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想,自上次窮桑給雷正部壓制後,蕭莫圖的父親蕭正宇在族內的話語權就不如過去。不然,他也不會無奈的徹底不問自己兒子的生存。
但就算這樣其他房依舊有理由認為,蕭正宇一定會投鼠忌器,所以讓他繼續掌握窮桑對雷正之戰的指揮權不妥,當然了,他們的吃相雖難看卻還知道遮掩,便說等擊退雷正部之後,依舊尊重蕭正宇的地位。
鬼信啊,誰會把到嘴的肉再吐出來?
然而旁支聯合後實力大增,長房不得不做出退讓,對方趁機逼進,結果長房的戰巫們就這樣被悄悄劃分,這就是他們跟隨蕭莫平的原因。
夏武雀了解這些後,心中冷笑,道:「我既回來了,他們的理由就不在了吧。」
「那是,少族長回來後,我看三房他們還能有什麼話說。」一個戰巫激動的道,讓他如此激動的不是蕭莫圖回來了,而是實力非凡的蕭莫圖回來了。
其中最重要的是實力。
蕭莫平在族內可謂少年中的第一,竟給少族長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眼看是廢掉的節奏,這讓長房這些往日受夠了氣的戰巫怎麼能不振奮。
「少族長,您如今已經是大巫修行了?真是不容易啊,少族長您一個人在雷正部那邊,給那群雜碎日夜看着,還能有此境界,真是老祖宗顯靈!」
「就是,蕭莫平這廝平時上好的靈藥灌着,大口的靈肉吃着,也不過如此,和他一比,少族長更是不容易。」
「咱們什麼也別說,這就先回去稟告族巫,族巫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高興壞了的。咱們還要做好準備,等着三房四房的那些狗腿子反撲,到時候少族長大發神威.。」
他們在七嘴八舌的說着,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喋喋不休的樣子,讓衛,周兩家子弟都看呆了,其中周家子弟們就在想,完了,大巫這次大腿抱錯了。
蕭莫平此時還在地上哼哼,眼中有着刻骨的恨意,但他現在不敢吱聲,只是他這麼個大活人在這裏,其他人怎麼會無視。
興奮着的戰巫們平靜後第一時間就問夏武雀:「少族長,這小兒該怎麼處置?您拿個章程。」
夏武雀看着這些和真正的蕭莫圖血溶於水的至親,心中忽然有些感動和感慨,在大荒也好在南荒也好,血脈之親總是最讓人動容的,同支同房的子弟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彼此之間只有真誠的幫助而沒有任何的雜質。
他們既真心為蕭莫圖就是真心對現在的夏武雀。
既然如此,就不辜負。
夏武雀這便恢復了曾化身雷萬鈞時的狠辣,獰笑道:「處置?抬起他來,陪我一起回去,我倒要當眾問問三叔,我為家族質子萬里之外,老父為家族嘔心瀝血,結果還要受他編排,這是個什麼意思。」
「少族長,不可啊。三房畢竟已有氣候,這麼公然回去就要激化矛盾,族巫大人會難做的。」
「為何不可?三房成了什麼氣候,他們難道出了十個大巫了嗎?」夏武雀反問。
便是窮桑這樣的大部,子弟再強悍,分攤到各房的話,直系的戰力反而一般的很,他們更多靠的是更早的旁支的依附。
一個大的巫家,外看鐵板一塊,其實不然,內在不過是無數個小家小部落組成的聯盟。
夏武雀這是要以強力擊之?長房戰巫里說的上話的那位,看他意氣風發霸道無邊的氣概,雖然欣慰,卻很擔心,擔心他畢竟是少年人,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他這麼回去,給那廝抓到機會也重傷了的話,優勢就再度沒了啊。
但夏武雀底氣十足,冷聲道:「放心吧,我豈能做沒有把握的事,不要去預告族巫大人,他都沒準備,三房才更沒準備,今日我就帶你們回去,當眾殺出長房的威風來。」
說着,夏武雀忽然凌空躍起,就那麼停滯當時,接着手臂一振,再度化為一隻巨大的金烏,雙翅只輕輕一揮,便飛翔出數里外,對着那山腳下的森林只一口氣呼出,便有一粒晶瑩璀璨的火晶疾射出去,剛落地就炸飛了里許的大樹。
這是族巫技!
