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 第六章 如夢(三)

    第六章 如夢(三)

    「爹,您喝茶……」

    一向放蕩不羈,哪怕在徐一凡面前也整天斜着肩膀溜達的楚萬里楚軍門,這個時候兒卻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給端坐在堂上的老爺子敬茶。

    爺倆長得也就算象,不過徐一凡要是見着了,估計就該不壞好意的想,老爺子一臉剛愎儼然的神色,花白的鬍子也用胡梳梳得一絲不苟,怎麼就生出了楚萬里這個再沒有半點正經的活猴兒出來?

    堂上就他們爺倆,倒是兩側廂房,站着一幫傢伙,神情熱切的盯着看,這幫傢伙看起來有老有少,頂大的不過四十,小的不過也才十五六的光景。穿着打扮看起來也是有窮有富,每個人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裏面的景象。

    老爺子哼了一聲,接過茶杯來,意思意思抿了一口,接着重重放下:「就算你是提督軍門了,回了家,還得給老子跪着!你自己想想,這個家裏缺你半點兒了?整份兒家業,以後不都還是你的!給你請當年當過翰林的老先生教你時文講章考功名,你放火燒書房。好,送你去南洋公學讀洋鬼子的書,將來就算和洋鬼子做生意能用到,可是你鬧什麼事兒,被學監開革!要不就回家學生意吧,你倒是好,一聲不吭去北洋當了學兵!我這麼老了,你說你算孝順還是算忤逆?」

    老頭子氣得白須飄揚,一聲比一聲重的拍着桌子:「北洋投了營頭倒也罷了,安心巴結差使,安個家,也未必不是一個前程。可是又去南洋朝鮮刀頭舔血去!咱們楚家用不着你這樣拿命去巴結功名,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要我老頭子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絕後?就算東洋小鼻子犯我大清該死,有徐大帥這麼一個大清武穆,不缺你跟着上殺場!就算馬上要亡國了,獨子還不當兵吃餉呢!我去了幾封信勸阻,你說說,你回過一封沒有?告到上海道去,別管你是不是提督軍門,大清以孝治天下,我動家法打死你,也算是天理人情!我這個家,就不值得你回來守着?辛辛苦苦一輩子,還不是為的你!」

    楚萬里跪在底下低頭擠眉弄眼,半晌才嘆口氣兒:「爹,誰讓您娶個二十不到的小媽?留在家裏就得管她叫娘,兒子實在開不了口,乾脆到外面野去。這次回來,您沒再給兒子添幾個小姨娘吧?」

    這句話一出,擠在周圍的人中不老成的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兒,老頭子臉上氣得紅一陣白一陣,拍桌大喊:「孽障,住口!」

    楚萬里板着臉跪得老老實實,再規矩也沒有。這麼一攪,老爺子就算罵不下去了,端起茶杯蓋蓋老臉,最後才放下嘆口氣:「……總算你是活着回來了!楚家列祖列宗保佑,還巴結了一份不小的功名!以前你自己由着性子野,將來該怎麼,只要我不死,就是你爹說了算!」

    楚萬里悄悄抬頭:「爹,您又有什麼打算?」

    老爺子板着臉喝了一聲:「起來吧!就算跪着,也沒有半點純孝的心思,我四明楚家忠孝傳家,怎麼生出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

    楚萬里也是一叫就起,裝模作樣的拍着膝蓋上面的灰土:「……唉,在朝鮮受了寒,家裏的地又涼,這膝蓋就是又酸又脹,爹,罰兒子跪不要緊,好歹給個墊子什麼的吧……您是龍馬精神,走路拐杖都不用,以後背後跟着一個一瘸一拐的兒子,四明楚家的臉還要不要了?」

    老爺子實在拿這個孽子沒法子,搖了一陣頭,再投過來的目光就有點慈祥了:「……也虧你從朝鮮掙扎出來了……戰事最緊的時候兒,上海滬軍營頭也在海口放水雷,水花濺得比山還高,聲響震得人站不住腳!記得你小時候兒也怕打雷,一到雷雨天氣就到你娘那兒……」

