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空 第四百九十章恣蚊飽血

    「我們第一次覺得這個案子不太對勁，是案發之後你的表現。毫無疑問，你是一個孝子，但是你的母親剛剛去世不久你就來了，還帶着一口棺材。我們去了一趟棺材店，要做你帶來的那口上好的棺材，至少也要一周的時間，而且棺材店裏從來都只是接受預定，現成的棺材是很少有的。你帶着人扛着一口棺材走進了你母親的家裏，是不是意味着你早就知道她已經死了，甚至來說，你早就已經準備好要了棺材？」高彥的語氣與他講述的內容一樣冷，胡羌組長再也喝不下杯中的酒了，但是彥組的其他孩子卻一切如舊，吃菜的吃菜，喝飲料的喝飲料，秋穎坐在鄭凱的旁邊，倆人沒動筷子，卻也沒有其他舉動。

    「第二個疑點是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們的能力，都不應該對我們說出那種話的。死者是你的母親，你毫不猶豫就讓我們放棄調查這個案子，不是因為你覺得我們沒有辦法調查出這個案子，而是害怕我們真的調查出了什麼。於是，為了轉移我們的視線，你把自己家的地址告訴了我們，希望我們能跑去那個窮山溝里受苦，最後主動知難而退。」高彥說。

    元為民突然笑了，是一種高彥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悽慘的笑。

    「第三個疑點，是你對你母親後來丈夫的態度。你沒有給他錢，這個我們不怪你，你沒有改變他的生活，我們也沒有任何意見，但是你派人去跟蹤他，還不斷的找人套他的話，這就說明至少你跟這個案子有關係。」高彥說。

    元為民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在那間小門房裏我們看到了很多你母親生前的遺物，但是唯獨沒有看到的是證件，就連照片都只有一張很模糊的照片。既然如此，那你又是如何確定她就是你母親的呢？在發佈會上你自己親口承認已經忘記了她的模樣，那麼，突然有一個死者與你的母親同名，你就這麼確定她是你的母親，而沒有經過任何檢驗就把她火化了？我們去周圍問了一圈，得知那之後的一年多時間裏都不斷有記者前來調查你母親的情況，卻沒有任何記者寫出過報道，想必這些記者就是你派去的吧。」高彥的聲音不大，足夠穿透整間屋子進入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再說說你家的事情，我們去你家之後發現除了柜子裏的衣服之外其他東西都沒有被翻找過的痕跡。那就說明，翻這個柜子的人定然是對這間屋子十分熟悉，才不會去其他地方大費力氣。那個村子平日裏沒有人去過，就算有人去了也會因為陌生的緣故而引人注目，除了你之外，誰會跑去柜子裏尋找東西呢？找到之後，又把它丟進火爐里燒掉了，那麼，你燒掉的又是什麼呢？我猜，一定是你母親寫來的家書吧，你說的沒錯，每個母親都會思念自己的兒子，哪怕她已經對這個小村子沒有任何感情了，她還是會想念你。因此，她拜託別人寫了一封信給你，裏邊含有她現在的地址，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走出小村子去尋找她。我想，這封信應該是很多年前你父親還在的時候寄過來的吧，當時村子裏只有你一個識字的，你父親也沒必要去找其他人來閱讀這封信，因此你給他講了這封信上的內容，卻沒有跟他說這個地址。因為，在你的骨子裏，你是對這個母親恨之入骨的，因為她拋棄了你。」

    元為民給自己斟了半杯酒，又給胡羌組長倒滿了一杯，兩個人輕輕碰了一下。故事配酒，本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搭配，不是麼？酒醒了，故事也就忘記了，不知道的人繼續不知道，知道的人繼續保持沉默。

    「但是，遇到卜笑後，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你的母親，你的村子，每個人都是熊貓血。因為熊貓血的原因你走上了一條成名的道路，但是你卻並不希望大家知道你是通過獻血而找到工作的，這是你的恥辱，就跟你來自那個小山村一樣，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過去。但是，卜笑的母親卻讓你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一件可以讓你名垂青史的事情。你匆匆忙跑回去找到了那封信，記下地址後把它丟進了火爐里，然後返回，同時做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宣佈要幫助卜笑與他的母親，並且給卜笑安上了一個孝子的名號，第二件事情，就是希望大家可以幫助你尋找自己的母親。你知道，如果突然就找到了你的母親，那將會一點效果都沒有，因為你需要的是話題，是關注度。你沒有告訴任何人你已經找到了你的母親，而是慫恿其他人四處尋找，炒作着這個話題，一方面又花大筆錢在卜笑身上，希望這個你製造出來的『孝子』可以發揮出他應該有的作用。」高彥依舊在講故事，聽故事的人卻又多了一個，本來感到了無趣味早就想睡覺的王翎也豎起了耳朵。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卜笑的母親要做一場很大的手術，而且有非常大的風險失敗，這個你是知道的。最大的風險在於，她的血型是非常特殊的，醫院裏暫時沒有辦法尋找到足夠的血液來應對可能存在的隱患，於是你想到了你的母親，那個同樣擁有熊貓血的人，當然，她也同樣是一位母親。於是，你反而不希望別人能找到你母親了，你讓人跑去給她捎句話，就說你要找來找她，得知你來了的消息你的母親定然是非常高興。之後的某一天，你母親本來要高高興興的出門買菜接待你，路上突然來了一個人說你受了重傷急需血液，不然就死了。你母親緊張之下什麼都顧不得了，就跟着那個人跑去停在路邊的一輛獻血車上，抽了很多很多的血出來。隨後，你母親還想知道你的情況，但是那輛獻血車已經揚長而去了，而你母親也因為失血過多，跌跌撞撞不知道應該去哪裏，最後死在了一條幾乎沒有人去的馬路邊上。與此同時，這批珍貴的血液卻被連夜送到了醫院裏，救活了另外一個人的母親。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奇蹟，但是，這個奇蹟的發生，卻是建立在一條人命身上的。」高彥的語氣冷靜的可怕，胡羌組長明明覺得這是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但是在高彥的講述下卻變成了吃飯睡覺之類的平凡事情。而且，胡羌組長覺得高彥的這些話有很多邏輯上過不去的漏洞，但是高彥的這種語氣卻分明讓任何人都質疑不出來。

    元為民又笑了，猙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