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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很藍,藍的剔透晶瑩,象一泓碧藍的湖水。
鄒晨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這樣的藍天。「真藍啊!」她喃喃地念了一句,頭依舊昏沉沉的痛疼,宿醉真是要不得。她呻吟了一聲,用手揉了揉額頭。
「天空?」她突然一激靈,自己是在閨蜜家裏啊,閨蜜家在三樓,自己根本不可能看到天空。這一瞬間,酒醒了,但是頭依舊還是痛的厲害。
她忍着頭痛,艱難的坐起來,環顧四周,突然愣住了!這是哪裏?我怎麼會躺在地上?
三間又低又破的土泥壘成的低矮的房屋,泥屋上面鋪得是枯黃的茅草,茅草檐下掛着幾串大蒜,低矮的黑色木門半開着,裏面黑古隆冬的什麼也看不到。
她又把頭扭向左面,左面也是同樣的一間低矮的茅草屋,唯一不同的是,中間這間屋子,好象看起來比其他的都要高些,牆面也是整齊的刷了一層泥漿,比其他的二間屋子看起來整潔的多。從這間屋子的後面傳來一陣豬哼哼叫的聲音,還可以聽到幾隻雞正在咕咕的低聲唱和。
她迷茫的看着四周,視線又落在前方,前方是一個一米左右高的泥牆,泥牆的中間一扇小門,小門孤零零的立在泥牆之上,把泥牆襯托的更加低矮。
她低下頭,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這是自己?
她使勁閉上眼搖了搖頭,然後猛的地睜開眼,還是在這裏!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掌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
這么小,這麼黑,這麼髒。她的手什麼時間會有這麼髒過?這么小?
她顧不得頭痛頭暈,慢慢地站起來,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身上穿一件破舊的打着無數個補丁的黑藍色斜襟汗布衫,腿上是一條鑲着五顏六色補丁的黑色老粗布褲,光着腳丫子,連雙鞋都沒有……
她呻吟一聲,頭又開始痛起來了。伸出手撐住了腦袋,等了一會感覺好了一會,把手拿開之後,突然發現手上竟然染上了一片鮮血。
黑黑的手掌上,一片鮮血的血跡,是那麼的顯眼……
她驚呆了,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在院子裏團團轉,然後跑進那個開着門的低矮茅草屋裏,到處去找鏡子。可是她翻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沒有發現一個鏡子片。不死心的又往中間那間屋子裏去走去,門上掛着鎖,根本打不開,左面的那間同樣也是鎖着。
這時,她發現對面的屋子後面還有一間屋子,她走了過去,發現這是一間廚房,或者說這是一個垃圾場?到處堆放着茅草、木料、樹枝,她甚至還看到幾團糞便。
她噁心的皺了皺眉,把頭扭了過去,這時她發現一個水缸,她快步走到水缸前,探出身子往水缸里一看。『啊』的一聲尖叫,臉上露出恐怖的神情。
這是?這是?
這是一張小女孩的臉,臉上看不出是什麼顏色,一塊黑一塊黃,臉上一片大大的血跡從右邊額頭上流下來,已經被風吹乾起皮。
我在做夢?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默默地對自己說。我一定在做夢,只要我數到十,這個夢就做醒!一定這樣。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睜眼
她依舊站在水缸前。不死的又閉上眼,又數了一次,還是在水缸前。她『啪』的用左手打了自己臉一巴掌,打的生疼。但是,她依舊沒有醒來,還是站在水缸前。
這時,院子外漸漸傳來嘈雜聲,吵鬧聲,叫罵聲……
一會,聲音漸漸變大,有人進了院子
「太欺負人了。咱家妮兒被給活活打死,他們家就能這麼下得去狠手?」一個女聲氣憤的高聲喊叫。
「嫂子,別,別,別說了,我想去看看妮兒……」一個怯怯的女聲隨後跟着說話。
「我的大妮兒啊……你可疼死你姥姥我嘍……老天爺啊,真是豬狗不如啊……」一個比較上年紀的聲音由遠至近的也傳了過來。
「娘!」這是那個氣憤的女高音。
「娘……」這是那個怯怯的女低音。
院子裏又傳過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妮兒在哪?」聲音低沉木訥。
上年紀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你還知道大妮兒?我呸,你個憨貨,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破落戶。閨女被人打死了,你還在這裏杵着裝鳥人,你還有臉管我要你閨女?」說完呸了一口又哭又嚎,「我的大妮兒哎,我的妮兒哎,你可疼死姥姥我嘍,……」
一個又出現了一個男聲,他不停的在和那位姥姥說着什麼,聲音低沉好象在陪不是又好象在爭執。
這時院子裏傳來一聲尖叫:「妮兒哪去了?我閨女哪去了?」
院子裏鬧紛紛的,鄒晨的腦子也是亂紛紛的。這裏是哪裏,我在閨蜜家裏睡覺,怎麼突然跑到這裏?
