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榮妻貴
一上了馬車,帘子打下,隔絕外面的視線,簡珞瑤挺直的背瞬間鬆懈下來,慵懶的歪在長榻里,面上完美無缺的笑容,也頓時消失無蹤,鄭嬤嬤見狀,哭笑不得的喚了一聲:「姑娘……」
簡珞瑤擺擺手,「並無外人在,嬤嬤就讓我歇口氣罷。」
鄭嬤嬤也是心疼的,忙抱了個小枕頭過來:「姑娘把枕頭墊上,車壁硬,當心磕痛了背。」
於是簡珞瑤就一副懶骨頭的樣子,歪在車裏晃晃悠悠的到了王府。馬車停下,鄭嬤嬤拉開車簾,簡珞瑤便又恢復了上車前的姿態,優雅大方的下了車。
管家與幾個管事婆子正在門口迎接:「王妃回來了。」
簡珞瑤微微頷首,溫和的道:「我這邊無事,便不用這些虛禮,沒得耽誤了正事,都去忙罷。」
說罷便越過眾人,進了大門,鄭嬤嬤問道:「姑娘可要換軟轎?」
簡珞瑤瞧瞧天色,黃昏之前,太陽還有兩分暖意,大門通往後院的路上,每條小道兩旁都種着漂亮的花草,這是個百花爭艷的季節,不知名的小花在草叢裏靜靜吐露芬芳。
瞧着風景還不錯,簡珞瑤來了幾分興致,笑着擺擺手:「不用,也就幾步路,慢慢走回去罷。」
若真是幾步路,也就用不上在院裏坐軟轎了。簡珞瑤腳程慢,本就是存着看風景的心思,不緊不慢的往湘蘭院走,幾乎走了半個多時辰,剛好踩着落日的餘暉,湘蘭院到了。
&前坐轎子倒真不覺得,還是有些距離的。」
&娘平日坐着不動,今兒怕是累壞了。」鄭嬤嬤笑道,「快趟下來,老奴替您按按身子,松泛松泛。」
&嬤隨我出門,想也累着了,先歇會兒罷,叫秋霜給我按便是。」
&老奴就謝姑娘體諒了。」鄭嬤嬤臉上笑容更盛了,轉身出去喊了秋霜進來。
但秋霜給簡珞瑤按身子的時候,鄭嬤嬤也沒有走,站在一旁笑道:「秋霜都沒給姑娘按過幾次,還不太熟練,手上沒個輕重,老奴替姑娘看着,您先閉眼歇會兒罷。」
秋霜也笑道:「鄭嬤嬤在旁邊看着,奴婢心裏也踏實。」
&就是按一按身子,輕些重些又有何關係?看你的樣子都像都金貴一樣。」
秋霜笑嘻嘻道:「姑娘如今可是金貴着呢。」
雖是玩笑的樣子,語氣里卻透露出了一分認真。許是一直伺候姑娘,無論是以前在簡府,還是現在隨姑娘進了睿王府,姑娘沒甚改變,她們平日倒也不覺什麼。
反倒是這兩回出門,讓她們漸漸意識到,姑娘的的確確是王妃,天底下尊貴的人兒,在她們跟前再不顯,出了門,見了外人,一身王妃的貴氣和氣勢,叫她們深感自豪的同時,也回過味來。
難怪以前教養姑姑總是對她們挑鼻子瞪眼的,她們委實做得不夠,姑娘是個念舊的人,從不對她們苛刻,可她們若仗着這份寬容,再不經心些,如何配得上姑娘的身份?
