到,我的安危就交給羅世子了。」
羅隱應下,「晉王府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替你解決。」
沈靜秋挑眉一笑,「羅世子,我有個問題想請教。這京城,有你不知道的人,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嗎?我想騰翼衛也沒有世子這般厲害吧。」
羅隱鄭重其事的說道,「承蒙沈姑娘看得起。不敢同騰翼衛相比。」頓了頓,又說道:「該知道的自然要知道,不該知道的,就算是發生在眼前,也要裝作不知道。」
沈靜秋又問道,「羅世子除了在東軍掛職,替太子殿下分憂外,還有別的職務嗎?比如替皇上辦差。」
羅隱本想矢口否認,可是話到了嘴邊,竟然變成了,「無可否告。」這豈不是擺明了告訴沈靜秋,他還有別的身份。
沈靜秋得意一笑,「多謝羅世子實言相告。」
羅隱有些懊惱,不過這股負面情緒很快被他拋開。「關於貴府胡姨娘和周嬤嬤的消息,我這裏已經有一份。沈姑娘想要嗎?」
沈靜秋挑眉,「羅世子想讓我用什麼交換?」
「本世子希望,下次同沈姑娘見面的時候,沈姑娘能夠不要再問本世子的私事。那不是你該知道的。」
沈靜秋含笑問道:「請問世子殿下,我該知道的是什麼?了解自己的合作對象,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羅隱微蹙眉頭,「總歸本世子希望沈姑娘能夠答應我的這個請求。」
「既然世子都開口請求,我若是不答應豈不是不近人情。行吧,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世子殿下可一定要記住,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會答應的。」沈靜秋着重強調了『面子』二字,讓羅隱不得不多想。
羅隱自然知道自己是什麼模樣,小的時候不少人都打趣過他。不過後來他從軍,威嚴日盛,再也沒人敢拿他的容貌說事。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鑽出來一個奇怪的沈靜秋,還敢拿他的容貌說事。羅隱暗自冷哼一聲,「這麼說我還要謝謝沈姑娘能夠看在我的『面子』上做出讓步。」
沈靜秋笑道:「世子生氣了嗎?」
「豈敢!」
分明就是生氣了。難得能在羅隱身上看到一點點活人氣,沈靜秋很有成就感。沈靜秋得意一笑,「為了回報羅世子的慷慨大度,我準備告訴世子一個秘密,希望能彌補我之前的過錯。」
羅隱不在意,也不相信沈靜秋真有什麼秘密。不過,如果沈靜秋肯說出她身上的秘密,羅隱表示很願意傾聽。
沈靜秋瞥了眼對方,美得你。沈靜秋正打算提醒羅隱,太子身邊有軒轅端安插的人員,不料這個時候二王爺竟然也來到湖心小亭。
「本王遠遠的就看到有人在這裏,本王還在好奇,究竟是誰不去宴席上湊熱鬧,跑到這裏來吹風。走近一看,真讓本王意外,竟然會是你們二人。羅隱,沈三姑娘,看來在本王不知道的時候,你們已經極為熟悉了。」二王爺軒轅戰左右看看,似乎想要窺探出某種秘密。
沈靜秋同羅隱站起來,給二王爺軒轅戰行禮。
軒轅戰虛虛一抬手,「免禮。」然後自顧自的走上湖心小亭,在主位上坐下,「兩位都坐下吧。既然大家遇到了,那就是緣分。」
沈靜秋和羅隱不得不從,只能再次坐下。
軒轅戰曖昧一笑,「你們二人,莫非是……」
「王爺誤會。」羅隱一本正經的說道,「微臣同沈三姑娘也是意外相遇,這才坐下來說了幾句話。」
「是嗎?」軒轅戰明顯不相信,「其實你們二人也挺般配的。不如本王替你們保個媒。」