    老爺子的失態轉眼就收了起來,楚萬里也不動聲色的悄悄轉過了頭,爺倆再沒心情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尷尬的氣氛不過短短一瞬,再轉過頭來的時候兒,老爺子又是一臉氣度儼然,朝周圍的招手道:「都過來吧!也不是外人!」

    嗡的一聲,在兩側廂房閣子裏面早等得焦急的人們一下就涌了過來,朝楚萬里作揖的作揖,打躬的打躬,歲數小一點的乾脆趴了下來行全禮,各種各樣的稱呼一疊連聲兒的撲向有點給嚇愣着了的楚萬里。

    「表弟,我是你四表哥啊!當初小的時候兒,我還陪你一塊兒抓過棺材頭蛐蛐兒!我現在在楚家糧棧裏面當大夥計!祖一輩兒到我這一輩兒,得您這房照應已經幾十個年頭了!」

    「楚大人,我是故太太的表嫂的嫡親侄子!大人十歲那年,小的跟着家裏人來給故太太拜過年的,見過大人一面,大人可還記得?」

    「世兄!我是高明輝啊!高明輝!您忘了小時候您盡打我來着?咱們是總角之交的交情!我爹現在還在給老太爺當掌柜呢,您再想想?再想想?」

    饒是楚萬里在日軍連天炮火當中還能睡懶覺,這麼多人滿臉堆笑的沖他拉關係行禮,還是有點招架不住,更加上有的人只怕有嗜好,嘴裏那最便宜的遼土福壽膏的味道,能沖人一個跟頭!

    「爹,您這是又鬧哪一出?」

    楚萬里在那裏手忙腳亂的招架,老爺子卻在低頭喝茶。楚萬里苦笑着問他,老爺子一瞪眼:「鬧哪一出?發達了就不照應親戚,我們楚家從來沒有這麼涼薄!你爺爺當初在上海,不過守着一個小米鋪,還是拉扯着十幾個親戚一塊兒吃飯,不管幹稀,大家全都一樣。現在你是提督軍門了,眼睛就長到額角上面了?」

    吼了楚萬里一句,老爺子又放緩了聲音:「……爹是再不會害你的,你也算少年早達。朝廷封典下來之後,我去查過,除了開國的時候,國朝二十五歲位至提督軍門的,也就是你和那位李大人了……不是祖宗幾代積德,能有你今日?功名上去了,場面也就大了,兩江那麼多營頭,也就是你小子和李大人分領,身邊沒有幾個體己人,就不怕底下人聯手欺哄你?錢和權,還是拿在自己人手裏安心!他們都是親戚,也都是你提拔起來的,再不會和你生分,有人幫襯,你這官才能當得安生!這幾十個子侄,都算是有出息的,你就放心用吧!」

    看着周圍一張張熱衷到了極處,滿臉媚笑的臉。估計現在讓他們喊自己爹,底下都是一疊連聲兒的了。楚萬里低低的嘆息了一聲兒。

    自己在這個家出生長大,為什麼從來都是格格不入?就算這個世道,自己也覺得鬱悶得難以呼吸,李雲縱用冷厲來隔絕他看不慣的一切,自己就佯狂遁世。直到遇見了徐一凡……

    老爺子還在坐在哪裏絮叨,只是聲音在自己耳邊卻越來越遠:「……二十五了,也還不成家,這次既然回來,就把大事辦了,配得上我們楚家的,倒也不好找就是了……

    傾出了上萬男兒頸中熱血,以徐大帥天縱之才,也不過才將朝鮮改變了一小部分。回到自己家國,卻還是這幾百年不變的一切!許多人會覺得悶,但是又能有幾個和他們一樣,能不在這一片沉悶混沌當中和光同塵下去,能在一場家國戰事當中痛痛快快兒的呼吸拼殺?嘗到了這種滋味,就算能回去也回不去了……將這潭死水攪出萬丈波瀾出來,打破這鐵屋子,是一種近乎逆天的事業,可是不做這個,又能做什麼呢?難道沉入水底,直至再也不能呼吸?

