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傾本來以為這天慕秦川只是順便來接她,沒想到往後的幾天,他照舊每天都送她上班,到了下午下班時,又準時來接她。
如此幾天之後,秦傾終於察覺到,他其實是特意來接自己的洽。
「你最近都不忙嗎?」秦傾終於忍不住問他,「怎麼每天都能在我下班之前就下班?」
「後天就過年了,還有什麼好忙的?」慕秦川伸出手來握住她,低聲道。
秦傾禁不住一個恍惚——都快過年了,她明明身在過年的氛圍之中,卻一點察覺都沒有鈐。
慕秦川便又伸手將她圈進了懷中,「過年想不想去哪裏?找個地方度假好不好?」
秦傾聽了,搖了搖頭,「不用啦,家裏就挺好的。」
慕秦川頓了頓,輕輕捏了捏她的耳朵,「好,那咱們過年就在家裏宅。」
秦傾沒想到他會用「宅」字,愣了愣之後,笑了起來。
慕秦川看着她的笑容,忍不住低頭吻住了她,秦傾輕輕回應了他一下,他更是得寸進尺,差點將她整個人都抱進自己懷中了。
考慮到司機還在面前,秦傾連忙在他腰上擰了擰,慕秦川這才意猶未盡地鬆開她來,卻依舊緊緊圈在懷中。
回到家裏他的意猶未盡就全盤發作了,天都還沒黑,晚飯也還沒吃,秦傾就被他拉回了房間,閉門不出。
自從這次回來之後,他在這方面下的功夫明顯比從前更甚,如果說秦傾從前還能應付的話,現在真是有些吃不消他的好精力了。
而家裏,明姨也是極具眼力的,眼見着一回來兩個人就上了樓,隔了很久都沒下來,便連吃晚飯的時候都沒有叫他們,只是不動聲色地準備了宵夜的材料。
到了晚上十點,慕秦川才終於從樓上下來,很快就端上去兩碗香氣撲鼻的雞湯銀絲面。
秦傾覺得沒什麼胃口,吃了兩口就沒有再吃,被慕秦川逼着又喝了幾口湯,這才作罷。
只是她坐着看新聞的時候,慕秦川卻又湊了過來,明明剛剛才結束一輪親熱,他卻還是逮着機會就吻她,一吻就難捨難分。
到了二十九,秦傾就正式放假了,那天是中午下的班,慕秦川打了電話說過來接她,秦傾連忙拒絕,因為蔚蔚一早就約了她吃飯逛街。
兩個人約在經常見面的那家商場,一見面蔚蔚就忍不住伸出手來掐了掐她的臉,「才回來幾天啊,氣色真不錯!所以啊,以後可千萬不要再亂跑了!」
「那不是亂跑。」秦傾有些無奈地解釋道,「那是工作。」
蔚蔚一聽見她的聲音,卻又皺起眉來,「你嗓子怎麼還沒好啊?有沒有去看醫生啊?」
秦傾眸光微微一閃,微笑起來,「沒事啊,又不痛不癢,幹嘛要看醫生?」
「你聲音都跟以前不一樣了,是不是發燒把喉嚨給燒傷了?如果是傷了,那就要看醫生啊!」
「可能是吧。」秦傾若有所思地回答道,頓了頓,又笑了起來,「不過也沒必要看醫生啦,我覺得我現在聲音還挺好聽的,好像還有一點點磁性哦!」
蔚蔚翻了個白眼,「磁性等於沙啞!女人要磁性的聲音來幹嘛!」
秦傾低頭攪了攪自己面前的紅茶,輕聲道:「反正我挺喜歡的。」
蔚蔚又翻了個白眼,卻也沒有繼續,很快便轉移了話題。
兩個人吃過飯,又逛了一下午的街,到了五點半的時候,慕秦川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逛完街沒有?」他聲音溫柔低沉,「要不要過來接你?」
「還沒有啦。」秦傾回答道,「不用過來接我,到時候我讓蔚蔚送我回去就行了。」
慕秦川這才放心了一般,「好。」
掛掉電話,秦傾就收到了蔚蔚鄙視的目光,「我有說過要送你回去嗎?」
秦傾聳了聳肩,「你不送我,我就打車啊,反正這裏回家也挺方便的。」
「話說,這次回來,慕秦川對你好像殷勤了很多嘛!」蔚蔚忍不住探問道。
秦傾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豈止是殷勤了很多。
「男人嘛,就該讓他這麼俯首帖耳的!」蔚蔚說道,「你以後可千萬不要再像從前那樣遷就他!」
說實話,這次回來,秦傾還真沒怎麼遷就他,除了在床上她擰不過他只能由他擺弄之外,其他時候,兩個人的狀態其實與從前有很大的差別。
她很少再主動給他打電話,也沒有再做從前經常做的那些用來討好他的事,反過來,倒是慕秦川站到了那樣的位置上。
這樣的狀態,其實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好在兩個人之間仍舊和諧,倒覺得沒什麼問題。
秦傾和蔚蔚又逛街到六點,結果剛剛在商量晚餐吃什麼的時候,蔚蔚的手機忽然響了,是公司有事,催她回去一下。
「不是已經放假了嗎?」秦傾看着蔚蔚掛掉電話,輕聲問道。
「我手下那兩個部門明天才放假呢,臨放假之前還要給我捅婁子!」蔚蔚有些煩躁,「我不陪你啦,你打電話叫慕秦川來接你吧!」
秦傾點了點頭,「你去吧。」
蔚蔚匆匆離開之後,秦傾也沒有給慕秦川打電話,自己慢慢地逛出商場,站在路邊準備打車。
這個時間車其實不好打,她在路邊等了好一會兒,一輛銀灰色的車子緩緩地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緊接着,後座的車窗降下來,緩緩露出葉清澤英俊冷凝的面容。
有那麼一瞬間,秦傾其實直覺是轉身就要走的,可是回過神來,她才想起來,自己如今的身份證上寫着的名字,已經又是葉初夏。
她站在那裏沒有動,看着車裏的葉清澤,「你怎麼會在這裏?」
「有時間一起吃頓晚飯嗎?」葉清澤問。
秦傾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卻還是緩緩點了頭。
