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沉淪 第一百三十七章 較量(四)

    第一百三十七章 較量（四）

    梁晨心裏一震，直覺告訴他，這個位羅主任在昨晚拖他下水不成，已經惱羞成怒，所以向申支隊長施加壓力來了。而且看這情形，很明顯是在申支隊長這碰了釘子。

    隨後就聽得支隊長辦公室的門發出咣的一聲響，羅主任陰沉着臉走了出來，在看到梁晨之後，不禁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羅主任好像對你不滿呢？」小辣椒小聲地說道。女孩子心細，立刻發現了羅主任對梁晨的態度不善，於是提醒了句。

    「不管他！」梁晨知道羅主任已經對他這個不識實務的小蝦米懷恨在心，由此推斷，局長大人那兒也不會對他有什麼好印像。真是難混啊，到這兒沒半個月，直接就把一把手給得罪了。

    到了支隊長辦公室，就看見申支隊長背靠着桌子，在那兒吞雲吐霧。見他來了，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道：「你聽見啦？老羅興師問罪來了！」

    「聽見了！貌似我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梁晨苦笑說道。走過去從桌上拿起一支煙點上。

    「小梁，你是好樣的！」申支隊長似乎很感慨地說了句，望向梁晨的目光中不加掩飾地露出讚賞之色：「昨天下午我本想提醒你的，但又覺得，能不能把持得住，還得靠你自己！」頓了一下又笑道：「帝豪啊，騰秘書長倒真是看得起你，或者說，他對於李副書記或是崔書記還是相當顧忌的！」

    梁晨怔了一下，隨後會過意來，失聲道：「你是說……！？」

    「你來遼陽，是省政法委崔書記要的人，而且由於李副書記前段時間對你的關照，讓騰秘書長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才用這種辦法拉你下水！」申磊吐出一口煙霧，眉頭微微皺起道：「騰秘書長哥哥是騰副省長你知道吧，現在省里傳言，騰副省長極有可以接替高省長的位置，而李副書記則被傳言外調江南省任省長。如果這些傳言是真的，那麼咱們手頭這個案子就更難辦了！小梁，現在咱們等於是扯着虎皮拉大旗，李副書記這塊虎皮在，無論是騰秘書長還是騰副省長都得忌憚三分，要是李副書記調走，騰副省長又扶正了，那以後……！」

    申磊話沒有說完，但其中表露的意思梁晨卻很清楚。現在他有些明白，申磊之所以把這個案子交給他，是有着借力打力的想法，想利用李副書記對他的關照，而使騰秘書長不敢輕舉妄動！從而為辦案減少阻力。這其中有點小小利用他的意思，但對於這種利用，梁晨並不反感。

    「那就速戰速決，趁省里局勢還沒起變化，先把案子辦成鐵案！」梁晨惡狠狠地說道。人已經得罪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開弓沒有回頭箭，索性借着李副書記這塊虎皮把案子辦了。就算事後受到牽扯，大不了捲鋪蓋走人，至少求個問心無愧，對受害者及其家屬也有個交待。

    「不是那麼容易的，關鍵是步局的態度！」申磊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擔憂，不過他臉上的神情卻很堅決：「小梁，我還是那句話，這案子是要的一查到底的，有什麼後果，我先擔着，只是，你必定也得受到牽扯，到時你要有心理準備！」

    「放心，申隊，我挺得住！」梁晨用充滿敬意的目光看着對方，在他心裏，對方才是一個有着公理心與正義感的合格刑警。比起自己的前憂後怕，對方無疑純粹和坦蕩的多。

    羅主任走後沒多久，支隊長申磊被叫到了局長辦公室，回來後的他臉色變得相當難看。隨後，在當天的局黨委會議上，市公安局長，黨組書記步克己做出決定：鑑於刑偵支隊一大隊長梁晨同志，在辦案過程中帶有強烈的主觀和偏頗情緒，為了保證案件審查的公正與嚴謹，經局黨委討論決定，命其停職反省，隊長工作暫由大隊指導員陸明負責。刑偵支隊長申磊同志負有領導責任，黨內警告一次！

    決定以通知的形式下達之後，刑偵支隊上下一片喧譁，從一大隊到五大隊，從秘書處到後勤裝備處，人人皆為梁晨與申磊感到不平。

    在大隊長辦公室，秘書處的小辣椒，趙妹妹，後勤裝備處的董姐，加上一大隊的三名副大隊長，一個指導員齊齊到場，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年輕的大隊長。

    「停職就停職，反省就反省了，正好趁這個機會給自己放個大假，遼陽有什麼好去處，大家給介紹一下！」梁晨笑望着這些關心的面孔，他心裏感到很溫暖。他到市局刑偵支隊也就半個月的時間，這裏沒有勾心鬥角，同事們對他這個外來戶也沒有任何敵意，相反還很是關照。

