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刻,他們就又集體愣住了。
因為夏武雀竟就真的盤膝坐下,對他放開了自己的識海。
要知道,這可是群魂推舉出的最強魂體。
想必生前一定是非常了得的人物。
而他和夏武雀必定無什麼血脈關係,但夏武雀也敢如此?這要何等的自負,或是何等博大的心胸呢。
所有人都沉默着,那些被震撼的魂體也沉默着。
夏武雀一笑道:「紅日將出,還不快來。」
被他一提醒,他對面的魂體不再猶豫,這就嗖的一下,化為陣青煙對他的眉心識海處衝去,世間因此變得更為安靜。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在這片沉默中,夏武雀盤膝不動,但他的識海內已響起聲驚叫:「這是你的識海?雷正部何時出的這麼了得的子弟,不對,你肯定不是雷正部的人,你到底是誰?」
「你又是誰?」夏武雀不答反問。
識海內的天空中長雲穿梭,大地上草木枯榮.
如此景色因為源於神思鑄造無微不至,因而有超越真實世間的美輪美奐。
唯一不變的,唯有年輕英武的夏武雀本身。
那魂體呆了呆後,才答道:「我是羿神後裔,窮桑部第五任戰巫之首蕭遠山。」
是蕭莫圖家的人?
夏武雀微微頷首,神態客氣了點,道:「原來是窮桑先輩。」
對方聽他口氣,似和自己家有些淵源,不禁一愣,夏武雀不想和他解釋太多,這就問對方道:「你有什麼要和我說的?」
蕭遠山卻猶豫起來。
這人分明不是雷正部的子弟,卻能蒙蔽眾人,他究竟抱的什麼目的.
沒想到對方還懷疑上自己了,這讓夏武雀不由啼笑皆非。
但夏武雀知道這廝要是不問個清楚,定不會說,他雖然能搜魂索知,但那樣也未免太不尊重對方,因而夏武雀只好現把自己和蕭莫圖之間發生的種種傳遞過去。
神思之間的交流飛快。
不過這蕭遠山只接觸過原始方式的互動交流,還未曾見過夏武雀這種,將片段記憶整體送出的手段。
這廝消化了好一會兒後,才再開口,充滿驚嘆的道:「原來閣下是蠻荒巫者,但得羿神護佑。」
夏武雀微微頷首。
對方又嘆道:「沒想到我窮桑部竟遭遇那些磨難。」
他被金烏殘魂帶走後,一直身不由己顛沛流離,自然也無從得知關於自己家族的事情,更讓他感慨的是,此時距他在世竟已過數萬年。
夏武雀忍不住問:「難道這些年你一直渾渾噩噩,完全不知道年歲?」
蕭遠山點點頭,道:「我等被金烏殘魂控制,為其供給養分,日夜索取時刻不休,簡直如在煉獄,開始是度日如年後來便徹底麻木。」
「你又是怎麼被其抓住的呢。」
提到這事,蕭遠山便怒不可遏,仇恨當真是世間最為綿長的東西,比一切都長久,已過去數萬載的時光,蕭遠山對將自己陷落這種地步的仇人依舊難以忘卻。
他怒道:「當年我奉命去往湯谷,結果在湯谷前竟遇埋伏導致重傷,這才為金烏殘魂抓獲!你可知道陷害我的人是誰?乃是我的三弟,他擔心我立功回頭能成族巫.」
「你如何知道是他。」
「因為他隨即也為金烏殘魂吞沒,我才能得知,那夜他一直跟在我後面,想尋機徹底解決了我,沒想到金烏殘魂捲來,哈哈,這可真是報應不爽!」
聽完他這段傾訴,夏武雀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但就在這時,他面前的蕭遠山身形突然一震,接着這廝呼的一下撲到了夏武雀的身上,死死纏住了他的魂體,夏武雀開始還沒想到對方的目的,但隨即他就感應到了對方心中的一切.
.如此識海,如此手段,我何不.。
.豈能如此.
然而,在自我壓抑後,對方的那絲惡念卻又再度不可抑制起來.以我這些年通融各家巫術的閱歷,再加上這幅軀體.
