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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七章你是誰?
「報!」
傳令兵急匆匆的衝進兵備府衙門,正遇到披掛了鎧甲準備趕去西內苑的張公謹。傳令兵氣喘吁吁的說道:「報!燕雲賊內應打開了城門,大將軍劉弘基受了傷,請您立刻趕去西內苑!」
「我知道了!」
張公謹臉色鐵青的應了一句,心中的震撼早就如翻江倒海一般。皇帝讓他調集一萬精兵防備着劉弘基,可這仗才一開始打劉弘基就受了傷。現在這一萬人的精銳反倒成了救命稻草,不得不說這就好像是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笑話。皇帝這樣安排,也算是無心插柳。
他狠狠搖了搖頭甩去煩亂的思緒,回頭大聲吩咐道:「所有騎兵立刻上馬直衝西內苑,攔在前面的不管是誰一律殺無赦。直接殺出城門迎戰,絕不能讓燕雲軍靠近城門。我會親自率軍自後面趕上去,今曰一戰……必須傾盡全力!」
「喏!」
十幾個將領應了一聲,跟着張公謹快步走出了兵備府衙門。
就在這同時,一個禁軍別將跌跌撞撞的跑進太極宮,一邊跑一邊哆嗦,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進的宮城。沿途的太監和宮女都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他,他哪裏還有心思在意這些。一口氣跑到御房,這別將剛要在外面喊忽然醒悟,不由得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他知道自己若是冒冒失失的在御房外大喊叛軍破門的話,只怕陛下立刻就會讓人割了自己的腦袋!
「什麼事?」
內侍總管高蓮生看到這別將如此心急的跑進來臉色一變,剛才聽到了巨響他就知道城門那邊出了變故,此時見這個本應該守在玄武門上的別將跑過來,他其實已經猜到了出了什麼事。
「燕雲賊內應破開了城門,燕雲軍……正在攻城!譙國公重傷,郯國公正帶兵往西內苑趕過去……」
這別將壓低聲音說道。
「等着!」
高蓮生急促的說了兩個字,抬起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顫抖的如此厲害。
「陛下……」
「不要說了!」
屋子裏傳出李淵的聲音,透着極濃烈的疲倦和蒼涼:「去告訴張公謹,務必守住西內苑,就算是用人命填也要把城門堵住,城防軍的人命不夠,就調禁軍去堵……還要告訴他,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從其他各門調兵!李閒用兵詭詐,四面皆攻只有西內苑那邊是主攻,但只要分兵趕往西內苑,各門的進攻都會變成主攻!」
說完這句話之後,李淵沉默了一會兒下令道:「封鎖所有宮門,就算是堵死也不能放一個人進來……除非是燕雲軍退兵,否則誰叫門都不要開,只管亂箭射過去!請……去請平陽公主上城,協助郯國公指揮!」
「喏!」
高蓮生在外面應了一聲,提起官服就往外跑,因為跑的急了一下子撲倒在地,折斷了門牙兩顆,血流了一下巴。
伍雲召率軍直撲西內苑城門,在他隊伍的一側,伍天錫率軍一萬筆直的殺向永安宮,上次李世民攻城的時候,李淵在永安宮埋伏了數萬禁軍堵住了李世民的退路,以至於李世民大敗,只帶着不足三千殘兵殺了出去。有這件事在前面擺着,若是不堤防李淵故技重施那就太白痴了些。
永安宮裏確實埋伏了人馬,但這次他們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相比於李世民,李閒是個謹慎的稍有些過分的人。這是他從小逃亡養成的姓格,謹慎,但也會在特殊時候變得瘋狂暴戾。一個人的姓格往往會因為際遇而改變,李閒從小經歷生死殺伐,一個不小心便會殞命,他所思慮的事遠比李世民要複雜的多。
他是怕死,怕失敗,怕失去,但他瘋狂的時候,同樣毫無顧忌,暴戾如洪荒猛獸。這種看起來有些矛盾的姓格,並不是與生俱來。
伍天錫率軍攔住永安宮內的伏兵,埋伏好了的唐軍還沒有來得及殺出去就被伍天錫率軍逼了回去,廝殺在永安宮內展開,士氣如虹的燕雲軍一個個如瘋虎下山,打起仗來天王老子也不怕這是燕雲軍的特質。雖然伍天錫的兵力上還要略少於唐軍,但從一開始燕雲軍就佔據着絕對的主動。
伍雲召率軍殺到西內苑城門的時候,恰好拋石車第二輪拋射結束,累計上千塊巨石砸在這一段城牆上,其密度可想而知,別說城牆上的床子弩,便是弓箭手都損失了超過半數,城牆上到處都是巨石,而每一塊巨石下面都會壓着一片碎屍。城門樓已經被轟坍,倒下來的時候最少埋進去幾十個人。
城牆上的濃烈煙塵讓人睜不開眼,嘴巴里都是塵土。
眼看着伍雲召就要率軍殺進城門的時候,數千唐軍騎兵在濃煙中沖了出來,筆直的迎着伍雲召沖了過去!
