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謠言的肇始總是因為一個不可告人的動機和目的,它的效力取決於會有多大的傳播途徑。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而虛擬的世界無疑給了謠言無限擴大化的可能。
從零點開始,陸續擴散的這個「城管打人」的故事引起的轟動並不算大,現在看客的強悍神經,就人咬狗都算不上新聞了。可讓人意外的是,這個並不出彩的故事卻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擴散着,越來越多的看客點開那圖文並茂的新聞時,掃一眼便有被氣炸肺的感覺。
《古寨縣城管圍毆兩位兩年老年夫婦》
《兩位五金店經營業主,被多名城管圍毆重傷》
一行行怵目的大字,配着豐富的圖片在講訴着一個悽慘的故事:據說兩位開五金店的老夫妻,因為店門口的違法佔道和城管發生了。角,於是遭來了眾城管的集體圍毆……圍毆長達一個小時,直到兩人鮮血淋漓,倒地不醒。那圖片配着被打、被踹、被扭胳膊、被摁頭的場面,就即便覺得這個新聞不搶眼的看客,也會登時義憤填膺。
哦,對了,那對夫妻叫武向前、李惠蘭。
本來這事如果仔細推敲實在沒有可信度,可偏偏在這個公信極度缺乏的環境裏,越荒唐的事,卻越顯得可信,於是這個承載着諸多荒唐的故事,隨着第二天的無數看客加入熱鬧起來了。
qq、微信、小站的頭版、大站的副版、一下子席捲了網絡,不知道這樣的貼子流散了多少,更不知道有多少不起眼的鏈接,一點就進了這個冤情故事了。
沸騰倒不至於,不過罵聲四起,直接的後果是,古寨縣當地縣委、縣政府辦公室的電話,在上班的一刻,直接被打爆。縣政府形象的工程的網頁本來沒有流量,當日卻因為訪問量溢出,直接當機。
城管部門接到消息的時候是九時,一頭霧水,用了一個多小時才搞清楚大致怎麼回事,原來是躺着中槍了,謠言。局長狂擦一把汗,拿起電話趕緊向縣委、縣政府報告。
這個時候,恰恰又出來了一條新的消息:《事件最新進展:城管部門矢口否認,相關部門介入調查》,說有板有眼,甚至把城管局領導的開會照片都放了一張,那一圈子肚子都能頂到會議桌邊的形象,沒人質疑它真實性,絕對是標準的官場現象。
可偏偏還是假的,城管局領導一睹此照,氣當場血壓升高,那個局長揮舞手指意氣風發講話的照片,是開民主生活會的照片,被人嫁接上去了。
縣政府接到詳細情況匯報已經是十一時了,就這個荒唐的謠言居然讓市委辦公室的親自過問,縣領導也快被氣炸肺了,拿起電話通知公安局,就一句話:
查,把這個造謠者,挖出來!
中午時分,縣公安局顧尚濤局長專程走了一趟縣委縣政府,就此時進行的詳細匯報,情況是這樣的,我們剛剛刑事傳喚了兩位嫌疑家屬,就出了這樣針對我們的事……這是向我的辦案施加壓力,我們決不屈服,而且,一定要把這個幕後黑手揪出來。
對,不能屈服,一定得揪出來明正典刑。
領導如是指示,就真發生這事,都能暗箱處理。根本子虛烏有的事,還怕你抹黑?
