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簽字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省里牽頭搞的事情,幾個市共同參與,就松陽唱反調?
潘寶山希望引水站的修建與松陽緊密相聯,那樣順順噹噹簽字走人,什麼事也沒有。當然,最壞的打算也想過,假如引水站與松陽關係不大,還真不能服服帖帖地簽字,拋開嚴景標的臉色不說,也不能讓松陽跟着瞎湊熱鬧白白還貸。
分擔貸款簽字現場會在毗鄰的友同市舉行。
友同市境內有一條大河,因為供水的便利,所以肩負着瑞北幾市的調水重任。這次國家劃撥無息貸款五億用於修建的三座引水站,都在友同市。
召集會議的是副省長劉寬明,同來的還有省水利廳副廳長陳納和財政廳副廳長闞望。潘寶山見到劉寬明和闞望多少有了點底,畢竟見過面有交接,假如情況不妙,要據理力爭也還能開得了口。
會議開始前氛圍有點肅穆,參會幾市分管水利的副市長都抽着悶煙想心事,揣摩着各自市里能從引水站的修建中得多少供水實惠,分擔多少貸款額合適。
潘寶山暫不多想,還是等待修建的引水站明確後再琢磨。再說,分擔貸款的額度,省里自然有安排,自己琢磨用處也不大。
會議開始,劉寬明先講話,很簡單,大體就是能爭取到國家劃撥無息貸款很不容易,這次投放在改善瑞北幾市的調水工程上也屬來之不易,希望在座的以大局為重,要用好貸款做好實事。
接下來陳納發言,他明確這次貸款只用於翻修三座老引水站,不用於建新站,而且還當場宣讀了翻修改建的方案。
事情果真讓潘寶山料到,列入翻建範圍的三座引水站,跟松陽市確實沒有多大關聯,與松陽供水最相關的引水站友松站,並不在翻建之列。
隨後,闞望就貸款分擔額度做進一步說明,根據各市受益的大小,在分擔額度上也體現出了不同。
松陽市承擔的份額較小,一個億。但即便這樣,潘寶山依舊穩坐不動。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其他幾個都能得到直接益處的參會副市長,簽字的積極性很高。
為劉寬明服務的省政府副秘長阮唐見狀,上前到潘寶山身邊,道:「潘市長,怎麼不簽字?」
潘寶山深深地吸了口氣,面色嚴正,「阮秘書長,這個字我不能簽。」
「哦!」阮唐稍稍一愣,「為什麼不簽?」
「三個被列入翻建範圍的引水站,跟我們松陽市沒有什麼直接關聯,如果我在分擔貸款合同上簽字,回去沒法向嚴書記交待。」潘寶山道,「更沒法向全市人民交待啊。」
「呵呵,潘市長這話說嚴重了吧。」阮唐笑了笑,「剛才劉省長也說了,要以大局為重。」
「以大局為重好。」潘寶山點頭道,「如果把直接向松陽引水的友松站也列入翻建範圍,我保證第一個帶頭在合同上簽字!」
劉寬明聽了潘寶山的話,淡笑了一下,歪頭問陳納友松站的運行狀況如何,是不是也需要翻建改造。陳納實話實說,友松站也需要改造,但因為考慮到這次翻建引水站包括一些配套工程的投入太大,還不能顧及到友松站。
潘寶山一聽,立刻站起來接話上去,對劉寬明說:「劉省長,我不簽字不是耍厚臉皮,確實是從實際需要來說的。友松站無論從規模還是從設備上看,都早已經被淘汰了,而且從松陽的供水情況來看,也確實需要進一步加強。去年和前年,我們松陽市的平均降雨量只有二十毫米,連常年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典型的大旱。而由於友松引水站老化,運能嚴重衰退,極度影響了供水抗旱,一連兩年,水稻種植嚴重受損。後期採用人工挖井抗旱,成本都高過大米的市場價了,老百姓很有怨言。如今讓我簽字領貸款額,可翻建的引水站又跟我們松陽關係不大,要是老百姓知道了會怎麼說我們松陽市政府?」
「嗯,周市長說的確實是個問題。」闞望對着潘寶山點點頭,這話一定程度上是給予了支持。
潘寶山趕緊抓住有利時機,剛坐下去又站起身來說道:「劉省長,今天您把我們瑞比幾市召集起來開會簽字,如果我不簽顯得很不合時宜,而且工作也不好開展下去。這樣,我提個請求,看劉省長能不能同意。」
「是不是要把友松站列入翻建範圍?」劉寬明笑問。
「劉省長您明見。」潘寶山笑了笑,「我覺得是要把友松站納入範圍,哪怕撥款少一點也沒關係,實在不行我們松陽市自己再拿一部分,也一定要把友松站改造好!」
