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傾來到這個小鎮的前十天,的確是夜夜都做夢,幾乎可以說是將從前在慕秦川身邊沒有做的夢都夢了個徹底,而每每從夢中醒來,也總是會克制不住地哭一場。
可是這天跟池清歌說過了心裏話之後,晚上,她的夢境奇蹟般地平和了下來洽。
其實還是夢到了哥哥,卻不再是像之前那樣,不是夢見他從高樓上落下的情景或夢見他躺在停屍間裏的情形,這一次,她夢到了從前。
她夢見十幾歲的時候,兩個人感情很好的時候,哥哥非常疼她的那些時候。
後來夢境轉換,她又夢到了慕秦川,夢到慕秦川送她去機場時候的神情眼神,夢到兩個人在候機室里吻別鈐。
醒來的時候秦傾沒有再哭,而是發了一會兒呆。
天已經亮了,可是她做了一夜的夢,非常疲憊,因此並沒有打算起來,翻了個身,閉上眼睛之後又睡了過去。
她下午才去到池清歌的咖啡館,咖啡館的客人照舊很少,她照舊坐在自己每天坐的位置。
池清歌不在,侍應上前跟她打招呼,告訴她她今天的臉色似乎好了些。
秦傾笑了笑,說道:「你們的咖啡很治癒。」
接下來那幾天,秦傾的夢境一點點徹底平和下來,仿佛經過了前面十天的宣洩,終於讓埋藏心底已久的痛楚都散發了出來,不再需要刻意隱藏,整個人也輕鬆了很多,連帶着臉色也一天比一天地好了起來。
離開比利時的這天,秦傾選擇搭乘夜機,因此白天離開小鎮的時候,她又去了一趟咖啡館,想去跟分享了她最心底的秘密的池清歌道個別。
可是到了咖啡館,卻就沒有見到池清歌的影子。
「清歌不是經常待在鎮上的。」熟悉的侍應告訴她,「之前可能是因為覺得跟你談得來,所以一連在鎮上待了好些天。今天可能有事,又離開了。」
秦傾聽了,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那就請你幫我跟她說一聲再見啦,有機會再見吧!」
「好的。」侍應笑着回答道,「也祝你返程愉快。」
「謝謝。」秦傾笑着揮別了這半個月以來認識的人,轉身登上了一早已經準備好的車。
車子一路駛離小鎮,往機場駛去,秦傾看着車窗外飛快倒退的風景,其實還是微微鬆了口氣。
既然選擇了來這裏宣洩痛苦,平復心情,那就讓那些痛苦和她的秘密都留在這裏吧,沒有跟池清歌見最後一面,沒有約定今後的聯絡方式,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十多個小時之後,秦傾抵達g市機場,而此時,正是g市的傍晚時分。
分開了半個月,慕秦川原本說好了來機場接她,可是秦傾下飛機之後卻並沒有看見慕秦川的身影。
於是她坐在休息室里打了慕秦川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人接起來。
「來接我的人,你在哪兒啊?」秦傾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面打電話一面往外面來往的人臉上看。
「唔。」慕秦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愉悅,「我還在公司,怎麼辦?」
秦傾聽了,微微嘆息一聲,「還能怎麼辦?我自己回去唄。」
「叫了人來接你,回去等我。」慕秦川低笑了一聲,說道。
秦傾剛想說沒看見他叫來的人,一抬頭卻看見慕秦川的司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她這才道:「啊,我看見了,那我就先回去等你啦?」
「好。」慕秦川沉聲道。
