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輕靈地搭在琴鍵上,雅馬哈有些偏軟的琴鍵對於目前的劉宇凡來說,演奏起來實在是太過輕鬆了。
照例十分鐘的哈農練習和音階、琶音,這一部分是雷打不動的。在最瘋狂的那段時間裏,劉宇凡每天練習這些東西的時間不低於兩個小時。用兩個小時的時間來練習這些枯燥、乏味的東西,沒有大毅力是堅持不下來的。之所以能夠在短短几年的時間內,達到現在這麼高的水平,劉宇凡並不像有些人說的那樣是「天才」,其實這裏面,更多的是他付出的比別人多數倍的努力。
對於哈農練習曲,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陌生。可以說每一個專業學習鋼琴的學生,都無法迴避這本書,它甚至可以從一開始陪你到最高級,你仍然會覺得它很有用。
哈農,就是手指體艹。
只不過,劉宇凡卻賦予了它更多的藝術姓。
眼看着手指靈巧地在琴鍵上飛掠而過,那一陣細密而均勻的琴聲,如同一顆顆均勻無比的珍珠般,每一顆都是那麼細緻光滑,大小一致,而連在一起,那在他們看來枯燥無味的練習,卻突然像煥發了神奇的光澤一般,變得動聽起來。
劉宇凡的手算不得大,只能算是適中,不過此刻在演奏哈農的時候,他的手型卻十分漂亮。十指從掌關節處微微隆起,形成一個穩定的支撐,每次抬指,都迅速而輕靈,那靈動的感覺,看上去分外賞心悅目。而且,看上去手指動得飛快,而手掌部分卻似穩如磐石般,除了隨着腕子左右移動外,再無一絲多餘的動作。如此一動一靜的對比,給人一種極為強烈的視覺衝擊。
劉宇凡此刻的手型,正是「學院派」的標準姿式。「學院派」是鋼琴教學中的一個派系,是和「師範派」相對的。「學院派」特別講究演奏的姿式規範,大到坐姿,小到手型的每一個細節,都有十分具體的規定。正因為如此,「學院派」的學生一開始的時候,進度往往要慢於「師範派」,因為他們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板規矩」,不過在後期,學院派的進度卻又要快於師範派。因為打下的基礎特別堅實,所以在後期,學院派幾乎不會遇到技術上的難點,因為他們之前的練習,已經很好的彌補了這方面的缺陷。
劉宇凡此刻,就是這樣的情況,正確的技術動作,使得他的演奏輕鬆而又充滿了寫意,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舒服。就算是外人看起來很難的技巧,在他的手下也如同呼吸一般輕鬆。可以這麼說,現在的劉宇凡,在鋼琴演奏的技術方面,已經不存在短板和盲區了,他接下來所要做的,就是豐富舞台演出經驗和提高自己鋼琴之外的「藝術修養」,使自己的曲子擁有讀力的「靈魂」,而不僅是一堆毫無意義的技術堆積。
五分鐘的哈農,劉宇凡已經彈完了二十條。這個速度,絕對是讓人驚嘆的。起碼在下面看着他演奏的「粉絲」們,一個個都看得嘴巴張得老大。在他們看來,劉宇凡彈得實在是太快了,而且逆天的是,在如此快的速度之下,卻絲毫聽不出來急促之感,還是那麼輕鬆寫意。他們都是練鋼琴的,自然知道這一手背後,有多麼不容易。
快很簡單,難的是在快的同時,還能夠控制。
當然,劉宇凡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也是因為,這仍然不是他的極限速度。
他的極限速度有多快?他沒試過,也沒有意見。因為當他能夠輕鬆地演奏鋼琴中的最快速度「超急板」之後,莫言就告訴他,在速度上,他已經不必去追求更多了。接下來要練的,是控制。
是的,控制,對速度的控制。要快便快,要慢便慢,在每一個速度中,都能夠很好地表現曲子。
接下來的音階和琶音,劉宇凡展示出的華麗技巧,再一次狠狠地刺激到了台下那些同學們「脆弱」的心靈。
十指飛掠過琴鍵,一個個大調、小調的音階、和弦,如同信手掂來,甚至根本不用去思考。看着劉宇凡連琴鍵都不怎麼看,這些人儘管不是第一次看,仍然深深覺得震撼。
「牛人啊,這得練多少年,才能達到這樣的程度?」
「瞧那琴鍵上的雙手,都快趕上無影手了。他是怎麼練到這麼快的?」
……
一邊看着,這些人心裏一邊驚嘆着。這裏面,許多人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劉宇凡練琴,可每看一次,他們都會被刺激一次,驚訝一次。實在是劉宇凡的表現,超出他們太多。他展示出來的水平,已經足以到了讓他們仰望都看不到頂點的高度。
