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血淚只為嬌妻,若是當時知道歸來之日就是妻子消失之時。
他不後悔離家,不後悔射下妖庭太子,他只恨自己為何來晚了!
他不修元神空有一身大力肉身,眼睜睜的看着妻子飛入太陰。
「嫦娥!」
妻子之音猶在耳,而他更欲追妻子而去,奈何……
嘴唇乾裂混身紫腫,大口的喘氣后羿無力的躺在地上,痴痴的看着升入太陰的嫦娥,雙眼迷茫時口中喃喃喊着妻子的名字。
當祝融和強良趕到時,又或者說他們再晚些許,也許就沒了大巫后羿了。
與太陽遙遙相對的太陰,是周天星辰中最明亮最皎潔。
太陰荒蕪,有一株高大的月桂,枝葉芬綠蒼古涵蓋千里,月桂旁是一座潔白的宮殿,在黑暗之中散發着溫柔的光芒。
如月華般的女子突然出現在太陰上,她面目淒哀,直直看着洪荒大地。
「相看不相見,相愛不相守。羲和。羲和!」
悽厲的聲音迴蕩,素白雅致的女子,雙手緊握指甲嵌入掌心,殷紅的鮮血自手滑落,滴在太陰上,卻見那月桂果子從嫦娥身上掉落,恰巧與嫦娥之血混合,慢慢形成一隻雪白的兔子!
先天之果自生靈性,加之其乃是飲嫦娥之血而成,更是與嫦娥血脈相連。
雪白毛絨,長長的耳朵,它一蹦一跳,在嫦娥腳邊停下,抬頭看着嫦娥,血色的眼眸晶透無端透着憂傷擔心。
嫦娥低頭看着白兔,對上那對純潔的眼睛,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撫手將白兔抱入懷中,只看洪荒大地上后羿被祝融強良帶走,紅唇緊咬轉身,一步一步好似壓着重力。
月桂枝葉茂密,樹冠衍生約有數百丈,遮天蔽日,站在樹冠下看不見太陰之外的星辰。
左手忽然出現一枚晶白的果子,急速飛往月桂之下,頃刻便化作一個高大漢子,手拿巨斧,對着月桂一下一下用力砍去。
然而月桂是先天之物,豈是輕易被砍斷?
「常羲。」月桂枝椏搖動,忽有聲音低沉傳來。
月桂有靈,他和嫦娥,又或者常羲相伴而生。
「一絲念想罷了。月宮淒冷,總是要…要多些聲音,才能熱鬧。」
「……你高興便好。」月桂沉默片刻才道。
何為情?只一眼就想和你天長地久。
嫦娥看着奮力砍樹的大漢,側面看去竟是和后羿一模一樣!
「終究……」終究不是后羿。
※※※
混沌媧皇宮,昏暗的空間裏只見那座繁複高貴的宮殿散發着光芒,猶如引路者。
雲床之上,有雲髻高盤身着紫色宮裝的美妙女子,突然道,「九鳳,吾兄長與師侄將至,你去迎接。」
「善。」
媧皇宮前寬闊廣場,是裊裊青蔥,綠意盎然,鳥獸飛走。
伏羲攜卿雲降下雲頭,就見有一妙齡女子早已恭候。
「娘娘知大聖、仙子前來,特命吾在此等候。」
「善。」
九鳳引卿雲伏羲往宮內走去,一路亭台樓閣,復想蓬萊碧游宮及崑崙玉虛宮,真是各有特色不可相比。
「截教卿雲,見過女媧師叔。」行至殿內,卿雲作揖道。
但見雲床上絕艷女子睜開眼,一雙眼眸淡淡見卿雲時露出一絲笑意,道,「初見你乃化形時,再見不知年歲。」
想起第一次見面時自己的膽大妄為,饒是麵皮厚實不少的卿雲也帶起了緋紅。
女媧見狀,不再打趣,輕笑轉而同伏羲說道,「兄長前些時日放於吾的琴,今日可是取回?」
聞言,伏羲大喜,道,「可是尋到奎文絲?」
「正是,吾已將其煉化於其中。」素手一揚,就見一座古琴,並無甚特色卻散發着悠遠的寧靜。
輕手撫摸古琴,輕吟響起,心神相連湧起,滿眼滿面的親切。
「多謝聖人。」
見兄長真心喜切之意,女媧也露出笑意,道,「何必客氣。」
與兄長續完話,女媧再次看着卿雲,道,「當日與你初見匆匆,不曾贈下禮儀,今日再見,吾為長輩,當賜你寶物。」
一根髮簪自女媧發間飛出,寶光芳華,耀眼奪目。
「此物名泫柒,位列後天,雖不具攻擊之力卻是有極強的防禦,吾觀你修為不至大羅,此簪當可護你。」
卿雲接過髮簪,愛不釋手,喜道,「多謝師叔。」
一會,卿雲察覺殿中異樣,眸光一轉,喜笑顏開道,「吾觀師叔道場俊美,蘊含道意,懇請師叔讓吾觀看一番。」
「善。」女媧點頭,招來九鳳道,「帶吾師侄於園中一走。」
「善。」
九鳳領着卿雲離開,殿中氣氛沉悶。
「吾知兄長所來非是為琴。」一頓,女媧繼續道,「妖族之事吾不便參與。」
「妖族太子十個只餘一個,都道是巫族之人射下,吾恐戰役又起。」