秦傾跟着司機抵達停車場,剛剛坐上車,她手機忽然響了一聲,秦傾連忙摸出來一看,這一看卻是嚇了一大跳。
是蔚蔚發來的一條短訊:「你回來沒有啦?我都快要死掉了!」
秦傾連忙一個電話打了過去,蔚蔚很快接起了電話,有氣無力地「餵」了一聲。
「怎麼了?」秦傾連忙問道,「出什麼事了?你聲音怎麼這樣子?」
蔚蔚立刻就乾哭了兩聲,「你在哪兒呢?回來了沒有?」
「我剛剛下飛機啊,現在正在從機場離開。」秦傾急急地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我在醫院躺着呢啊。」蔚蔚聲音聽起來無比痛苦,「嗚嗚,難受死我了……」
「怎麼會進了醫院了啊?」秦傾登時變了臉色,「在哪個醫院?我馬上過來!」
掛掉蔚蔚的電話,秦傾立刻叫司機先去醫院,司機從後視鏡里看了她一眼,有些為難地說:「太太,慕先生吩咐了說直接送你回家的。」
「現在不行。」秦傾低着頭翻出慕秦川的電話,「我必須先去醫院。」
跟司機交待完她才撥通了慕秦川的電話,這一回他接電話沒有再像之前那麼迅速,但還是很快接起來了,「怎麼了?」
「蔚蔚進醫院了你知道嗎?」秦傾有些着急地說,「既然你還沒下班,那我先去醫院看蔚蔚啦?你下班了再順便來醫院接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電話那頭,慕秦川明顯沉默了片刻。
這下輪到秦傾疑惑了,「怎麼了?不行嗎?」
慕秦川的聲音這才重新響起,卻已經變得有些有氣無力,「當然可以。你去吧,我回頭來接你。」
「嗯!」秦傾點了點頭,這才又對司機道,「先去醫院就可以了。」
到達醫院之後,秦傾第一時間便趕到了蔚蔚所在的病房,一推開門走進去,果然見蔚蔚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手上還插着輸液管,臉色也依舊微微有些蒼白。
儘管病房裏擺滿了鮮花和果籃,可是卻只有她一個人,那模樣可不可謂不淒涼。
蔚蔚原本坐在床上玩着手機,一抬頭看見她,頓時撒嬌一般地哭了兩聲,「你可算捨得回來啦?」
因為懼怕花粉,秦傾連忙捂着口鼻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到底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會搞到胃出血呢?我昨晚跟你通電話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喝酒喝的。」蔚蔚有氣無力地回答了一句,同時打開床頭的抽屜,扔了一個口罩給秦傾。
「那你幹嘛喝那麼多酒啊?」秦傾迅速戴起口罩,又是心疼又是埋怨。
「應酬啊!」蔚蔚眼神依舊哀怨,「昨晚跟你通完電話之後,我哥突然有急事飛外地去了,結果留下一個應酬的攤子給我。」
「應酬而已,你犯得着喝得胃出血嗎?」秦傾忍不住又埋怨了她一句,眼見着她臉色還蒼白的樣子,語氣還是軟了下來,「怎麼樣?還是很難受嗎?」
「難受。」蔚蔚重新躺了下去,「難受得不得了!」
秦傾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拿了床頭的杯子,「我給你倒點熱水吧。」
說完,她便起身走到飲水機面前,為蔚蔚接起了熱水。
正在此時,病房門卻再度被人敲響了,秦傾剛好站在病房門的對面,一抬頭就從門上的那個小窗口裏看見了一張有些面熟的臉。
她不由得微微僵住,轉頭看了蔚蔚一眼,上前打開了病房的門。
門外站着的人還真是面熟,門一打開秦傾便徹底認出來了,這不是陸歐翊身邊的助理陳凌嗎?
