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大亨 第一百五十一章 賣家和買家

    「既然六叔你都這樣說了，那小子也就冒犯了。對於香港的電影界，我雖然入行比較晚，但也明白一些規則。就像六叔說的那樣，在香港拍什麼樣的電影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需要有院線撐着。

    沒有院線，就算是你拍出來的電影再好看，那也只有仍在倉庫裏面發霉。不瞞六叔，其實我這人，對院線，是真的流口水啊。可惜我就晚生了幾年，現在就連院線的末班車也趕不上了。

    自從雷老闆把香港最後一批好電影院劃拉到自己的手裏面以後，香港的院線格局，其實就已經形成了。六叔你一份，嘉禾鄒大亨一份，剩下的一份就是雷老闆的。這樣的情況下，我就算是有錢，想要撈到一塊骨頭也不容易，香港就那麼大，現在的院線也都滿足了香港人的需求。

    除非我在這計劃之外再弄出一條新的院線，要不然香港的院線就沒有我吃肉的份。但真要這樣做了，不但浪費錢，還會使香港的院線重複投資，最後還會鬧得大家都不愉快。所以這個問題，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六叔你見多識廣，想必會有一個好主意給我吧？」李明豹裝作一副真誠的模樣說道。

    既然六叔你有意的提起這個話題，那李明豹也不客氣。反正香港的院線當中，真正是魚腩的，就只有六叔你的邵氏而已。要是等會兒你忽悠說什麼嘉禾金公主都是好選擇，李明豹大不了不聽就行了，李明豹又不損失什麼。

    李明豹當初拍攝《小鬼當家》成功上映以後，是真有主意打算自己在香港再弄出一條院線來，反正在李明豹看來，八三年尾的時候，大批的英資出走，造成了香港地產的空窗期，真要買地盤，以李明豹的資本，可以買下不少，到時候全都弄成現代化的電影院，直接就把邵氏嘉禾金公主全都給比下去。

    但後面李明豹卻自己打消了這樣不靠譜的想法。李明豹是有錢自己建一條院線，並且動用的資金也不會佔自己資金的全部。但是這樣做不但不會有太多的好處，反而會把自己的資金牽扯到一個不靠譜的地方，影響自己的計劃，想要收回成本，不是一兩年的功夫。

    更何況，香港就那麼大，維持一百家左右的院線，大家都可以賺錢，但要是李明豹再多弄出二三十家電影院，還是現代化的電影院，那樣立馬就會得罪現在的電影業巨頭，到時候別說六叔得找自己麻煩，鄒文淮和雷老闆都會跳腳。

    一個和尚有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現在李明豹要做第四個和尚，那前三個沒有水喝的和尚就得把精力全都用到自己身上，或許電影院都還沒有建立起來，其他的人就會組成一個什麼反李聯盟，一下子就把自己變成了靶子。

    所以最後李明豹自己都打消了這樣可笑的想法。想要在香港電影界立足，可以收購別人的院線，但想要在其他院線都存在的情況下，自己再開闢一條院線來，那就是斷了別人的財路。斷人財路，無異於殺人父母。到時候就憑李家，還頂不下那樣大的壓力。

    原本打算悄悄進村，打槍不要。但現在六叔都那么正大光明的提出了這個問題，並且還三番五次的說。李明豹也不管六叔到底是抱着炫耀的心態，還是其他，立馬就把自己的心裏話給說了出來，你不是喜歡讓我說麼，那我就說了。

    剛才六叔你將我的軍，那現在我就來將你的軍，我倒要看看，六叔你到底打的什麼鬼主意。

    聽到李明豹這坦誠的話，六叔的臉色並沒有怎麼變化，反倒是六嬸的臉色，先是一驚，然後就變得有些落寞，而這落寞當中又夾雜了幾分輕鬆。要不是李明豹在說完話以後就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或許還真就發現不了六嬸那細微的表情變化。這變臉的功夫，要僅僅是演戲，那麼六嬸演戲的天賦比起影后來，也絲毫不會遜色。

    但到了六嬸這樣的地位，什麼影后對她來說就是浮雲。所以六嬸這番變化，肯定是出於真情。但這份真情在李明豹看來，卻有些摸不着頭腦。

    六嬸吃驚，這點最容易理解，因為李明豹對院線這東西的垂涎，完全就是赤裸裸。而香港就那麼大，有院線的就那麼三家。很不巧，六叔恰好就是其中一家，而且是其中最弱的一家。

    就算是最強的一家，遇上李明豹這樣的過江龍，並且對院線的胃口毫不掩飾，那都得頭疼，就更別說現在把主要精力都放到無線的六叔，李明豹真要下口，六叔還真的沒有太大資本抵擋。所以六嬸吃驚也不稀奇。

