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 第63章 孽龍血脈

    「咦，這是……」

    塵灰飛揚，鱗片取走，蒼夜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鱗片下的一塊怪石，整個人卻是猛的一怔，便見怪石上留下一行紋篆組合而成的箴言，一筆一划如銀鈎鐵鑄，似長槍大戟，不知經過多少歲月，依然流光熠熠，清晰入目。

    「八萬四千年後，當有龍孽承血啟命！」

    一道威嚴的聲音似穿透了時空，在八萬四千年後的今天響起，仿似就在耳邊輕聲訴說，依稀間，蒼夜仿似看見一個峨冠博帶，青袍玉帶，大袖飄飄，面目被氤氳遮掩的神人站在歲月的彼岸衝着自己微笑。

    「這……」

    蒼夜悚然一驚，揉了揉眼，再望去，眼前只剩下因為湖水被完全蒸乾後留下的嶙峋怪石，甚至連先前在青鱗下湖底怪石鐫刻的紋篆箴言都消失不見，仿似之前的一幕都是幻覺，從未真實出現過。

    回想起之前的一切，蒼夜雙眸中紋篆流轉，神光奕奕，一幅幅過去的畫面一閃而過，識海中的神魂光芒大盛，一篇得到許久卻不曾真正參悟過的經文陡然傳唱。

    「命者，太初之源；劫者，量而取也。截蒼生，補己命，是為命劫。道傳無始，窮盡九荒，奉力者悲，信運者慘，是故，外承天地，內蘊乾坤，聚陰陽，攏生死，究萬世，合道本，而悟智慧。窺真破妄，衍法而參天機，悟道以避未來劫，逆因果而成大司命，終成經書七卷，是為大智慧萬劫無量命劫經。」

    洪亮的天音在識海中吟誦，字字珠璣，聲聲放光，如破曉的天曦，破開迷障，讓識海隨之顫動，坐鎮識海中央的偉岸背影神光漫漫，紋篆旋繞，似鎮壓了九天十地，仿佛諸天萬界亘古至今發生的一切被掌握。

    冥冥然，不知多久，蒼夜睜開雙目，電光霍霍，似洪流奔騰，讓虛空轟鳴，整個人多了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氣質，朱唇皓齒，目光深邃，風姿玉秀，渾似仙人謫世。

    「窺真窺真，窺破真假，卻原來如此。」

    蒼夜恍然大悟，再回想起此前發生的一切，無論峽谷，小孤峰，神秘洞穴，黑暗甬道，乃至地底大湖，湖中青蛟等等，此前格局有限，看不分明，此刻突破血脈，悟得《大智慧經》第一卷窺真的皮毛，境界已是不同，眼中紋篆流轉間，便發現了其中的蹊蹺。

    先前出現的那頭強大無比的青蛟，赫然是一枚承載了天龍真血的青鱗所化，八萬四千多年的潛移默化，天地精粹的蘊養，道韻通靈，是以在八百年前化作一頭青蛟，盤踞此地，戰力彪悍，實則也算是對蒼夜的一次考驗。

    勝則所獲頗豐，敗則命喪當場，所幸蒼夜最終通過了考驗。

    「八萬四千年前的大賢布下此局，引我啟命，卻是讓我做了棋子，擔下了因果，日後必有一番劫難。」

    蒼夜此時《大智慧經》剛剛入門，只能窺破一絲蹊蹺，但管中窺豹，以小見大，一位八萬四千年前的大能以天龍真血與龍鱗作局，將一場機緣送至自己身邊，助自己開啟血脈，恩同再造。其手段幾近通天，所謀者可想而知，以蒼夜此時的實力，稍被捲入，便會灰灰，只是今日因果已然結下，日後少不得要應一場災劫。

    但他並不後悔，反而欣欣然，躍躍欲試，這一次雖入了他人之局，有棋子之嫌，卻也因此獲得了極大的機緣，開啟了血脈。須知血脈一開，便是聖凡兩重天，尤其是他的血脈，更是奇特無比，若非天龍真血，根本難以掙脫桎梏，放出血脈之靈。

    邁過這一坎，蒼夜日後的修行雖說不上一帆風順，且會有一場災劫，但他所獲頗豐，這世上何曾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好處？亘古至今，多少神人大能為了博取一番機緣而以性命為賭注，卻成者寥寥，但前仆後繼，便是這個道理。

    「災劫之事近期不必顧慮，唯有自己的血脈尚需遮掩一番。」

    蒼夜皺了皺眉，參悟了《大智慧經》後，他如同覺醒了宿慧，整個人仿似瞬間成熟了十年，年齒雖然尚淺，但一舉一動卻如歷遍滄桑的智者，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出一絲青澀稚嫩的痕跡。

    便在心臟內第一次照見血脈之靈時，蒼夜就明悟了自身的血脈傳承，乃是龍種中的異數，也因此明白了為何自己會被遺棄的原因。

    龍者，世間諸獸之首，天潢貴胄，血脈高貴，神通無量，秉天道而載氣運，是以**八荒之中，皆有龍氣顯化。卻也因此與異氣交感，誕出諸多亞種，諸如蛟虬蜃鼉蟄種種不計其數，但其中真龍嫡脈有九，是為囚牛，睚眥，蒲牢，嘲風，饕餮，狻猊，霸下，貔貅，狴犴，這也就是世間所言「真龍九子」的由來。

