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九幽找我,這當兒還有什麼事情。」平凡聞言,心中暗覺納悶,隨時口應了聲是,隨無雙公子往後殿去了,
入得殿來,只見內里一片陰暗,偌大一座宮殿之中,只掛了幾顆明珠以資照明,除此之外,只有一條長案,一副桌椅,以及幾副壁畫而已,平凡見慣了烈火烹油,鮮花着錦的熱鬧場面,這時入了後殿,只覺四下里空蕩蕩的,靜悄悄的一無人聲,不禁有些疑惑起來,
無雙公子來到桌前,伸手拉了一張椅子出來,笑吟吟的道:「平兄請坐。」平凡告了座,坐了,無雙公子微微一笑,在他下首坐了下來,平凡因問道:「陸兄,不知陛下找我有何要事。」無雙公子答道:「陛下尋你何事,做兄弟的亦是不知,待會兒等他老人家親自前來,自會與你分說。」平凡心中暗暗嘀咕,也只得依言等待,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正說話間,眼前忽然有道黑氣騰空,一個身穿赭黃便服、頭戴黃緞便帽的人物現了出來,二人一見,慌忙下拜,齊聲道:「微臣參見陛下。」陰九幽擺了擺手,淡淡的道:「平身。」
敘禮已罷,三人各自歸座,無雙公子雙手一拍,早有婢僕送上酒菜,在案几上鋪了開來,無雙公子站起身來,為陰九幽、平凡各斟了杯酒,又將自己酒杯添滿,揮手道:「這裏用不着你們了,都下去罷。」眾婢僕齊聲應了,轉身徑自去了,
平凡望了眼前酒杯一眼,問道:「不知陛下夤夜見召,所為何事。」陰九幽微微一笑,說道:「飲酒三杯,再談正事。」說罷,當先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平凡無法,只得舉杯飲了,
轉眼三杯酒已然喝完,陰九幽微微一笑,問道:「平將軍,進來之時,你可曾看過這壁上的圖畫。」平凡聞言一怔,渾沒料到他竟會問起這問題來,一驚之下,只得答道:「請陛下恕罪,壁上圖畫微臣還不曾看。」陰九幽「哦」的一聲,微帶失望的道:「原來你還沒看。」頓了一頓,又道:「既然你妹看過,我不妨撤了禁制,讓平將軍一飽眼福如何。」平凡答道:「是,多謝陛下恩典。」
陰九幽微微一笑,袍袖一拂,殿中登時光華大放,將壁上圖畫照得清清楚楚,平凡舉頭望去,只見四面照壁之上,都有一幅長條畫卷,每條畫卷,均有數十丈長,畫中人物栩栩如生,顯是出自名家手筆,凝神看時,只見第一副圖色彩明麗,畫的似乎是十兄弟的故事,這十人皆是二十來歲年紀,相貌也極相似,除了身上衣衫略有差異,幾乎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這十人之中,有三人手中持得有物,似乎是一杆旗幡、一朵紅蓮,以及一座硯台模樣的奇特物事,
下看時,只見途中色調漸漸轉冷,十名兄弟,也只剩了七人,餘下三人卻已不知去向,七人身旁,有三個土堆高高拱起,上面差了模樣,似是三座墳塋模樣,七人之中,有一人眼望墳堆,眉目之間,儘是悽苦之色,
平凡看到這裏,心中忍不住暗暗想道:「原來這十兄弟死了三個,不知他們是怎麼死的。」
他想到此處,心中忍不住大感好奇,當下循着壁上圖畫,一幅幅看了下去,越看到後來,只見畫中人物越來越少,墳頭越來越多,地面之上,到處是四處散落的骷髏頭骨,就連茫茫天地,也都變成了一片灰濛濛的顏色,隱約之間,似乎還可以看到,天地間漂浮的縷縷幽魂,
「這,這是什麼。」
平凡心中暗叫一聲,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只因——
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看到了畫面衣角,露出了一座黑漆鐵門,鐵門之上,只懸了一片黑漆匾額,上書兩個血淋淋的大字——
「冥獄。」
「這便是冥獄麼。」他心中一驚,暗道:「怎麼與我所見的完全不同。」
一念及此,心中好奇益勝,忍不住舉步向前,走到了下一幅圖畫面前,
看這副圖時,只見畫中一片昏暗,十兄弟也只剩下了兩個,大半個身子,均以淹沒在層層黑氣之中,這二人一個提了長幡,一個足踏紅蓮,正在空中斗得你死我活,熱鬧異常,細瞧這二人容貌,只見二人皆是一身赭黃長袍,頭戴八寶朝天紫金冠,都是一副帝王打扮,至於二人相貌,平凡可說再也熟悉不過,正是坐在自己身後,一臉凝重的陰九幽,
平凡看到此處,再也按捺不住,回頭問道:「敢問陛下,難道您一家之中,竟還有九位雙胞胎兄弟麼。」陰九幽點了點頭,答道:「正是,我們一母同胞,一胎十人,原來你已經看出來了。」
平凡又問:「可是後來十兄弟,就只剩下了兩個。」
陰九幽聞言,眸光一暗,緩緩答道:「因為,他們都死在了我大哥手裏。」
「你大哥。」平凡奇一聽,登時大吃一驚,忙問:「你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他為什麼要害你們九位兄弟。」陰九幽慘然一笑,答道:「還不是為了那三件寶貝。」
「寶貝,什麼寶貝。」平凡話一出口,心中立知不妙,暗想這是他人**,我怎的不分輕重,隨口就問出來了,想到此處,趕忙翻身拜倒,口稱:「微臣該死。」
