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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住的正院還叫天然居」陳琦興沖沖的起名字「我們住的東跨院依舊叫錦墨居,你看怎樣?我也是打小就在那裏住慣了,若是改名還是真不習慣呢。」
不管他說什麼,鄒晨都只說好,杜昭和石竹石燕她們幾個就坐在書房的南窗下逗晶晶玩。
陳琦便請丁賢之寫了幾個匾額,回頭讓敬哥和紀明去京城找個店面做幾塊匾。
小七也跟着湊趣「我和丁銳住一間院子,我們的院子就叫竹友居。」
丁賢之聽得大笑,揮筆寫了竹友居三個字。
鄒晨看到丁悟學站在一旁只笑不說話,便問道:「師兄怎麼不把嫂嫂和侄子都接過來?當初知道你要隨我們一起來京城,還特意給你準備了一間院子呢。」
丁悟學看了一眼父親,見他和陳琦談興正濃,便低聲道:「你嫂嫂說孩子正是頑鬧的時候,怕帶過來打擾了你們。」
鄒晨聽完了便笑「你看咱這家裏的小子哪個不是頑鬧的?正是上房揭瓦,下河摸河,雞嫌狗憎的年紀。家裏孩子多,正好可以一起玩,這樣長大了之後也好有個照應。等過一段,五娘嬸嬸也會帶着孩子們過來,那時才是真正熱鬧呢。」
這句話的意思,便是暗中許了丁悟學兒子一個前程。
丁悟學便點了點頭「我隔幾日便寫信,讓她帶着孩子過來。」
第二日,鄒晨看到風和日麗的,三月的陽光暖暖地掛在空中,讓石竹石燕几個準備瓜果和茶點,她坐在院子裏葡萄架下看書。
「小女郎」劉成手裏拿着一封書信,臉帶笑容的走了過來「家裏來了信,你看看。」
趁鄒晨看信的工夫,劉成又說道:「陳家這幾天鬧騰起來了,陳六郎主持分家的時候居然貪了五千貫的分家款,那些覺得自家分得少的都去擷英堂鬧了。」
「祖父祖母身體如何?」鄒晨才不關心陳家怎麼鬧呢,只要別把二老給鬧出病就行,以免到時陳琦和他父親都得回家侍疾。
「老宗長和老主母在擷英堂閉門不出,讓分家的人都去找陳六郎去。據陳忠傳回的消息,說是身體挺好的。」劉成樂呵呵地說道。
「嗯,你給陳忠傳個話,只要把祖父祖母侍候好了,以後敬哥自然是有前程的。」鄒晨將信放在小圓桌上,嗟嘆道「當初阿琦來京前就曾請過祖父一起來京城,可是祖父眷戀舊土不願離開。你再往家裏送信時,試探着問問,看看二老願不願意來京,若是願意來,讓宛丘那邊準備車子就行,其他的我們來辦。」
話雖如此說,可是鄒晨知道陳宗長是不會來京城的。一來他丟不起這個臉,哪裏有兒子健在就讓孫子養活的;二來他跟着陳六郎,陳十三就會大把大把往家裏送錢。
果然家家都有一個偏心的老人,當年鄒老爺子不就是那樣的嗎?
鄒晨笑笑,將信重新裝好封了起來。
以後的日子,鄒晨就開始忙碌了起來,家裏剛剛搬進新居,少不得重新安排職務,萬幸當初來京城的時候考慮周到,僕婦都是現成的,倒是沒有費鄒晨多少心思。只是每天的迎來送往着實費了她很多的心思,那些文人清客家中各有各的喜愛,稍不注意便會衝撞了什麼。
幸好劉成都是辦老了事的,事先總是幫她安排的妥妥噹噹,倒也沒有出什麼差錯。
學士街上幾家的學士,一開始只是知道他們是從宛丘搬來的,再加上知道丁啟是做筆墨鋪子生意的,所以就不怎麼待見他們,直到知道了陳琦是去年的探huā郎,那些主母們這才和鄒晨親切了起來,有來有往的也敘起了舊情。
這半個月,鄒晨進了學士街中不少人家的後宅,可是司馬府的大門一直緊緊的閉着,從不輕易對外開放。司馬光夫人張儒秀從來不在任何人面前出現,也不回應任何人的貼子,鄒晨的貼子往司馬府遞了好幾次只有一個媽媽過來道了謝。
到了翹首期盼的日子,鄒晨寅時便起了床,指揮着僕婦先燒了幾鍋熱水,讓陳琦洗了一個熱水澡,這才安排準備了早飯,然後又急急忙忙的將陳琦送出了家門。
陳琦看到敬哥和紀明手裏的大箱子,裏面筆墨紙硯坐墊小椅子護膝吃食小爐子飲水準備的非常周全,不由得哭笑不得「這又不需要象貢舉那樣考三天,只是去一天罷了,你準備這麼多東西到時我怎麼拿進皇宮?」話雖這樣說,心裏卻是暖暖的。
「你別當我不知道,我都打聽過了,這學士院可不比其他宮殿,因為人少所以就顯得院子空,很多人不注意就在考試的過程中吹了穿堂風,回來一病不起呢。」鄒晨不放心的又檢查了一遍箱子,看到還有一個空,就把晶晶的一個小被子塞了進去。「要是覺得冷就披在腿上。」
陳琦大窘,那上面繡的還有一個娃娃頭呢,我萬一拿出來別人還不笑話死我?堅決不同意,被鄒晨瞪了幾眼後把他往車上推,陳琦唉聲嘆氣的上了車子,打定了主意進皇宮後就把這條被子塞到箱子最下面去,省得被人看到。
陳琦的馬車剛在胡同口消失,便看到學士街開始熱鬧起來,好幾個家庭都大開了中門,送着自家去考學士院的子弟。
鄒晨撿着幾個和自家是鄰居的說了一會話,便轉身回了家。
學士院開考的時間是辰時,一直考到晚上戌時,正好是六個時辰,學士院裏不供應飯食,需要自己帶一頓飯。