那些戰巫們包括周,衛兩家的巫者都看傻眼了。
族巫技啊!難道蕭莫圖已成族巫了嗎?這怎麼可能?
夏武雀回頭落地後,對他們淡定的道:「我在逃離雷萬鈞處時,為反其道行之,冒險落進湯谷中,結果應禍得福得了金烏的真火之力,如今雖不是族巫境,但尋常大巫早不是我的對手,這就是我一招能敗那蠢貨的原因,不信你們便問問我的朋友衛虎山大巫。」
衛虎山此刻也不死撐臉面,說什麼廢話了,見眾人看來,咧嘴一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道:「沒錯,昨天少族長也只一招就把我打敗,還要多謝他留手。」
刁蠻的衛青眨眨眼,忽然想,那廝原來也對自己留手了啊,要是當時他真要行惡的話.年輕人都崇拜強者,對於異性的印象更強烈,她看着此刻的夏武雀,那威風凜凜的摸樣,再想想當時他從水裏鑽出來後,被自己射的狼狽不堪竟沒下重手的氣度,不禁俏臉微紅。
夏武雀無意撇到她,不由一愣,不知道這丫頭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居然在那裏發怔,他可不是怕她,也不是煩她,就是覺得吃不消,當即頭大如斗,不再和他們亂扯,直接下令開拔。
既然知道他的實力,戰巫等自然再無廢話,衛家便押上周家子弟一起,一群人轟轟轟的向窮桑本部進發。
三眾合有近四百人,其中還有數十頭鱷獸,以及那些戰巫帶來的麟馬。
鱷獸,類羊,不過腳短腿粗,背寬身長,發力有勁。
麟馬則如角馬一般,不過頭上是雙曲角,胸腹也有鱗甲。
兩獸都是大荒出名的代步靈獸,麟馬適平地,鱷獸更適山水間,此處往南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夏武雀自然選了匹上好的麟馬坐上。
他在隊列內,坐在馬背上搖搖晃晃,沿途就和戰巫們隨意的說些雷正部的風土人情等,順便誇誇雷萬鈞的手段,誰也不知道他這是在自我吹噓。
大家聽他雲淡風輕的讚嘆對手,藐視險阻,渾然不將馬上要發生的,說不定能決定他這一房千年地位的廝殺放在心頭,都為之心折,戰巫們紛紛想,想不到少族長出去後再回來竟成大材。
這時,夏武雀終於繞到了歸墟的事上。
之前不問,是因為要讓這些戰巫們徹底信任自己的身份。
現在問,是因為回去後,要去偷弓。
戰巫們卻都沉默了。
半響後,一個戰巫苦澀的道:「歸墟子弟們都不在族內,他們受本族邀請後,享着供給,人全在溶洞那頭。」
竟不在本地,那我找誰去偷弓?夏武雀暈了,這時另外一個戰巫道:「畢竟他們也在抵擋雷萬鈞的第一線,要不是他們,我們都來不及邀請各族。」
「哼,說是這麼說,可這歸墟索要也太多了吧,往日還頤指氣使的,純粹把我們少旻後裔當下人呢。」
窮桑果然沒落啊,沒落的內有紛爭,外有強敵,找個外援都是奇葩.
