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空 第一百八十七章鬼人

    小尤在前面領路，他只穿着一件棉衣就出來了，完全是剛剛睡醒的樣子，他是被高彥他們強行從被窩裏喊出來的。老許家很好找，他家的門是最破舊的，看上去條件很差，高彥覺得這裏邊有那個孩子治病花費太多的原因。

    進門之後高彥感受到了這家的不一樣，院子裏堆放的雜什不多都是一些破舊的農具，還有一輛破破爛爛的學步三輪車。小尤輕車熟路走進大門，鄉村的好處之一就是進出不需要敲門，只需要站在門口喊一聲就行了。院子靠東的一個房間裏傳來了人的說話聲，隔着門帘看不到裏邊的情況，兩扇窗戶上貼着藍色的窗紙，和秦老頭家的鋁合金窗戶不同，這裏的窗戶都是木質的。有一扇被打破玻璃的窗戶被人用塑料薄膜補了起來，風吹過去嘩啦啦的響着。

    小尤率先鑽進了屋子裏，嘴裏還在喊着什麼，高彥他們在門外猶豫着，直到小尤再次出門招呼高彥他們進來。

    老許是一個很樸素的農村老頭，說是老頭可能有點不恰當，因為他正值不惑之年，身體各方面還硬朗。高彥從他頭頂上那頂藏青色的解放帽一直看到腳上布鞋最前方磨損的燈芯絨布，看得出這家的條件要差得多。

    小尤跟他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高彥隱約聽到了維護局調查之類的字眼，老頭突然變得很激動，高彥搜索腦海里的記憶，得出結論這位昨天並沒有來到做法事的現場。

    「他說沒什麼好說的，要是你們調查的話應該找錯人了，他什麼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小尤已經轉向了高彥，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差事不是很滿意。

    「你有沒有跟他說清楚？」同樣是語速太快聽不懂老許說了什麼，高彥發現鄉下有自己的語系和語言習慣。

    這時老許又說的一句話，高彥勉強聽懂了。

    「我們不是政府的人，是來調查這個案子的。」顏俊很大聲的解釋道，老頭的聽力似乎有些問題。

    「他的意思是你們要是可以代表政府的話，幫他一下家裏的問題，他以前擔任過村支書至今還拖欠了他兩年的工資沒有支付。」小尤很懂老許的心思。

    「這兩家不是關係不好麼，為什麼他沒什麼說的？」秋穎一向心直口快，這種背地裏說仇人壞話的事情她覺得很少有人會拒絕。

    「關係不好不代表什麼都知道，這兩家已經半年沒有打過交道了，許家人就連那家門前也沒有走過，走路都是繞道走的。」小尤想也沒想就說道。

    「我們能不能看一下那個腿瘸的孩子？」秋穎突然發問，小尤一愣隨後

    向老許說了些什麼。

    可能是平日裏沒人提出過這種要求，老許突然變得很激動，他向幾個孩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跟着自己來。

    讓一群十歲的孩子來看望一個六七歲的孩子，這可能有點古怪。高彥他們看到的是一個臥在床上的男孩，手裏拿着一本《新華字典》，不是在看書，而是用半根水彩筆把它畫的五顏六色的。看到屋子裏來了幾個生人，男孩有點怕生的往被子裏縮了縮，把自己的下巴包在了被子裏。

    「以前來看他的都是成年人，從來都是大驚小怪的，我覺得他已經產生條件反射了。」小尤向幾個孩子解釋道，老許一臉溺愛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走過去幫他把枕頭放端正並且給他蓋好了被子。

    「這個孩子不出去曬太陽對骨骼發育不好。」秋欣皺着眉頭走上去拉住小孩的手，從他的手裏奪下那隻水彩筆：「這東西是用來看的，不是用來胡寫亂畫的。」

    「這個男孩遇到生人不說話。」小尤蹲下身子在高彥身邊耳語，甚至都沒有給小孩打招呼。高彥他們都面帶同情的看着小孩，也僅限於同情而已，幾個孩子把小小的屋子擠得滿滿的，不過走上前去的只有秋欣。

    「來我教你看字典，這裏邊都是字，你要一個一個學會。學會了你就可以看書學習了，就像我們一樣。」秋欣說着翻開已經滿是塗鴉的字典，拉着小孩的手翻到了第一頁：「首先你要學會拼音，這個有人教過你嗎？」

    出人意料，小孩很靦腆的點點頭，然後從嗓子裏發出一個很簡短的嗯。

    老許說了些什麼，高彥聽得懂他在解釋，拼音是他自己教給這個孩子的。

    「那你還讓他自己亂畫，你應該教給他更多的東西，帶他去學校里上學，就跟他一樣。」秋欣皺起眉頭會看着老許，然後指了指蹲在高彥身邊的小尤。

    老許應該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跟自己說話，愣神了許久後條件反射似的點了點頭，高彥很驚訝的看到男孩居然也跟着點了點頭。

    「你要好好學習，爭取考上大學。」秋欣的話平淡無奇，卻像一種魔咒吸引着屋子裏的所有人，男孩的手又找到了自己的水彩筆，把它握的緊緊的。

    「考上大學之後你就可以來找我們玩了，你要記得經常出去曬太陽，這樣對你的腿有好處。」秋欣完全無視了眼前這個男孩不能走路的事實，繼續跟他喋喋不休，男孩很驚訝的看着秋欣，眼神里滿是渴望。

    「就這麼簡單？」孫彪湊到高彥身邊，對着高彥和小尤輕聲說道：「我還以為她會說一些多可憐你要堅強之類的話。」

    「過期的同情對人的心理其實是一種傷害，只有你讓他感受到他是和你是一樣的人，那些弱者才會站起來和你一起奔跑。」高彥的視線被老許寬大的肩膀給擋住了，看着他這身已經有了年頭的衣服，高彥揣摩着他的學歷和性格。

    「你們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出去，我們倆慢慢玩。」秋欣轉身看向自己的姐姐，她很了解大家的脾氣。

    沒有人動身，秋穎不由自主的往前挪動了一段距離，顏俊把老許擠到了他的身後，從桌子上給小孩又取了一支水彩筆。

    「那是他給的。」小孩看到顏俊手裏的筆，指了指他身後的小尤。

    大家突然沉默了，然後一齊默然看向滿臉通紅的小尤，小尤露出一個很勉強的微笑：「我這也是舉手之勞，大家都是鄰居嘛，我看到這家小孩沒有玩具就給他買了一套筆讓他畫着玩。」

    顏俊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模樣一點也不像一個小孩子，好在小尤已經習慣了這些。小孩說完這句話之後大家就沉默了，就連秋欣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終於，還是鄭凱開口了。

    「這病，能治好嗎？」

    秋欣轉過身很不客氣的白了一眼鄭凱，就是這一眼，鄭凱居然後退了兩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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