    天地有日月陰陽相分，世間有清濁二氣相對，真龍九子應九天清氣而生，天潢貴胄，高居天荒不老，俯視眾生。而紅塵俗世，陰冥九幽等凝聚了世間的諸般惡孽邪怨之氣，每萬年累積爆發，若有真龍氣與之交感，被侵染污濁後，若能逃過初誕劫，便會有孽龍出世。

    故有「龍生十子，必有一孽」的箴言。

    孽龍本為真龍嫡血，命格高貴，等同龍子，卻秉承諸般惡孽邪怨而生，有篡逆天地，禍亂蒼生之嫌。故而亘古以來，孽龍血脈一旦出現，便會陷入人盡皆敵，眾生圍剿的絕境，最終能長成並禍亂天下的孽龍實則十不存一，是以孽龍血脈又被稱為早夭血脈。

    但大道至公，萬劫之下，自有一線生機，便如這孽龍血脈，若能真正成長起來，逆世伐天，演「十龍奪嫡」之局，奪取其他九脈真龍子的源血，十血合一，便可突破孽龍血脈的桎梏，達到前所未有的無上之境，但太古以降，無數年中，卻無一條孽龍成功奪嫡。

    這些秘辛都是蒼夜心神照見血脈之靈時明悟到的，讓他當時心情激盪，神魂不穩，但他以古法開啟血脈，心志已被錘鍊到了天塌不驚的地步，很快就穩定了心神，此際參悟了太古羲皇晚年留下的《大智慧經》，卻是讓他從中發掘了到了一線生機。

    「血脈不可改，我即是秉此而生，天幸還有一線生機，雖然太古以降，從未有功成過，但總還是有一絲希望，不可輕棄。」

    蒼夜心中一動，識海中有智慧之光閃爍，他為孽龍，逆世伐天是天命所在，不可違逆，現階段最主要的是活下去，孽龍血脈又被稱為早夭血脈，人盡皆敵，一旦暴露，便有可能陷入圍剿之中，需要萬分小心。

    孽龍秉承惡孽邪怨而生，共有九變，天生就有掩藏氣機的本領，此刻他的血脈之靈剛剛破封而出，還不穩定，需要時間，此刻恰是最為危險的時刻。

    三日後，蒼夜長身而起，臉上玉光熠熠，風姿卓絕，神采飛揚，渾身氣機飽滿，血氣澎湃，心臟內，一頭黑蛟盤曲其中，稜角分明，爪牙鋒利，與當日血戰青蛟除了顏色外幾乎一模一樣，一股股玄奇強大的力量被黑蛟吞吐而出，氤氳流轉，煙霞生滅不定，赫然正是他的血脈之靈穩定後的形象。

    這一刻，蒼夜也明悟了大概，被當做護心鏡的青鱗之主赫然是一頭由青蛟進化而成的天龍，留在青鱗上的真血被孽龍血脈吞噬後，其也被作為了孽龍血脈初生時的形象。

    血脈開啟前，蒼夜參悟「命」字符，並將其銘刻在身上，體魄力量因此達到圓滿，十二萬九千六百斤，此後血脈開啟，一路晉升，此刻已是換血圓滿，體魄力量暴漲三倍，此時已達五十萬斤，這還僅僅只是體魄的力量，若是御使血脈之力爆發，戰力將更為恐怖。

    「總算是暫時遮掩過去，御使血脈之力時，顯化出的是黑蛟氣息，雖然醒目，但總比孽龍要好。」

    蒼夜鬆了口氣，忽而心頭一痛，眼瞳中神光閃爍，紋篆流轉，五指一掐，片刻後，臉色大變：

    「不好，心血來潮，這是親朋遭劫的警示。」

    蒼夜自幼被蒼狼村的老村長抱養大，此刻能稱得上親朋的也就是蒼狼村的族人，此際心血來潮，警示有親朋遭劫，意味着蒼狼村遭了難。

    自己離開蒼狼村，專門降服了十三頭頂級凶獸作為村裏的新祭靈，足以稱雄方圓數百里，百村內無有敵手，村子又怎會遭劫？

    只是先前和青蛟大戰，大湖蒸乾，地底世界幾乎被徹底打壞，來時的甬道因為地震徹底坍塌，此地已成死地，要想出去，必須打通一條聯通地面的通道，絕非易事。

    五日後，原先的小孤峰西麓，一處山石嶙峋的斜坡突然震動，似有魔物出世，半個時辰後，隨着「轟隆」一聲巨響，一塊十數萬斤的山石被掀開，塵土飛揚，山石亂滾，便見一道人影破土而出，灰頭土臉，十分狼狽。

    「終於出來了！」

    蒼狼大吼一聲，抹去面上的塵灰，露出一臉笑意，只是下一刻，他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抹厲色，看向了前方，一道金色身影正踏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