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七年春,五省軍務總督陳奇瑜檄調各路官軍齊集於河南陝州(今陝縣),然後移師南下,向湖北均縣、竹山一帶的起義軍進剿。李自成、張獻忠等部受到官軍的兇猛追擊,被迫西進,從「武關」進入陝西,然後遁入漢中地界。
幸虧他們走的是武關,若是他們入潼關,只怕又要和朱元璋軍發生衝突,到時候朱元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嚇走橫行狼他們一樣,將李自成和張獻忠兩人嚇走,這兩個傢伙可是眼裏不揉沙子的,沒那麼容易騙。
這一年夏天,白水的練兵場上撒滿了老一隊和老二隊精兵的汗水,他們背負着五十斤重的全套盔甲,舉着沉重的鐵製盾牌,在王二的帶領下練習陣法、槍法、奔跑……看到他們刻苦的訓練,那些三十二隊,或者六十四隊的士兵們這才知道,精兵沒那麼容易當,優秀的裝備意味着更大的負擔,意味着更大的責任。以前有些士兵還或多或少地覺得朱八大哥偏心,好裝備都給老一隊和老二隊用,到這時他們才真正地知道自己錯了,至少在現在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資格穿上那一套五十斤重的行頭,因為他們小小的肩膀根本承擔不起這樣的重量。
夏天過到一半的時候,又有三百套盔甲送了過來,於是老三隊、老四隊、老五隊也沒逃得掉,他們也被罩上了沉重的鎧甲,跑到練兵場上與老一隊和老二隊一起練習。五百個鐵疙瘩人扭來扭去,全都行動不便,不過他們都是黃龍山寨最老的精英士兵,咬一咬牙,忍了忍就扛了過去。
夏天快要完結的時候,兩百把火銃悄悄地運送了過來,由於朱元璋手上還沒有足夠的火藥,只好將這些火銃非常低調地交給了楊洪,沒有讓任何士兵知曉。楊洪又悄悄地從新兵中選拔出了兩百名士兵,把他們帶到遠離白水城的山溝里,與普通士兵隔離開來。讓他們和以前那一百五十名火銃兵一起艹練火銃兵的陣形,他們沒有火藥,暫時只能學習火銃使用的理論知識,學習叛軍敵軍的距離,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實彈射擊訓練。
但是楊洪知道,朱八哥一定有能力讓他們儘早用上實彈。
秋初,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在全天下炸開了。闖將(李自成)、西營八大王(張獻忠)兩部義軍,在漢中棧道誤入險地,這裏山高路陡,居民稀少。官兵居高臨下,壘石塞路,又從山上投石襲擊,炬火焚燒,義軍被困峽內出不去,又餓又乏。而且倒霉孩子們又碰上大雨連綿二十天,山洪暴發,峽水漲高,賊兵們傷亡慘重,眼看就要全軍覆沒。
這時候陳奇瑜只要膽子稍稍大點,率軍往峽里一衝,歷史就得改頭換面。可惜……歷史的軌跡沒有那麼容易被扭轉,陳奇瑜謹慎保守,不敢輕進。闖將和西營八大王利用了陳奇瑜不夠狠辣果斷的缺點,派人把他們沿途搶劫來的金銀珠寶送給了圍峽的官兵將領,陳奇瑜的左右手以及麾下將帥全都收受賄賂,不肯用命。然後闖將和西營八大王向陳奇瑜表示願意投降,接受朝廷的招撫。
陳奇瑜天真浪漫,信以為真,當賊軍是在走投無路情況下的真投降。他身邊那些受了賄賂的官員也全都幫着賊軍說情,結果陳奇瑜認為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大功告成,因此決策招撫。
他向朝廷報告之後,得到了兵部尚書張鳳翼的支持。經崇禎皇帝親自批准,這年六月,陳奇瑜代表政斧同義軍達成了招安協議:由陳奇瑜按起賊軍戰士數目,每一百人派一名安撫官加以監視,負責遣返原籍安置;所過府縣由當地政斧供應糧草;同時檄止官軍進兵,以免發生衝突。史料記載,當時賊軍開報的受撫人數有四萬多名。
於是賊軍「乃整旅出棧,與奇瑜兵揖讓酣飲,易馬而乘,抵足而眠。賊之無衣甲者皆整矣,無弓矢者皆礪矣,數曰不食者皆飽腹矣。」賊軍用這種辦法巧妙地渡過了難關,就在一天夜間,「盡縛諸安撫官,或殺、或割耳、或杖責、或縛而擲之道旁。攻掠寶雞、麟遊等處,始縱橫不可制矣。」
陳奇瑜這時才如夢初醒,自知闖下了大禍。他先歸罪於寶雞知縣李嘉彥,說他阻撓撫局,殺降激變;繼之又把責任推給陝西巡撫……京城,皇極殿!