她正胡思亂想的,突然有人從她身邊鑽出來,一把扶住她搖搖晃晃的小身板,驚喜的高聲喊:「娘,姥姥,我妹妹在這裏呢!沒死……」
這一聲高喊還沒有落下,就聽到院子裏一陣雞飛狗跳,衝過來五六個人。
打頭的一個婦人,頭上用一塊碎花藍布包着頭,頭髮都盤起來梳到頭上。鬢角上插着一根有些上了年頭的木釵,一臉的菜色,然而臉上卻是滿臉的驚喜。她衝到鄒晨的身邊,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然後也不顧鄒晨頭上的鮮血一把摟在懷裏就嗚嗚的哭開了。
後面跟着一個看起來比較健壯的婦人,身穿一件藍面直身粗布長襦衫,下半身露出一條土黃色粗布裙,腳上的一雙鞋上還繡着一對並蒂的蓮花,雖然顏色不鮮艷然而卻維妙維肖。她看到前面的婦人抱着鄒晨只知道哭,便將婦人拉開,看了一眼鄒晨頭的傷,吸了一口涼氣,然後找了一個瓢舀了一瓢水給鄒晨細細的擦臉。
年老的一個婦人跟在後面,一臉的怒氣,手裏緊緊拉着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一邊拉,一邊罵,「老殺才,這可是你親孫女,你也下得去這個狠手?老娘今日要不把你打出個鳥來,就不姓黃……」
而被她拉着袖子的老男人則是一臉的無奈和沮喪,嘴裏一直反覆地說:「親家,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別動手,別動…哎呀…」
他們後面則着一個老婦人,這個老婦人一臉的精明干煉,臉上帶着一絲怒氣,瞪着前面的二個人,嘴裏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最後跟着過來的,則是一個垂頭喪氣的中年男子,他耷拉個頭,一步一挪的慢慢往這裏走。
那婦人輕輕的把鄒晨臉上的污泥和血漬慢慢洗掉,漸漸露出一張怯生生的小臉。那張小臉驚恐的看着院子裏的六個人,小嘴張的大大得,一副不知所措的嚇壞的模樣。
自稱為姥姥的看着更加生氣,雙手一使勁,只聽她手下的男人哎喲一聲慘叫,她高聲叫罵道:「遭瘟的老殺才,你瞧瞧,你竟然下得去手?才六歲的娃,你就能往死里打啊?」說着不解氣,雙手又使勁的掐了一下,那老男人又是一聲慘叫。
這時後面跟着的老婦人,瞪了瞪垂頭站在後面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看到母親的眼色皺着個眉,磨磨嘰嘰的蹭上來,聲音象蚊子一樣:「岳母,有話慢慢說……」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那姥姥一口濃痰吐到臉上,「快夾了你那鳥嘴,你個憨貨。你自己的閨女被你爹打成這個樣子,你居然還有臉替那老殺才求情?我呸!」
後面的老婦人一看中年男子被罵,她強做了一臉笑意,「哎喲,我的老姊姊!這孩子不聽話,打個一巴掌二巴掌的不是常有的事?哪家不都是這樣?再說了,這不是沒死嗎?……」
「我呸!」姥姥又啐她一臉,罵道,「誰家打自己的親孫女拿着傢伙什往頭上敲的?你個老賊婆,你當我們老黃家的人死光了,你這麼欺負我外孫女?」
「惹毛了老娘,老娘放一把鳥火,把你家連豬帶狗都燒做白地。」
那老婦人還想再說幾句,卻被姥姥又是幾句連夾帶損的給噎的半天不能說話。