羅隱斬釘截鐵的說道:「微臣的婚事就不勞煩二王爺操心,微臣心裏有數。」
見羅隱這麼不給面子,軒轅戰面色有些難看。不過片刻,又笑了起來,「沈三姑娘,說起來本王同沈家也有親戚情分。畢竟五弟是本王看着長大的,本王一直將他當做親弟弟對待。」
沈靜秋恭敬的說道:「王爺仁厚。若是五王爺在此,定然會十分感動。」
軒轅戰笑笑,「沈三姑娘,今年你們侯府發生了不少事情,五弟也愁啊。」
沈靜秋沒接話。
軒轅戰好奇的問沈靜秋,「沈三姑娘不擔心嗎?畢竟沈三姑娘的婚事還沒定下。」
沈靜秋平靜的說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自有家父家母操心。就不勞煩二王爺費心。」
軒轅戰哈哈大笑,「你們二人,還說沒關係。連說的話都一樣,本王可不相信你們僅僅是偶遇說幾句話。」
沈靜秋朝羅隱看過去,羅隱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內心真實的情緒。沈靜秋挑眉一笑,以羅隱的驕傲,十有**是不耐煩同軒轅戰糾纏的。但是羅隱不曾主動離去,又是為何?沈靜秋自戀的想着,莫非是因為她的緣故。
軒轅戰見二人都不接這話,着實有些不喜。不過他還是很有風度的對沈靜秋說道:「沈三姑娘將來若是有需要的時候,儘管同本王說一聲。本王別的不敢承諾,不過替沈三姑娘尋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是可以辦到的。」
軒轅戰就這麼篤定她嫁不出嗎?沈靜秋淡然一笑,「多謝王爺。王爺恩情,小女子銘記在心。」
沈靜秋不由得朝羅隱看去,她發現羅隱就在剛才,微不可覺的輕蹙了一下眉頭。沈靜秋心中莫名的就得意起來,連她自己也不明白這種得意的心情是從何而來。
軒轅戰覺着光是坐着說話無趣,於是讓下人奉上點心茶水。
軒轅戰招呼沈靜秋和羅隱二人,「大家喝茶。」
沈靜秋笑笑,端起茶杯,拿起蓋子,頓時一驚,茶杯落在地上。
一條劇毒蜈蚣迅速的爬上沈靜秋的手臂,沿着衣袖朝沈靜秋的身上爬去。軒轅戰大驚失色,「怎麼回事?怎麼會有蜈蚣?來人……」
「閉嘴。」羅隱陰沉着一張臉,緊張的看着那條在沈靜秋身上攀爬的劇毒蜈蚣,小聲的叮囑沈靜秋,「你不要動,一切有我。」
沈靜秋很怕,很懊惱。以她的速度,完全可以在發現不對勁的那一刻擺脫這種危險的局面。可是她生來就怕蟲子,無論是毛毛蟲,蜈蚣,還是蜘蛛。一見到這些讓她厭惡的東西,她整個人的反應都慢了下來。沒有嚇得當場叫出來,已經是極有膽量了。
沈靜秋對羅隱點點頭,此刻怕也沒用。只能想辦法,趕緊將這噁心的玩意拿掉。
軒轅戰也緊張的關注着情況,他手心都是汗水,心頭各種猜疑,究竟是誰在算計。是針對他,還是羅隱?至於沈靜秋,十有**是遭了無妄之災。
羅隱眼疾手快,出手如電,狠狠的捏住劇毒蜈蚣,往地上一扔,踩死。沈靜秋癱軟在石凳上,只不過是片刻功夫,她已經出了一身的汗水。可見,一個人無論多麼的強大,總有讓她害怕的東西。
見羅隱站着沒動,臉上似乎有黑氣冒出。沈靜秋大驚失色,抓過羅隱的手,只見上面黑氣瀰漫,大叫,「你中毒了。你怎麼……」沈靜秋無法在說下去。
羅隱淡然一笑,「沒關係,不過是個蜈蚣而已。」用另外一隻手拿出解毒丹藥,灌入嘴裏。毒素被壓制在手指上,可是身體內的毒並沒有解掉。
羅隱因她而中毒,沈靜秋無法坐視不管。而且以這蜈蚣的毒十分厲害,羅隱不過是接觸了一下,就造成這樣的後果。沈靜秋沒辦法再猶豫下去,當即就將靈氣灌入羅隱的身體裏。當靈氣進入身體的那一刻,羅隱就敏銳的感覺到。還曾運功抵擋。見沈靜秋一臉懇求的望着他,羅隱鬼使神差的放棄了抵抗。