於是這件事,繼續在發酵,繼續在向大處擴散……
外面吵翻了天,而古寨縣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當差的還是按時上下班,傳着這個蛋疼的謠言。從商的還是準時開門,聽着今天的新鮮,不過啊,就是有點奇怪,十字街上那家五金店,還真關門了,門口還停了兩輛警車,很多人都知道武家的底細,私下猜測可能和舊案有關,那事可比什麼城管打人的事大多了。
傳着傳着很就快就遍了,這個街頭放屁、街尾臭氣的小地方真不大,你想不知道也難。
比縣裏還安靜的地方就剩刑警隊了,這裏的訊問,拖了兩三個小時,縣隊四位小伙很客氣把兩位嫌疑人家屬請進詢問室,沒多說,買來了熱騰騰的早飯,倒上了待客的茶水,伺候親爸媽那般,把武向前、李惠蘭夫婦滯留在這裏。
一直在網上看了幾個小時,十點多的時候,餘罪和袁亮商量了幾個細節,正式開始了。
進門,落座,示意着陪審開機錄,餘罪慢條斯理地坐下,看着像泥塑木雕的李惠蘭,剛坐下,又起身添了杯水,恭恭敬敬地端到老人面前。
他看到了,這位當媽的頭髮已經白了一多半,那是愁的;他看到了,李惠蘭那張臉粗糙得像老樹的年輪,那是苦的;他也看到了,老人手上綻開的都是裂縫子,手指已經有點伸不直,那是累的。
這時候,他有點奇怪的想起了在學校學過的一個人物:祥林嫂,都是兒子丟了弄成這副得性了。
清了清嗓子,餘罪開始了,輕聲問着:「李阿姨,您好……我們這次找你來,是想問問您兒子的情況?」
「你是……有天去我店裏買東西的?」老太太利眼如刺,一下子認出餘罪來了。
「對,不過那次和案子無關,是替人買的。」余
罪撒謊道。
「那你想幹啥?情況你們比我更清楚,就有新情況,也應該是你們先知道,我就一直在古寨縣,十幾年都沒出過縣城了……哦對了,你們把我老伴抓起來,我去探視過他,就這樣。」老太太平平淡淡地道着,這個年紀,對於大部分事已經沒有個人情緒,那怕是遭到了不公平待遇的事。
「那以前呢,我們想詳細了解一下您兒子的成長經歷,能和我聊聊嗎?我見過他小時候的照片,很胖的一小子。」餘罪儘量放緩的口吻。
「都十幾年沒見了,我都快把他的樣子忘了。」李惠蘭輕聲道着,眼睛一閃而過異樣的慈祥,笑了笑,臉又拉長了,看着餘罪問:「你有兒子嗎?」
「我還沒結婚。」餘罪笑道。
「那等你有了就知道了,骨肉骨肉,什麼叫骨肉,就是你的主心骨、你的心頭肉啊,你不要在我身上費心思了,我已經熬了十八年了,你們想怎麼樣,我不在乎……你們警察不念一點人情親情,不能讓所有都和你們一樣這麼無情吧?讓當媽的,把兒子交出來,讓你們折騰……」李惠蘭怒目相向,重重地一頓水杯,擲地有聲地道。
餘罪和陪審嚇了一跳,然後兩人面面相覷,就是嘛,這誰審誰呀?
他突然發現自己還是有點走眼了,只看到了這個當母親的是如何的慈祥,而沒有發現她的堅強,恐怕在這件事上,她會比外表要堅強得多。
一招不靈,又換一招,餘罪表情一嚴肅,極似一個不得不說的樣子,掏着準備好的照片,啪聲拍到李惠蘭的面前,嚴肅而道着:
「李阿姨,你逼我說的啊,省廳此次破案大會戰,已經追蹤到了您兒子的蹤跡……您看,火車站拍到的,要我說呀,這都十八年了,法制已經不像當年那樣殺人償命了,與其等着刑警把他抓回來,還不如您告訴他,回來自首啊……那樣還有個盼頭,總不能一直這個樣子,就這麼耗着?您二老這年紀,還能耗幾年吶?」
雖然有假話的成份,不過餘罪確也是很動情。他一動不動的盯着李惠蘭,他在想,那ps的照片絕對能瞞過她,畢竟十幾年沒見了,而且她就再精明,怎麼着也是個縣城老太太,不至於能窺到其中的蹊蹺。
「不是他。」李惠蘭輕聲道,放下了照片。
「不可能吧?」餘罪有點不信,如果說不是,肯定發現什麼問題了。
「要麼不是他,要麼就是你們造了假的。」老太太道,她看着餘罪,突然出來一句:「你沒媽吧?」
「啊?」餘罪嚇一跳,喜歡揣摩別人,今天卻被一個嫌疑人揣摩住了,可把他驚訝了。
「噢,真沒有。」李惠蘭笑了。
