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目前形勢看,還需要進一步驚動袁征,讓他徹底發急主動轉移受賄款,到時來個人贓俱獲。
潘寶山馬上指示趙輝,讓他不動聲色地走正常程序提審蘇宏岩,先牽出陳維迪,再通過陳維迪戳痛袁征的神經。
此舉果然奏效。很快,因為綁架恐嚇索要基建欠款一事,陳維迪被警方控制了起來。完全沒有防備的袁征立刻感到問題嚴重,立刻忙動起來。不過他考慮到車庫五十萬的事還沒徹底擺清,還有一定影響,所以沒有親自出面,而是讓秘書斡旋。
秘書打電話給趙輝,責問他陳維迪犯了何事,怎麼不事前吱一聲。趙輝很為難地說,案子是省廳指示秘密偵辦的,沒法說。秘書又問,能不能簡單化解,把人給放了。趙輝說他決定不了,必須由省廳發話。
這一下,袁征真是急了,但又不敢找段高航,只得找韓元捷幫忙。韓元捷面對焦慮萬分的袁征搖了搖頭,說要是擱以前,隨便找個人可能就可以把陳維迪的事擺平,但現在不行,大環境變了,誰冒頭就要揪誰。聽到這裏,袁征算是死了心,可隨之而來的是擔心,他怕陳維迪經受不住審問,把他受賄的事交待出來,那影響可就大了。
為了保全,袁征一邊托關係給陳維迪帶話不要亂講,一邊琢磨着是不是該把暗藏在農村老家爺爺墳前松樹下的幾百萬給挖出來毀掉,因為萬事難料,假如陳維迪要是扛不住,再假如藏的錢要是被發現,那一輩子就完了。
不過這一想法,袁征的老婆堅決不同意,她認為沒有必要把錢給毀掉,說就算弟弟交待了也完全可以抵賴,沒有證據怕什麼,而且,錢又埋在老家的墳地里,除了他們只有神知鬼覺,別的還有誰能知道?袁征說不一定,農村偷樹挖土的人多得是,萬一哪天不小心被掘了出來,不就印證了麼?
袁征的老婆一尋思,也確實有危險,不過她覺得把錢轉移個更安全的地方就行,「不能毀掉啊,那可是你前些年的風險回報,也是辛苦錢,轉移個地方藏就是嘛。」
「轉移到哪兒?」袁征有點氣急,歪着腦袋逼問道:「你說,轉移到哪兒才安全?」
「那,那地方不多了麼。」袁征的老婆支吾着,「實在不行就在老家院子裏挖個坑,那地方總不會有人偷樹挖土吧?」
「老家那裏不正在推行小城鎮建設嘛,村子沒準就要搬遷,到時冷不丁挖個底朝天怎麼辦?」
「那實在不行就放自己家吧,摳幾塊地板或者扒幾塊牆磚,塞進去就是。」
「糊塗!」袁征一瞪怒眼,「自己家絕對不能沾,我們住的是樓房,上不接天下不接地,就那麼點地方,藏哪兒都不安全。」
「早知道你聽我的,買棟別墅住多好,在花壇里挖個坑就能藏了。」
「聽你的?婦人之見!」袁征氣得只甩頭,「一棟別墅多少錢?按正常的收入,我們怎麼買?那不是明擺着說自己在貪污受賄麼?」
「那,那要不在車庫挖個坑吧。」
「別提車庫了,五十萬的事到現在還沒消停呢。」
「唉,你說也真是,我看別人當官挺悠閒,你怎麼就緊張得不行呢?」
「怎麼,你小看我的能力?」袁征一聽話外有音,直着脖子道:「你放眼瑞東看看,像我這樣的能有幾個?伸開兩手也就剛數得過來吧?而且你看看,你娘家那邊從我這裏得了多少好處?升官的升官,發財的發財,你還想怎麼着?」
「別吹牛!」袁征的老婆一叉腰,「那現在我弟陳維迪進去了,你怎麼沒本事把他弄出來?」
「現在不是大環境變了嘛,如果我硬往前沖,最後連自己都進去!」
「那只能說明你本事還不行,哪方面都不行!」袁征的老婆氣呼呼地一轉身子,回臥室睡了。
袁征氣得眼冒金星,但這會可不是賭氣的時候,得想辦法化解潛在的危機。他倒了杯水,坐下來穩了會,決定現在就動身,趁夜把那筆錢毀掉。
沒有跟任何打招呼,袁征叫上了司機,直奔老家。
入夜,車子在墳地邊上停下。
袁征提着把小鐵鍬,一個人摸着黑前行。以前他是絕對不敢在夜裏獨自進墳地的,但現在他全然忘了恐懼,因為心裏只想着早點把那筆錢毀掉,以徹底保全自己。
黑暗中,袁征奮力揮着鐵鍬,偶爾碰到石子便發出「咔」一聲脆響。
袁征會被這種聲音嚇住,每次總是下意識地僵住動作,爾後又機警地轉動着腦袋四下聽聽,確認沒有異常後,再繼續揮動鐵鍬。
五分鐘後,袁征感覺到鐵鍬碰到了軟質的東西,他伸手摸了摸,是牛皮紙。沒錯,就是這包東西。
又過幾分鐘,牛皮紙包被徹底挖了出來,打開層層包裹的塑料包裝,袁征摸到了冷冰冰的成捆人民幣。
怎麼毀掉?