靈氣沿着經脈,一點點的來到中毒的手指。在靈氣的滋潤下,毒素漸漸的被消滅。羅隱又是驚訝又是好奇,更多的是擔心。這就是沈靜秋身上的秘密吧,沈靜秋願意為了他暴露這個秘密,羅隱心情複雜,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幸好這個時候軒轅戰怒氣滔天,忙着派人調查茶水的來源,找出放蜈蚣的人,沒空關注羅隱和沈靜秋二人的情況。如此,沈靜秋的秘密才得以繼續成為秘密。
沈靜秋看到恢復如初的手指,笑了起來,「好了,不用擔心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請太醫給你看看,相信毒素都已經解了。」
羅隱面色平靜,眼中隱含擔心,說道,「我沒事。倒是你,臉色很不好。」
沈靜秋一臉不在乎的樣子,「我沒事,你多慮了。」不過還是一臉疲憊的坐下,心中是一陣後怕。若是她沒有修煉《養生訣》,豈不是要坐視羅隱命喪劇毒蜈蚣。若果真如此,沈靜秋無法原諒自己。究竟是誰,竟然會用如此惡毒的手段來害她。首先映入腦海的就是軒轅茜。
可是沈靜秋卻看到羅隱在搖頭,「不是她。她沒這腦子,想不出這樣的主意。」
沈靜秋默然,軒轅茜已經成為公認的頭大無腦的人嗎?沈靜秋輕聲說道:「她衝動,自負。若是有人在旁挑唆,出主意,這種事情她是做的出來的。」
羅隱微蹙眉頭,沈靜秋說的也是一個可能。只是如果真的是軒轅茜,軒轅茜又是從哪裏知道,他們在這裏說話。又怎麼讓人混進軒轅戰的人中,將那杯裝着劇毒蜈蚣的茶杯放在了沈靜秋的面前。而且能夠想出用蜈蚣害人的主意,必定是一個會操縱蜈蚣的人。這樣的人極為少見,羅隱也只有在南越的時候見過。莫非,這件事情還牽扯到南越。
一時間,羅隱思緒翻天,看來很有必要將這件事情查清楚。
軒轅戰大怒,來到二人身邊,「羅隱,你沒事吧。」
羅隱搖頭,「多謝王爺關心。服用了解毒丹,已經沒事了。」
「這就好,這就好。」軒轅戰也有些後怕,要是羅隱中毒身亡,太子那邊肯定懷疑是他處心積慮害了羅隱,屆時他勢必要承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就連皇上那裏,只怕也不能善了。軒轅戰一想到這件事情可能造成的後果,頓時就哆嗦了一下。幸好羅隱沒事,幸好一切都來得急。
軒轅戰怒氣沖沖的說道:「送茶水的丫頭自盡了。茶水房的丫頭什麼都不知道,真是氣煞本王。」
羅隱就知道,軒轅戰這裏,只怕是什麼都查不出來。不過還是問道:「送茶水的丫頭,是何身份?」
「是本王府上的人。」軒轅戰面色陰沉,心中惱怒無比,又是擔心,「羅隱,本王絕無害你之心。定是有人在挑撥離間,想要讓我們針鋒相對,兩敗俱傷,從而漁翁得利。羅隱,此事還需要你在太子面前仔細分說,萬萬不可中了別人的奸計。」
「王爺多慮了,此事我並不打算聲張。也請王爺管好你的人。如果有一點消息傳出去,那一定是王爺你身邊的人泄露的。」羅隱鄭重的說道。
軒轅戰大喜,「多謝。你這個人情本王記住了。你放心,此事本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讓本王知道是誰在後面耍陰招,本王定要他的命。」
軒轅戰帶着人急匆匆的離去。沈靜秋招來江瑤,吩咐她去辦一件事情。江瑤點點頭,急忙追上二王爺軒轅戰一行人,將沈靜秋的話告之。軒轅戰神色變幻,驚疑不定。他不相信這話是沈靜秋說的,只當是羅隱借沈靜秋的丫頭的口,轉告他此事。
軒轅戰讓江瑤轉告羅隱,這份人情他軒轅戰記下了。將來有機會,定會回報。
