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醫術行不行啊?你那針扎對地方了麼……」老王爺的質疑差點沒讓白丁山吐血,氣的他手直抖,真差點扎錯了位置。
他都獨立醫治主子多少年了,現在才開始質疑他的醫術,是不是晚了點?還是說兒子壓根就沒孫子重要?
提到孫子,白丁山也是忍不住咋舌,這老天爺也太造化弄人了,這都繞了多大一圈,繞到最後,孩子竟然是主子的,而且本人一點都不知道?
不知道不說,還沒少為這孩子的生父吃乾醋,生悶氣,合着,吃到最後,吃的都是自己的,這可真是白吃了。
白丁山這一晚上,感覺都像在做夢,不真實的想讓人掐大腿。
當然了,大腿是無需掐的,後腦勺都快被老王爺拍腫了,一直疼着呢。
不過,也難怪老王爺生這麼大的氣,擱誰身上都鎮定不了,實在是這事太匪夷所思,太戲劇化了。
而且,他還敢肯定的是,沈小姐和孩子都已經知道,對,對,這麼一說,他倒想起來了,肯定是在皇家獵場,主子那次犯病時得知的。
難怪她不近情理地一再拒絕主子,毫無迴旋餘地,難怪這孩子一見了主子就喊打喊殺。
他就說麼,這沈小姐明顯不像是那種淺薄的女人。
白丁山剛拔了針,收起來,後腦勺就又挨了一記,疼的他是呲牙咧嘴。
「醫術不好也就罷了,還不專心?你師傅平常是怎麼教你的?」
白丁山揉着後腦勺,苦着個臉,嘴角抽了又抽,心裏腹誹了又腹誹,可最終也反駁,老王爺現在正一肚子邪火沒處發呢,他才不會傻到朝槍口上撞,「王爺,再拍腦子都不靈光了,技術能不打折扣麼?」
老王爺吹鬍子瞪眼睛,「你還有理了……」
白丁山趕緊賣乖安撫,「王爺,你老先坐下來消消氣,孩子沒事呢,你別擔心,雖說我這醫術比不得他娘親,當然,更比不上那饕餮的效果……」
眼看老王爺的火又有上升趨勢,趕緊接着說,「只是,好在,饕餮一直在他身邊呢,狂躁而出的力量沒有積壓,這次發作我還能勉強鎮壓下去,不過,你還別說,小少爺體內的神力比着主子都還要……」
老王爺挑了挑眉毛,「這個還用你說,唉,一想到這個,我這心就更加的難受,也不知道這孩子之前沒有饕餮時是怎麼熬過來的,也沒有咱們榮家的功法,我孫子能活到現在,可真是不容易,一想到這個,我就想揍死那臭小子……」
白丁山趕緊為主子辯駁,「主子也是不知情,否則……」
「多虧他不知情,他要是知情,我肯定不讓他再進家門,榮家沒有這般拋妻棄子無情無義之人。」老王爺狠狠地說。
白丁山吞咽了下,「也不知道,主子知道這個事情會不會崩潰……」
「他還崩潰?」老王爺猛地一拍桌子,差點沒把白丁山的小心臟拍到喉嚨眼,「自己的種,自己的女人流落外面這麼多年,愣是不知,還傻傻喜歡人家,苦追不到,你說像這麼傻的兒子,他怎麼會是我的種,我真是懷疑……」
白丁山捂着小心臟,儘量遠離老王爺,太不安全了,那掌要是拍到他身上,眼前四分五裂的桌子可就是他的下場。
心想,都說出懷疑自己種的話,可見氣得真不輕,可這話你敢當着王妃的面說試試看?