簡珞瑤不知道秋霜心裏在想什麼,這會兒確實乏了,便不再糾纏,只無奈笑了笑,又對鄭嬤嬤道:「那嬤嬤自個兒搬個椅子坐着罷,別累着了。」
鄭嬤嬤笑盈盈的道:「誒,老奴知道自己的身子,姑娘也放心歇着罷!」
簡珞瑤平日都有睡午覺的習慣,今日去安寧侯府,自然是沒辦法睡的,又強打精神應酬了一日,這會兒委實累了,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呼吸便漸漸綿長起來。
鄭嬤嬤見狀,使了個眼神給秋霜,秋霜意會的點頭,手上動作便放輕了許多。
夕陽落山不久,天便黑下去了,礙於簡珞瑤在睡覺,屋子裏並未點燈,只敞開着門窗,外頭星點光亮映射進來,順帶晚風也吹了進來。
鄭嬤嬤想了想,輕手輕腳的起身,去柜子裏找了條毛毯,抱過來正要給簡珞瑤蓋上,忽然門外一個高大的身影踏進來。
依稀瞧着是蕭長風的身形。
鄭嬤嬤抱着毛毯正要行禮,秋霜也連忙從簡珞瑤腳邊站起身,準備福身,蕭長風卻做了個手勢,低聲問:「王妃睡了?」
&王爺,是的。」鄭嬤嬤也壓低聲音,「王妃酉時才從安寧侯府到家,一回來便睡下了,怕是累着了。」
蕭長風點點頭,瞥了眼榻上的人,夜太黑瞧不清晰,便道:「去把外間的燈點了罷,就點一盞。」
秋霜應道:着,輕手輕腳的繞出去了。
&毯是給王妃的?」
鄭嬤嬤點頭,蕭長風便道:「那給她蓋上罷。」
&鄭嬤嬤低聲應了,麻利的攤開毛毯,輕輕蓋在簡珞瑤身上。
只是淺眠的簡珞瑤便側了個身,察覺到不對勁,瞬間睜開眼,正好秋霜將外間的燈點亮,簡珞瑤睜開眼就看到高大的身影立在軟榻旁。
隨後才看到離她更近的鄭嬤嬤。
&娘醒了?」鄭嬤嬤的聲音將簡珞瑤混沌的思緒拉回來,她扯了扯身上的毛毯,才恍惚想起來,自己好像剛從安寧侯府回來不久,便掙扎着要起身,一面問,「我睡了多久?王爺何時回來的?」
&娘睡了兩刻鐘左右,王爺也剛回來。」鄭嬤嬤說着,正要伸手去扶簡珞瑤,一雙手比她反應更快的伸過去了。
簡珞瑤仰頭笑了笑,還帶着沒睡醒的困意,眸子裏仿佛有水光一閃而過,柔和了神色,「謝王爺。」
蕭長風抿唇:「不必客氣。」
簡珞瑤攀住那隻修長有力的手臂,坐起了身,鄭嬤嬤提了鞋子半跪在榻前,麻利的替她穿好鞋,簡珞瑤站起身,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哈欠,忙伸手掩住了唇,眼底泛起一陣霧氣。
蕭長風挑眉:「還困?」
&安寧侯府沒睡午覺,有些熬不住。」
簡珞瑤以為聽完自己的解釋,蕭長風會說困就繼續睡,或者安慰幾聲也是好的,畢竟算是她第一次撒嬌,雖然撒得有點不明顯。
結果蕭長風只是彎了彎唇,然後轉身對鄭嬤嬤道:「叫下邊的人擺飯罷。」
鄭嬤嬤應聲出去了,簡珞瑤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蕭長風,第一次發現這男人原來挺不解風情的。
蕭長風吩咐完,才回身,又看向簡珞瑤,語氣上揚:「王妃似有些不悅?」
簡珞瑤索性嗔了他一眼,「王爺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妾都這樣累了,也不叫妾好好休息一回。」
&敬了。」蕭長風一本正經的反問,「不知王妃是香還是玉?」
簡珞瑤也挑眉,抬頭直視蕭長風的雙眼,反問道:「王爺覺得妾是什麼?」
蕭長風上前半步,輕佻的挑起簡珞瑤的下巴,塗了口脂的紅唇,在燈光下也掩飾不住它的嬌艷欲滴,蕭長風緩緩壓下唇,輕輕含住,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聲音被紅唇堵住,聽起來便有些含糊,帶着一絲無法掩飾的曖昧:「是甜的。」
這個話題便終止在火熱的吻里。簡珞瑤不知道別的人是怎麼度過新婚燕爾期的,她倒覺得跟蕭長風的婚後狀態,反而更像是熱戀中的情侶。
沒有家庭,沒有婆媳,沒有矛盾,只剩彼此間互相吸引,對彼此投入最大的熱情。
還有親密的舉動,仿佛得了皮膚饑渴症,任何話題和動作,都會以擁抱和接吻而告終,熱烈的仿佛要將彼此燃燒。
簡珞瑤不知道這樣的狀態能持續多久,但至少目前,她是享受其中的。
直到鄭嬤嬤領着人進到外間擺好飯,兩人貼緊的唇才依依不捨的放開,蕭長風仍摟着簡珞瑤的細腰,手指撥了撥她耳垂下的墜子,隨着耳垂的晃動,細細的流蘇跟着晃來晃去。
本來耳墜就重,純金的圈子和水晶石的珠子,做得再精緻小巧,也是耳垂不可承受之重,簡珞瑤原是忽略了這對小東西,這會兒被蕭長風不停的撥來撥去,感覺耳朵都要被晃下來了,哪裏還能忍?