「您看出來了?能告訴我怎麼看出來的嗎?」餘罪愕然問。
「剛才我看見你就着水龍頭喝水,吃飯是蹲着往嘴裏扒拉,那都是沒人關心落下的壞習慣……現在又把不是我兒子的照片,放到他媽媽面前讓辨認,你連常識都不懂,這肯定是沒當媽的疼過你。」李惠蘭道,慈祥地看着餘罪,仿佛這娃比她更值得同情一樣。
餘罪眼滯着、半張着嘴、表情僵硬着,好久沒回過神來。
不用往下問了,恐怕自己那點鬼心思,逃不這位當媽的眼睛,他和李惠蘭相似的時候,有一種好惶恐的感覺,就像小時候做錯事被大人盯着的那種感覺,緊張、尷尬,而且很難堪……
「武向前,今天咱們談談舊事,又把您老請這兒,您老沒意見吧?」
袁亮問,繞到正題,這老頭比較蔫巴,家裏據說都是李惠蘭主事。
「你問吧。」武向前道,袁亮正要問,卻不料蔫巴老頭又軟綿綿地補充了一句:「反正我也不知道什麼。」
袁亮一笑,知道這種蔫巴人要頑抗起來,那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特別是像他年紀這麼大了,可比那些打家劫舍的難對付多了,好在今天沒有抱太大希望,袁亮慢條斯理地問着:「以前的事先放一邊,說說錢的事。」
「什麼錢?」武向前有點納悶了。
「就是您老的收入啊。」袁亮道。
武向前怔了一下,似乎這是一個新情況,不過他憋了半天又給了袁亮一個鬱悶的答案道:「這個我不當家。」
「不當家總知道賬吧。我算了一筆賬,調資後您老的工資是三千七左右,在咱們縣算高工資了,您老伴工作也不低,兩千六左右吧,也就是說,加上原單位福利什麼的,你們二老每年收有八萬左右,那個店面每年光房租需要三萬,它的利潤就再低,純利也應該不小於五萬……這每年收入可就是十三四萬吶,還不是全部收入。」袁亮道。
老頭又愣了下,翻着不太友好的眼神,梗着脖子回了句:「收入高,也犯法?」
「不犯法。」袁亮道着,拿着一份清單亮了亮道着:「不過去向不明吶,您二位的定活期存款,加上工資本的餘額,連兩萬都不到,店裏就再壓貨,也就三五萬吧
,還有很多是賒貨,這個我們很清楚,您老在五金行里信譽很好。」
又愣了,就在袁亮認為把老頭說住的時候,卻不料老頭又來了句:「法律有財產來源不明罪,又加了一條去向不明罪?」
武向前是一副請教的口吻說得,說得鄭重無比,哎喲,聽得袁亮那——個胃疼。於是一撂銀行取得的東西直說着:「我們懷疑你暗中資助殺人嫌疑人武小磊,也就是你兒子。」
「哦,我也懷疑。」老頭嚇了一跳,旋即又反問道:「可我沒幹呀。」
「那收入的去向,是不是就無法解釋了?」袁亮直逼着問。
「這個我可以不回答你,你要懷疑我,可要回答你,你仍然要懷疑我,你這不是讓我為難嗎?」武向前一副極不配合的表情,和袁亮針鋒相對了。
「事實說話嘛,需要在這兒耗時間嗎?」袁亮道。
「是你們耗,不是我耗……這錢大部分都在警察那兒嗎?你問我?」武向前道。
「什麼?你再說一遍。」
「這就是事實嘛,前些年你們查我,派出所的上門,我得打點;刑警隊的上門,我得給點;還有局裏的領導,那一個要找麻煩,我不得送點……還有我被關了半年,我老伴告了半年,那不用花錢呀?片警、刑警、獄警還有什麼警,找他們辦事那不是伸張臉就管用,得要臉吶……這幾年掙得能把前些年的窟窿補上就不錯了,其實這錢都花在這個上面了,不信你去查呀……錢是肯定花了,不過你當面對質我可不敢承認啊……反正,我就當扔了。」武向前絮絮叨叨說着,給了一個無懈可擊,卻無跡可尋的理由。
記錄員臉綠了,以國情來看,這裏面很大程度上都是事實,可恰恰事實卻顯得如此荒誕,反而讓袁亮有一種無可辨駁的感覺。
完敗,他重重扔下了記錄夾,不詢問了。
第一天上午,初次交鋒,兩人完敗了一對,到中午,還不得好吃好喝把兩位待着,餘罪和袁亮碰頭交流後,準備來個交換操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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