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宇峰說過要跟我倆一起吃個飯,可真等我們下火車互相說着告別的話,下次見面還指不定哪時候呢,他就提議,趁着坐火車,我們去餐車好好搓一頓。
餐車裏的菜飯做的並不好吃,也有點小貴,但我們要的是一個氣氛,也就沒講究那麼多,我們三個人,足足要了八盤菜,又一人喝了兩瓶啤酒。
這期間我們沒聊啥,只是互相留了電話,說一些場面話,什麼以後多多照顧,哥倆好幹了這杯酒這類的,陸宇峰還拿出一副當大哥的樣兒,總給我倆夾菜。
等我和潘子下車時,都已經是半夜了,但我一合計,不管咋樣,既然回來了就先找李峰匯報吧。
我也不顧時間場合了,給李峰打個電話。出乎我意料的是,接通電話後,李峰說綏遠村的事他都已經知道了,我倆也不用特意找他,回家好好休息吧,等下次任務前他會主動找我們的。
我一想也是,李峰是個警官,他想跟進綏遠村的案子,直接打個電話給那邊派出所問問就是了。
我和潘子這下徹底沒事了,我們急忙回家,各回各的屋子裏。
我是真舒舒服服的一下躺在床,甚至想這麼睡下去,弄個大懶出來,可還沒天亮我就被吵醒了。
我聽門外哼哼唧唧的,當時也怪我睡懵了,還尋思呢,哪來的小豬啊?
等又清醒一下,我反應過來,這是潘子在叫喚,他一定難受了。
我連外衣都沒來得及穿,急忙往他屋子裏趕,等進去後一開燈,我看潘子一臉痛苦的橫在床上,他雙手都把床單抓的褶褶巴巴的。
我問他咋了,他指着腦袋說裏面特別疼,我挺納悶,因為我倆回來時他還好好的呢。
我不是醫生,也不懂看病,但還是湊過去瞧了瞧,我沒發現別的,只看到潘子雙眼的瞳孔變的特別大。
這把我嚇一跳,這可是散瞳死人的感覺,我估摸潘子是攤上啥大病了。
我們這個烏州市,只有一個附屬醫院還說的過去,我不敢再耽誤,帶着潘子下樓往那趕。其實我心裏也沒底,這大半夜的,誰知道會不會有好醫生呢?
但趕巧的是,今晚值班大夫就是神經內科的,而且他還挺熱情,讓我扶着潘子立刻進了診室。
我不知道他咋檢查的,因為他不讓我看,讓我在診室外面等着,我心裏着急啊,就在走廊里一邊轉悠一邊抽煙。
等吸了三根煙以後,他叫我進去了,這期間我想到幾個可能,就問他,「潘子是不是得了急性腦出血或者腦炎?」
大夫搖搖頭,說潘子這屬於丘腦與大腦功能的紊亂,目前看也不屬於器質性病變。
我一下懵了,這大夫說的太專業了,我沒聽懂。大夫看我不吱聲了,他又解釋一句,說潘子這病,往俗了說,就是精神病的前兆。
這下我是明白了,但也傻眼了,我心說這咋辦,精神病這東西還不好治呢,潘子真攤上這病還咋做任務?警方總不能讓一個瘋瘋癲癲的人去挖線索吧?
大夫又給我推薦一個人,說當地的五福精神病院裏有個專家,對這類疾病很有研究,他讓我去那裏碰碰運氣。
我是個挺謹慎的人,被大夫這麼說,我也沒盲目的相信,我聽說過,有些醫生的醫德不好,總會誇大病情、過度治療啥的,我怕眼前這大夫也是托兒,他把潘子誆到精神病院,他藉機收點回扣啥的。
我先去走廊里給李峰掛了一個電話,把潘子的情況說給他聽,他是我們頂頭上司,我問問他的意見比較妥當些。
李峰聽我說完,竟也提出跟值班大夫一樣的建議,尤其他還說,那精神病的專家他也有所耳聞,醫技不錯。
我沒法子了,既然都這麼建議,那我只能帶潘子去看看了。不過這都後半夜了,我怕去早了人家不開門,就又跟潘子在附屬醫院的走廊里坐着熬到了天亮。
這個五福精神病院在郊區,說白了是當地唯一一家收留精神病人的地方,等我把潘子帶去後,就有護士專門帶我們去了一個房間,她說專家一會才來,讓我們在這等,她還給潘子掛了水,讓潘子能好受一些。
我心裏有種莫名的煩躁,我看潘子掛上水後,竟能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我就合計趁這段期間出去走走,散散心。
我也沒遠走,找個長條板凳坐了下來,還點根煙吸了起來。
或許是煙的刺激,讓我腦袋漸漸醒了,不能說我瞎捉摸,反正突然的,我想到了一個可能。
潘子之所以如此,會不會是陸宇峰做的手腳呢?他旅行包裏帶着那麼多稀奇古怪的藥,在餐車上,他要是借着夾菜的機會給潘子下藥,那也不是什麼難事。
