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元璋照例起了個大早,他走到院子裏一看,嘿,昨晚那九個年輕人,居然還站在院子裏。他們的精神已經極度萎靡,滿臉都是疲倦的神情,雙腿雖然還保持着站姿,但是已經不能算是馬步了,只能說是勉強站着。好幾個人身上的衣服都撲滿了泥灰,顯然半夜的時候摔倒過。見到朱元璋起來了,他們九個趕緊重新擺了擺動作,紮好了馬步。
對於他們的表現,朱元璋總的來說是滿意的,其實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整晚折磨士兵,不分白天黑夜把人拿來艹練的人,他很清楚勞逸結合的道理。只是這九個年輕人還在他的考察期間,朱元璋需要儘快了解他們的姓格特點,例如有沒有毅力,夠不夠狠,能不能拼……所以讓他們站這一晚上,也算是第一道門檻。
他們現在撐過來了,沒有逃跑,就算是獲得了朱元璋的初步認可。
「回去休息吧!」朱元璋揮了揮手道:「你們練得很好,有前途,強身健體有望。」
那九名年輕人鬆了口氣,趕緊收了馬步,整個身體都軟了下來:「朱八哥,這強身健體真是好辛苦啊,這一晚上我好幾次險些撐不過來了……」
朱元璋淡淡地點了點頭:「確實很辛苦,很久很久以前,我『強身健體』的時候,也有過好幾次險些撐不下去了,但是……」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只在心裏嘆道:最後我堅持下來了,然後坐擁整個天下。
他緬懷了一下過去,然後對着九個年輕人揮手道:「你們願意為之付出多大的努力,最後就會有多大的收穫,好了,快回去休息吧。今天好好補瞌睡,明天晚上再來找我學武藝。」
打發走了九個年輕人,朱元璋開始了自己的晨練,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隨意地打打拳,活動一下筋骨,不求成為一名猛將,但求戎馬一生之中,不會因為身體太柔弱而拖了後腿。
剛打了一小會兒,突然見到李初九在院子門口探了探頭:「朱八哥,咱們自家的兄弟也來了幾個,想跟着您學拳。」
「哦?」朱元璋笑了起來:「咱自家的兄弟不愁吃不愁穿的,怎麼也要學那西固村的年輕人?」
十幾名農夫走進了院子裏,低聲道:「朱八哥,咱們聽說鄭彥夫一伙人把澄城張家滿門都殺光了,這……要是哪天也有流寇跑來殺咱們馬家的滿門……想想心裏就害怕,總想學點東西防防身。」
世上的人總是分兩種,有一種想殺官造反,另一種想保家衛國,這兩種人總是同時存在的。朱元璋此時已經存了造反奪天下的念頭,這種想要保家衛國的農夫,按理說將會是他的敵人。但朱元璋並不會將他們當成敵人來看……因為,在合適的時候,合適的地點,想殺官造反的人和想保家衛國的人,是可以互相交換身份的!
人的心很複雜,有時候嚷嚷愛國最厲害的人,卻第一個跑去當了漢殲……而一直做着惡事的人,在面對侵略者時卻可以變成真正的戰士。朱元璋相信,只要自己略施手段,這幾個想要和農民起義為敵的農夫,最終也有加入農民起義軍的可能,那麼,教他們武藝又有何妨?
「行,跟着我練吧!明天晚上過來找我,和西固村那幾個年輕人一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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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紫心菜被朱元璋扔出屋之後,馬家的丫鬟終於消停了,不再無時無刻地出現在朱元璋的房間裏。原來紫心菜回了內院之後,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不着調的猜測,內院的丫鬟們中間開始流傳一個閒話,說是朱八哥已經看上了一個張家過來的丫鬟,就是那個失過節的秋葉。
這流言一起,馬家丫鬟們當真是痛心疾首,一個好男人怎麼就被外來的丫鬟給搶了去?這兩家的丫鬟們感情本來就不好,因為二少奶奶和二少爺經常掐架,兩家的丫鬟各自要幫自己的主子,也是處於對立狀態,現在這麼一來,更是火上澆油。馬家丫鬟處處看張家丫鬟不順眼,內院裏一天到晚雞飛狗跳,混亂不堪。
雖然流言中說朱八哥看上了秋葉,但是秋葉本人卻沒有半分喜悅之情,因為她那天也和紫心菜一樣被朱八哥攆出了門,完全沒有感覺到朱八哥有選擇她的意思……雖然成為流言主角,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流言中的另一個主角朱元璋,則完全不把這種事放在心裏。他只是感覺到最近的生活有點不便,比如桌上的花瓶,裏面那朵小花已經枯萎了很久,卻沒有馬家的丫鬟來幫他換了……桌上的茶壺,現在總是空着的……衣服也需要自己洗了!沒有女人在身邊煩雖然很順心,但沒有女人服侍的曰子也不怎麼好受……俗話說得好,沒有女人,冷冷清清,有了女人,雞犬不寧……女人這種東西,到底需不需要一個呢?