    對於這個結果，梁晨是有着心理準備的。他不聽話，自然就要撤下去換個聽話的上來。被停職反省，他心裏反而舒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他已經盡力了，算是對得起受害者許小莉一家了！

    支隊長申磊走了進來，向隊員們揮了揮手道：「小梁是停職，又不是被撤職，一個個的別那麼悲觀，都幹活去！」

    支隊長發了話，隊員們自然不敢不從，先後散了開。

    「小梁！」支隊長申磊臉上露出歉然的神情道：「是我判斷失誤，把你連累了！」他原想有政法委崔書記和李副書記的面子，步克己是不敢動梁晨的，卻沒想到步克己不但動了，而且動的非常狠，停職反省，一個弄不好，就別想官復原職了！

    「沒什麼！」梁晨笑笑，感慨地說了一句：「清靜一下，也沒什麼不好，我這麼說可能有點逃避的意思，但實實在在的講，我確實很討厭這種在夾縫裏過活的日子！」

    「安慰的話我不會說，我只有一句！」申磊目光炯炯地道：「除非把我這個支隊長也撤了，否則，誰tm也別想翻案！」

    「申隊！」梁晨嘆了口氣，然後笑道：「你要是局長就好了！」

    當天下午，許小莉一家又來到刑偵支隊哭鬧，並強烈要求見支隊領導。在刑偵大隊辦公室，受害者許小莉哭成個淚人似的，姐姐許小美和父母齊聲怒斥着刑偵支隊長申磊。

    申支隊長一聲不吭，從頭到尾沒為自己辯解一句。支隊政委張廣善與幾個副支隊長也是一言不發，對於受害者及其家屬，他們是有愧的。

    最後是秘書處的小辣椒看不過去了，挺着小胸脯上前道：「我們理解你們的苦處，但也請你們體諒下我們的難處。這個公安局不是我們刑偵支隊說了算，我們上邊還有領導，還有領導的領導。為了你們的事兒，申支隊長已經挨了警告處分，負責接手你們案子的梁晨隊長已經被停職！」說到這裏兒，小丫頭眼圈一紅道：「你們可以不領情，但就算要鬧，也不應該在這兒，你們應該去局長辦公室，應該去政治部！」

    「小辣椒！」申磊皺着眉頭喝了一句。禍從口出，這話要傳到步克己等人的耳朵里，小辣椒不挨小鞋穿才怪呢！

    「怕什麼？大不了把我也開除，早知道這份工作這麼窩囊，我才不要干呢！」小辣椒一扭纖腰，抹着眼淚負氣跑出了辦公室。

    許小莉不哭了，許小美和父母也不罵了，一家四口全是厚道人，聽得這位申支隊和梁隊長都因為她們的事受到了連累，心裏不禁湧起愧疚。許小莉的母親一拍大腿哭道：「這什麼世道啊，好人沒好報，讓壞人逍遙自在啊！」

    「我就不信了，這gc黨的天下還沒個說理的地兒了！」許小莉的父親倔勁上來了，大喊道：「走，咱們去找他們局長，不給一個說法，咱們就去市政府告，市政府不行，咱們就告到省里，豁出我這條老命來了！」

    於是，許家四口從刑偵支隊出來，乘電梯去了五樓，最終在闖進了步克己的局長辦公室大鬧了一番。沒有防備的步局長被這突然襲擊搞很是狼狽，看着許小莉父母一副拼老命的樣子，他不得不好言相勸，一再強調會秉公處理，最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這家人哄走。

    從市公安局出來，許小美想了想，掏出電話給葉紫菁打了過去。「紫菁，真是對不住你那位朋友，為了小莉的事兒，害得梁隊長被停職了，你能不能幫我道個歉，真的，我們全家感覺特對不起梁隊長！」

    接到許小美打來的電話，葉紫菁半晌無言。她知道騰俊齊的父親是市委秘書長，但她一直認為，梁晨如果真想辦這件案子，那是一定能辦倒的。當時在市中心醫院，市長王曉葉，市委書記張英傑一大幫市里領導特意趕來送梁晨出院的情景，她一直記憶尤新。所以在得知梁晨的『不作為』之後，她才打了那個電話表示自己的失望。

    而現在，梁晨被停職了！男人心裏的委屈可想而知，而在這個時候，她不但沒給予安慰，還說了『你太讓我失望』的話，實在是太過份了！

    想了想，她連忙拿起手機撥了過去。半晌後，手機接通，還沒等她說話，就聽得手機里傳來男人嚴肅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正處於讓人失望中，請不要再撥……！」

    隨後電話被掛斷！

    葉紫菁在怔了一下之後，不禁哧的輕笑出聲，說了句：「小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