簡珞瑤不由推了蕭長風一把:「王爺別玩了。」
蕭長風卻笑道:「很美。」
簡珞瑤耳廓發紅,仍堅持道:「那也不能這樣玩,妾耳洞都發疼了。」
說罷,便伸手要去將其解下來,只是剛碰到耳墜,手便被人撥開了,蕭長風認真的聲音:「別動,我來幫你取。」
因着簡珞瑤已經起來了,秋霜不用吩咐,便細心的將屋子裏外的燭火都點亮,屋裏燈火通明。
蕭長風仔細湊上去,果真瞧見耳墜往下沉,扯着小巧的耳垂,他伸手,像怕碰壞什麼一樣,小心翼翼的捏住耳墜的鈎子,輕輕往外拔。
鈎子□□了,小小的耳洞卻不知為何泛着紅,蕭長風將手罩上去,指腹堵住那個□□,輕輕摩擦了兩下。
簡珞瑤身體震了一下,忍不住想要躲開,腦袋卻被他的手固定住,帶着些許低沉的聲音傳進耳里:「別動。」
&爺……」簡珞瑤強忍住不動,輕輕喚了一聲。他的眼睛機會快湊到她耳朵上了,簡珞瑤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是片刻後,耳里傳來淡淡的近乎壓抑的聲音:「疼嗎?」
簡珞瑤心底頓時一顫,伸手抱住了身前之人的腰,將臉在他胸前,低聲道:「早就不痛了。」
鄭嬤嬤探頭在屏風後看了好幾回,終於還是忍不住,低低的咳了咳,提醒道:「王爺,王妃,再不用晚膳,飯菜都要涼了。」
簡珞瑤立時臉頰發燙的從蕭長風懷裏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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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晚膳,簡珞瑤反倒不困了,捧着茶杯坐在屋裏跟蕭長風說話。
&爺,咱們開府也許久了,是不是要請大伙兒來熱鬧熱鬧?」
蕭長風愣了一下,才道:「若不是王妃提醒,本王倒險些忘了,開府這般久以來,竟還未請過客。」
&陣子事多,王爺沒注意也正常,且這本就是後院之事,是妾該打理的,王爺平日怕也不會關注。」簡珞瑤笑了笑,道,「不過倒不是妾想到的,今兒她們提起請客,多虧侯夫人點醒了妾,不然妾也想不到這茬。」
蕭長風便道:「總歸是要勞煩王妃的。」
簡珞瑤也沒跟他過多客氣,問道:「王爺覺得何時請客合適?」
原本這事是叫管家他們定便行了的,蕭長風見簡珞瑤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便叫人取了皇曆來。
不多時,鄭嬤嬤把皇曆送過來,蕭長風接過後朝簡珞瑤招手,簡珞瑤便起身到他旁邊坐下,兩個人靠在一起翻皇曆。
&後日似乎不錯,是吉日,又正巧衙門沐休,只是不知天氣如何……」
&兒正巧遇見欽天監的陸大人,聽聞這幾日天氣都不錯。」
&不如就大後日?你們男人在前院,女眷們在後院,天氣好還能領着她們去湖心亭賞花游湖。」
蕭長風點頭道:「王妃決定便是。」
簡珞瑤知道這事拖延不得,趕巧不如趕早,訂好日子,又拉着蕭長風道:「既然如此,請帖也要準備開來了,雖說大部分可以叫下人準備,不過有幾家也需要妾親自動手。」
&妃的意思是?」
簡珞瑤巧笑嫣然:「還請王妃幫妾掌掌眼。」
蕭長風倒也沒掃興,跟着簡珞瑤去了隔壁書房。
書房也點起了燈,照得屋子通明,書案前只一張椅子,鄭嬤嬤另外叫人搬了一張過來,兩張椅子緊緊靠在一塊,她便也不久留,把空間留給興致勃勃的小兩口,自個兒則去書房外候着了。
簡珞瑤隨手取了張紙來,提了筆,不多時便列下一串人名,交給蕭長風過目:「請這些人可好?」
蕭長風看了幾眼,便接過簡珞瑤手中的筆,又添上了幾人。
簡珞瑤只瞥一眼,也沒多問,只問:「那請帖又該如何寫?」