    「爹……兒子要帶着他們去兩江,只怕第一個被趕回來的,就是兒子啦……您也不想兒子這個江南提督,當不了兩天就灰溜溜的回家吧?」

    楚萬里淡淡的對着老頭子說道,聽到這句話,老爺子卻雙眉一挺:「糊塗混蛋話!當官的誰不是這樣?徐大帥就沒有自己的私人要照應?就容不得自己手下照應幾個人?那他當官是為的什麼?荒謬絕倫!我告訴你一句話,楚家還是我在當家!」

    楚萬里苦笑:「徐大人做的什麼夢,要的是什麼,兒子也在一邊仔細的看着呢……至少現在,還對兒子的胃口。爹,放兒子去吧,我不想給悶死……就當看在故去的娘的份上……」

    他靜靜的跪下來,給老爺子磕了三個頭,周圍的人都給楚萬里臉上的神色和旁若無人得舉止有點鎮住了,鴉雀無聲。這個時候楚萬里的臉上,雖然還帶着萬年不變的譏誚笑容,可在後面,有一種至為深沉的東西,他們不懂,可是感覺得出來。

    磕完了頭,楚萬里一笑起身。不顧目瞪口呆坐在那裏的老爺子,慢慢轉身就走,到了門口卻回頭過來笑道:「爹,兒子從來沒想過要當多大的官兒,等事情辦完了,或者到了最後,發現兒子追隨的這場夢也不過如此的時候,就回來給您養老送終,您叫我幹嘛我就幹嘛,到時候兒,兒子還幫您物色小姨娘呢,怎麼樣?」

    老爺子這時似乎才從震驚當中驚醒過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顫巍巍的站起來似乎伸手想拉住自己唯一的兒子。到了最後,卻只是在牙縫裏面擠出了罵聲:「給我滾蛋!你老子死的時候,最好你也不要回來給我抱盆打幡!我怎麼生出這麼個東西!孽障啊孽障!」


    罵完就一甩袖子,轉頭就進內房,父子兩人背道而去。只丟下一屋子還保持行禮姿勢的人面面相覷:「……這……這是怎麼一出?」

    「我們固然是一個破家背族,一個是家國破碎……兩個滿清叛逆在這裏細數身世,而徐大人卻在門外靜聽,焉知徐大人是不是對這煌煌大清天下也別有懷抱?」

    徐一凡的聲音突然響起,屋子裏面兩人卻是半點不動聲色,以章渝之能,豈能發現不了徐一凡在外面悄悄的聽壁角。兩人一來一往細數從前,也就是將自己意圖合盤托出。徐一凡是聰明人,也是他們認定對這天下別有用心的人,他的所作所為就是明證。對待聰明人,特別是他們又是有所求的一方,就絕不能搞什麼彎彎繞,只有直來直去,拿出誠意,給出條件,看徐一凡到底如何,才能接納他們的力量。

    徐一凡在外面哈哈一笑,大步的走了進來,他一身便裝,真有個飄飄灑灑的樣子。再沒有半點被李璇欺負的衰樣。一進書房,就先掃了章渝一眼,還用勁哼了一聲:「章大管事,瞞得我好苦,再沒有想到,你是北地香教的護法尊者!虧我還把你用在自己的家宅之地!」

    章渝表情不變,只是恭謹的行禮:「大人的本事,怎麼能不知道小的並不只是一個小管家忠僕?只不過大人有容人之量罷了。我們香教再怎麼樣,在大人眼中,也不過是一群烏合罷了,大人又怎麼會忌憚區區一個畸零人章渝呢?」