    至於落寞也好理解，畢竟邵氏院線這份產業，可以說是六叔一家人努力打拼幾十年以後，才形成了現在的規模，邵氏的崛起到成長，再到現在這幅模樣，傾注了六叔大半生的心血，現在眼看這份心血就要受到別人的嚴峻挑戰，並且還沒有多少抵擋的能力，李明豹真要下手，六叔還攔不住。對邵氏未來的憂慮，自然會讓六嬸落寞。

    前兩種表情李明豹都好理解，但六嬸最後一個表情，卻讓李明豹感到費解了，要是自己坐到六叔的位子上，在知道了有猛龍看上了自家的一畝三分地，抵擋也抵擋不了，絕對不會出現輕鬆的心情，不急得火燒眉毛都是李明豹涵養好了，輕鬆的想法，除非是逼退了猛龍之後才會有。至於這個時候，李明豹怎麼想也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但偏偏六嬸的表情卻不像是作假，她是真的有輕鬆的感覺，對於不知道六叔六嬸葫蘆里賣什麼藥的李明豹來說，這樣在自己控制之外的不確定因數，實在是讓人難熬。這個時候，李明豹並不知道在《英雄本色》上映以後，六叔就有了出手邵氏的想法，但這個想法在當時還不成熟，所以也就只有六叔自己一個人想而已，就連六嬸都不知道。

    但到了現在，李明豹又從荷里活弄回來那麼大一比資金以後，六叔這個想法，其實已經很有市場了，所以他也不介意把自己這個想法和六嬸分享。在最初的時候，六嬸自然是以為六叔是老糊塗了，但在六叔的解釋以後，六嬸多少也明白了六叔的想法，所以勉強認同。

    可六叔的想法在那個時候，還是剃頭擔子一頭熱，李明豹到底如何想的，六叔可不清楚。雖然只要李明豹想要在香港發展，院線這東西他就必須把握住。但問題是香港現在有三條院線，李明豹有三種選擇。

    鄒文淮和雷老闆怎麼想六叔不清楚，但六叔卻知道就算是院線這樣緊缺的物資，在足夠利益的情況下，他捨得賣，別人也未必不會捨得賣。尤其是雷老闆這樣半路出家的人，要是院線能賣出個好價錢，雷老闆肯定不會不賣。

    他進入這個行業本就是為了賺錢，對於電影的熱情，比起六叔來都還要不如，雖然看起來電影行業未來市場會有一些，但未來的錢又怎麼比得上現在的錢，現在就能掙到錢，又何必等那個虛無縹緲的未來？

    在有了賣院線這樣先入為主的想法以後，六叔無論是看鄒文淮，還是看雷老闆，都有賣院線的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把自己的院線賣出去，就得看李明豹了。所以六叔在李明豹回來，還沒有開始對《英雄本色》票房分賬之前，就先一步把李明豹請來。

    表面上是為了李明豹未來考慮，但實際上已經打定主意要賣院線了，對於六叔來說，院線這東西就是賣早不賣晚，因為邵氏院線在六叔的手裏面一直在出血，早一天賣，就早一天止損，對於掌控無線來，更有好處。

    他和嘉禾還有金公主不同，嘉禾的院線和金公主要賣，那是賣晚不賣早，畢竟這兩個院線現在還處於上升期，越是晚賣，就越是能增值，但邵氏院線卻是越早賣越賺錢，因為等到六叔都要止血的時候，那個時候的邵氏，又能剩下多少資產？

    所以李明豹一來，六叔就迫不及待的說院線的事情，為的就是把院線賣掉。但李明豹不知道這情況啊！就算李明豹有着後世的記憶，知道六叔會賣院線，但問題是那絕對不會是現在，至少要兩三年以後去了。

    有後世的記憶有好處也有壞處，而壞處就在於李明豹對於一些歷史的事情深信不疑，就比如說院線，他雖然一直在打邵氏的主意，但知道現在六叔沒有這個想法，所以一直表現很老實，就怕六叔產生什麼想法。

    結果這樣一來，李明豹以為六叔不賣，而六叔又以為李明豹不買，所以之前六叔三番五次的暗示才會沒起到什麼作用，要不是李明豹最後火氣起來了，說不定六叔的一番心血就得白費。要是李明豹沒有後世記憶的影響，以他的聰明，在六叔三番五次的談起院線的時候，他就應該會明白六叔的意思。但好在現在李明豹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也不算晚。

    在李明豹說出自己對院線有想法以後，六叔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連臉上的慈祥都有些裝不下去的對着李明豹說道：「既然李生你也對院線有想法，那李生你覺得咱們邵氏院線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