潘寶山講得懇切,劉寬明「嗯」了一聲,點着頭對陳納說引水站的翻建計劃再略作調整,把友松站劃入範圍。
陳納即可應諾,說回去就着手辦理,爭取在兩天內解決。
劉寬明看看時間,說今天的簽字推遲,兩天後到省里再簽。
取得這樣的效果潘寶山很滿意,這確實是為松陽爭取了權益。回松陽後,潘寶山向嚴景標匯報情況,也得到了嚴景標的表揚。不過潘寶山能聽得出來,嚴景標的讚許只是迫於無奈做表面文章,他真實的想法還是充滿敵意。
但這也無所謂,本來就是心知肚明不點破的事,場合上的和睦只是面子工程而已。而且,眼下嚴景標兜下的事很多,也沒有多少心思持續跟潘寶山玩臉色。
陽光賓館提檔改建,就是迫在眼前的事,他想急於收成一把。
一切都按程序走,嚴景標正兒八經地召集了常委會,說陽光賓館作為國有企業,在對外接待中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是隨着經濟社會的發展,已顯出了規模小、設備老的疲態,需要提檔升級改造,最好建成松陽市的標誌性建築。這既能提高對外接待能力,又能提升城市建設水平,一舉兩得。
這種決定在常委會沒有不通過的,用徐光放的話說就是開大會研究小事,開小會研究大事,至於常委會,那根本就不是研究,就是決定宣佈。
潘寶山聽了這話呵呵一笑,「唉,那就是一把手的特權,假借工作之名,搞自我的隨心所欲。」
「嚴景標是想撈點實惠了,看得出來,他很着急。」徐光放道,「新區建設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從規劃到審批再到建設,需要個過程。同樣,老城區的改造也不會一帆風順,拆遷很棘手,拖拖拉拉沒準比新區建設還要慢得多。」
「要是這麼說的話,那嚴景標胃口還不小。」潘寶山道,「這次陽光賓館改建,他隻字未提改制的事,也就是說,改建他要撈一筆,改制時還要抓一把。」
「等改制的時候就不是抓一把了,很可能攬一兜子。」嚴景標道,「現在陽光賓館雖然陳舊了點,但算算固定資產也有一兩千萬。聽嚴景標的意思,提檔改建後的陽光賓館二十一層高,還要按照五星級來配備,估計只是建設、配套投入方面的資產起碼就要一點五億。等到那時候再改制,可操作的空間有多大?」
「是的,那會就養肥了,才好更痛快地下刀。不過話說回來,他越是下刀就越暴露問題。」潘寶山笑了笑,繼而小聲道:「徐市長,只是在眼前的改建工程上,我看就能抓到機會。」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徐光放先是笑笑,隨即又搖了搖頭,道:「但機會不大,嚴景標不會那麼不小心。」
「也是。」潘寶山點頭道,「不過我們多少可以瞧出點端倪來,看嚴景標到底是通過誰來操作陽光賓館的改建工程。」
「根據我的觀察,嚴景標對馮德錦比較器重。」徐光放道,「石白海雖然是他帶過來的,但還不足以讓他賞識。」
徐光放提到馮德錦,潘寶山立刻就想到了鍾新義,馮德錦多是會通過他來斡旋陽光賓館改建工程事宜。
潘寶山推測得沒錯,馮德錦得了嚴景標的暗示後,即刻就找鍾新義商議。鍾新義絲毫不含糊,直接就說讓高桂達出面,到時在招投標方面打個招呼,讓他一舉中標就行。
「高桂達的實力怎樣?」馮德錦問道,「陽光賓館改建也算是個大手筆,沒有資質恐怕不行,連門檻都跨不過去。」
「高桂達的順安房地產公司已經拿了回來,現在資產加起來已經四千多萬了。」鍾新義道,「到時再用順安公司資產做抵押貸款,充實公司註冊資金,實力應該可以。」
「順安公司拿了回來?」馮德錦道,「不是跟富龍地產置換了嘛。」
「中間稍微操作了一下,又拿了回來,就那麼一搗騰,里外里又淨落一千萬。」鍾新義道,「我藉口要幫何大龍活動減刑急用錢,孔雲一着急就沒了主張,然後再讓高桂達找她談談,事情就辦妥了。」
「新義,不管做什麼出手得有數,對何大龍更要留着點,否則到時他出來還不一定會怎樣。」馮德錦提醒。
「何大龍是個粗人,沒什麼腦子。」鍾新義笑道,「對付他那樣的人很容易。」
「正因為他沒腦子是個莽漢,所以更不要大意。」馮德錦道,「他缺少的是權衡,有時候就一根筋走到底,反而會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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