「他們索要了多少東西?」夏武雀問。
幾個戰巫卻面面相覷起來,他們只是戰巫,不可能了解太詳細的內情,不過他們也能從一些細節里推斷出來,歸墟此次索要的東西只怕不少。
因為,最近連戰巫們都已經每天只有一頓肉了。
部落廝殺就是比的戰鬥力和後備。
再厲害的高手,也要吃飯。
現在窮桑召集全北的部落,雖說這些部落都有積蓄,但作為上族難道完全不負責嗎?不可能。
每個人都在為戰爭何時結束而憂心忡忡,一些年紀大點的戰巫還記得,當年雷萬鈞率軍殺來時,窮桑過的苦逼日子。
「都怪這雷萬鈞。」有人恨聲罵道。
夏武雀一笑,道:「放心吧,這該是兩家子弟間最後一次廝殺了。」
他說的是真話,真話總沒人信。
以為他說大話的衛青不由嘆息,之前還覺得他英武非凡,沒想到轉頭就狂妄的無邊無際,不知道怎麼的,她開始為這浮躁急進的蕭莫圖着急起來。
當晚,眾人野營在窮桑部百里外的大山腳下。
衛青對夏武雀的評價卻又有了變化。
因為夏武雀在安排諸多事情時的老練簡直讓人驚奇,便是衛虎山這樣的老手都覺得自愧不如。
四百人紮營,衛家在內,周家在第二線,最外圍的窮桑部戰巫則分為三個方向守護,最內的衛家抱成團不提,不被信任的周家則被夏武雀拉成一個單薄的圓圈,圓圈上還有無數缺口,分佈着簡陋的溝壑陷阱等。
至於那些坐騎的話,鱷獸在外歸於窮桑戰巫,麟馬則在內歸於衛家。
這是一個仿佛梅花的陣勢。
擁有極強的內外呼應能力,並且還擁有強大的生存反應。
假設來敵如狼似虎,除非他們派遣數千人將這裏團團包圍,只一面來的話,只需犧牲一個突前點,在場的其他人都有很大的逃脫機會,無須明說的還有一點就是,周家假如不安分的話,他們也很容易給分割消滅。
大家卻以為他表面無畏,內心還是很認真對待即將到來的紛爭的,這種心態談不上畏敵如虎,反而顯示出一個領袖該有的細緻。
其實,夏武雀的這種安排只是隨心所致,他之前統領那數萬人馬的時候,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條,何況這區區數百人。
結果,當夜,這安排還真起了作用。
到了下半夜,被放置於正南的一群戰巫傳來消息,有大隊人馬靠近。
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被驚醒。
來人有大概一千之眾,來自窮桑內部.。
與此同時,窮桑本部處,議事處,雙方正劍拔弩張。
面色赤紅如同重棗的蕭正宇冷眼看着其他幾個兄弟在那裏口水飛濺,他一言不發。
那幾個人中,唯有他的二弟是他這邊的,另外五個兄弟則全是一心要滅長房的旁支。
幾個人正就以後的計劃在做爭辯。
老二蕭正清怎麼也不能接受,將族內子弟連帶附庸派遣到大壑另外一段的荒唐計劃。
且不說要繞行無數里,這麼點人到了人家的地盤,不是送死嗎。
可另外一群的口氣很正義。
「每次都是我們給雷正部壓着,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如今有兒郎敢深入敵後,你們居然不支持,你們還是少旻的子孫嗎?」
「就是!」
「你們說的輕巧,雷正部也居過大壑,洞悉這裏的地形,可我們家誰曾去過那邊?」蕭正清道。
對方卻很灑脫:「長痛不如痛,還不如痛痛快快一場,我要是族巫,我就把所有子弟全拉出去,趁對方給歸墟攔着的時候,包抄他們的後路。」
所有的看似大義凜然的道理,都是讓人添堵的。
這些傢伙說的輕巧,其實還不是為了把長房的力量消耗在外。
一直沉默至今的蕭正宇終於開了口,冷冷的道:「不要扯那些沒用的,我只問你們,我既一力主張不要先邀請歸墟來此,可你們還不顧一切直接把他們拉來,結果現在我部只供應歸墟的消耗就相當吃力,此事該怎麼算。」
「此一時彼一時,我們人手不足,實力不夠,雷萬鈞那邊卻是全族動員,不請歸墟攔一下,他們早打進來了!」
「那你們不顧我的反對,又去邀請各族一起參戰算什麼回事?」
「我們一家不是雷正部對手,難道不要多請幾家?」
「請來後呢,坐看歸墟和雷正部對持,他們幹嘛?哦,你們提議帶這些家族一起東進,繞到對方身後去是吧?那你們邀請他們來的時候,和他們說過你們的計劃沒,他們肯嗎?」
「正要說。雷正部是我們的敵人,大義所在,他們豈能不肯!」
蕭正宇簡直要瘋了,大義所在?