羅隱好奇的問道:「你讓江瑤對軒轅戰說了什麼?我看他的臉色很難看。」
沈靜秋淡笑,「我只是好心的告訴他一個秘密,告訴他小心防備身邊的某些人。」是的,沈靜秋讓江瑤轉告的正是兩個人的名字,全都是軒轅戰身邊的心腹。一個是軒轅戰身邊的謀士,一個是軒轅戰身邊的護衛。沈靜秋記得很清楚,這兩個人都是軒轅端早年安插在軒轅戰身邊的釘子。
之前軒轅戰對羅隱說的那番話,提醒了沈靜秋。這劇毒蜈蚣未必就真的衝着她而來,就如軒轅戰說的那樣,也有可能是有人想要挑撥離間,讓太子一派同二王爺一派撕開那層窗戶紙,直接鬥起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沈靜秋就不得不懷疑軒轅端。在她的了解中,也只有軒轅端這種心思深沉的人會想出這麼惡毒又噁心的辦法。同時,也只有軒轅端有條件接觸到南越的人,並且籠絡在身邊。因為軒轅端年少時,曾經在平州住過三年。平州挨着南越。只要軒轅端有心,三年時間,足夠軒轅端在平州還有南越經營一股只屬於他自己的勢力。
只不過前一世,她並沒有從軒轅端身邊聽過任何關於南越的消息。不過這並不妨礙沈靜秋做出基本的判斷。
羅隱大皺眉頭,「你說的若是真的就罷了,若是信口開河,你可知道這裏面的風險?你別看軒轅戰這人貌似很好說話的樣子,此人發起狠來,常人遠遠不及。」
「你是在擔心我嗎?」沈靜秋笑着問道。
羅隱氣急敗壞,「沈靜秋,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羅世子對我就這麼沒信心,認定我是在信口開河嗎?」沈靜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羅隱語塞,皺着眉,心情可想而知。
沈靜秋冷冷的說道:「我不僅要告訴軒轅戰小心身邊的人。也要告訴羅世子,太子身邊的人是時候清理一遍了。比如內侍,比如清客。言盡於此,告辭。」
「沈靜秋,你給我站住。」
羅隱見沈靜秋不理會,直接抓住對方的手。入手細膩嫩滑,手指纖細修長。這一刻,羅隱想的竟然是,怎麼會有人的手長得這麼好。原來握着沈靜秋的手是這樣的感覺,真是一種奇妙新奇的體驗。
沈靜秋回頭,對羅隱怒目而視。「放手。」
「不放。沈靜秋,你說的事情,如此隱秘,就連我也不知道。我不得不懷疑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你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危險,絕大的危險。沒有誰願意被人暗中窺探。」羅隱面容嚴肅的說道。
沈靜秋笑了起來,「說起來,羅世子還是在關心我。小女子多謝了。」
羅隱着急,「沈靜秋,如今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那該做什麼?事無巨細的都告訴你嗎?你是我什麼人。就如羅世子所說,此事危險,而我卻不顧自己的安危,將實情相告,本是好心報答,卻不料竟然被如此對待。羅世子,你就是這樣對待合作者嗎?」沈靜秋嘲諷一笑,「還是說,在羅世子心裏,從來沒將我當做合作者,只當我是一個附庸嗎?想要知道我的秘密,羅世子的心果然夠大。」
「你的秘密,我至少已經知道了兩個。一個是你身體的秘密,一個是你心裏的秘密。但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本世子可以發誓。」羅隱鄭重其事的說道。
沈靜秋冷冷一笑,「我好心提醒,羅世子不領情就算了。告辭。」