姥姥回過頭,看着外孫女滿頭滿臉的鮮血,一口怒氣衝上心頭,扭過身子幾步走到那中年男子前面,劈里吧啦正正反反打了幾巴掌,把那個中年男子打的滿臉通紅卻又不敢反抗。姥姥一邊打,一邊叫罵:「叫你打我外孫女!你打我外孫女,我就打你兒子!你敢打死我外孫女,我就敢打死你兒子!……」
這時,正摟着鄒晨低聲哭泣的婦人,一把鬆開鄒晨,撲到姥姥身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道:「娘呀,娘呀,你打我吧,是我沒出息不關三哥的事兒。」
姥姥停下手,看着跪着的女兒,氣不打一處來,一個窩心踹把女兒踹倒在地,罵道:「你個忤逆畜生!老娘我當初生你下來的時候咋就忘了把你淹到水裏淹死,也省得你長了這二十幾年來氣我?」
另一個婦人急忙上前扶住姥姥,低聲勸她保重身體,莫要氣壞了。姥姥抓着她的手,老淚縱橫:「大娘子啊,你妹妹麗娘在這個家裏受盡了委屈,現如今他家又要把你侄女往死里打,這是人窩還是虎狼窩啊?」
這時,低矮的泥牆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鄉鄰,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
老婦人一直皺着眉着看着姥姥,這時看到院子外的人都在議論看笑話,也顧不得什麼了,走到姥姥的面前,開口道:「老姐姐,不過是孩子被打了一下,你怎麼沒完沒了的鬧騰起來了?」然後又對院子外的鄉鄰強笑道,「都散了吧,散了吧,沒啥好看的!」
姥姥聽了她的話,一蹦三尺高,指着她大聲地叫罵:「老虔婆,你嘴巴上糊了屎尿,臭死了。」又走到院牆外大聲地說,「各位給評評理,哪家的爺奶打親孫女是往死里打的,是拿着扛門的門栓照頭上敲的?」
院子外的人本身就是來看熱鬧的,一聽姥姥這樣說,再看看鄒晨那小腦袋上滿臉的血汗,哄的一聲議論開了。
隔壁的一位老婆婆嫌棄的看了老婦人一眼,道:「馬家妹子,論理你我同宗,我不該說你,但是你看看,你孫女才六歲,你和老鄒怎麼能下得去手?」
馬氏一聽鄰居這樣說,臉色立刻氣的變白,嗆聲道:「我打我自家的孫女,誰管得着我?」
一聽她這樣說話,原本還有些不相信的人,這一下子徹底的相信,鄒家確實是把孫女給往死里打了,要不然人家外祖也不會跑過來鬧的這麼厲害。
再一看那小姑娘一臉的血污,怯生生的小臉,心裏不由得都湧起一絲憐惜。
姥姥一聽馬氏這樣說話,隨手抄起院子裏一個燒鍋的樹枝,掄圓了就往馬氏身上砸去,馬氏哎喲一聲,捂着腰,扭頭看姥姥又撿了一根樹枝,嚇得一聲尖叫,撒腿就往院外跑。姥姥大喝一聲,手裏拎着一根樹枝,也跟着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罵,院外的人一看打起來,紛紛裝腔作勢的勸上幾聲,跟着他們兩個去瞧熱鬧去了。
鄒晨腦子裏亂紛紛的,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在這裏,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就被她們揉過來搓過去,一會換一個懷抱,一會這個哭一會那個嚎給鬧暈了頭,兩眼一翻,乾淨利落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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