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曝出的那一天,慕家餐桌上的氛圍微微有些壓抑,只有圓圓的笑聲穿梭其間,秦傾偶爾會回應她兩句。
慕培源面容沉靜,一頓飯的時間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慕紹南神情微微有些凝重,而慕秦川卻依舊神情自若。
晚飯過後,慕培源回房休息,秦傾則帶了圓圓上樓去洗澡刀。
慕紹南喊住慕秦川,「花園裏去抽支煙。」
慕秦川微微一挑眉,有何不可恍?
兄弟倆一起走進花園,在開滿七里香的藤架下坐了下來,慕紹南丟了一支煙給他,慕秦川只是拿在手裏把玩着,並沒有點燃。
「這次這件事,你怎麼看?」慕紹南問道。
「有什麼怎麼看?」慕秦川淡淡道,「一個人因為賭博出了事,而這個人恰恰是我們公司職員而已。一個個體事件,我們沒必要發表意見。」
「問題是現在一大堆媒體每天守在我們公司樓下,你真覺得沒影響?」
「無數案例證明,媒體的眼光只會聚集的焦點事件上,每天的焦點事件層出不窮,不出三天,這件事就會被人遺忘。」慕秦川勾了勾唇角,眸色忽然變得暗沉下來,「當然,有人刻意在背後推波助瀾的話,又另當別論了。」
慕紹南忽然頓了頓,看向他,「是誰?」
慕秦川聞言,與他對視一眼,笑了起來,「你覺得會是我?我為什麼要這麼做?藉助媒體將她現在有多慘宣揚得人盡皆知?對我來說,她有多狼狽只有我自己知道就好,不需要其他人知道,更不需要老爺子知道。」
慕紹南聽了,眉心微微一擰,隨即便已經有了答案。
「是她自己找的媒體。」慕紹南沉聲道,「那去澳門賭場這件事呢?」
慕秦川淡笑起來,「我承認我挖了個坑給她跳,可她反而順杆爬了上去。我倒是低估了這個女人。」
「值得為她費這麼大的勁嗎?」慕紹南忽然道。
「你覺得我是為她?」慕秦川有些譏諷地勾了勾唇角。
慕紹南沉默片刻,才道:「你知不知道爸爸已經心軟過一次了?」
「什麼時候的事?」慕秦川眸光微微一凝。
「黎爾卉的事剛上雜誌的時候。」慕紹南回答道,「他給黎爾卉開了一張支票。那張支票被撕成兩半,放在他書房的辦公桌抽屜里。」
「他們見過面了?」
「我問過明姨,爸爸沒有出過門,黎爾卉也沒有來過。」
兩兄弟對視一眼,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這不是關鍵。」慕紹南道,「如果這一次,爸爸又心軟,你打算怎麼做?」
「沒打算。」慕秦川神色冷淡下來,「他再心軟,也只能跟那個女人一刀兩斷。」
慕秦川回到房間的時候,秦傾正坐在沙發上,有些發怔地看着電視裏的廣告。慕秦川走到她面前,她才一下子回過神,站起身來,「我去給你放水洗澡啊。」
慕秦川卻忽然伸出手來拉住她,坐進沙發里,讓秦傾坐在自己腿上,才伸出手來勾住她的下巴,「笑一個。」
秦傾微微一怔之後,隨即便明白過來。她剛才的確在為黎爾卉的事情失神,他看出來了,於是秦傾便勾起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慕秦川看了她一會兒,才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去吧。」
秦傾這才起身走進了衛生間,給他放洗澡水。
兩個人都沒有提到黎爾卉一個字,卻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他不想看見她想着黎爾卉的事,那她便只能不想了。
兩天後的一個下午,秦傾剛剛從外面採訪回來,剛要進辦公室,卻迎面就跟林朗撞了個滿懷。
「哇!」秦傾嚇了一跳,差點沒把相機砸了,趕緊手忙腳亂地捧住。
剛剛站穩,林朗卻已經伸手拉住她,繼續往外走去。
「幹嘛呀?」秦傾還沒回過神來,已經被他拉進了電梯。
「慕氏出事了。」林朗沉聲道。
秦傾的心猛地狂跳起來。
二十分鐘後,他們到達慕氏,現在已經聚集了一批記者,卻都被警方攔着,
tang不能靠近現場。
遠遠的其實還是能看見,慕氏大廈進出口的地方,被人潑了一堆的紅油漆,怵目驚心!而大廈外不遠的地方還停着一輛車,可以看見車窗上也被潑了紅油漆!
秦傾霎時間就被嚇壞了——那是慕秦川的車!