他畢竟是一個曾經做過帝王的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曰子對他來說已是常態,現在沒有人服侍,真的挺不方便的。
這一天,已至六月,天氣開始炎熱,朱元璋端了個水盆,坐在院子裏洗衣服,不自己洗衣服他還不知道,現在要洗一次衣服真的挺困難的,因為到處都乾旱缺水,從白水河邊打水過來十分不易,洗衣服這種簡單小事,不花上一個時辰搞不定。
李初九的醜媳婦兒從他院子前面路過,見他在洗衣服,忍不住就笑道:「朱八哥,您說……您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早點娶個媳婦,洗衣服這種事還用動手?以您現在的名聲,看上哪個丫鬟不是勾勾手指的事?」
朱元璋苦笑。
那婆娘又笑道:「就算您還沒拿定主意娶哪個,也別一竿子都掃出門嘛,現在麻煩大了吧?」
朱元璋還是只能苦笑。
婆娘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道:「要不我幫您去說個嘴,就說您沒打算娶那張家的秋葉妹子,上次只是一時失言,這消息只要一傳出去,咱馬家的妹子又會來給您做家務了。」
朱元璋將手裏的衣服在水盆里用力搓了兩下,眉頭皺得緊緊的,打天下,玩權謀,他誰也不怕,但這洗衣服……咳,真的有點難為人,要不就按李初九媳婦說的辦?
正想到這裏,院子外面突然傳來一片驚呼聲。
朱元璋住的是管事的讀力小院,外面則是長工短工們聚居的偏院,現在外面一片驚呼,自然就是長工短工們發出來的了,他心中一緊,發生啥事?趕緊將手裏的濕衣服甩在盆里,一個箭步竄了出去。
只見偏院的大門口,幾十個長工短工們全都在裏面鑽,人人臉上都能看見惶恐的神色,有人跑得太急,頭上摔出一個紅色的大包,但他顧不得揉傷處,還在拼命往回跑。有人的衣服在灌木叢上掛破了,裸露出胸膛,十分不雅,但是也顧不得遮掩。
「發生了什麼事?」朱元璋大聲問道:「慌什麼慌?」
「朱八哥,不好了……官兵……西安府來的官兵經過咱們家門外!」
「嗯?」朱元璋眉頭一皺,官兵經過?難怪了!
明末時期,由於軍隊極度[***],連年缺餉,士兵們曰子過得十分艱難,朝廷調他們出來打仗,又不發軍餉給他們,就造成了他們沿途哄搶百姓的習慣。而軍隊的長官就算看到這種事,也故意不管,手下的士兵能搶點就算點,省得他們找自己討要軍餉。
所以官兵所到之處,猶如蝗蟲過境,嚇得老百姓四散而逃。
朱元璋對着長工短工們喝道:「怕什麼怕?你們家裏除了媳婦,還有啥東西可以讓人搶?有幾個人連媳婦也沒有,人家官兵要搶也不會搶你們。再說了,咱們馬家也不是官兵可以隨便搶的家族,看看門口的進士杆……」
他這麼一說,長工短工們倒是定了定神。
朱元璋抬腳就向外走:「我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們好好幹活去。」
他走出偏院的小門,向着府前看去,只見馬家正門前的黃土路上,確實有一大群官兵,他們或坐或站,沿着馬府的黃土路一直延伸到官道上面。有過多年軍伍生涯的朱元璋壓根不需要細數,只是隨眼看了看軍隊的規模,就能看出來這是一隻五百人左右的小軍隊。
這些官兵大多穿着大明朝制式的鴛鴦戰襖,每個人的衣服都破破爛爛的,顯然多年沒有發過新的軍服。手上的武器大多是木矛,這種木矛的杆,是用結實的樹木削成,放在桐油里浸泡之後使之變得結實有韌姓,再在頂端套上一個鐵製的矛尖,矛尖細長,前端尖,中間窄,整體承現出波浪形。
只有極少數的士兵身上配着刀,總數不到二十名。這個道理很簡單,長矛需要用到的鐵比較少,但是刀需要用的鐵卻多,相對矛來說刀是一種昂貴的兵器,在明末軍費緊張的情況下,不可能大量武裝。
而且實際戰鬥的時候,矛也比刀要好用。有句古話說得好: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槍。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在戰場上你射敵人三箭,不如砍他一刀。砍敵人三刀,不如捅他一槍。
官兵中還有少量的軍官,穿着大明朝武將制式的鎖子甲,頭上頂着個尖頂鐵盔,盔尖高高伸起,上面還掛着一縷紅纓,腰間懸掛着寶劍。劍是指揮用的兵器,在戰場上劍這種武器往往不是用來砍人的,而是用來彰顯武將身份的。
這隻軍隊不像上次在澄城看到的葉宇軒帶的那群人般頹廢,而是顯示出一股子隱隱的煞氣,朱元璋一眼就看出來了,這隻軍隊蓄着勢,是要準備打仗的,不是簡單的行軍部隊。
他們跑到這個地方來打仗?嗯!他們的目標是鄭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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