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普通人的日子很有趣,流雲每天最喜歡的事就是跑到隔壁街聽老夫子講課,雖然他很多都不明白。
「老師老師。」
聽木工大叔說到私塾上課是要在年初開春的時候去報名,現在都年中了,只能等明年了。
卿雲倒不在意這些,如他們這般修道悟道之人,凡人的能教給他們什麼?即便是認字他們也是自有辦法,而且活得時間長了,除了修道悟道總是會找一些其他事來打發時間。是以,過來人的卿雲並不覺得流雲不上私塾有什麼不對。
既然不再運轉法力卿雲也沒有和以往那樣一打坐就是幾年十幾年,每天閒來無事折騰折騰諸葛府剛種下的花花草草,偶爾不小心聽到左鄰右舍的家長里短,嘖,當真是比做神仙還要累人。
百無聊賴的帝君終於還是拿起了被她定義為沒用的凡間書籍解悶,此刻人族是夏季,悶熱的空氣和蠢蠢欲動的烏雲,讓整個園子的花都焉下去,無精打采。
倚着窗欞,強烈的陽光下將卿雲整個人都籠罩,朦朧如畫。
「老師,我要去念書!」一路小跑的流雲滿頭是汗,但一雙眼眸明亮,他期翼的看着卿雲。
聞言,卿雲定定的看着流雲,好一會她放下書,道,「好。」
烏垂垂的雲壓得人難受,街上早已沒什麼人,只有那些店鋪還是開着,但走上街卻有一股怎麼也壓不下去的熱鬧。
「文房四寶一套。」青衣素裙年輕美貌的女子帶着一個珠圓玉潤的孩子走在街上,總是會令人遐想。在這丘名路住了五六天,她已經收到不少不懷好意的目光,不過她不愛出門那些人倒是無可乘之機,就是流雲......這小子就算封了一身修為但和紅孩兒和哪吒待了一年多身手漲進了不少。
店主是一個中年男人,蓄着鬍子,冠帽寬袖,看起來儒雅又有一絲仙風道骨。
卿雲一看那店主,眼底不由划過一絲趣味,忽然覺得人族生活也不是那般無聊。
店主從櫃枱里拿出一套頗為童趣的四寶,硯台上並非刻着文人喜愛的韻味而是圓溜溜的動物,鎮紙是顏色明亮,「這套適合孩童。」說完,他看着流雲微微一笑,流雲立刻回了一個甜甜的笑,然後踮起腳尖想要看那四寶。
也不知是不是和紅孩兒、哪吒呆得久了,習武的流雲六歲個頭依舊不高,和那櫃枱竟然差了一個頭!怎麼都看不到的流雲可憐巴巴的看着卿雲,希望自家老師抱他起來。
然而卿雲並未察覺流雲可憐的模樣,倒是那店主伸手就把流雲提溜起來另一隻手將櫃枱上的其他物什移到一旁把流雲放在上面。
「謝謝。」笑得一口白牙閃閃發亮。
「先生在此年歲久遠,可知留七街的私塾先生喜愛何物?」流雲對着四寶愛不釋手,卿雲不瞧雙手交叉置於腹前,然而目光且在那副沒有點睛的畫。
店主看了眼樂呵呵拿着毛筆努力學着私塾先生教得那樣握好的流雲,他頓了頓,又拿出一套十分文雅的文房四寶,「兩套一百六十五兩。」
「告辭。」把流雲放回地上,卿雲提着店主特地包裝好的文房四寶朝留七街走去。
此刻該是午休的時間,私塾先生當是在自家吃飯,卿雲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這般貿然前往打攪有何不好,她倒是對剛才那家十分感興趣,類竟然能化成人形在人族居住,莫不成她閉關太久天道不對這些異獸進行壓制了?
然而一想起店裏的那幅畫,嘴角又勾起漂亮的弧度,當真是有趣!
私塾先生居所是一個十分簡單的院子,大門開着卿雲可以看到那些被照顧得很好的花草,即便烏雲壓下天地間好似只剩悶熱都不見頹靡。
「請問閔先生的家嗎?」
「是。」一個看起來十分文雅的老婦人走出,她滿身書卷氣使得她看起來一點都不顯老反而更有韻味,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十分親切。她看到門口站在年輕的少女以及她身邊看起來才四五歲的孩童,微微一愣便明了兩人來意,「老嫗姓蒙。」她上前牽着流雲,笑看着卿雲道,「外面熱,隨我到屋內喝口水解解悶。」
「多謝。」接過老婦人遞來的涼水,卿雲拿着碗,輕聲道,「不知閔先生可在家?」
「他啊,正在整理他的寶貝疙瘩們,沒個半個時辰不會出來。」老婦人看着流雲笑得無奈,「兩位要等等了。」
人心善惡於否,卿雲看得真切。桌子上擺着卿雲買來的文房四寶,不算大的正廳里只聽老婦人抱着流雲細細碎碎的關切詢問。
「不知閔先生還收不收學生?」
「自然是收的。」被流雲哄得笑開了眼的老婦人柔聲道,「就是不知流雲是否啟蒙?」
啟蒙...看着在老婦人懷裏蹭啊蹭的流雲,卿雲頓默了許久,緩緩道,「...不曾。」
老婦人也不驚訝,對這樣的事她覺得很正常,在宜國,雖然國君下令要全國民眾學文習字,然而書籍之貴又是哪個百姓家擔負得起?