秦傾瞬間臉色蒼白,連忙拿出電話,撥給了慕秦川。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幸好還是慕秦川的聲音,秦傾心急如焚,「我在樓下,你怎麼樣啊?」
「我也在樓下。」慕秦川聲音平穩,「我讓人帶你過來。」
很快秦傾就看見警戒線內,兩輛警車停放的地方,紀西和一個警察一起走了過來。
於是秦傾很快就得以進入警戒圈,林朗連忙跟在她身後,「一起的!」
那個警察看了紀西一眼,紀西微微點了點頭,林朗便也被放行了。
剩下的被攔住的各家記者頓時一片譁然,有不滿地嚷嚷的,也有羨慕嫉妒的。
「南生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撿到秦傾這麼一塊寶!什麼好處都被他們佔盡了!」
進入之後,林朗立刻就開始近距離地拍照,而秦傾當然顧不上採訪,連忙趕去了慕秦川身邊。
慕秦川就坐在警車裏,只穿着襯衣,可襯衣上還是明顯有紅色的痕跡,包括他正在被清理的臉上和脖子上,都還隱約看得見紅痕。
秦傾連忙上前,捧住他的臉上下看了一圈,「都是紅油漆嗎?有受傷嗎?」
慕秦川淡笑着拉下她的手來,「沒事,沒有受傷,不用擔心。」
秦傾怎麼能不擔心,尤其是看見他扔在旁邊地上的那件被潑滿紅漆的西裝外套時,更是心驚膽顫。
「確定都是油漆嗎?沒有什麼有害物質吧?」
慕秦川便往車內挪了一個位置,拉着她坐進了車裏,捏着她的手安撫她的情緒。
林朗走過來,看到這幅情形的時候,不免覺得好笑,「秦傾,被潑油漆的人到底是慕先生還是你?你受驚程度看起來嚴重多了。」
秦傾被他這樣一打趣,精神終於逐漸放鬆下來,卻還是抓着慕秦川的手不放。
很快便有警方人員走了過來,「慕先生,現場已經勘察完畢,可以進行清理了。」
慕秦川點了點頭,看向紀西,「你去安排人員下來清理。」
紀西點點頭,轉身朝大廈內走去。
「到底怎麼回事啊?」秦傾忍不住問。
「潑紅油漆,當然是追債了。」慕秦川淡淡道。
「追債?」秦傾猛地反應過來,「難道是——」
兩個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旁邊的林朗自然也就明白了,轉而對着慕秦川那件被毀了名貴西裝拍了一通。
「太過分了!」秦傾又是心疼又是憤怒,「怎麼可以追債追到慕氏來,還往你的車上潑油漆!」
慕秦川又笑着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撫。
如果說之前秦傾還對黎爾卉的人間蒸發抱有同情的話,這會兒那絲同情卻都轉為了憤怒。
這世上失意的人那麼多,大有千萬種方法可以排遣,是她自己選擇走上了賭博這條路,卻還要連累慕氏,連累慕秦川,秦傾真是對她同情不起來了。
這樣一件事之後,慕秦川自然不會再回公司工作,直接帶秦傾回了家。而林朗同樣滿載而歸,又為《南生》拿下了一個獨家。
這事發生得突然,也是他們回去之後慕培源才知道,他問了慕秦川一通,這才微微放下心來,旋即臉色卻又沉了下來。
慕秦川也不多說什麼,帶着秦傾回了房間。
秦傾對今天發生的事情始終覺得憂心忡忡,「要是那些人明天又來怎麼辦呀?」
「沒事。事情總會解決。」慕秦川回答道。
秦傾只以為他是安慰自己,沒想到兩天後,事情竟然真的出現了轉機——因為黎爾卉出現了!