「老師定下萬年之約,雖說巫妖兩族修養早已恢復元氣,但老師親口定下約束,量彼等不敢違抗!」
「吾知兄長之意,兄長擔心帝俊將小金烏送至吾處,吾被其牽入聖人謀算之中。」
「扶桑島有先天至寶河圖洛書及東皇鍾,洪荒之上,除去五莊觀鎮元子的地書可悄聲無息引地脈之力破壞,吾實在想不出還有哪位準聖法寶可破兩樣先天至寶。」
「若說巫族……」伏羲搖頭道,「他人不知,吾等怎會不知后土那件法寶與她不過雞肋。巫族不修元神,若是其修元神,或可煉製身外化身,修為與本體相當。」
「吾窺天道,見西方准提曾於東海,經扶桑島上空。」女媧踟躕片刻,道,「然只是經過!」
一驚,如伏羲雖不是聖人不及聖人神通廣大,但也非無知之輩。
他臉色變化莫測,張口欲言,好一會才幹澀道,「莫不成…是天道?」
「吾本不確定。」女媧點頭,面色依舊語氣冷漠,道,「吾等成聖維持平衡,吾本無意參與氣運爭奪,而其餘五位聖人則是相互觀望。」
「若真是准提出手,現下……」
「現下首陽山、崑崙、蓬萊不該如此平靜。」
「只是吾方才見師侄,見她身上巫妖兩族氣運纏繞,看來天道已為各方聖人做了選擇。」
伏羲沉默,許久才道,「吾等終為妖族,吾與太一雖有齷齪,卻不願見妖族這樣沉寂於洪荒。」
「妖族弱勢已成。」女媧嘆息,「若帝俊將小金烏送至吾處,吾合該護他一護,只是……」
「?」
見兄長疑惑,女媧搖頭失笑道,「未知之事,吾確定不得。」
「妖族之事兄長莫要參與,若是日後……與人族衝突,兄長只管在不周山閉關。」
妖族視人族為食物,伏羲常年暗中護佑人族自是知道,他不知女媧深意,只當妖族與人族衝突依舊如往昔,只是皺了皺眉頭點頭應下。
見伏羲應下,女媧鬆了口氣。
日後……手心手背都是肉,日後之事,女媧左右為難。
「帝俊來了,兄長……可要見他?」
「不見也罷。」伏羲搖頭,他與太一齷齪,若是道不同也就罷了,與帝俊也是理念不合,與其見面言語爭奪倒不如不見。
「兄長就去尋師侄,若離去不必與吾告辭,徑自離去。」
「善。」
媧皇宮外,帝俊非是一人而來,他攜小金烏,欲請女媧娘娘念在同為妖族,護佑小金烏。
進了宮殿,帝俊恭敬作揖,道,「帝俊見過女媧娘娘。」
小金烏在帝俊身後小心翼翼的偷看女媧,卻被父親拍了腦袋,拎出來厲聲道,「還不向女媧娘娘見禮!」
「小十見過女媧娘娘。」
女媧見小金烏身上原本妖族氣運纏繞撕咬,現下竟是紛亂漸漸退去,知曉這小傢伙會活下去。
「吾知汝來意。」
「懇請娘娘護佑幼子。」想起死去的九個兒子,帝俊眼眶一紅,強壓下心裏紛亂仇恨,道,「吾不求他出人頭地,只願他平安。」
「投得娘娘座下,吾知道他必不會再捲入巫妖死斗。」
「吾已失去九個兒子,餘下這個……」死咬着牙關,帝俊咽哽片刻,復又恢復正常,道,「吾願對天道起誓,斷絕父子之情!」
「父皇!」小金烏一直被九個兄長保護,懵懵懂懂,又有母親羲和寵溺,雖見九個兄長慘死心性一瞬長大可到底被保護太好,這段時間他彷徨不安,現下聽父親竟不要他了,真是身心俱裂!
「吾若不願,便不會讓汝等進來。」女媧閉上眼,道,「九鳳,帶小金烏下去。」
不知何時,九鳳歸來,她神色淡漠的領着小金烏離去,而小金烏卻是一步三回頭看着帝俊,生怕他真的不要他了。
「去吧,待事情結束,吾會同你母親、叔叔一道來接你回去。」
聽得父親之言,小金烏雙眼一亮,重重點頭這才安心跟着九鳳離去。
「娘娘。」
「吾有河圖洛書,衍天地之造化。」
「當日吾於扶桑島探時間長河尋何人算吾妖族九子,誰知……竟是誤打誤撞得知吾族日後沒落。」
女媧不言,靜聽帝俊後續。
「娘娘,娘娘……」
女媧知道帝俊未盡之言,她美眸跳躍直到妖庭,妖庭上方屬於妖族氣運翻滾,逐漸消散竟是被什麼吞噬。
她輕嘆氣,究竟如兄長所言,他們本就是妖族出身,到底還是放不下!
可日後妖族屠殺人族,她為人族之母,又怎能……
「汝且回去,此事再議。」
聞得女媧之言,帝俊幽幽嘆氣,不過幼子已在聖人道場,即便日後妖族覆滅,好在還活着。
「吾不打擾聖人,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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