「沒有關係。」許是看出卿雲尷尬,老婦人抱着流雲笑着道,「我家老頭子每年年初收學生,流雲還未啟蒙,不如每天晚上過來,老婦人教他習字,姑娘覺得可好?」
流雲眼巴巴的看着卿雲,一雙烏溜的眼珠好不可憐,見着流雲『裝模作樣』的可憐樣,卿雲壓住微抽的額角,輕緩道,「多謝夫人。」然後她看了眼桌上包裹精緻的四寶,「讓夫人勞煩,我過意不去,還請夫人收下我的謝禮。」
「哪來勞煩。」老婦人搖手,看着流雲目光柔軟,道,「我和我家老頭子無子,若是姑娘覺得過意不去,便讓流雲多來我家,當陪陪我。」
「自是可以。」卿雲眸光一轉,心有念頭面上是點頭應下。
「咦,是你這個小傢伙。」驚疑的聲音傳來,一個身形纖瘦的老夫子摸着他的山羊鬍子看着肉呼呼的流雲,見着老伴疑惑的眼神,夫子連忙解釋,笑罵道,「這小傢伙每天都躲在私塾外面聽我講課,但每次下課之前跑得比兔子還快,簡直就是定時的報聲鳥。」
卿雲看着低頭郝然的流雲,整個人埋進老婦人懷裏,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
見着流雲害羞,老婦人拍了拍流雲的後背,瞪了眼笑得開懷的老伴,道,「今天流雲的姐姐來拜訪。」
「哦?」夫子不由上下打量着卿雲,眉頭緊皺看起來極為不悅,道,「可曾啟蒙。」
「不曾。」對於夫子這麼點點氣勢,卿雲毫不在意,一句話回得更是坦蕩蕩讓夫子無語凝煙。
到底是見年輕姑娘帶着弟弟不方便,若是家中有父母定然是不會由她出面,心腸本就不硬的父子摸着山羊鬍子故作思考,好一會才道,「過幾天是鳳陽節,等鳳陽節過了,流雲晚上到我家中學習。」
「多謝夫子。」卿雲還未回答,流雲一下子蹦到地上,對着老夫子作揖,像模像樣,可配着他圓滾滾肉呼呼的小模樣,憨態可掬。然後他眨巴着眼疑惑問,「鳳陽節是什麼?」
原諒自小混跡在仙神之中的流雲,即便他和紅孩兒、哪吒也曾去過西牛賀洲的人族國家,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女兒國,不過那不是在西牛賀洲見着,而是他們去找孫師叔玩在東勝神洲見着的。
呃......流雲對女兒國只有一個印象就是好恐怖!有生之年如非必要他絕對不踏足女兒國!
「蕭韶九成,鳳皇來儀。」老夫子摸着鬍子念着,似在想像那絢爛多彩,眼裏帶着嚮往。
「傳說不知考據的年歲之前,有一曲名為蕭韶,奏起它連九天之上的鳳凰都忍不住降落隨它起舞。」見流雲懵懂,老婦人笑着解釋,道,「又有傳聞很久以前有鳳凰降臨,於是祖先就將這日定為鳳陽節,紀念此事。」
不論哪個都是傳說,老婦人也不過是當着趣事給流雲解惑,卿雲倒是覺得前一種說法有可信度。龍鳳大戰後龍鳳兩族避居,龍族自古居四海又供職於天庭管天下雨水,有跡可循;倒是鳳族,當初黃帝軒轅和蚩尤之戰曾出手相助。
四洲人族皆是自遠古洪荒傳承下來,北俱蘆洲的人族是從其他三洲移居而來有此傳聞並無錯。
「到那天十分熱鬧,有滾獅,還有很多好吃的。」捏了捏流雲肉肉的腮幫子,老婦人笑眯眯,她又似突然想起什麼,對着卿雲道,「說起來去年的鳳陽節上發生了一件事,我印象深刻。」
「你說得是那畫無眼動物的畫師!」聞言,老夫子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了,他忘不了那天的情景恍如昨日發生,只可惜那畫師的話只贈有緣人,再多錢財也不行!
「無眼動物?」卿雲不由想起那書齋里掛着那副的無眼寶馬,當真是栩栩如生。
「正是。」老婦人感嘆道,「當初我一看那畫,竟是覺得要是點睛,那畫中之物會活生生的走出來!」
「神跡啊神跡!」老夫子激動不得了好似他看到過畫中人出來的場景,在廳里走來走去,然而下一瞬他又滿臉可惜,跪坐下遺憾道,「就是不知今年他還會不會再來。」
彎了彎眉梢,卿雲篤定道,「定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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