黎爾卉回到了g市,將自己手裏的慕氏百分之三的股份賣了出去,還了因賭博欠下的巨債,隨後又辭掉了在慕氏的職位,轉身再度消失於公眾視野
之中。
對此,慕紹南對慕秦川說:「你當了我三十二年的弟弟,我第一次知道你可以這麼狠。」
慕秦川笑答:「老大,我不接受無證據的指控。」
慕紹南輕哧一聲,轉身而去。
秦傾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是長長地鬆了口氣的。這樣一來,她不用再擔心慕秦川會遭遇到連累,也不用再擔心慕秦川要在公司繼續對付黎爾卉,對於所有人來說,這大概是最輕鬆的一個結局。
事情發生後,慕培源也沒有說什麼,沉鬱了兩天,精神便又重新好了起來,還恢復了從前晨練的習慣,只是不能每天都去,但精神還是逐漸地恢復了。
秦傾對眼下的這種情形感到很滿足,但終歸不是十分,總是覺得少了些什麼。
到第二天,她又去給慕秦川送飯時,才知道了少了的那一點是什麼。
又是下班時間,黎薇又在歡天喜地地收拾東西,見着她依舊是喊她「王妃娘娘」。
秦傾也不對這個稱呼發表意見了,卻見她將桌面收拾得乾乾淨淨,好像明天就不來上班了似的,不由得有些疑惑,「公司硬性要求把桌子收拾得這麼幹淨了?」
黎薇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平常懶散,卻依舊是喜氣洋洋的樣子,「不是呀,只不過我明天起就不來上班啦,把桌子收拾整齊一點,留給以後來工作的人嘛!」
「你辭職啦?」秦傾訝然。
「沒有啦!」黎薇滿臉甜蜜,「只不過我老公不放心我現在依舊每天長時間地對着電腦,要求我回家好好養胎。老闆批准我辦理停薪留職,等生了孩子之後再回來上班!」
秦傾聽得羨慕起來,「你老公也太疼你了吧?」
「老闆也疼你啊!」黎薇笑嘻嘻地說,「什麼時候你也懷上寶寶,就圓滿啦!」
於是秦傾就想起來了,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少了點什麼。
她和慕秦川沒有做安全措施也已經兩三個月了,可是到現在,她的肚子依舊沒有動靜。
該不會自己有什麼問題?秦傾一下子想到這個可能,隨後這想法就揮之不去了。
晚上,慕秦川洗了澡從浴室里走出來,秦傾撐着腦袋坐在床上,失神地盯着電視看。
慕秦川隨即坐到了床上,將她抱進懷中,「想什麼呢?」
秦傾這才回過神來,轉頭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道:「我明天要去醫院。」
「不舒服?」慕秦川立刻微微擰眉。
「就是因為太舒服啦!」秦傾撇了撇嘴,「為什麼到現在,我肚子還沒有動靜啊?」
慕秦川聞言頓了頓,隨後低笑起來,「就為這個?」
「這是大事好不好?」秦傾有些焦慮起來,「萬一是我身體有什麼問題,也好早作準備呀!我明天一定要去檢查一下!」
慕秦川只能點頭輕笑,「好,去去去。」
第二天秦傾果然就請假去了醫院,做了一個詳細的檢查,因為是周五,檢查報告要等下周一才能拿。
於是接下來的這個周末,秦傾都是杯弓蛇影坐立不安的,慕秦川想要親熱,她也總是訕訕的,提不起興趣。
好不容易到了周一,秦傾一大早就去醫院取了報告,發現一切正常,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隨後她就想起了慕秦川前兩天被拒絕時鬱悶的樣子,忍不住覺得好笑,這天下午一下班,她就趕去慕氏接他下班。
黎薇已經回去了,新的秘書似乎還沒上崗,外面的辦公桌那裏只有紀西一個人坐着,而此時此刻,他也十分悠閒,正靠坐在椅背上,頭上戴着耳機,閉目不知道在聽什麼。
秦傾走過去時,大概是光線變化的原因,他一下子就睜開眼來,看見秦傾,眼色迅速沉了下來。
秦傾對他這副表情早就習慣了,直接推門進去找慕秦川。
「我來接你下班啦!」一進門,她就對着坐在辦公桌後面的人宣佈。
慕秦川直起身子來,看了她一眼,微微勾起嘴角,「心情不錯?」
「很好啊!」秦傾上前,勾住他的脖子,輕聲笑道,「報告拿到了,一切正常。只需要順
其自然就好了。」
慕秦川將她抱進懷中,「為什麼你只懷疑是自己的問題?」
「因為你不會有問題啊。」秦傾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你怎麼知道?」
秦傾剛要張口,卻立刻又咬住了下唇。
難道要回答說,因為她知道他和他的前女友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因此頓了好一會兒,秦傾才小心翼翼地回答,「你要是有問題,那……我也不會每天被你折騰得那什麼了!」
這句話成功勾起了慕秦川的某種情緒,他壓下她的後腦就要親,秦傾連忙避開,「回家!回家啦!」
說完她就從他身上跳了起來,「下班!」
他簡單收拾東西,秦傾先推門而出,外面紀西已經不見人影,電腦卻依舊開着,上面顯示正播放着一段音頻,而他剛才戴的耳機還放在桌面上。
秦傾隱約聽到音樂聲,便順手拿起那耳機放到耳邊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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