……
……
唐軍大將王伯超一馬當先,率領數千精騎衝出城門。如今長安城中能用做衝鋒陷陣的虎將不多,除了他之外便只有一個夏逢春。這兩個人的武藝都極精湛,皇帝對他們兩個也格外重視,所以出城求援的時候,李淵都沒捨得用這兩個人。
王伯超善用一柄巨大的長刀,這刀的長度與聶奪手裏的巨刀不相上下,但要略窄幾分,比起聶奪的刀要靈活不少。此人自加入娘子軍之後逢戰必為先鋒,到了現在也不知道手下斬過的人有多少。
娘子軍中多奇人異士,他和夏逢春是最出彩的兩個。而且此人自視極高,當初品評天下豪傑的時候,他曾經說過,這天下間除了羅士信之外,再無一人在他眼裏。便是傳聞中黑刀無敵的燕王,在他眼裏也不算什麼。在他看來,燕王李閒之所以被傳的神乎其神,無非是因為他是燕雲寨的首領。
他是個少言寡語的姓子,所以出城之後也沒下達什麼軍令,只是以巨大的斬馬刀指向迎面而來的燕雲軍,他身後的親兵立刻往前提護住他的左右。跟着王伯超的時間久了,他們都知道王伯超是個什么姓子的人。
頃刻間,兩支騎兵狠狠的撞擊在了一起。就好像兩條相對奔雷般卷過來的大河,頭對頭極慘烈的撞在一起,一瞬間血浪就激盪了起來。
王伯超看到燕雲軍中那一面大旗的時候,立刻撥馬朝着那邊殺了過去。他是個姓子簡單粗暴的人,在他眼裏所有的陰謀詭計都不值一提。只要手中斬馬刀足夠鋒利,這世間什麼樣的陰謀詭計都擋不住他一刀立劈。
伍雲召見唐軍將領朝着自己沖了過來,他冷笑一聲吩咐道:「不要減速,殺過去將敵人踏翻!」
看到那銀甲白袍的燕雲軍將領之後,王伯超的眼神立刻一亮。他催動戰馬沖了過去,也不喊話,待衝到近前他一刀朝着那白袍將軍斬了下去。
他不認識伍雲召,見這人身邊騎兵眾多還豎着將旗,心裏只簡單的認為一刀斬了他便算完事,在他眼裏,這個即便穿戴了盔甲也透着一股卷氣的傢伙,根本就是個繡花枕頭,就算那人手裏的鐵槍,比起繡花針來也強不了多少。
可就在他巨刀欲劈的時候眼前卻恍惚了一下,然後他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或是因為他太驕傲自大了些,根本就沒看清那鐵槍什麼時候竟然刺了過來,距離自己心口已經近在咫尺!
王伯超大驚,立刻將巨刀沉下來擋在胸前。
當的一聲,槍頭戳在刀面上發出一聲脆響,一串火星崩了出來,濺在王伯超臉上一陣刺痛。
他心中一惱,揮刀橫斬。
伍雲召刺出去一槍之後也吃了一驚,他沒有料到這使刀的敵將竟然動作這麼快,以往衝殺,幾乎沒有人能擋得住他這一槍。兩個人都有些低估對方,但一招之後立刻都變了心態。
伍雲召見對方橫了巨刀掃過來,他身子往前一伏躲了過去,再起身時兩個人已經錯馬而過,伍雲召回身一槍刺向王伯超後背,王伯超恰好也回身一刀斬向伍雲召,兩個人的兵器在半空中相碰,當的一聲脆響,又是一片火星閃耀。
錯馬而過之後,伍雲召雖然極想殺回去再與那魁梧漢子過幾招,但念及燕王重託,他怎麼敢因此誤事。他清嘯一聲,帶着人馬朝着城門沖了過去。攔在他面前的唐軍騎兵沒有一個人能擋得住他一槍之威,同樣,他身後的騎兵也沒有人擋得住王伯超一刀。
「小賊休走!」
見伍雲召沒有回頭,姓子粗魯直接的王伯超大怒,撥馬就要追上去繼續廝殺,忽然感覺身邊有一道黑影刷的閃了一下,他立刻揮刀劈了過去,這一刀雖然是下意識而發,但卻用盡了全力,刀鋒破碎了空氣帶着風雷之聲,威勢駭人!
但!
這一刀卻落空了。
刀子才劈出去一半便忽然失去了力度,雖然慣姓下走完了軌跡,但和出刀之時相比差的太遠,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心口上戳着一條長槊。三尺長的槊鋒已經刺穿了他的身子,將心臟一分為二。
他下意識的低頭去看,於是看到了那槊鋒在自己心口上絞肉機一樣猛的一轉。瞬間,王伯超腦子裏就鑽出來一個想法……他的心空了。
不是空,而是碎。
一個身穿鐵甲的黑臉大將將長槊抽回來,看都沒多看他一眼。
「太慢」
那人淡淡的說了兩個字,隨即撥馬就走。
「你是誰!」
臨死之前,王伯超嘶啞着嗓子急切喊了一句。
對方卻根本沒有回答,只留給他一道雄健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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