蕭長風又讓簡珞瑤自個兒先寫一張,然後接過稍稍修改了兩處:「大致這樣便是。」
許是看在簡珞瑤第一回主持宴會,蕭長風倒也耐心,手把手的教她,簡珞瑤問的問題也是細細解答。
簡珞瑤便數了哪些府上需要她親筆寫請帖,蕭長風笑道:「若累的話便交給琳環去做,她模仿別人的字跡,倒也有幾分樣子。」
&真如此?」簡珞瑤挑眉,倒真有幾分意外,「琳環姑娘有如此才能,只當個貼身丫鬟倒真是大材小用了,更何況如今王爺只在湘蘭院。」
蕭長風瞥她一眼:「當初叫你收過來,你又不要。」
&不要。」氣氛正好,簡珞瑤索性扔了紙筆,往蕭長風身上一倒,勾着他的脖子,「琳環就不說了,琳琅姑娘一顆真心向王爺,妾才不想招個情敵在身旁。」
&般小氣?」蕭長風輕笑着,雙手倒也扶上了簡珞瑤的細腰,意味不明的道,「王妃既然把本王看得這般緊,就應該將她放到眼皮底下,盯得牢牢的才對。」
&日叫個漂亮水靈的丫頭在自個兒跟前,這不是找罪受嗎?」
蕭長風俯身,貼着她的耳朵道:「沒你漂亮。」
簡珞瑤勾了勾唇:「王爺這是真心話?」
話剛落音,唇又被封住了。
鄭嬤嬤站在窗戶外,聽不到裏頭的動靜,只是瞧着天色越來越晚了,怕自家姑娘太累撐不住,便問了一聲:「王爺,王妃,可要奴婢吩咐下去備熱水洗漱?」
書房裏頭激情四射,簡珞瑤已經離開了自己的椅子,坐在蕭長風腿上,腰臀被他的大手托着,一直往前擠,幾乎是緊緊貼着火熱的那處,柔軟對剛硬,上半身*的地方又被另一隻手高高的托起……
這個情形下,鄭嬤嬤出於好意的提醒,便讓簡珞瑤徹底想歪了,還以為鄭嬤嬤聽到了動靜,忙推開蕭長風的手,從他腿上跳下來。
蕭長風倒也沒介意,輕笑着站起身,回了鄭嬤嬤一聲,便上前替簡珞瑤理了理扯歪的衣領,簡珞瑤瞥了他一眼,慶幸自己今天出門回來還沒換衣裳,這要是換成單薄的常服,恐怕早被對方脫得什麼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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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又是火花四射,簡珞瑤被折騰的迷迷糊糊,什麼時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可以確定的是肯定很晚。
夢裏感覺做了一整夜的船,晃呀晃悠的直到天亮。
隱隱約約感覺到鎖在腰間的手抽離出去,簡珞瑤下意識握住,說了句什麼,然後身邊的人似乎笑了一下,拉高被子,她便鬆開手,拽着手邊的錦被,又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來,是被人推醒的,簡珞瑤睜開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鄭嬤嬤焦急的臉色,見她醒來,鄭嬤嬤終於鬆了口氣:「姑娘可算是醒了。」
簡珞瑤奇怪,問道:「現在很晚了嗎?」
&不晚,才過辰初。」鄭嬤嬤道,「可姑娘也須得早些起來,您今兒還要入宮呢。」
簡珞瑤愣了一下:「為什麼要今日入宮,似乎還沒到請安的日子罷?」頓了頓,又問,「還是淑妃娘娘宣召了?」
&沒有,是姑娘今兒早上跟王爺說入宮給淑妃娘娘請安的。」
蕭長風早起向來不會叫醒簡珞瑤,一直都是鄭嬤嬤伺候他,自然聽見了簡珞瑤早上對蕭長風說的話。
鄭嬤嬤哭笑不得的反問:「難道姑娘不記得了?」
&幹嘛要說入宮……」簡珞瑤的話說到一半,臉色頓時僵住,她終於想起來早上半夢半醒十分,拉着蕭長風的手說了句什麼了。
她記得自己是問蕭長風,要不要入宮把請客的事告訴淑妃娘娘,但是蕭長風回得什麼?
