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最終選擇離開了,他知道盧夫人擔憂的是什麼,既然盧玲兒已經長大,那他可以安然的離開了,離去的那天晚上,他誰都沒有告訴,一個人拿着箱子迎着寒風走了,第二天早上,盧玲兒去看他的時候,發現門前只有一把上了鏽的老鎖。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整個人就像失蹤了一般,直到十年後初冬的一天,他才出現在一條羊腸小路上,十年過去,穆念更老了,花白的頭髮間已看不到多少黑髮了,額頭間被歲月擠壓出一條條深深的皺紋,那雙渾濁的眼睛裏,已經沒有昨日的睿智。
穆念穿着件破舊的皮襖兩手插在袖子裏,彎着腰匆匆行走在狹長的小路上,他整個人就如同路邊光禿禿的楊樹一樣,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呼嘯的寒風,陰冷的細雨,無不預示着寒冷的天氣已經到來了,很快他就來到一家小店前,推開門走了進去,立刻一股火熱的氣息就扑打在臉上,身上的寒氣和屋子裏的熱氣剎時就交匯在一起,讓穆念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來一盒彩蝶煙和二斤小燒,外加二斤花生米,留着下酒喝。」穆念凍得哆里哆嗦,可能是太冷了,站在火爐邊烤了好一會,兩隻手依然僵硬麻木。
「你知道盧家的女兒家結婚了?那可是鎮子上第一美女啊,不知道哪家的男兒這麼有福氣。」「哦,是嗎?什麼時候呢?」穆念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的動容。
「明天,在鎮上最大的酒樓舉辦婚禮,所有人都可以去,不用花錢。」「哦,這是件好事。」「拿着。」老闆娘將東西裝在個膠袋,隨後遞了過來,穆念付了錢後,便離開了。
此時,天空的雨更加大了,帶着點點的雪花,從高空中搖搖落下,幾點水珠頑皮的鑽進他的脖頸里,穆念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不由加快了腳步,很快身影就消失不見……
……
此時在一間豪華的酒樓里,燈光光怪陸離,當那首夢中的婚禮緩緩響起時,整個舞台上燈光變得黯淡起來,五光十色的琉璃下,將整個婚禮映襯的如此的多彩,忽明忽暗的色彩下,優美的曲聲中,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欣喜的神情。
主持人走上舞台,深情款款的道: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在今日我們將一起見證一段美好的愛情,一對幸福的愛人,也許在很多年以後,我們已忘了婚禮的時間和地點,但我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刻如此溫馨的時光,現在就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新人登場!
主持人剛說完,就見大廳盡頭一個發着霞光的彩門緩緩打開,盧玲兒穿着婚紗,純白的裙擺被裁製成無數的蓮花形狀,逶迤拖地幾米開外,袖口繡着的蕾絲花邊更顯柔美,脖子處點綴着朵朵白色的玫瑰,象徵着最美好的愛情,剪裁得體的婚紗,穿在她的身上,實在是太搭配了,此時盧玲兒就像是行走在人間的天使,優雅而美麗。
能走到最後的兩個人,都是從最初相識時的漠然,到相知時的感到,再到最後變成彼此心中割捨不下的牽掛,註定要在一起的人,是無法被拆散的,這一世我來就是為了和你相遇。沒有答案,所以才學會思念,沒有再見,所以才不會傷感,沒有流年,時間才放慢,在短暫的歲月里,謝謝讓我遇見了你。
大廳里,一段聲情並茂的文字,配上優美的歌聲,讓在場的人無不感動不已,婚姻是人生最大的一場賭注,因為逃賭上一生的幸福,有的女人甚至感動的流出了淚水。
「你看那裏有條狗啊!」窗子口有人小聲的道。「你才看到,那條狗一直站在那,都一上午了,也不知道在幹嘛。」另外一個人同樣壓低聲音道。「估計是來討喜錢的吧,這樣人最讓人討厭了。」