落日弓.。
我要落日弓.來日定能成就.
原來這傢伙口中驚嘆的同時,卻自以為已把夏武雀看透,對於一個生前了得,生後又經歷無數磨難的巫中老鳥來說,夏武雀和蕭莫圖說出的那些人生往事自然淺薄無比。
更讓他怦然心動的是,落日弓這樣的神器。
至於夏武雀非凡的手段,在他看來無須顧忌,因為他現在既在對方的識海,一切外在手段就都是空,至於魂體對魂體,他可是親歷過金烏殘魂吞噬,並目睹其無數次吞噬的。
他不信,世間巫者,哪怕強大如這個夏武雀,在魂體鬥爭方面也能有自己的經驗!
對方從進自己識海前的忐忑感激,到現在的邪念迭生突兀出手,人性淪喪不過轉眼間。
夏武雀簡直無語。
媽的,當真和我玩這套?
他也不掙扎。
就任由這廝瘋狗一樣的往自己魂體裏鑽,與此同時聽這廝變得歇斯底里起來的咆哮:「夏家武雀,不是我忘恩負義,我也不想傷害你,你千萬別反抗,我只借你身體三年,去了結一些事情。」
夏武雀.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當年我只要奪了湯穀神木,就可以成為一代族巫,結果卻落到這般下場,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回去奪回我自己的東西。」
「你的東西?」夏武雀問。
「屬於我的族巫位。」蕭遠山慘笑道:「我和老三一起出事後才算明白,原來老大是坐山觀虎鬥,其實真正的罪魁是我家老大,也就是蕭莫圖的直系祖先.。」
這廝當年的遭遇值得同情,此際的言行卻令人不齒。
他一邊侵佔恩人的身軀意圖奪舍,一邊又耿耿於懷自己的遭遇,人格分裂到這種地步實在令人唏噓。
蕭遠山大概也知道自己確實做的不地道,歇斯底里幾聲後,就再度對夏武雀道:「你且放心,以你現在擁有的為基業,加上我的手段,我只需三年就能完成復仇.」
「到時你再將身軀還我?」
「不錯!」
「哈哈。」夏武雀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你當老子三歲小孩呢,所謂戀棧不去,誰能捨得榮華富貴,誰能拋棄世間的明媚?
蕭遠山頓時愕然.
他剛剛惡念生起無法遏制後,就拼了命的向夏武雀魂體內鑽,一開始時這廝還有些內疚慚愧,但到後來,見自己都已將對方的魂體意識染了半壁,足可以說勝券在握後,這廝的心態就又變了。
只是,他才準備更進一步,把夏武雀的意識徹底絞碎時,變化突起。
夏武雀竟然在哈哈大笑?
沒容這廝反應完全,他就猛的感覺到自己那煙霧化的魂體突然被無數看不見摸不着但真實存在的枷鎖一下困住了,緊接着又有道凌厲殺氣直透意識而來,這感觸和當時為金烏殘魂困住時簡直一模一樣。
蕭遠山登時魂飛魄散,心道不好,沒等他反應過來,夏武雀只將身軀微微一震,蕭遠山就覺有無數電光虐過自己魂魄深處,狠抽亂竄,這是發自靈魂里無可避免的最大痛楚,只疼的他魂魄僵硬碎裂,夏武雀再一抖身軀,這廝就慘叫着飛了出去。
在這識海內的世界,夏武雀是唯一的神。
他的意志之下,天地的規則都能被改變,何況對方這外來一殘魂。
下一刻,夏武雀手再一揮。
蕭遠山就又給抓了回來,轟的一聲,跪在了夏武雀的面前,這一來一去根本容不得他有一絲一毫的掙扎。
「你,你.。」又驚又怕的蕭遠山已經語無倫次。
「我什麼?」夏武雀冷笑道:「果然是他人即地獄,無怪天下巫者都不敢輕易把識海開放給他人。但你也不想想,我既敢對你開放識海,難道就沒有治你的手段?」
