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鵑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秦老夫人,希望老夫人給自己做主,她知道自己今天太過衝動了。但是秦雨鸞也實在目中無人,大家都是秦府的女兒,憑什麼說要將她和娘送走。
秦傅氏看到她的眼神一哂,她對她雖然稱不上多少上心,卻也沒有虧待過她,沒想到養出個白眼狼,轉個頭就能去作踐她她女兒。
秦老夫人拿着煙槍在面前的銅盆上使勁的敲了敲,發出咚咚的聲音。她的煙癮是在三十年前養成的,那時候東太后還沒死,跟西太后在朝堂上爭權奪利。好像是一夜之間,大煙就在華國的土地上出現了。
三十年前她送走了丈夫,送走了嫡長子,一個人扶持着嫡次子壓着秦家這座大山,顫顫巍巍的往前走。可以說,秦家能做到現在這種規模,秦老夫人居功至偉。
只是早年吃的苦頭太多了,不到四十就被病痛折磨,當初不知道聽誰說大煙可以止痛,還能長壽,秦老太太就吸上了。等到知道這個東西是個禍害的時候,已經戒不掉了。
為此,秦壽生還在他娘面前痛哭了好幾場,想要求着她戒煙,後來被秦老夫人用煙杆敲着打出去才罷休。
秦老夫人之所以能過活到現在,是用人參靈芝一類的好東西養着的,抽完煙後就進參湯,幾十年過去了,吃到她肚子裏面的野山參能有一車。
秦老夫人很少在別人面前抽大煙,因為大家都知道她的時間,也很少在這個時候來煩她。她抽完大煙後先是昏昏欲睡了差不多一刻鐘,才睜開眼睛看着底下的秦雨鵑。
秦雨鵑四年沒彎過膝蓋,即使跪長輩也各種不自在,她也知道祖母吸大煙,但是看到還是第一次。她被眼前的情景嚇住了,一直在學校里跟着同學們說做新時代的女性,反對封建,沒想到周圍中最面目可憎的是她祖母。
她不由有些怔怔的,腦海裏面一片空白。但她可不敢像厭惡秦雨鸞一樣厭惡秦老夫人,只能低下頭掩蓋自己眼中奇異的眼神。
秦老夫人喝完參湯之後,才開口說道:「給二小姐搬張凳子。」
秦雨鵑跪了有小半個小時了,一下子還站不起來,被人攙扶着才做到了凳子上。而白姨娘,秦老夫人一向視她為無物,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秦老夫人問道:「你沒反駁,就說明青葉說的沒錯了。你姐姐跟你說了那麼多,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秦雨鵑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眼秦老夫人的表情,沮喪的發現自己什麼也看不出來。她說道:「這件事情雨鵑也有錯,姐姐剛剛歸家,我不能不顧姐妹之情將她送我的八音盒砸碎了,還這樣罵她。」
&姐雖然已經很可憐了,但是宛嬌死了。」她抬起頭看着秦老夫人:「奶奶你見過她的,宛嬌死了,您上次還誇她來着。」
&姐還說要送走我和白姨娘,奶奶你剛剛也聽到了,我也是爸爸的女兒,她說要送走我?」
秦雨鵑雖然變着法罵秦雨鸞,但更多的是賭氣,只要秦老夫人安慰安慰她,秦雨鸞多來開解開解她,她就能把這個結給解了。
可是秦雨鸞自認為該說的都說了,聽不聽的進去就看你自己了,秦老夫人看重秦雨鸞多餘秦雨鵑,不敲打她就算是好的了。
秦老夫了坐直了身體,伸手敲了敲肩膀,馬上就有人上前拿着小竹錘輕輕的給她敲着。直到聽不到秦雨鵑的聲音後才對她問道:「說完了?」
秦雨鵑點了點頭。
秦老夫人長長的打了個哈欠,說道:「還知道自己錯了,不算無可救藥。」
秦雨鵑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不明白祖母為什麼會這麼說,而且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秦老夫人徹底緩過神來了,人也顯得有些精神了,慈眉善目的問道:「你剛剛說宛嬌死了?」
秦雨鵑連忙點了點頭。
&跟你姐姐有關係嗎?」
秦雨鵑一窒,不知道該怎麼說,她能說,她曾經那樣想過嗎?要是沒有秦雨鸞離婚,宛嬌怎麼會死。但這個道理在外還是說的通的,奶奶怎麼會這麼問?