沒想到戴着口罩陳凌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見到她,彬彬有禮地笑了起來,「葉小姐。」
秦傾一時還有些沒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又看了看陳凌手裏的花,「你來探病的?請進。」
陳凌微笑着點了點頭,走進了病房。
原本臉色蒼白滿臉痛苦的蔚蔚神情卻已經變了變,似乎比之前要冷了一些,她只是平靜地看着陳凌。
「上官小姐,陸先生知道你因為昨晚的酒會喝多了,還進了醫院,原本是打算親自來探望的,只不過太忙,抽不開身,所以派我做代表,來探望你。」陳凌說着,將手中的一大捧鬱金香放了下來。
「有心。」蔚蔚有些冷淡地說了一句,而後抬頭看了秦傾一眼。
秦傾就站在床位的位置,也看着她,蔚蔚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陸總還想對上官小姐說聲對不起。」陳凌繼續道,「身為生意上的拍檔,昨晚他實在是沒有盡到拍檔應盡的責任,才讓上官小姐喝了那麼多酒。陸總感到非常抱歉。」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蔚蔚似乎有些不耐煩,「喝多少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看得好自己,不用他盡什麼責任。你回去告訴你們陸總,我生病住院這件事,他沒有什麼責任,不用自責。」陳凌聽了,又繼續笑道:「不管怎麼說,陸總其實很自責。謝謝上官小姐沒有放在心上。」
蔚蔚有些無語地朝他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陳凌這才又道:「時間也不早了,上官小姐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蔚蔚立刻點了點頭,「慢走。」
陳凌點頭笑笑,又朝秦傾說了一句再見,這才走出了病房。
病房裏重新剩下秦傾和蔚蔚兩個人時,氛圍便與之前有些不同了。
秦傾重新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這才看向蔚蔚,「你昨晚是跟陸歐翊一起出席的酒會啊?」
「是啊。」蔚蔚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重新玩起了手機。
秦傾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又繼續道:「所以,你才喝了那麼多酒,喝得都胃出血進了醫院?」
蔚蔚聽了,立刻放下手機瞪了她一眼,「你邏輯學是文學老師教的吧?跟他一起出席酒會關我喝酒什麼事?主要是在場有生意往來的夥伴太多了,我哥哥不在,他們都拼命敬我酒,我不能不喝呀!」
秦傾聽了,沉默着沒有接話。
「幹嘛?」蔚蔚擰着眉看着她,「你不相信我啊?」
「如果你有心事瞞着我,我會不開心咯。」秦傾淡淡說了一句,將手裏的杯子放到了床頭的柜子上。
「哪有心事啊?」蔚蔚「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一副秦傾不可理喻的模樣,「喝酒喝得多就是有心事啊?」
「你除了有心事的時候會喝多,我沒見過你其他時候會喝多呀。」秦傾態度依舊淡淡的,低聲道。
「那是以前我還沒工作的時候!」蔚蔚立刻道,「現在我在上班呀,我要打理生意我要學着應酬啊!哪還能像從前那麼輕鬆。」
秦傾抬眸看着她,兩個人面面相覷着,房間裏一時安靜下來。
正在最安靜的時候,病房門忽然又被敲響了兩聲,隨後房門被推開,慕秦川頎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他穿着一套深色西裝,整個人顯得更加挺拔,更為長身玉立。
秦傾半個月沒見到他,這打眼一看,只覺得他似乎瘦了一點,卻又覺得可能是那套西裝造成的錯覺。
她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瘦了,慕秦川卻一眼就看出她瘦了許多,一下子擰了擰眉,隨後才又鬆開,徑直走上前來,低身攬住秦傾的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秦傾這才笑了起來,如果不是薇薇在旁邊,她大概會回吻他一下。
不過現在嘛,還是算了。
慕秦川這才直起身子看向蔚蔚,「怎麼樣?沒什麼大問題吧?」
蔚蔚對他向來沒什麼好臉色,聽他這樣問,立刻回答道:「有啊,問題可大了呢。秦傾今晚要留在這裏陪我。」
此言一出,慕秦川臉色果然冷了兩分,微微瞪了她一眼。
蔚蔚立刻向秦傾告狀,「你老公瞪我。」