見簡珞瑤面露疑惑,鄭嬤嬤道:「王爺叫您早些入宮,先給皇太后和皇后請了安,再去淑妃那兒,待下了朝,王爺會去昭陽宮接您。」
說到這裏,鄭嬤嬤一臉喜意的道:「王爺可真是疼姑娘呢。」
簡珞瑤是真的一點都不感動,她真的是好恨自己為什麼要說那句話!
明知道領導已經給她規劃好了道路,不出錯的話,她以後走得就是霸道婆婆潑辣媳婦的戲碼,就算現在上趕着給婆婆表現,也是轉不了型的!
她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簡珞瑤陷入深深的怨念中,不但怨念自己,也怨念蕭長風,耳朵那麼靈做什麼?就不能裝作沒聽見嗎!
&娘。」鄭嬤嬤不理會簡珞瑤變化莫測的臉色,自家姑娘剛睡醒的時候總會有些不尋常的表現,她早就習以為常了,淡定的道,「該起來了。」
簡珞瑤仍擁被坐在床上,不想動,仰頭看向鄭嬤嬤:「我睡得迷迷糊糊,都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若忘了入宮,王爺應該不會計較罷?」
&怕不行。」鄭嬤嬤麻利的擰了熱帕子,一面朝簡珞瑤伸過去,一面道,「王爺出門前還特意叮囑了老奴,叫姑娘別忘了正事。」
簡珞瑤心裏嘆了口氣,知道躲不過去,索性認命了,掀開被子起身,又是一陣打扮。
在太陽出來的時候,簡珞瑤也踏上了馬車,迎着朝陽前進。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簡珞瑤這回入宮,雖然心裏牴觸,但其實並沒多少害怕的情緒,這是到內宮門口,下車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打起精神來,嘴角含着和煦的笑容,扶了鄭嬤嬤的手下車了。
鄭嬤嬤也沒有前兩回的小意。
她以前忐忑,是因為自家姑娘家世不行,不敢得罪了旁人,牽連的是自家姑娘。
可常言道女子生得好不如嫁得好,自姑娘進門後,王爺對姑娘一直溫柔體貼,尊重有加,並不因為姑娘的娘家而看輕姑娘。如今王府大權都交到了姑娘手上,府里上下都是姑娘一人說了算,王爺甚至並不多過問,這樣的信任和放權,別說自家姑娘剛進門,就是以賢惠著稱的安王妃,在安王面前恐怕也沒這體面罷?