「……他能追到媳婦才怪,我要是那沈家丫頭,別說不理他,我早一刀砍過去了。」老王爺氣哼哼的,「人家丫頭已經夠仁至義盡了,夠明事理了,人家不計前嫌,還給他治病呢。」
沈小姐是沒砍,可沈小姐的兒子卻是砍過不止一次了,白丁山心說。
小酒一直在床上睡着,睡的並不是很安穩,眉頭緊蹙,額頭更是不斷冒汗。
老王爺就坐在床頭守着,給孩子不停擦汗,白丁山要去換他,被他阻止。
白丁山看看這一老一小,嘆了口氣,輕輕關上了房門,走了出去。
至於另外一邊的楚南父子,也均是在密室外守着,密室內的情況一概不知。
父子兩相對而坐,空氣中透着一股等到宣判的無力焦灼感。
說實話,感覺說不上好,畢竟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是好是壞也到了有個定論的時候了。
的確,這麼長時間過去,就是寶春也該是耗盡體力的時候了,密室內,守在門外的榮錚如是想,神情擔憂不已,又等了一段時間後,實在是等不下去了,霍然起身,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進去一看,人立馬大叫不好。
只見那女人滿頭大汗淋淋,臉色慘白,至於床榻之人更是扎滿了針。
榮錚不知道她在使用何種方法救人,但他能肯定的是,她現在正處於力量枯竭狀態,若不採取措施,很危險。
來不及想其他,幾個大步,到她身後,手掌覆上她的後心,為其輸送力量。
過不一會兒,寶春的臉就不那麼慘白了,一鼓作氣,完成了最後的治療過程。
等她拔了針,幾近全身虛脫,鬆口氣的同時,一轉身,便瞅見那人又有犯病的跡象,愣了愣,這才想起今天是月圓之夜。
自從有了大毛後,她對這個日子就沒那麼敏感了,有大毛在,兒子倒是沒事,倒是這人,剛助她一臂之力,耗費不少體力,想來是壓制不住體內狂躁的神力了,當下便着手以針灸替他引導壓制。
大概是凌晨兩三點的樣子,楚南父子進到了密室。
壓制住體內神力的榮錚這才得知父親來到了楚南王府。
楚南父子正纏着寶春問這問那,神情很是激動,榮錚想她是一時半刻走不開,便對她說,「我先去看看父親。」
寶春點了點頭。
榮錚去找老爹的路上碰到了白丁山。
白丁山看他的神色很是怪異,眼神也是躲躲閃閃的,一副想說什麼卻又猶豫不決的婆婆媽媽的不乾脆樣。
榮錚瞅他,「你這是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
白丁山古怪地看着他,「你進去就知道了。」
神頭八腦的,榮錚懶的理他,推門就走進去了老爹的房間。
剛一進去,門還沒關上呢,就聽身後傳來一道無比威嚴的聲音,「跪下!」
榮錚愣了愣,緩緩轉身,看着發出聲音之人,他的老爹,這又是吃錯什麼藥了,剛一見面,就讓人跪下,跪的是哪門子的事,從記事起,他還沒被罰跪過呢?
榮錚也不當回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折騰一天一夜了,他這疲憊着呢,口腔都冒火了,看看手邊案几上剛好有杯倒好的茶水,順手端了起來,邊打開蓋子,邊說,「您老這次又演那一出,母親又不在……」
「我說,跪下!」老王爺一拍桌子。
榮錚剛喝了一口茶的杯子,差點沒被嚇的丟出去,放下杯子,這才仔細打量他的老爹,這一打量,頓時發現老爺子的臉嚴肅的不行,臉色也說不上多好看,根本不像平常跟他胡鬧的樣子。
將那口茶水吞咽下去,榮錚這才愣愣地起身,走到老爹的前面跪了下來,偷瞅了老爹一眼,「我跪了,可你也待讓我知道,我到底犯了什麼錯,值得你老如此大動干戈,我這身體您又不是不知道,這月圓之夜都還沒過去呢……」
「砰。」的一聲,一個杯子碎裂在他的眼前,也打斷了他的話。
老爺子起身,怒氣沖沖地走到他跟前,痛心疾首地指着他,「你要不是我兒子,我早打斷你的腿了,你還有臉說,你還知道今天是月圓之夜,你還抱怨呢,你還跟我這兒撒嬌訴苦呢,你可知道那孩子是怎麼過的,沒有爹護着,沒有榮家功法,沒有一幫人圍着侍候,只有一個娘親,這都是你造成的……」
榮錚一頭霧水,滿臉呆滯。