安權滔離劉宇凡最近,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琴鍵上那雙手,生怕錯過每一個細節動作。這些人里,如果說誰看劉宇凡練琴的收穫最大,恐怕就要算他了。從技術差距上來說,安權濤和劉宇凡之間是最小的。當然這個最小,是相對其他學生來說的,安權滔心裏清楚,自己和劉宇凡之間相差的距離,仍然是一道巨大的鴻溝。
不過,最起碼,他能看出幾分劉宇凡演奏中的「門道」,因為他所受的,也是最正規的鋼琴教育,理論上許多地方是相通的。雖然不能完全看懂劉宇凡的技巧,但只要能印證出一小部分,那也是極大的收穫了。
李莉和孟靜靜是第一次看劉宇凡練琴,此刻,兩個人的目光就像是被琴鍵吸住了一般,牢牢地盯在那裏。看着劉宇凡那一雙魔術般的手,兩個人眼裏滿是羨慕。李莉甚至不無惡意地想,要是能把那雙手接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c大調,a小調,d大調,b小調……一共二十四個關係大小調,幾乎沒有停頓地一帶而過,除了音高不同,人們甚至聽不出來他們的區別。
可要知道,從最簡單的c大調,到變化音最多的降g大調,其間的難度是不能以道理計的。一個是僅需要演奏所有的白鍵,另一個則是幾乎要照顧到所有的黑鍵。可在劉宇凡的手下,卻讓人根本聽不出來這兩者之間的差別,無論是速度、力度都是完全一樣的,這份功力,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而接下來的大七和小七和弦,以及各種生僻的琶音和音階,這些人乾脆就聽不懂了。那個層次,是他們根本接觸不到的。
十分鐘的練習,在下面這些人聽來,無異於一場生動的樂曲,聽得無比過癮。能將簡單的練習都彈得如此富有生趣,劉宇凡的功力可見一斑。
十分鐘過後,劉宇凡的手已經「熱」了起來,這時,他才真正準備演奏樂曲。
這些看熱鬧的傢伙們,也知道正戲要來了,一個個都豎起了耳朵聽了起來。
彭鐵林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教室里。不過他是從後門走進來的。只有幾個人看到了他,不過他搖了搖手,示意這些人不必出聲,而自己,則是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劉宇凡的左手微微一沉,一個低沉的低音八度響了起來,而同時,右手則在中音區奏出了一段如同流水般的三連音。
「這是什麼曲子?」一些沒有聽過的同學,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然而更多的人,臉上則是露出了興奮之色。
「貝多芬升c小調第十四鋼琴奏鳴曲!」當劉宇凡彈下第一個和弦時,安權濤就認出了這首曲子。這是貝多芬十分著名的一首鋼琴奏鳴曲,在鋼琴界,它還有一個十分更廣為人知的、美麗的名字——《月光》
這裏的學生,大多數都是接受過數年鋼琴教育的,即便大多數沒有彈過這些曲子,但作為音樂鑑賞,這首《月光》奏鳴曲,也有相當一部分人聽過了。只不過,他們大多是通過錄音錄像欣賞到的。像是此刻,看真人在眼前演奏,卻是頭一遭。
安權滔閉着眼睛,靜靜地聽着這段慢板。在不懂這首曲子的人眼裏,這第一段的慢板有些無趣,可只有像他這樣接受過正規鋼琴教育的人才懂得,這看似簡單且平淡的第一樂章,裏面吃功夫的地方到底有多少!
且不說那不斷變幻的低音和弦,以及藏在左手和右手之間的「第二和弦」,單是三部分的力度關係處理,就足以讓一個技術粗糙的演奏家望而生畏。安權滔還記得,當自己學這首曲子的時候,在第一樂章的慢板處,殷老師為自己指出了多少錯誤!
「太完美了,我居然,居然聽不出一點毛病!」感受着那似乎毫無瑕疵的琴聲,安權滔一臉享受。
如水的琴聲在教室里流淌,那些一開始臉上有不耐煩之色的學生們,也漸漸安靜了下來。這音樂如同有魔力般,能夠讓人的心靈寧靜下來。
「居然是月光奏鳴曲啊,有多久沒有聽到這曲子了?」聽着劉宇凡的琴聲,彭鐵林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師範學院裏的那段時光,想起了在鋼琴前的那位胖胖的、一頭捲髮的音樂老師。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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