有了王爺的支撐,姑娘娘家無權無勢也不怕什麼,旁的人只要看在王爺的面上,便要對姑娘禮讓三分,鄭嬤嬤自然也不能露了怯,反倒拖自家姑娘後腿。
於是主僕幾個是面帶意氣風發入宮的。
首先便是去慈寧宮。
今兒並不是太后見客的日子,簡珞瑤雖說得了太后「隨時入宮,想來就來」的叮囑,卻也沒當真,只是不管太后見不見她,面子卻是要做的,就算只是在慈寧宮側殿坐小半會兒,那也是圓了太后的臉面。
簡珞瑤想得很清楚,反倒宮女來報說太后請她進去的時候,讓她很是驚訝了一回,忙整理了面部表情,跟在宮女身後,緩緩繞過側殿。
之後卻是太后身旁的岑姑姑來迎的,直接領了簡珞瑤進太后的寢宮,這讓簡珞瑤又震驚了一回。
簡珞瑤還沒從慈寧宮出來,滿宮上下便都知道太后見她了,眾人反應各異。
長春宮又是摔碎了一批瓷器,這回連她身旁的林姑姑的沒了好臉色,皺眉道:「這睿王妃當真是娘娘的克星,她每回入宮准沒好事,太后也是,在她身上破例的次數也忒多了罷!」
&說什麼吃齋念佛,不理俗事,你瞧瞧這是不理俗事的樣子?」元貴妃冷笑道,「這老妖婆裝死這麼多年,本宮倒險些忘了,她當初就愛跟本宮作對,當年本宮入宮不到五年,膝下無子,卻被萬歲爺升到貴嬪的位置,掌管一宮,風頭無兩。」
&料這老不死的不聲不響,就把昭陽宮那賤人召入宮,初封便是婕妤,狠壓了本宮的風頭。」元貴妃語氣變得陰森,「不過京城第一美人又如何?聖人照樣寵愛本宮不減,單憑淑妃那賤人也想擋住本宮?」
林姑姑道:「如今眼瞧着淑妃擋不住了,這又把睿王妃提起來……」
&區一個黃毛丫頭,能奈本宮如何?」元貴妃不屑道,「那老妖婆是在噁心本宮呢,當初本宮借她作筏子,勸服萬歲爺指婚,老妖婆被利用了不甘心,索性就讓全天下知道,她有多『喜愛』這簡氏!」
林姑姑憂心的道:「雖說太后這麼做沒多少用處,就怕萬歲爺,娘娘也知道,萬歲爺出於愧疚,對睿王和睿王妃多了一份關照,如今又有太后給睿王妃做臉,奴婢瞧着睿王妃跟淑妃一樣,也是個會討巧的,若入了萬歲爺的眼,日後咱們六殿下娶妃,豈不是要壓在她下邊了?」
元貴妃眼底閃過一道陰狠,冷笑道:「只要她生不出小皇孫,再大的看重也要被磨平的。」
相比長春宮陰沉的氣氛,坤寧宮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皇后端着茶聽蘇姑姑匯報,聽到「太后召了睿王妃入寢宮」的消息時,端着茶杯的動作一頓,喃喃的道:「母后當真召了睿王妃入寢宮?」
蘇姑姑點頭,一臉凝重:「正是。」
旁人不清楚,她一直跟在皇后娘娘身旁伺候,卻是一清二楚的,太后娘娘的寢宮,從未召人進去過。
這麼多年,唯一例外的只有兩人,一個是自家主子,另一個便是睿王妃了。
太后娘娘召自家主子入寢宮時,主子還只是蘇妃,無寵又無子,能坐上妃位,也不過是仗着資歷深,聖人登基前主子是太子側妃,老爺又是太子太傅,與聖人有些情分在。
但後來老爺致仕,族中再無能人,主子娘家便沒落下去了。
那個時候前有替聖人生了大公主的賢妃,後有聖人新寵元貴妃,自家主子在宮裏委實不起眼,只是不知為何太后卻忽然看中了主子,召主子入寢宮後的一個月,聖人便忽然下旨,封冊封自家主子為皇后。
可以說,無子無寵又無娘家的主子,能坐穩中宮之位,便是太后娘娘一手扶持的,這些年元貴妃越來越得聖寵,氣焰囂張,聖人不是沒動搖過,只在太后娘娘的鎮/壓下,主子位置才能固若金湯。
可如今,太后娘娘宣睿王妃入寢宮,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蘇姑姑越想越深,心也跟着噗通噗通跳,壓低聲音問:「娘娘,您說太后娘娘這是……瞧中了睿王?」
皇后搖頭,心情也有些亂。
蘇姑姑還在疑惑:「可太后娘娘從未召淑妃娘娘入寢宮過啊。」
&後沒召淑妃入寢宮,許是不想叫我多想,也許是今日只是臨時起意。」皇后沉吟許久,才緩緩出聲,吐了口氣,道,「但無論有意無意,這宮裏,怕是自此不安寧了。」
蘇姑姑低頭,輕聲道:「原也沒見得多安寧。」
除了主子和四妃,其餘低等嬪妃,誰不被元貴妃壓得透不過氣來?