說着夏武雀意志動處,魂體內的五輪猛然轉動,發出陣炙熱的光芒。
這陣璀璨光芒里,他的雙目中也漸透出虹光之力。
這是上古巫術才能鑄造的魂體,這是經歷三難後超越凡俗的第一魂魄。
其上散發的無邊威嚴足以震懾俗世。
為他意志束縛,跪在地上的蕭遠山在見到他魂體五輪之際,便已經瘋了,連連喊道:「巫神大人饒命,巫神大人饒命.」
你也知道古巫術?夏武雀瞪着他。
神思正要探去,這廝已在磕頭連連:「在下只以為大人是一普通巫者,要是在下知道大人的身份,絕不敢有非分之想.巫神大人,小人這是鬼迷了心竅,對,小人這是被金烏殘魂迷了心竅才敢冒犯大人的,求大人饒命,求大人饒命!」
「鬼迷心竅?」夏武雀冷笑着問。
「是,是,小人其實絕無此心,小人這是給金烏殘魂影響的。」
還真能賴,還是說老子很天真好哄!深鄙其作為的夏武雀直接罵道:「鼠輩,忘恩負義信口雌黃!莫非以為這樣推諉我就能饒了你?」
見他殺心堅定蕭遠山更恐。
奪舍是巫者之間不死不休的仇,蕭遠山只恨自己有眼無珠,為貪念蒙蔽,在見識那樣的識海後,竟然還敢妄圖染指其主。
要是他早知夏武雀是這種存在,給他千百倍膽子也不敢妄為。
因為他自那金烏殘魂吞噬後就能知曉它部分所見,在金烏的見識里這樣的魂體,是上古巫神才能擁有!
「巫神大人.。」這廝哀叫到。
「住口!」夏武雀一腳踢去,直接將他半條胳膊擊碎。
人之魂體由三魂七魄組成,去了一段就是失卻一段根本。
本就被金烏殘魂虐待的支離破碎的蕭遠山,再遭這一擊,頓時意識巨疼魂魄難安,當即滿地打滾,要是有眼淚,他的眼淚已經成了河。
夏武雀對這樣的人卻沒同情。
見他痛苦,只覺得還不夠解恨,上去又一腳當胸踏下。
蕭遠山當年為大巫好手,修的卻還是現巫,因而魂體沒有三海,但夏武雀一足踏下的同時,意志鎖定,這廝就覺自己和外界徹底失去了聯繫.
外界中。
在夏武雀將蕭遠山鎮壓的一刻,那些魂體似有所感知,都不安全起來。
漫山遍野的波動透出無邊的恐懼,影響了天地間的力量。
巫力起伏之際,天空裏的烏雲越發密集,到最後竟催出陣鵝毛大雪。
白雪紛紛,大地寂靜。
雷正部的子弟們也感覺出一些詭異處,幾個戰巫骨幹帶頭,這就轟隆隆的圍上了山崗,和那些魂體形成對持狀態。
雷正部的舉動立即引發連鎖反應,其餘各家子弟都紛紛做出戰鬥姿勢,只是他們不知道防備誰,是防備魂體,是防備雷正部,還是防備那些已經進入他們家族領袖識海的先靈?
「夏家武雀大人,求您饒了在下一次,在下定會回報大人的寬宏大量。」
識海內的折磨還在繼續,那廝還在哀求。
夏武雀道:「既然你能看出我魂體的不凡,就該知道我只需搜神,你便無所隱瞞!」
伸出手去按向對方那顆面目朦朧的頭顱。
蕭遠山尖叫起來:「等下!」
「哪裏來這麼多屁話,你身已死魂也殘,不要說我不會饒你,就算我放過你,難道你還能存活?」夏武雀不甚其煩已不想再和他廢話。
蕭遠山卻又一聲尖叫,這次竟還在夏武雀的識海里嗖的一下竄出了好遠,夏武雀都給他搞得一愣,心想這廝剛剛逃竄時那道意志還真是強悍,這時蕭遠山對他道:「你不能殺我!」
我不能殺你?夏武雀都給他氣笑了,一招手:「給我受死!」
被他一招手疾馳回來的蕭遠山頓時叫的更急:「我是它體內最強魂體,也是它分魂寄託之處,你殺了我,就會驚動這世間最後一隻金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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