    徐一凡繃着臉還在瞪他,最後一笑,擺擺手:「嚇不倒你,算了。你小子,當管家,的確委屈了點兒。」

    接着他又看向韓老掌柜,笑道:「老爺子,我只是猜你在江湖上有點勢力,為的也不過是生意往來平安,也許還有點野心,想把大盛魁的生意從口外一直擴到口內。所以才要扶植一個在官場上有點地位的人來着……當時我就納悶兒,以大盛魁的財力,結交軍機大臣也不難啊,怎麼對我徐一凡下了那麼大本錢?我一路闖過來,不過也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面,有今天沒明天的,你老爺子一下本當初就是借出二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拿到您的銀子我心裏就咯噔一下,就覺得您老掌柜不簡單來着,今兒才算破了這個悶葫蘆,原來您老掌柜是洪楊之亂,那個地上天國的大將,忠王李秀成的手下!三十年仇恨下來,只怕已經鬱結得無法化解了吧?」

    韓老爺子淡淡一笑:「仇恨到底是深還是淺,大人沒經歷過,只怕體會不到。」

    徐一凡撇撇嘴:「這也是求人的態度?」

    他一掀前襟,大馬金刀的和韓中平對坐,章渝仍然恭謹的侍立在兩人身邊。徐一凡看看兩人,笑道:「老爺子,只能說你當初這一注下得不壞!可是再怎麼說,現在我也是大清的兩江總督,一等威遠伯……才出爐的,新鮮熱辣!你們一個鄉間結社的護法,一個不過在口外有點勢力的商人,縱然要還二位當初扶植之情,還有幾次章大護法的護衛之恩,也犯不着我上兩位的船吧?你們又能給我什麼?生意往來,大家至少要地位平等才是,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韓老爺子定定的看着徐一凡,半晌之後才是一笑:「徐大人風采不減哪,當初孤身一人,就敢和馬上麒麟講價錢,老頭子從一開始就沒看錯人。這個時候,的確是只有我們來求大人,老頭子也只敢問徐大人一句話,到了徐大人今日地位,已經是人臣頂峰,而您的一切,也不是朝廷賞下來的。到了現在……徐大人,鼎之輕重,似可問焉?」

    這八個字韓老頭子平平淡淡的說出,而徐一凡就不動聲色的聽着。只有身邊章渝悠長平穩的呼吸,不知不覺的變得濁重。

    半晌之後,徐一凡一笑:「鼎重得很呢!要稱這些鐵砣子,非得要個大秤盤不可,還得加上許多秤砣,你們的秤砣,又有什麼分量?」

    這個時候兒變色而起,做忠臣義士狀,無謂得很。自己一路行來,眼前這兩個傢伙一個在身邊,一個是扶植他起家的老狐狸,毛都白了。清楚得很。再裝樣子,浪費時間。

    韓老頭子也笑,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氣力。他示意一下章渝,章渝低聲道:「回大帥的話,香教在直隸,山東,河南經營已經垂數十年。嘉慶年間,香教前輩在川楚起事被打散後,當時教尊苟文潤歸天前,就定下餘部到韃子腹心之地發展的大計,幾十年下來,香教在北地已經是根深蒂固!腹心子弟,一呼有萬人應者……現下北地可以說村村練拳,莊莊有壇!大帥在兩江之地養精蓄銳,對北地稍有鞭長莫及之感。將來一旦有事,香教幾十萬子弟將在北地呼應大帥兵鋒!北京城門,香教保為大帥天兵打開!」

    這番話文縐縐的,章渝也不知道私底下練過多少次了,一字字沉聲說完。抬頭目光炯炯的看着徐一凡。

    徐一凡撓撓腦袋,說實在的,他對清末秘密會社了解得馬馬虎虎。但是香教在北地有這個實力他相信。後世教科書說義和團起事是廣大群眾自發的愛國主義運動,他總覺得有點二乎。庚子年間一旦起壇,整個直隸山東河南幾乎全部變色,這種經營沒有幾十年的浸潤,絕對不可能到這種地步。只不過後來向着什麼方向發展,當初佈局的人卻完全沒有料到罷了。

