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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老爺子回到了家,叫了鄒秋華進屋令她跪下,劈頭蓋臉的把她罵的一頭血,鄒正義在旁邊看的直發怵,身子一頓一頓的往門邊挪,決定等父親準備罵他的時候他好隨時開溜。
馬氏看到他把女兒罵得直哭,不由得心軟,勸道:「好了,好了,多大點事,這不是沒休嗎?有啥可罵的,這……」
「這啥這?敗家娘們!你今天若是寫了休書,只怕我鄒家老老小小不死也得脫層皮。我呸!」鄒老爺子氣得鬍子翹的老高,「一個個不省心的,一擔箱籠就糊了你們眼了?沒看到黃親家都不敢接這個話嗎?你們哪來那麼大的口氣,還保管辦好?有那能耐還呆在家裏種啥地,去東京城找官家要個官噹噹啊?你們咋不去造反呢?呆在我這裏不委屈了你們娘倆兒啊?造反的事都敢伸手管?這天下還有你們不敢管的事嗎?你們一個是太后一個是官家啊?」
「……我早就說過,別去招惹黃麗娘。你們是當我耳旁風啊?大姐你那個婆家妹子嫁不出去了?非得往我鄒家塞?你打量着我不知道你妹子是為啥子守寡的?還不是她在外面養漢子,活活把夫君氣死的。你是想給我老鄒家戴一頂高帽子咋地?娘的,我生了三個兒子兩個閨女,別人都是往高處走,就你們倆兒姐弟不成器。……一對敗家玩意兒,你可把你娘的好處給仿了一個十成十……有啥好處,老的只想着娘家,小的是只想着婆家。我呸……一對操蛋玩意兒!」
「爹啊,那黃麗娘本就不是良配,當年若不是因為她婚前有孕,豈會嫁到我們鄒家?哼,她肚子裏的那個也不知道是何人的?」鄒秋華跪在地上抹了一把眼淚。撇撇嘴嘟囔道,「若不是因為她未婚先孕,這十幾年來黃家豈會對咱們家低三下四?……」
「老二打你那一巴掌真打對了!打的好,打的妙。我老黃家的家務事,啥時輪到你老莫家來管?你若是再提這件事,休怪我也大耳光扇你!沒規沒矩的……」鄒老爺子聽到這話一臉的陰沉,又轉向馬氏罵道,「你那點小心思以為我不知道?你明知那黃麗娘有身孕卻逼她下田,累得她小產……糊塗!那孩子是老三的,若不是事先弄明白。我豈會容她進門?幸好你在黃親家來鬧之時未曾把此事當眾講出,當時我在屋裏聽到你提這個流產之事,我真。真恨不得衝出屋去,把你活活掐死,家醜你也敢往外提?蠢婦!你嫌鬧的不夠熱鬧是不是?……」
鄒老爺子坐在上首一頓罵,把馬氏和鄒秋華都給罵的抬不起來頭。一會看到兒子往門邊蹭,火氣又上了來。把鄒正義也給罵了一個狗血噴頭。
鄒正義哭喪着臉道:「爹啊,今天不關我的事,我就說了一句啊?」
「一句?你腦子裏長的全是稻草?人家遞個刀子給你,你是不是還要去幫着別人往你親兄弟身上捅啊?」鄒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那是你親兄弟,你可以算計他,你可以欺負他。但是別人來找你兄弟的麻煩,你得衝到頭裏給你兄弟擋刀子。懂了沒有?這肉,就是爛也得爛到鍋里。你大姐和你再親。那也親不過親兄弟去。」
「大姐,你要是再敢拿你婆家妹子打老三的主意,你休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我老鄒家的東西,除了我三個兒子和孫子,誰也別想拿走一分。你老莫家要是不信那就伸手試試!你鼓動着你娘在上樑之日找你三弟的麻煩我還未曾與你算帳,今天你又攛掇着你三弟休妻另娶。你居心何在?是不是我鄒家的人死絕了你就高興了?這老大打他二個兄弟的主意,這是他們兄弟間的事情,家產落到誰頭上那都在我老鄒家。就是我老鄒家的人都死絕死光了,那家產也要歸到族裏,絕不會給你老莫家!你一個出門子的姑娘,你攪和甚麼?你再攪和這家產也落不到你頭上一文錢去。」