老王爺走回椅子,手撐着扶手,嘆了口氣,「好在蒼天垂憐,讓我的孫子有驚無險地長到這麼大,榮家祖宗護佑,護佑啊……」
「不,父親,您這是……」榮錚語無倫次,「我……誰是你孫子?你哪來的孫子,我根本……」
「你還不自知,我要是你,我就找根繩子將自己吊死,有了兒子不知道,兒子在你眼前晃了那麼久,你還是不知道的,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麼?我看你……」
「我沒爹,我爹早死了,現在沒有,以後也沒有。」小傢伙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站在裏間門帘處,冷冷地看着榮錚。
「乖乖醒了?你怎麼自己起來了?」老王爺看到小酒立馬是另外一種嘴臉,慈祥的不能再慈祥,趕緊走過去把孩子抱起來,放在了椅子上,還拿了個披風給孩子裹着,裹的可嚴實了。
嘴上還哄着,「沒爹,沒爹,咱不認他,只要認爺爺就行,這種不負責任的爹,就不能認他,地上多涼,你怎麼不穿鞋子就走出來了?凍着乖乖可怎麼辦?」
哄完孩子,然後視線轉向身後跪着的兒子,「這個不孝子,太不像話了,你看爺爺怎麼收拾他。」
而榮錚自打小酒一出來,整個人都處於游離狀態。
榮老爹一捲袖子,氣勢大開地走到兒子跟前,上去就是一腳,這收拾的可不是一般的粗暴,「老子打小是怎麼教導你的,男人要有擔當,要有情有義,可你呢,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兒子來,再不管教,以後指不定會闖出什麼禍呢……」
叮叮咣咣就是一頓揍,挨揍的期間,榮錚一點反抗躲避的意識都沒有。
榮老爹眉頭緊皺,將兒子拎到近前,小聲罵道,「大聲慘叫不會啊?」
不知道是沒領會到老爹的用意,還是壓根就沒聽進去,從頭到尾,都跟個木偶似的,被老爹揍了個鼻青臉腫,慘不忍睹。
血腥粗暴的場面估計連熊孩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默默從椅子上出溜下來,走回到了裏間。
一直注意着的老王爺,一把丟開兒子,下一刻就飛奔到了孫子跟前,「乖乖是不是困了?困了就回去睡覺,你放心,爺爺不會讓他再吵着你的。」也不管地上的兒子了,去哄孫子睡覺去了。
小酒睡熟後,榮錚來到了床邊挨着老爹坐下,摸摸孩子的頭,摸摸孩子的臉,然後又拉出孩子的手,翻來覆去的看。
放在自己的大手裏,顯得是那麼稚嫩,那麼弱小,卻也那麼讓人心疼,柔成一片。
「你拉出來幹嘛?小心着涼。」老王爺跟個護犢子的老母雞似的,不滿地瞪了兒子一眼,將乖孫子的小手從兒子手裏抽回,小心翼翼放回到暖暖的被褥里。
緊接着又嘆了口氣,「你看這眼睛,這鼻子,這小嘴,這下巴,還有這卷卷的頭髮,多像你小時候,簡直跟從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過去我怎麼就沒發現呢,要是早一點……」
視線轉向兒子,「我不管你和沈家丫頭的事怎麼解決,反正,打從今兒起,我再也不要跟我孫子分開。」
「父親……」榮錚很是無力,這不是耍賴麼,他是從來沒打算放棄過,可你也要給他時間啊,這典型的是有了孫子不顧兒子死活的節奏,下手都一點不含糊,是真打算將他往死里揍呢。
「好了,別看了,別摸了,趕緊走,孩子恨着你呢,別讓讓他不高興,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來,你還是趕緊想辦法哄孩子他娘吧,要打要罵,要剮要殺,都不許吭聲,別怪老子沒提醒過你,這孩子心裏只有他娘,只要他娘點頭,就什麼都不是事了,還愣着幹嘛?趕緊去啊。」
孫子有了是萬事足了,兒子怎麼着都無所謂了,還要剮要殺,要是有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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