秦傾哭笑不得,拉着慕秦川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蔚蔚眼見這樣的情形,不由得道:「要不要我出去走走,給你們騰點空間?」
對這個提議慕秦川內心當然是無比贊成,可是蔚蔚顯然是開玩笑,秦傾也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別鬧了你。」
蔚蔚哼了一聲,偏過頭去玩手機去了,秦傾這才看嚮慕秦川,「你剛從公司過來嗎?吃過晚飯了沒?」
「沒有。」慕秦川解開了西裝外套的扣子,隨意靠坐在沙發上,看着半個月沒見的小妻子,眼神深邃得恨不得將她吞沒一般,「等你回去做給我吃。」
蔚蔚背對着兩個人,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那你估計要等明天了。她今晚是我的人。」
慕秦川臉色更冷,秦傾連忙伸出手來抱住他的腰,抬頭看向他,「我本來以為會有人在這裏陪蔚蔚的,可是到這裏才發現一個人都沒有……今晚我先留在醫院裏陪她好不好?」
慕秦川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清晰閃動的溫柔,微微一頓,看來這趟出去半個月,果然還是有一些效果的。
見他沉默不語,秦傾忍不住搖了搖他,「好不好嘛?」
慕秦川着實無奈,「我還能說什麼嗎?」
秦傾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頓了一會兒又道:「你還沒吃晚飯,要不要我陪你出去在附近吃點?」
「不用了啊。」慕秦川還沒開口,蔚蔚就代他回答了,「醫院餐廳的東西就挺不錯的,我不介意你們叫些外賣到病房裏吃。我雖然不能吃,聞聞香味也好啊。」
秦傾眼見着慕秦川沉得能滴出水的臉色,只能抬頭看向蔚蔚,佯裝威脅道:「你再說,我晚上不陪你了啊!」
「哼。」蔚蔚只發出一個音節,果然沒有再說話。
秦傾這才又看嚮慕秦川,「要不要我陪你出去吃東西?」
慕秦川這會兒也着實沒有吃東西的胃口,揉了揉眉心,低聲道:「算了,明天再說。」
秦傾依舊抱着他,聞言抬起頭來,在他唇角輕輕吻了一下。
慕秦川隨即便低下頭來,整個地封住了她的唇。
秦傾瞬間全身僵硬,輕輕打了他兩下,示意他蔚蔚還在病房裏。
果然,蔚蔚就如同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冷不丁又開了口:「能不能麻煩你們別在病房做少兒不宜的事?」
秦傾正被慕秦川吻着,聞言,一口笑一口血憋在心裏,連忙推開了慕秦川,輕聲着道:「你先回去啦!」
慕秦川大約也是被刺激到了,氣得不輕,隨即就站起身來,大步往病房門口走去。
秦傾連忙隨即站了起來,走到床邊輕輕打了蔚蔚一下,低聲道:「氣死我老公對你有什麼好處啊?」
蔚蔚「嘿嘿」笑了兩聲,「那我就能獨霸你啦!」
秦傾忍不住伸出手來在她臉上擰了一下,還是轉身跟着慕秦川的腳步跑出了病房。
一直到電梯口她才追到慕秦川,伸出手來挽住了他的手臂,「我送你去停車場。」
慕秦川低頭看她一眼,「我會忍不住把你拖上車帶回家。」
秦傾輕輕擰了他一下,低聲道:「不要這樣子嘛,明天,等蔚蔚不再這麼辛苦,我就回家。明晚我做飯好不好?」
慕秦川冷着一張英俊的面容,仿佛是怎麼都緩不過來,一直到下到停車場,走到車子面上,他拉開車門,對司機說了一句:「你出去抽支煙。」
司機聞言,連忙回答道:「好的慕先生。」
隨即,他便下車,迅速離開了停車場。
慕秦川坐進車子後座,一把將秦傾也拉進來,抱在懷中重重地吻。
秦傾有些喘不過氣,好不容易才適應了他的節奏,抱住他的脖子,開始逐漸嘗試回應他。
慕秦川頓時更加無法自已。
車內的溫度逐漸升高,男人不管不顧,秦傾倒還是有理智的,知道這是在醫院停車場,他們是在車子裏。
眼見着事態要失控的時候,秦傾連忙硬生生地制止了。
可是接下來的安撫工作卻還很漫長。
「我知道你向我啦……」她抱着他的脖子,輕輕蹭着他的下巴,「我也想你啊!就過了今晚而已嘛,明天我就……徹徹底底地屬於你……」
說到最後,她聲音低得不行,但是慕秦川還是聽得分明,儘管此時此刻心裏依舊是憤怒居多,可是還是不得不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早知道,他當初隱約察覺到她誤交損友的時候,就應該及時斬斷這段毫無益處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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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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