秦老夫人繼續說道:「你姐姐有一句話說的沒錯,你拿着這件事去指責她,才是真正的鬧了笑話。」
&姐姐那樣難的境地,都撐下來了,李宛嬌撐不下去,你能用這事去怪她嗎?」秦老夫人嘆了口氣。
&覺得你姐姐需要你可憐嗎?」
秦雨鵑沉默不語。
&然這是女兒家的終身大事,你看不開是應該的。你們這些孩子,在那些所謂的學堂裏面學傻了,該知道的不知道,弄得東不成,西不就。要是天下事真有那麼容易就好了,一張嘴皮子就把所有事情都辦利索了。」
秦老太太看着秦雨鵑絲毫沒有聽進去的樣子,也就不再說教了。
&們都是秦府的金尊玉貴的女孩,我知道你在學校裏面學了其他新潮的東西,但是也不能將老祖宗留下的一竿子全打翻了。」
&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都是秦府的門面。現在這個局面,你們更加要同氣連枝,共同進退才對。還有她是嫡女,你是庶女,這點你就沒有做好。」
秦雨鵑覺得自己的心一片片碎了下去,要是面前坐着的不是秦老夫人,而只是傅元姝,她馬上能大鬧起來。
可是面前的是秦老夫人,所以她不敢。她爸爸要是知道她在秦老夫人面前大鬧,不會饒了她的。
可是秦雨鵑現在真正的開始怨恨起了她們,不論是秦雨鸞,還是秦老夫人。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秦老夫人椅子的一角,看的眼睛都酸了,但是不敢眨一下眼,就怕自己的眼淚一不小心落下來。
&每天晚上去祠堂門口跪一個時辰,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想好給你姐姐去賠罪了,就不用跪了。」
秦雨鵑的渾身開始發抖了,她突然想起了早上,抓着宛嬌的手的時候,那麼冷,一直冷到她心裏。
不,這個家裏,才是更冷的地方,可悲的是,她在這個家裏待了整整十六年,還要繼續待下去。
秦雨鵑真的每天晚上去秦家的祠堂門口跪着,直挺挺的跪一個時辰,丫頭拿過來的軟墊都被她扔到了一邊。
這樣過了三天,膝蓋上面已經烏黑一片了,不要說繼續跪,連腳步都邁不開了,再這樣下去,腳就要廢了。
白姨娘終於忍不住了,抓着她的手哭道:「雨鵑,你就聽娘的話,去給你姐姐賠罪吧!娘給你跪下了。」說罷就真的要在秦雨鵑面前跪下去。
秦雨鵑連忙扶着她,她看着白姨娘妥協了。
可是秦雨鵑的腳真的邁不開了,白姨娘想着讓她先把腳給養好了。每天晚上讓丫頭按着她,自己親手拿了藥油,在女兒的膝蓋上狠狠的揉,直到藥油完全揮發了,膝蓋摸上去發燙,藥效一直在才讓她睡覺。
她不是不心疼女兒,可是長痛不如短痛,要是落下病根她能後悔一輩子。
原先她想着雨鵑沒有再去跪祠堂,也沒有馬上去大小姐的竹苑裡面賠罪。夫人肯定要派人來問的,誰知道無聲無息,也沒有人來責問什麼。
可是白姨娘只等到秦雨鵑腳稍稍好了一些,就馬上讓她去秦雨鸞那裏賠罪。她站在女兒的房間裏,為她扣好外套的扣子,說道:「雨鵑,娘知道你心中委屈,可是忍忍,忍忍就過去了。」
白姨娘她動了動嘴唇,還是說了出來:「雨鵑,老太太的話還是說的沒錯的,你是庶女,該爭的,不要爭。」
秦雨鵑沉沉的看着她娘,短短三天她就瘦了一圈,她想要說,我從來沒有要爭過,最後她還是沒有說出來。
站在院子的門口,她最後問道:「娘,你當初,為什麼會給爸爸做妾。」
白姨娘難得的沒有木訥一回,她伸出手壓了壓秦雨鵑兩邊的髮髻,說道:「你想一想你表姐如今過的是什麼日子,就知道娘為什麼會給你爸爸做妾了。」
秦雨鵑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娘,你放心,我會給姐姐好好道歉的。」說罷就帶着兩個丫頭頭也不回的向竹苑走去。
白姨娘則是倚在門口,直到秦雨鵑的身影消失在的視線里,也沒有挪動身體,仿佛要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等她回來。
有人來報秦雨鵑來了的時候秦雨鸞正在歪在床上看白薇打絡子,她的印象中看的最多的就是中國結,或者是編着銅錢的。
她沒想到一個絡子都能編出這麼多花樣,有些手法複雜的,編出來的東西也極為精巧,就算不用拿來看也是非常賞心悅目的。
秦府裏面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秦雨鸞也知道,秦雨鵑這個人其實非常好懂,她已經左了性子,你越逼她,她反而會越怨恨你。
這件事,在她心裏已經留下了死結,再也解不開了。
秦雨鵑看着門口攔着她的丫頭笑笑道:「怎麼,姐姐難道是真的生了我的氣,不想見我了。」
白朮笑道:「二小姐可是冤枉我們小姐了,我們小姐昨晚上吹了風,早上就有些咳嗽,剛剛喝了藥睡下呢?二小姐您等等,我這就去叫。」
秦雨鵑連忙攔着她:「姐姐既然喝了藥睡下了,就不要去打擾了,我這次是特地來給姐姐賠罪的,去書房等姐姐醒來就好了。」
白朮笑笑不說什麼了,也沒攔着她,轉身就進屋子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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