鄒老爺子氣呼呼的罵完,揮揮手就讓鄒秋華趕緊的滾回娘家,別讓他看了心煩,鄒秋華兩眼淚汪汪地拜別了父母,不情不願的獨自一人回了娘家,回家之後大病了一場,誰曾想娘家竟無一人去看她。等到她婆家人知道她在娘家居然得罪了黃里正渾家,都是明里暗裏踩她,弄的她苦不堪言,到此方才知道,原來自己在婆家說一不二,並不是自己的能耐,而是因為自家的三弟娶了黃里正的女兒,這婆家都是在敬着黃里正呢。到此才算對黃麗娘恭敬了些,可惜黃麗娘自此以後根本不拿她瞧在眼裏,幾個孩子也不與她親近,以至於她日後出了天大的事,娘家居然無人肯替她出頭。
卻說黃天青到了鄒正文家裏,冷笑着抽出寶劍便作勢要砍了鄒正文,嚇得鄒正文渾家不知所措。誰知鄒正文不僅不害怕,反而氣定神閒的背着手看着黃天青微笑,把個黃天青氣的沒辦法,最後扔了寶劍,罵了他一通。罵他不講江湖道義,(此處江湖指的乃是朝廷)隨便搶人學生。四郎和五郎明明是是我黃瑾瑜的親外甥,反而變成了鄒行學的學生。
鄒正文哈哈大笑,搖頭晃腦吟了一會詩,最後揶揄道:「手快有,手慢無。」把黃天青氣的咬牙切齒,捏緊拳頭說要揍他。
當天夜裏,黃天青便把鄒正文灌了個爛醉如泥,然後半夜裏把他拖到走廊上睡了一夜,自己一個人美美的佔了整個床榻,夜裏不放心又過去鋪了一層厚厚的被褥給鄒正文。第二天一早,來等他們起床的鄒正文渾家看到在走廊上擁着被子睡得人事不省的丈夫,心疼的眼淚直流。
鄒正文睡醒之後,知道自己被踹出房門,不僅沒生氣,反而哈哈大笑,指着黃天青說他『無恥小人』!黃天青也不理他,陰沉着臉把早飯吃個精光,然後倒提着寶劍。一手拉着鄒正文的手也不管他有沒有吃好,非要請他騎馬去。搞得鄒正文渾家在後面追了半天,連聲喊:「喝了醒酒湯再去!」
「吃甚麼?一會還得吐出來。」黃天青陰惻惻地來了這麼一句。
黃天青和鄒正文騎了一上午馬,把鄒正文顛的差點把腸子給吐出來,才放他回去。送回去之後還威脅他若是不好好教他兩個外甥,下次便不是騎馬這麼簡單了,說完以後揚長而去。
鄒正文渾家兩眼淚汪汪的看着臥在榻上奄奄一息的丈夫,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黃劉氏和兒子又在鄒家住了一夜,隔天早上才坐了馬車回了黃家坪,柳老丈和柳母一起將她送到了村口才回來。
等到回了家。柳氏便拉着黃麗娘和鄒晨到西院裏說有事和她們相商,等到黃麗娘問了幾遍之後,柳氏才吐吐吞吞地說原來是她娘家人想學打豆腐和做涼粉。黃麗娘為難地說道:「二嫂。不是我不答應,而是咱這門營生,你是知道的,是美娘和小晨搗鼓出來的啊。」
柳氏為難地說道:「正是,我也是為難呢。可是這爹娘說出來了,唉……」
黃麗娘便看向了鄒晨,想要徵求她的意見。鄒晨低下頭深思了半晌,說道:「二嬸娘,咱們生意上的事歸生意,親戚歸親戚。不能混為一談。我看這樣吧,豆腐和涼粉可以教給柳外祖,只是這將來他們不許進宛丘也不許進咱們鄒家莊。還有如果咱們家的若是想在哪個地方開店開坊啥的,他們必須要退一射之地。還有呢,這利潤,必須得分給我姐二成。」
柳氏連忙說道:「你一成,你姐一成。不能叫你吃虧了。」
鄒晨笑道:「二嬸娘,這是我送我姐的嫁妝。嘿嘿,您就別跟我推辭了。還有,以後咱家還有更賺錢的營生呢,等到將來稻田裏的螃蟹苗蛙苗長出來,那時才叫真的賺。」
「小晨兒啊,那稻田養活物真的就這麼賺?」柳氏半信半疑。
「賺是肯定賺的,二嬸娘,娘娘,可以算下帳,螃蟹一隻7-10文;山蛤一隻10文,大的15文;蛤蟆油一兩50文;泥鰍一斤30文;將來咱這四畝稻田算算到底能收多少貫錢吧?」
「哎喲……俺的娘,這算下來比稻子可收的多啦,一畝稻子也不過是一貫多罷了。……」黃麗娘驚呼道。