袁征想了想,還是就地燒了,就當是給爺爺燒個大份的紙錢。
然而就在火光剛起來的時候,幾個黑影從旁邊躥了出來,先是按住的袁征,然後踩滅了火頭。
「你們是誰?!」袁征驚恐之極仍不忘自救,「好漢放了我,我有錢,四百多萬呢!」
「錢在哪兒?」一個粗啞的聲音問。
「燒的就是。」
「放屁!」說話的人使勁拍了袁征腦袋一巴掌,「你是人是鬼?弄點冥錢來糊弄我們?」
「不是冥錢,是真的人民幣!」袁征急切地說道:「不信你們自己看,絕對是真幣!」
「真幣你拿到這裏燒?還這麼多?誰信吶。」
「是真幣,我絕對不騙你們!」袁征知道事情絕對不能泄出去,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把眼前的場面解決好,「我跟你們說,我是當官的,貪污受賄了點錢不敢放家裏,就帶到鄉下墳邊上埋了,最近風聲太緊,不能留了,所以趁夜來燒掉。」
「瞎扯吧,你當什麼官啊,能受賄這麼多錢?」
「我在省里。」袁征道,「各位好漢,你們都是附近村的吧,這樣好不好,我給你們許個諾,面前的錢我一分不要,你們拿走。另外,你們家裏誰想解決工作的,或者是想干點生意賺錢的,甚至是想提拔升官的,我都可以幫忙,滿足你們的要求。」
「吹牛皮,你以為你是誰啊?」
「不瞞你們,我是省城雙臨市市委書記。」袁征知道沒法隱瞞什麼,「進省委班子了,也是省級領導。」
「哈哈,袁征,這下你死定了!」
猛然這一聲出來,袁征尿褲子了,他知道,自己已經被完全掌控。
沒錯,潘寶山早就讓魷魚安排了精幹人手,二十四小時在墳地周邊的路口蹲守。魷魚知道事情重大,便讓焦華親自帶人行動。焦華出手不凡,剛才跟袁征一直對話的就是他,套出了讓袁征沒法抵賴的話。
「你們是潘寶山派來的吧?」袁征渾身癱軟,不過還沒有放棄自救。
「廢那麼多話幹什麼?」焦華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的末日算是到了。」
「我們還可以談談。」袁征哀求道,「你請示一下,就說我袁征臣服了,以後有什麼事我一定暗中幫着他,讓他絕對收益。」
焦華聽到這裏,手不由得一哆嗦。的確,袁征說的有道理,從實用的角度看,留着暗中做內應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他的動作太快,已經把剛才通過夜視功能錄下的視頻通過手機微信發了出去,因為魷魚跟他說過,這次要想盡一切辦法把袁征給扳倒,所以他也沒多想,就衝着搞翻袁征的念頭,把致命證據給公佈了出去。
不管怎樣,從任務本身來看,焦華完成得很出色。被抓了個現行的袁征,可以說是人贓俱獲,而且還醜態百出。毫無疑問,他的落馬成了定局。
潘寶山很高興,要魷魚好好賞一下焦華。魷魚說是要特別獎勵,雖然他沒做到十全十美,手上的動作快了一點。
「那也怪不得他,是我們計劃得不夠周密。」潘寶山笑道,「之前我們就應該多想想,怎麼能讓對手為我所用,而不是為我所滅。」
「是啊,可能是慣性思維吧,只想着打倒,沒想着轉化。」魷魚道,「不過老闆,轉化的同時也有危險啊,要是對方不知不覺弄個套讓我們進去,最後是相互牽制,那也就不好辦了。」
「你說的也是。」潘寶山道,「所以還是要小心,即便要轉化控制,也得要尋找合適的中間人,我們不接觸。」
「嗯,那樣的話就妥當多了。」魷魚道,「實在不行就多找一個中間人,弄個三傳手。」
「那些先不說吧,反正已得到了有益啟發。」潘寶山道,「現在我關注的是,誰會頂上袁征的位子。」
「不用說嘛,人選肯定是從段家軍里產生。」魷魚道,「不過好像他們也沒什麼候補的人了,萬軍能行麼?」
「段高航一時半會是不可能用萬軍的,那小子還頂不起來雙臨的攤子。」潘寶山道,「用他不但不能獨當一面,只能是牽扯精力。」
「有沒有可能讓杜世波上去?」
「不可能,有韓元捷在,杜世波就別想上位。」潘寶山道,「他們是死對頭。」
「那還真看不透,誰能補位上去。」
「不想那些,眼下我們只管加強好自身的力量。」潘寶山道,「經過前段時間的操作,宋雙、解如華和吳強都到位了,我得跟他們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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