兩個人的對話很快就引起了盧玲兒的注意,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顧不得正在舉行的婚禮,兩手拽着裙角,匆匆的跑到窗子前,很快她的視線里就多出了一個孤零零的人影。
他穿着厚厚的棉衣,站在一棵光禿禿的樹下,雙手插在袖子裏,高抬着頭,望向豪華的酒樓,花白的頭髮,如果染上了一般,很本看不到黑髮了。
但那雙深邃的眼睛依然讓盧玲兒記憶猶新,是的,他就是好久沒有見到的穆念,沒想到久別重逢竟是在這樣的日子,他老了,比上一次離別時老多了。
盧玲兒眼裏湧起了淡淡的淚花,無論她為他做多少祈禱,都留不住歲月的流逝,十年,看似很漫長,可是轉眼就過去了,她的心中無限酸楚,卻又無法述說,一個人就像是一根刺,一次就是一生……
此時樹下的穆念也發現了盧玲兒的身影,他只是抬頭怔怔的看着,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任何的舉動,過了會,就見他緊了緊身上的棉襖,雙手抱成一團,低着頭默默的朝前走去,在幽長的大道上,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盡頭。
「真是一條狗啊!這樣高檔的酒樓,他只有羨慕的份,根本就沒資格進來!」依舊有人站在窗前嘲諷着,盧玲兒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怎麼了玲兒?」旁邊一個頗有氣質的中年美婦走了過來,雖然上了年紀,哪怕化妝品也擋不住明顯的皺紋,但年輕時候的一定是個百里挑一的美女。
「夏姨我看見了他了……」盧玲兒輕輕的將頭埋進了對方的懷裏,夏雨穎知道她說的是誰,穆念這個名字要不是盧玲兒時時提起,或許她都已經忘了,都說再痛苦的悲傷,時間都會將其遺忘,只是這一次時間也沒有做到……
又是幾年過去了,穆念越來越老了,走步都是步履蹣跚,走一會就要坐下來喘上幾口氣,在這一年秋天,他聽到了晚年時候最痛心的一個消息,結婚不到四年的盧玲兒終日鬱鬱寡歡,結果病死在家中,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走向了盡頭……
……
「快點醒醒,快點醒醒,不要再睡了!趕快從幻境中脫離出來!」黑暗無光的山崗上,荒涼而又冷清,黑暗而又寂靜,穆念此時正昏倒在地,雙目緊閉。
「要是他在不從幻境中醒來,是不是就有危險了?」一襲長黑衣,披散長發的女子焦急的道,當她的長髮散開時,卻露出一張絕美的臉,正是已經死去的麥鈴兒,雖然臉色蒼白無血,但是依然如此美麗,那種美不光是外表上的,更是心靈上的。
她旁邊站着是那個來歷神秘的算命先生,只見他此時同樣皺着眉頭,一臉的擔憂:「也許真的是他執念太深,一時間無法擺脫心魔,可是沒有他,我們基本上就要輸了。」
「這是西天雪前輩讓我轉交給你的黃金令牌,幫他徹底打通先知血脈。」麥鈴兒說着將兩塊金色的令牌遞了過來,上面佈滿了各式的符文,看起來十分的有氣勢。
算命先生不由嘆息了一聲:「你犧牲那麼大,西天雪前輩都插手了,要是我們不能成功,那就都前功盡棄了。」「讓我去吧,或許只有我,才能將最後的戲演好,為他、為大家,我還能貢獻一點微薄之力……」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如果那樣的話,就將你輪迴的機會都給斷了。」麥鈴兒笑了笑,望着穆念的臉,良久才開口道:「如果他醒來後,問起我時,就說我已經踏上輪迴路了……」
每個女人,一生,都會為一個男人竭盡所能,付出自己的所有,哪怕最後什麼都得不到,亦無怨無悔。每個男人,一生,都會有一個深埋心底的名字,不管顛沛流離,不論天涯海角,也許從不談起,但從未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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