鄒晨點點頭,「這是自然,只是第二年收的便少了,因為咱莊裏人看到這個營生賺錢,就會都想來學,如果他們學會了咱就賺的少!不過呢,等到咱莊裏都學會了,嘿嘿,咱可以搞這個批發。」
「批發?啥叫批發?」柳氏困惑道。
「就是一大批的東西進貨,然後咱給發出去。咱第一年賣這些活物時,肯定會有酒樓和茶館或者小吃店找咱們要貨源,這樣第二年咱們可以從村民手裏把東西低價批入,然後高價賣出。這個叫,就叫批發。」鄒晨解釋道。
「哎喲,這可不成,都是鄒家莊的,哪能賺他們錢呢?」黃麗娘和柳氏聽了直搖頭。
鄒晨氣結:「那咱也不能白幫人賣東西是吧?咱還得負責質量呢,螃蟹和山蛤還得挑那品相好的這樣才可以出手,咱這一關叫質檢。呃。就是那個檢查品相的。」
柳氏和黃麗娘聽了此話均是點點頭,表示同意檢查品相以後再出手,然後娘仨個又談了一下以後怎麼批,最後鄒晨總結道:「這樣的事情,咱一家做不成,必須得拉着里長和鄉書手才可以,有了他們的首肯,咱才可以在莊子收東西。而且呢,我認為,到了明年,咱們就把這個手藝傳給村子裏的人,任何人只要想來學,咱就收一筆錢,仔仔細細地教給他,這個呢,就叫學費。」
柳氏和黃麗娘不同意,「這哪有自家的絕活手藝教給別人的道理?這個不行?」
鄒晨急了,「二嬸娘,娘娘,你們可知道懷壁其罪的道理?這稻田裏養活物,千百年來都沒有人會,怎麼偏偏咱們家就學會了?如果是咱一個莊子裏的人都學了,和咱一家會,這完全不是一個道理。而且,如果咱莊子裏的人都富裕起來了,將來都得把我二伯和阿爹敬起來,這可是千金不換的事啊!」
「自古以來,有多少人家,就是因為家有絕技而被高門大戶殘害啊?雖然咱家有外祖護着,可是也有外祖護不到的地方。再說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咱家把這一個發財的絕技給獻出去,那官府不能沒點表示吧?」
柳氏和黃麗娘聽了這句沉默了半晌,只得無可奈何的同意了,黃麗娘說道:「小晨啊,別看你歲數小,但是你看的長遠,以後我和你二嬸娘有啥想得不周到的,你可得仔細提點着啊!」
幾個人說着話,竟然就在西院商量了一下午,把柳老丈和柳母在東院裏急的團團轉,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柳氏才在飯桌上把這事當着家裏人的面給說了出來,並言明,其中有二成是給美娘的嫁妝,每年必不可少,若是答應了,明天起就讓小弟跟着學打豆腐,若是不答應,明天就請回吧。
柳老丈和柳母一聽哪裏有不答應的道理,喜滋滋的答應了下來,恨不得給美娘直加到三成。
而在西院裏,黃麗娘也把下午商量的事和鄒正業說了一遍。鄒正業昨日很是在丈母娘面前露了臉,所以今日不僅丈母娘笑臉相待,連幾個孩子待他也是恭敬了許多,正飄飄然間!聽到黃麗娘的話,也沒怎麼細聽,大手一揮便豪邁地說道按小晨說的辦,把黃麗娘聽的一愣:好嘛!現在閨女說的話,比我說的都好使啊?莫名其妙的便吃了女兒的醋,一晚上都不理鄒正業,把他急的直撓頭。
ps:江湖語出:《莊子.大宗師》:「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後人又將江湖指做朝廷,《岳陽樓記》:「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在廟堂中,憂慮百姓,離江湖遠了,又憂慮皇帝。范文正公,寫詩寫文一流水準,而且為人又最是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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