    「聽着倒是提氣兒得很……老爺子,您又準備拿什麼家當出來?」

    韓老掌柜苦澀的一笑:「老頭子現在還能有什麼?也只剩下錢了……大盛魁幾十年經營,富可敵國有點誇張,老頭子破家拿出兩三千萬倒也不奇怪。大人用錢向來豪闊得很,就當留給大帥賞人了……老頭子無親無故的,錢也帶不進棺材。不給大帥,還能給誰?」

    等兩人說完,徐一凡輕輕的摸着下巴:「……嗯,幾十萬的北地內應,兩三千萬的家當,真是不輕的分量……拿出這些東西來,你們要換什麼?」

    話說到如此,章渝已經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香教上下,就求大帥賞一個開國從龍的身份!」

    徐一凡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轉頭笑問韓中平:「老爺子,您呢?」

    韓中平只是沉默,到了最後,連嘴唇都顫抖了起來,他的聲音,不再是老爺子當初從容悠閒的語調,而是三十一年前那個血夜,那個還是壯年的天國大將對天發出的悽厲聲音:「胡酋虜種,荼毒天下已經二百餘年。當初百萬天兵殺妖,十四年苦戰,卻化成大江兩岸的數百萬冤魂。如不能將他們盡誅,如何對得起那日日纏繞在夢中的冤魂?老頭子為這個苟活,就是想看到北京城的滿人,就如三十一年前的天國將士們!大人,老頭子拜求!」

    撲通一聲,韓老爺子以不符合他歲數的敏捷,跳起來重重跪了下去,白髮蒼蒼的腦袋重重的碰在地上,先是一聲,接着就是無數聲。從他喉嚨裏面發出來的,就是壓抑了三十一年的哭聲!

    「……這,就是你們的夢?」

    徐一凡端坐在椅子上面,看着跪下的這兩個人。神色卻平靜到了極處。

    他咂咂嘴,似乎還在回味着兩人剛才的話。兩人如此直舒胸臆,這麼直白的投靠。他一點也不奇怪。就因為他現在承受得起,他到了如此地位。全天下都在看着他今後的一舉一動,雖然根基還嫌淺薄,但是他的確有了足夠搖動天下的聲望和力量。有野心的,想報仇的,在大清現有體制當中是個loser的………凡是有更進一步心思的,自然會朝他這裏匯聚。當年忠心如曾國藩,他幕下這些野心之士還來往得跟趕集似的。

    可是有的力量能借,有的力量不能借。

    「可惜啊……你們的夢,和我的夢不一樣……說了你們也不明白,還不如不說。你們瞧着就行。」

    「大人?」章渝和韓中平一起抬頭,徐一凡的神色卻恬靜得跟才睡醒似的,他搖搖手:「老爺子,二百萬兩我還你。章大護法,咱們主僕就算一拍兩散,你們香教偷偷塞到我禁衛軍裏面的人也請你帶走,我貼本來給遣散費……別瞧我,到了我這一步你們就明白了,真的想問鼎之輕重,靠的還是大勢和陽謀!靠的是讓天下人看到真正不一樣的東西,而不是過去三千年那樣的王朝更替……兩位,時代不一樣了!」

    他說完,站起來撣撣衣襟,掉頭就走。只留下兩個人呆呆的跪在那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章渝才喃喃的問:「老爺子,這……」

    韓中平卻只是朝着徐一凡離開的方向出神,轉過頭來的時候,眼神已經是說不出來的陰鷲,老年人總是有一份偏執,更不用說這偏執糾結了這麼多年,沒有一日或忘!長久以來的夢想被打碎,這種偏執將化成什麼,只怕這個時候的徐一凡都沒有想到。

    「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可以借重!天下已經開始變了,可以攪動滿人江山的,不止徐一凡一人而已!」

    這個時候的徐一凡,在出了書房轉了個彎,抱着柱子就拿腦袋撞:「三千萬兩,三千萬兩!拿不到,拿不到!還要還二百萬兩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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