崇禎皇帝高坐在上,文武百官分列左右。今天崇禎皇帝氣息不是很暢,他坐在龍椅上,胸口一直在微微起伏,顯然一口氣頗為不順:「朕把五省的軍務交給陳奇瑜,他就給朕這樣一個答案?」
百官無言。
「廢物!簡直是廢物!」崇禎怒吼道:「這樣的廢物究竟是如何爬上五省總督一職的?」
百官翻了翻白眼,膽小的一句話不敢說,膽大的卻低聲嘀咕道:「還不是您害怕洪承疇手掌大權,就把五省總督這種要職給了陳奇瑜這種無能之輩。」
帝王不好當啊,崇禎心裏也在暗嘆,追剿賊軍的總督如果是個能人,就有可能威脅自己的江山,如果是個廢物,還是會威脅自己的江山……這究竟要怎麼辦?用能人還是用廢物?誰來給他一個標準答案?
可憐的熊孩子崇禎心裏大叫委屈,但是他卻忘了一件事,如果他本人厲害無比,比能人還要能人,那又何俱總督是個能人呢?不管多能耐的總督,只要皇帝的本事比他更高更強,江山就不會動搖。
歸根到底,無能的人是他本人!
崇禎怒吼了一陣之後,大聲道:「誰來告訴我,這事兒該怎麼收場?」
堂下站出給事中顧國寶,大聲道:「皇上,陳奇瑜愚昧,數年前楊鶴就曾行招撫之事,然賊寇撫而復叛,毫無信義可言,由此可知招撫之路不通,陳奇瑜居然又行招撫,簡直是逆天而行,懇請皇上將陳奇瑜革職拿辦。」
崇禎聽了這句,嫩臉微紅,他為啥要臉紅呢?其實原因很簡單,陳奇瑜在招撫之前用八百里加急信件請示過崇禎皇帝,奏摺大意:「皇上,咱們招撫流寇行麼?」
當時崇禎也沒多想,順手就給批准了,結果現在出了問題,給事中顧國寶雖然嘴裏說的是陳奇瑜蠢蛋,但是聽在崇禎耳朵里,好像說的就是他自己,請示招撫的是蠢蛋,那批准招撫的算不算蠢蛋?
崇禎皇帝乾咳了一聲,屁股很不自然地在龍椅上挪了挪:「陳奇瑜上書說,這次招撫本來是很正成功的,是因為寶雞知縣李嘉彥和陝西巡撫(注,史實陝西巡撫為練國事,本書練國事已死,此為路人甲)阻撓撫局,殺降激變,朕以為,這次的責任應該是在李嘉彥的身上,不是招撫的錯。」
他這態一表,堂上百官表情怪怪的。能站到皇極殿上來開朝會的官兒,哪一個不是人精?皇上的話聽到一半,大伙兒已經心知肚明,這是皇上要給自己遮羞呢,別再把這事兒扭着向下撕了,再撕下去沒了臉沒了皮,大伙兒一起玩完。
崇禎皇帝見百官不說話了,便揮了揮手道:「傳朕的旨意,索拿寶雞知縣和陝*西巡撫,革職查辦,命李喬接任陝*西巡撫一職。」
眾官聽到這裏,心中齊嘆:可憐的寶雞知縣和陝*西巡撫,你們這是在幫皇上背黑鍋啊。
人群中只有給事中顧國寶瞪大眼睛,滿頭大汗。他為人比較正直,雖然看出來了皇上在玩什麼太極拳,但卻不是很認同,汗水流了滿頭滿臉之後,他終於鼓起了勇氣,又開口道:「皇上……革職拿辦這兩人微臣沒有意見,但是……陳奇瑜不懲治是不行的!若是讓他繼續留在五省軍務總督的位置上,賊寇敢笑我大明無人。」
他這人還是有點小聰明,知道崇禎的面子不能撕,一撕必定暴走,但是換個方向來說,大明朝的面子還顧不顧了?如果不處理陳奇瑜,讓吃了這麼大個虧的人留在五省總督的位置上,賊軍還不把這事當笑話看?崇禎的臉皮保住了也沒用,因為大明朝廷的面子全毀了……果然,他這話一說,崇禎的臉色好看之極,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青,一會兒紫,五顏六色像彩虹一樣變幻了一圈,好不容易才穩定了下來。崇禎尷尬難過地揮了揮手道:「傳旨下去,把五省軍務總督陳奇瑜也一併革職查辦,下獄論戍。」
呼,百官全都鬆了口氣,還好,皇上居然沒有暴走,他還保持着理智。
只見崇禎喘了好一會兒氣,才壓平了心裏的鬱氣,不爽地道:「現在陳奇瑜的位置空出來了,換誰上?」
聽到他這麼一問,下面的文武百官想都沒想,嘩啦啦一下子就全跪了下來,大聲道:「微臣推舉三邊總督洪承疇,由他來總督五省軍務,必使賊寇無處可逃。」
崇禎見到大勢已至此,終於無話可說,揮了揮手道:「就這麼辦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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