「我很抱歉。」羅隱不願意沈靜秋就此離去,「之前是我考慮不周,還請沈三姑娘見諒。今日你救了我的性命,救命之恩,羅某銘記在心。」
「是你救了我。」沈靜秋面無表情的說道,「我不過是投桃報李。」
「不,以你的本事,你完全有能力自己解決。是羅某多事,害得沈三姑娘暴露秘密。」
沈靜秋突然笑了起來,「在羅世子面前暴露秘密,我並不擔心。因為我相信羅世子是一位擅於保守秘密的人。另外,關於我為什麼會知曉那麼多,就連軒轅戰還有太子身邊的人都知道,我只能說此事無可奉告。我自有渠道獲得想要的消息。羅世子以後若是還想從我這裏獲得有用的消息,就不要有那麼強的好奇心。否則我大可放棄太子,轉而支持別的人。對了,我再好心的提醒羅世子,重點要查的人是,光啟十八年到二十年,這兩年時間到太子身邊伺候的人。」
羅隱目光深邃的看着沈靜秋,「你不該告訴我這一切。」
沈靜秋挑眉。
羅隱繼續說道:「這會讓你陷入危險中。」羅隱一步步的逼近沈靜秋,將手放在沈靜秋的脖頸上,沈靜秋動都沒動一下。「你可知道,我只需要稍微用一點力,你脆弱的脖頸就會斷掉,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
沈靜秋笑看羅隱,「那羅世子何不動手?你該知道,我不會反抗。」
羅隱神色平靜,眼中卻驚濤駭浪,波瀾起伏,可見其內心是多麼的糾結痛苦。「沈靜秋,你真不該讓我知道你的秘密。」
「你現在已經知道了,你說要怎麼辦?」沈靜秋冷冷的問道。「殺了我嗎?殺了我秘密就永遠是秘密,除了你誰也不知道。」
羅隱突然笑了起來,「不,我不會殺了你。」手從沈靜秋脖頸上拿開,輕撫沈靜秋的面頰,「你早就知道,我是不會殺了你的。」
沈靜秋沉默不語。
羅隱突然將沈靜秋抱在懷裏,很輕很輕。聲音就在沈靜秋的耳邊響起,「好好保護自己,你不是一個人。不要所有的事情都一個人承擔。還有,不要這麼倔強,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壞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對你充滿了惡意。偶爾,不妨用善意來對待他人。」
沈靜秋大皺眉頭,她很不習慣這樣的羅隱,就跟分裂了一樣。
「羅世子,你是我什麼人?我的事情無需你來關心。」沈靜秋柔軟的心再次變得堅硬,還帶着倒刺,非得將人傷害得片體鱗傷才肯罷休。
「作為一個知道你的秘密的人,來關心你,這個身份夠嗎?」羅隱認真的問道,「我不問你,為什麼知道那麼多事情。也不問你,你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怎麼會有如此神奇的力量。我只是想讓你安心,我們依舊是合作者。你的麻煩,我會替你解決。僅此而已。」
「冷酷無情的羅世子,也有關心人的時候,真是難得。我該說榮幸。」沈靜秋笑笑,對羅隱的話,並沒有真正的放在心上。
羅隱也不在意沈靜秋的態度,而是說道:「再冷酷無情的人,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現在,你也算知道了我的一個秘密。另外,我再告訴你一個關於我的秘密。」
沈靜秋好奇。
羅隱悄聲的告訴沈靜秋,「我不吃芹菜。」
沈靜秋愣住,這算什麼秘密。等反應過來要找羅隱算賬的事情,羅隱早就走了。沈靜秋跺腳,好一個狡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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