我上來倔勁兒了,接着給陸宇峰掛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才接,我也不知道阿峰幹啥呢,反正他是壓低聲音問我,找他啥事。
我現在有點緩過勁了,腦袋沒那麼熱了,心說不能那麼直白的質問他,不然太傷和氣,我就間接地把潘子遭遇的情況跟他說了一遍。
陸宇峰很認真的聽着,直到最後他聽我嘆了一口氣,又好奇問我,「潘子病了就病了,人都有生老病死的,你何必太傷心呢,把握好自己的前程就是了嘛。」
我知道他這麼說是對的,但我這一批減刑犯里,沒幾個人活到現在,我和潘子還是純粹的難兄難弟,我捨得不他。
我還順帶一下來感慨了,接話說,「阿峰,如果潘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也死心了,不奢求減刑立功的事了,這根本就是一個夢想罷了,到時我還是繼續蹲牢子吧,把刑期熬完。」
這下陸宇峰不說話了,而且他招呼也不打就直接把電話掛了。
我聽着手機里那嘟嘟的短線聲,以為阿峰突然做任務了,就壓着心頭的衝動,沒再找他。
這時候我煙也吸完了,我就把煙屁股丟在地上踩了踩。這麼一低頭,我發現有個影子在我身子下,很明顯,我背後站個人。
我心說這誰啊?就扭頭看了看。
這人穿着一身病人服,一看就該是精神病院的病人,他還挺邋遢,尤其那頭髮亂的,簡直就是個鳥窩。
他瞅着我嘿嘿傻笑,我心裏一緊,怕這爺們別上來傻勁要打我啥的,精神病打人可不犯法,我跟他干一架,咋整都是自己吃虧。
我緊忙站起身想走,但這邋遢鬼把我攔住了,還伸出手來說,「我想吸煙!」
我真不想給他,但更怕我不給他,他粘着我,最後沒法子,我把煙掏了出來。
他好像很久沒吸煙了,饞的不行了,急忙把煙盒搶過去,一根接一根貪婪的吸了起來。
我站着等他一會,看他也沒把煙盒還給我的意思,我心說得了,這煙我不要了。我又扭頭就走。
怪就怪在,他看我走了,突然來了一句,「杜小白,謝謝你的煙。」
杜小白這三字把我整的一激靈,我都有種照鏡子看自己腦門的衝動,心說難道我這外號被人寫腦門上了,要不他怎麼知道的?
我想問問他,可氣的是,這邋遢鬼突然跑開了,而且他跑的速度還特別快,嗖嗖幾下就從我眼前消失了。
我也不能因為這點破事,滿精神病院追着他跑吧,我念叨一句,這真是個奇葩後,又找潘子去了。
接下來一白天,我都在護理潘子,那個精神病專家也給潘子做了檢查,但當我問檢查結果時,他啥也不說,就告訴我,讓潘子留在這裏觀察幾天。
等到晚間,李峰電話打過來了,我以為他問潘子病情的事呢,但剛一接通,他就跟我說,「杜睿,馬上來警局一趟,咱們在後院見。」
我也不知道啥事啊,但更不敢耽誤,急忙打個車過去了,而且離警局老遠我就下車了,警惕着周圍的一舉一動,小心的步行到警局後院。
這時候警局後院還沒鎖門,我就直接溜進去了。李峰正站在停屍間的門口等着呢,見到我還擺擺手,帶我進去了。
這次停屍間裏沒有女屍,冷氣也沒開,倒不那麼熬人,他就隨便坐在一個桌子上,跟我聊起來。
我沒他那麼大的雅興,說句不好聽的,這桌子上以前還放過屍體呢,我忌諱這玩意兒。
我就干站在他旁邊,隨意附和起來。這麼過了一會,或許是李峰覺得聊的氣氛差不多了,他一轉話題,問我,「杜睿,潘子的病我了解了一下,不是很樂觀,如果他以後真的住到精神病院,你有什麼打算麼?」
我腦袋嗡了一聲,他這看似無意的一問,卻讓我心中起了漣漪,附屬醫院值班的神經科大夫、五福醫院的專家、陸宇峰奇怪的掛了電話,以及李峰這麼突然一問等等,我忽然覺得,這貌似都能聯繫起來,換句話說,潘子的怪病就是他們特意弄出來的,他們想讓潘子瘋瘋癲癲,變成一具不會泄密的行屍走肉。
那綏遠村的事,他們還是在乎的,不想讓我們兩個線人知道的太多,但這麼一想,也有說不通的地方,為啥我就沒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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