吃晚飯的地方是在一家私人會所,葉清澤似乎是早就訂好了,他們一到,立刻就有侍者引着他們進入了一個包間。
包間裏的餐桌上已經擺了好幾道涼菜,他們來了之後,很快就上齊了熱菜,滿滿當當的一桌子。
秦傾看着桌上的那些菜,先是恍惚了一陣,隨後才又看向了葉清澤。
這裏是g市,可是桌上的那些菜,卻分明都是h市的風味,甚至每一道菜,都是曾經出現在葉家年夜飯上的菜。
秦傾忽然就勾了勾嘴角,「你不會專程來這裏,就是為了跟我吃一頓這樣的飯吧?」
葉清澤沒有回答,只是給自己倒了杯酒,仰脖一飲而盡。
秦傾也沒有再說什麼,默默地開始動筷子。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所以今天也已經很有年味,包間裏的電視裏正播放着往年春節聯歡晚會的回顧,所以一個恍惚間,可能還真的會覺得這是一頓正宗的年夜飯。
秦傾吃着吃着飯,注意力便被電視裏的小品吸引了過去,看到逗笑處也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葉清澤隨着她看向電視,其實那種東西他從來都不懂得欣賞,只是聽着秦傾笑,他嘴角也會淡淡勾起一絲笑意。
已經有連續很多年一個人過年,所以,他幾乎已經不記得年夜飯是什麼滋味了。而如今,才似乎終於找回了當年的一點點感覺。
可是秦傾笑着笑着,聲音忽然就有些不對勁了,葉清澤回頭看時,卻見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紅了眼眶,眼淚不斷地掉下來。
葉清澤微微一怔,卻沒有動。
秦傾卻逐漸地有些控制不住情緒,雙手撐在餐桌上,捂着眼睛低低地哭出聲來。
葉清澤沒有出聲,只是低頭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其實彼此心裏都知道,過去的那些歲月再也回不來,繼續緬懷,也不過是徒增傷感而已。
「你後悔了嗎?」秦傾依舊捂着眼睛,有些斷斷續續地說,「一個人過年,感覺好嗎?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又何必還要懷念從前?」
葉清澤依舊沉默。
「是你親手毀掉了我們的家,再來吃這樣一頓飯,又有什麼意思?」秦傾不住地抽噎,終究忍不住,「我不會原諒你的……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說完,她就推開椅子站起身來,捂着嘴離開了這裏。
葉清澤靜默地抽完煙,依舊一個人坐在那裏,看完了那連續幾個小時的春晚節目回放。
秦傾一個人沿着馬路走了很長的時間,被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燈射得眼睛發疼,所以眼淚不停地流,始終沒辦法停止。
包里的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她也恍惚得沒有聽見,直至第二次鈴聲響起,她才摸出手機貼在了耳邊,「餵?」
電話那頭的慕秦川一下子就頓了頓,「在哪兒?」
聽見他這麼問,秦傾下意識地就抬頭看了看,可是透過淚水看到的全是光怪陸離的景象,她根本看不清自己在哪裏。
「我不知道……」秦傾低聲回答道。
電話一下子就斷掉了,秦傾有些發怔,依舊將一下子就變得無聲的電話貼在耳邊,茫然四顧。
下一刻,一輛熟悉的車子一下子就停在了她面前,隨後,慕秦川從車子後座里走了出來。
秦傾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伸出手來擦了擦眼睛,卻清晰地看見就是他站在自己面前。
慕秦川站在她面前,伸出手來握住她冰涼的手,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裏。
「下雪了知不知道?」他低聲道,下一刻,抽出手來擁住了她。
秦傾靠在他懷中,卻剎那間再次淚如雨下。
沒有問他為什麼會知道自己在哪裏,也沒有問他為什麼會跟着自己,她只是靠在他懷中,低聲嗚咽地哭。
雪開始逐漸大了起來,司機取了傘過來撐在兩人頭上,慕秦川伸手接過傘,司機便又悄無聲息地退開了。
秦傾哭了很久,哭得耳朵都發燙了,慕秦川才終於低下頭去,一下又一下地吻着她。
「沒事了。」他低聲地勸慰着她,「都過去了。」
秦傾依舊抽噎着,許久之後才斷斷續續地開了口:「我知道……一個人過年有多難受……我其實……很害怕一個人……」
她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葉清澤聽,還是說給慕秦川聽,又或者只是說給自己聽,也許是真的太難過,才忍不住將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儘管沒頭沒尾,儘管莫名其妙。
可是慕秦川卻是懂的。
他一手撐着傘,另一隻手用力擁緊了她。
漫天雪花之中,昏黃的路燈燈光下,他再度低頭吻住了她。
「。」
他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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