&說的也是。」皇后嘆氣,旋即又打起精神來,道,「不知睿王妃在母后那兒也待多久,不過從慈寧宮出來想必定是來這兒,你叫人去外邊候着。」
蘇姑姑也收起複雜的神色,笑着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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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珞瑤確實沒在慈寧宮待太久,太后年歲大了,身子虛弱,跟簡珞瑤說了會兒便臉色疲憊,簡珞瑤自然也識趣的告辭。
太后留了一會兒,還是放行了。簡珞瑤便徑直來了坤寧宮,是皇后身旁的蘇姑姑親自來接的。
她還不知道被太后召入寢宮的威力,只當皇后待自己越來越客氣了,與蘇姑姑一面說着話,一面進了坤寧宮。
在坤寧宮也沒待多久,皇后便體貼的道:「今兒入宮怕是來找淑妃的罷?本宮也就不多留你了,早些過去昭陽宮,也免得淑妃擔心你。」
&婦兒謝母后體諒。」簡珞瑤雖不知皇后為何對自己又親熱了許多,但還是很上臉的,語氣中也帶着些親昵,「改明兒得了閒,媳婦兒定找母后聊上整整一日。」
皇后便笑嗔道:「你有那個功夫,本宮還沒有呢,陪你聊整整一日,你讓本宮的宮務怎麼辦。」
簡珞瑤笑了笑。
皇后揮着手:「行了,自去罷。」
簡珞瑤便沒繼續留下去,行禮出去了。
到了昭陽宮,這還是簡珞瑤第一次單獨進來,一個不起眼的小宮女領了她進去的,王姑姑只站在殿門口,遙遙朝着她笑,簡珞瑤走近了才行禮:「不知道睿王妃來得這般早,奴婢沒有出去相迎,還請睿王妃見諒。」
&姑說的哪裏話,我又不是外人,何必這般客氣。」簡珞瑤親自將王姑姑扶起來,笑道,「再說了,姑姑伺候母妃要緊。」
&王妃體諒。」王姑姑並未多話,只對簡珞瑤做了個手勢,「娘娘已經在大殿等王妃了,請隨奴婢來。」
簡珞瑤便隨王姑姑進去,淑妃坐在主位上喝茶,簡珞瑤一絲不苟的行禮:「媳婦兒見過母妃。」
主位上的人半響沒理會她,直到茶杯隔在茶几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接着才傳來淑妃不咸不淡的聲音:「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這裏做什麼呢,還不快起來?」
簡珞瑤這才起了身,王姑姑領了她在一旁坐下,只聽到淑妃不悅的聲音:「又笨又木,沒丁點眼力見,也不知哪裏入了太后的眼。」
簡珞瑤只當沒聽到,溫聲道:「媳婦兒今日叨擾母妃,是因着準備宴客,以賀王爺開府喬遷之喜,媳婦兒怕準備不周到,想請母妃幫幫掌掌眼。」
簡珞瑤說話的時候低眉斂目,完美詮釋了小媳婦的作態,因而也沒有瞧見主位上的淑妃眼底一閃而過的滿意。
她也知道淑妃不會這麼快搭理自己,只靜靜的等着,甚至還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半響,才聽到淑妃輕慢的開口,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傲慢:「是嗎,給本宮說來聽聽,準備請哪些人家?」
簡珞瑤也沒想到淑妃一問就是這麼一針見血,若不是昨晚上她跟蕭長風商議了一遍,恐怕還真有些答不上來。
還好做足了功課。簡珞瑤從袖中抽出寫好的名單,蘇姑姑接過去呈給了淑妃看,片刻後,大殿內響起淑妃挑剔的聲音:「總算有點用處。」
這是簡珞瑤第一次有得了誇獎還想謝主隆恩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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