卯時,陳琦乘坐着馬車到了宣德樓前,停下了馬車。而敬哥和紀明則是不能進入皇宮,只可以在宮門附近等着他出來。
此時,天還沒有亮,幾盞宮燈吊在城牆上,隱約可見那泛着紅光的琉璃瓦和雕着龍鳳騰雲駕霧的石壁,陳琦下了馬車,便覺得一陣清晨的寒意撲面而來,不由得緊了緊衣襟。
來接官員進宮考試的小黃門臉上古板,挨個驗看考試牌號,若是有人問他問,他便冷言冷語的不是說不知道便說規矩如此。
輪到了陳琦,同樣是面無表情接過牌號,看了幾眼,臉上立刻換上了笑容。
「原來是探huā郎,您叫我王小六就行,我是王都知的乾兒子。」王小六眉開眼笑的接過了陳琦遞過來的一個錦囊,神不知鬼不覺的塞進了袖子裏。
「王內侍,你看我帶了一個這麼大的箱子?」陳琦為難的說道。
王小六豪氣的揮揮手「值當了甚?咱家給你把這事辦了。」說着便叫過幾個小黃門吩咐了一聲,小黃門轉身便走,一會便推着一輛平底車過來。
「探huā郎,您把箱子放在這上面,小的找人幫您拉到學士院去。」王小六笑嘻嘻地。
「這?」陳琦看了看前後空無一人的門洞,咬了咬牙,接受了這小黃門的一番好意。又拿出一個錦囊塞到了王小六的手中「大官們都辛苦了,留着吃酒吧。」王小六當然不推辭,又塞進了袖子裏。其他的幾個小黃門看到了之後,個個眉開眼笑。
其他幾個走在陳琦前面的人,這時已經進了學士院中,看到陳琦居然帶着一個這麼大的箱子進來,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是來過家家還是來考試的?真當這裏是貢院了?
這時,慢慢的開始有人進學士院,等到這些先來的人看到後面進來的凡是家中曾有學士的都是帶着大箱子小箱子,便不由得有些錯愕。
卯時末,人已經全部到齊,幾個給事中過來點了名,看到那些大箱子只是派人將裏面的東西全部搜檢了一番,並不對箱子裏的東西發表任何的意見,那些先來的人此時便有些後悔了。
因為這時,給事中將他們給引到了大殿之上,大殿坐北朝南,裏面空無一物,只有幾根柱子孤零零的立在殿中,甚至連塊蓆子都沒有。
再看那些身帶大箱子的人,將箱子請人搬到了自己位置旁邊,斯條慢理的從裏面取出蓆子,墊子,寫字的小几,一樣一樣慢慢的擺好。而那個年紀最輕的探huā郎更是過份,甚至搬出了一個小爐子放在身邊,旁邊擺了一盒上等的銀霜炭。
尼瑪,這是來春遊的吧。幾個毫無準備的官員氣憤的罵了一句。
辰時一到,歐陽修準時出現在大殿中,他坐在一方蓆子上面,面色嚴肅的說了一番話,大意無非是你等身受皇恩,此次考翰林學士必須謹記夫子之言,絲毫不可怠慢。
簡短的說了幾句話,便出了今日第一題「嚴父之禮」做時政一篇。
嚴父之禮語出《孝經》,又稱周公之道。乃是天下學子行為〖道〗德之標準,所以這些官員們一聽今日考的是乃是嚴父之禮,大喜過望,紛紛落筆,賣力吹捧要如何行孝,如何勸告治下的百姓行孝。
陳琦卻是蹙眉想了半天,才將筆沾滿了墨,謹慎的寫了第一行字:「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
寫完了這一行,覺得有些難以下筆,便停了下來,蹙眉細想。想了一會,又抬起手腕寫了一句「又曰:『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
想到家中鄒晨那期盼的眼光,想到文相那富含深意的笑容,又想到自己心愛的小女兒,腦子一熱,揮筆寫了下面幾段話「以周公言之則嚴父,以成王言之則嚴祖。方是之時,政則周公,祭則成王,亦安在乎必嚴其父哉!」」
等到寫了這些,覺得再也收不住筆,又洋洋灑灑的往下寫去「……孝子之心,孰不尊其父!聖人制禮以為之極,不敢逾也。孔子以周公有聖人之德,成太平之業,制禮作樂,而文王適其父,故引之以證聖人之德莫大於孝,答曾子之問而已,非謂凡有天下者皆當以其父配天,然後為孝也。」」
歐陽修看到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便招呼了一下副考官范鎮和王珪,三人分散巡視考場。連看了幾名官員的試卷,都只是隨意看了一眼過去,可是當歐陽修走到陳琦的面前時,原本只是隨意瞧了一眼,立刻被吸引了目光。
「……奉仁宗皇帝配享明堂,以符《大易》配考之說、《孝經》嚴父之禮;奉遷真宗配孟夏雩祀,以放唐貞觀、顯慶故事;太宗皇帝依舊配正月上辛祈谷、孟冬祭神州地祗,餘依本朝故事。如此,則列聖並侑,對越昊穹,厚澤流光,垂裕萬祀。」」
妙!若不是這會是在考翰林學士,歐陽修幾乎要大喊幾聲妙哉。
這一張紙上寫的全是自己想說的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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