蕭正清也徹底怒了,不知大體,只曉得胡亂安排,還怎麼說都是你們有理,族務乾脆由你們說了算得了。
不想對手卻笑了,陰陽怪氣的道:「那也不是不行,可族巫不是不放權嗎?」
「呵呵,終於說出來了是吧,好,我先把我當的這個家的家底和各位說一下。」失去耐心的蕭正宇站起身來,他高大的身材快遮擋住了面前的火光,在背後的山石投下片濃郁的黑影,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他招手叫來族內的覡公,要他把算出的結果告訴眾人。
那覡公是蕭正宇的心腹,早看這些傢伙不爽,便冷聲道:「歸墟一日所需,抵得上我們全族消耗的半成,他們在那裏一日,我們就要付一日的積蓄,如今全族已經入不敷出,按着我的估算,再撐兩個月,族內所有的物資就全沒了。」
蕭正清接道:「這幾日,來的友族越來越多,這消耗還要加快。」
「不錯。」覡公點頭道:「也許再過一個月,我們就要去啃樹皮了。」
蕭正宇則道:「那就啃樹皮好了。不過我還有件事要問你們,諸位當真不知道,這歸墟比起雷正部來說,所圖也是一樣嗎?」
「我們這樣有什麼辦法!沒人家人多,實力又不夠,難道還不請外援?」被堵住的三房惱羞成怒起來。
「你還沒當族巫呢!還是說我窮桑部,從列祖列宗起就可以各房各行其事,既然如此,那你們的爛攤子你們負責,歸墟的供給,他族的供給,就由你們五房出如何啊。」蕭正清也不是善茬,乾脆撕破臉。
蕭正宇讚賞的看了他一眼,這句話他不好說,蕭正清說來正合適。
之前惱怒的三房以及其他幾個果然急了,跳腳大罵:「我們也是為家族考慮,怎麼能讓我們負責!」
三房的長老乾脆指着蕭正宇,乾脆撕破臉皮的道:「其實除此之外不是沒有辦法,大不了先撤離此處,但你總說祖地不可丟,其實誰不知道你的心思!」
「我什麼心思?」蕭正宇眼中第一次浮現出了殺機,他沒想到自己這幾個兄弟為了爭奪權勢,居然連祖地都能拋棄。
「不就是為了那滴鍾乳精髓!可那精髓這五年來已經不見滲出。」
「便是以前,有精髓的時候,也沒輪到我們多少,要不然怎麼他是族巫呢。」老五也插嘴道。
老四更是陰陽怪氣:「就是,還說歸墟如何如何,上次最終不還是靠歸墟出手才擊退雷正部的!」
蕭正宇被這些無恥的傢伙激的暴怒,不再和他們鬼扯,直接罵道:「夠了,你們知道個屁,歸墟收容各家子弟,扶持各家子弟掌權,如今早已成大荒第一勢力,但唯獨我和雷萬鈞兩部不聽他們的召喚,雷萬鈞能如此是因為他在湯谷附近,歸墟敬畏金烏,而我能如此靠的就是這祖地護佑!但現在你們還特地將歸墟請來,這簡直是引狼入室!」
「.。」
「還有,你們以為上次雷正部是歸墟擊退的?他們一路看着雷萬鈞退出大壑,沿途目送罷了!」
雙方正在爭吵,忽然有人跑來,急匆匆的對蕭正宇道:「族巫大人。」
「什麼事。」
「大事不好了,有數十個家族鬧騰起來了!」
人喊馬嘶傳來,外邊已經火光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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