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姓部落因首領的級別限制,只有千人規模。
不過就算只區區千人,也在招搖山腳下的草原上鋪開了好大的一片,且聲勢浩大。
這裏的子民們崇拜天神上邪,為人熱血豪邁,性格英勇堅毅。
其中的男人,不分四季,不畏寒暑,往往只披一身猙獰的獸皮便足夠,他們能日走百里,能撕裂虎豹,便是恐怖如劍齒巨龍那樣的異獸他們都敢斗上一斗。
其中的女人也不同凡響,以夏武雀的衡量,這裏隨便一個女人放到他記憶里的那個文明去,都將是可怕的存在,絕對能橫掃大部分拳王。
連他們的孩童的玩具,都是些野獸的頭骨啊,鋒利的石斧啊之類的玩意,至於他們的寵物更是可怕,上至夏武雀的狌狌,下至毒性驚人的夜貂,無奇不有不凶不要。
便連部落的狗,都比夏武雀記憶力的狼還龐大幾分,好血幾分。
如此家族,可謂給力。
但一開始時夏武雀很不能理解,這個組織構成和精神方面明明已經很發達的文明,在物質上為何依舊保持着相當原始的面貌。
他們逐水而居,依山林而生,沒有農耕,沒有冶煉,甚至沒有嚴格的教育,所有的文明精髓都靠部落的老人的口口相傳,所有的食物來源都來自狩獵或者掠奪,如此生存方式數萬年來竟無一點的改變。
在崑崙治下的這個世界就如一層疊加一層壘砌起的金字塔,崑崙在頂端,世俗在下端,並依南北西東中把遼闊的大陸分為數區,再靠首領的實力劃分階級和其統治的範圍,以及該部所屬的層次。
越級如登天,同級常相煎,整個世界就如同一個巨大的血肉磨坊,每時每刻都有人倒下,每年每月都有部落被泯滅。
只因為地域的太過遼闊和物資的離譜豐富養育出龐大的人口基數,才使得這畸形的文明能延續至今,還詭異的一直保持着整體的生機勃勃的狀況。
在這樣的文明里,夏部這些看似強壯的精壯漢子們其實脆弱的就如風中的火燭,他們組成的文明的基本構成——最低級的部落——也沒有什麼抗衡劇變的能力。
不過漸漸的,夏武雀懂了。
因為這個文明真正的精髓就在於競爭,兇險的居住環境和同類間殘酷的競爭,就是這個文明延續的真正動力。
至於為何他們在物質文明方面的毫無寸進,很簡單,要是你依靠自己的能力就能呼風喚雨拔山倒海並使萬物臣服的話,你又何須去鑽研設想藉助什麼外力呢。
這個世界走的原來是另外一條路。
資源的豐富使得他們只要努力就衣食無缺,殘酷的規則使得他們的規模始終保持在世界生物鏈環節的允許數量內,而樸實的物質追求則使得他們和自然規律完全吻合。
開始就如此,一直能生存,並且有希望,於是他們就習慣了這樣的方式再無開發其他發展模式的動力,於是,遼闊的蠻荒因此萬年不變不朽並生機勃勃!
可謂蒼茫,這山和海。
是為壯哉,這山海間的人們。
站在茫茫原野,大山之側的夏武雀,看着阿爹命令下的部落子民們歡快的宰殺着捕獲的飛禽走獸,搬運着砍伐下的巨大樹木,壘砌着混合青草的黃土高台,滾動着上族賜下的高達數人的戰鼓,看着女人們喜笑顏開的整理着帳篷,收拾着食物,看管着孩子,或者熱烈的在議論着後日典禮時的熱鬧規模程度而微笑起來。
這裏就是他的家園,招搖山下的夏。
雖然這個部落現在還沒有資格擁有圖騰旗,沒有資格擁有參加這個文明的頂級領袖峰會的資格,但夏武雀堅信,在自己這樣的怪胎的帶領下,總有一日,所有的理想都會達到,所有的壯志都會實現,部落的規模一定會逐年的擴展,部落的人口遲早要達到十萬之眾,禹王后裔里的這家旁支總有一日會成為整個南荒乃至整個世界的傳奇,就像他們偉大的祖先一樣名傳下一個萬年也不滅不朽。
這一天一定不會太遠的,他想。
宋覡在一邊看着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他看得出夏武雀的激動以及內心中點燃的豪情壯志,對此他相當的欣慰,並很期待,他笑眯眯的叮囑夏武雀道:「明日這個時候,山東向的柏家,還有山北的遲,田兩家的人都會來觀禮,你舅父常大巫也會來的,在他們面前你一定要記得不能泄露祝余的秘密,且一定要保證沖關成功,因為這決定着下一個秋獵時,他們對夏家的態度,你明白嗎?」
山野里的秋獵,是為儲冬避寒。
但在那時節不僅人獵獸,人還獵人,那就是同級的勢力們公然拼殺的機會,在那個時節的原野和山林中,一家巫公治下的族巫管轄的大巫直屬的各部落會藉機向自己的對手部落出手,殺一人自己強一分,滅一部所佔就翻一倍。
那時候不僅夏家這樣的部落在廝殺,大巫那樣的大部間也會廝殺,族巫那樣的豪族間也會廝殺,他們甚至還會越級向敵部的下轄出手。
弱肉強食的世界裏,資源和武力是相輔相成的關係,為削弱對手強大自己,人們無所不用其極,這一切只為生存。
而要是夏家在今夏的成人禮上,能展現出足夠的實力的話,那麼夏家就會在秋獵時得到對手的顧忌,和上族的公然維護,原因無他,夏家強了,管轄他的常部才更強,前提是夏家值得常做出這種姿態。
所以宋覡才再度叮囑他。
夏武雀對此當然明白,鄭重其事的點頭,宋覡接着又道:「只可惜我們這樣的部落的守護靈獸,不過是族巫圖騰的附庸,且我們還沒有資格一直佔有着感應靈旗,要是它能常在我們的部落內,你倒可以提前試試,是否能得守護的認可。」
這其實還是對我沒信心嗎?覺得被小覷的夏武雀有些鬱悶的看着宋覡,苦笑道:「既然不可改變,覡公您又何須煩惱,孩兒背後的圖騰已經呈青多月,境界相當的穩固,我相信守護靈獸一定會接受我的。」
「能是最好,這是你的大關,也是我的大關啊。」宋覡低聲道,話才出口猛然驚覺不妥,夏武雀已經聽到,好奇的問:「覡公,此事如何是你的大關?」
宋覡忙接道:「不僅僅是我,也是整個部落的大關!」說話時他眼神微閃,似要掩飾什麼。
夏武雀看出了他的掩飾,眼神里充滿了費解,宋覡見他如此立即問道:「難道你覺得老朽不是夏部的人嗎?」
覡就是僕役,哪怕自己再尊重他,他本質上還是奴僕的身份,且一日為覡就終身為覡,在力量薄弱珍惜一切資源的小部落還好,在上族中戰鬥力不強的覡其實就是廢物的代言詞,一想到這一點心智成熟的少年怕惹他傷心,忙連連擺手,轉口道:「覡公說的什麼話。」
那絲疑惑也就此隨風。
兩人隨即聊起上族明日負責送感應靈旗來的人選。
感應靈旗關乎小部存亡,也關係大族圖騰靈獸的力量強弱,宋覡認為這般大事,一定是任族巫家的重臣,不出意外的話,該是任族巫的弟弟任大巫來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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