「起來吧。」陰九幽嘆了口氣,說道:「此事我正要和你說明,你此時問起,正在意料之中,又有什麼該不該死的。」平凡磕了個頭,起身道:「多謝陛下。」
陰九幽擺了擺手,沉聲道:「這件事情,還要從十萬年前說起」
「記得那時,世間曾出現了一件太古奇珍,名喚造化天書,據說此物本是來自天界,不知為何落入人間,習之者可以得道長生,飛升成仙,那一年此書忽在世間出現,天下修道之人自然個個都想得到,大家你搶我奪,一塌里胡塗,據我大哥所說,為了爭奪這部天書而喪命的修真之士,前前後後也不知有了多少,凡是到了手的,都想依着書中所載,修習道法,然而過不了多久,總是給人發覺,追蹤而來劫奪,搶來搶去,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得了天書的千方百計躲避,但追奪的人有這麼許許多多,總是放不過他,那陰謀詭計,硬搶軟騙的花招,也不知為這部天書使了多少。」
平凡奇道:「造化天書。」
陰九幽回過頭來,問道:「怎麼,難道你聽說過麼。」平凡想起越清寒的囑託,趕忙說道:「不,我怎會知道,只是聽說世間法寶之中,以造化級數的品級為最高,此書既取名造化天書,自然是了不起的很了。」
陰九幽道:「是啊,說起造化法寶,世間一共也才有一十八件,乃是當年爭奪這部天書之時,由造化天書的碎片所化,當年造化天書驚人損毀,一分十八,引來無數正邪兩道修士爭奪,一場大戰,殺得天昏地暗,無論正道邪派,都在這一役中死傷慘重,很久都沒有恢復過來,而這場爭奪之後,這一十八件法寶也各自有了主人,先後成就了一十七位元神高手。」
「一十七位。」平凡問道:「既然有一十八件造化法寶,為什麼只成就了一十七人。」
「因為——」陰九幽微微一笑,說道:「這世上沒人知道地十八件造化法寶的下落。」
「為什麼沒人知道。」平凡問道,
「這是因為,最後一件造化法寶,並非由造化天書分裂得來,而是由世間三十六件真神級數法寶爭奪而來。」
「法寶也會爭位。」平凡一聽,不由得撓了撓頭,奇道:「從來都只聽說人會爭位,難道法寶也會爭位麼,微臣不解,請陛下言明。」
陰九幽聞言一笑,說道:「神仙也是飯人做,既然凡人可以爭位,為什麼法寶不能,所謂法寶,都是法器祭煉到禁制圓滿,自家生出靈識的稱呼,既已有了靈識,自然就有了自家的念頭,因此,法寶爭位也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原來如此。」平凡點了點頭,說道:「聽陛下這麼一說,微臣茅塞頓開。」
陰九幽呵呵一笑,說道:「我既已決意坦誠相告,自然石把你當做自己人了,你又何必如此拘禮,以後又外人在,你便稱我陛下;沒有外人之時,你便稱我老伯好了。」平凡忙道:「微臣」
「你說什麼。」陰九幽臉色一沉,喝道,
「是,是,小侄明白。」平凡見他發怒,心中大感惶恐,忙道:「晚輩一時失言,老伯不要介意,陰九幽這才轉怒為喜,
過了一會兒,平凡方才問道:「老伯,你說造化天書,一分十八,後來便怎樣了。」
陰九幽略一沉吟,答道:「本來造化天書既然損毀,那便該化作一十八件法寶才是,可是那天書來到人間之時,本來就缺了一塊,法寶元靈有了缺陷,故而少了一件,成了一十七件,當年正邪雙方連場大戰,死傷慘重,一十七件法寶各有歸屬,其中三件,便落到了我們兄弟手中。」
「我們陰氏一脈,在川中本也算得修道大族,門下弟子精英輩出,雖不如蜀山那般威名赫赫,卻也足以和青城、峨眉兩派鼎足而三了,誰知那一次神魔大戰,地點就選在峨眉金頂,我們陰家只因靠近峨眉,就此無辜收了牽連,除了我們十兄弟外,其他族人均死於這場戰禍之中。」
「可是這一次大戰,我們倒也並非一無所獲,至少得到了九幽煉魂幡、陰陽萬鬼池、以及六道業火紅蓮三件造化法寶,也可說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可是,也正因為這三件寶物,我們自家兄弟竟然起了爭執,到了後來,竟釀成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慘禍。」
平凡問道:「什麼慘禍。」
陰九幽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十兄弟一母同胞,感情本就十分深厚,再加上家人新故,彼此依靠,越發親密無間,我大哥得了寶物,卻也並非拋下我們兄弟九人,反而領着我們東躲藏省,四處躲避追殺,無論情況多麼緊急,我們十兄弟都始終沒有分開。」
「大約躲了二三十年,正邪兩道急於休養生息,對這三件寶物的追查,自然也就慢慢淡了下來,我大哥便領着我們兄弟九人,來到酆都安家落戶,我們白天,便裝作尋常農家的孩子,上山打柴賣錢;一到了晚上,就躲到茅屋深處,我們兄弟親手挖掘的地道之中修煉,大約三四千年過後,我們兄弟十個,都已練就元神,成了這世上最頂尖的修道者。」
「十個人全部練就元神。」平凡吐了吐舌頭,笑道:「好厲害。」
中
陰九幽搖了搖頭,嘆道:「若是我知道後來的事情,也許我就不會走上修道這條路了,你不知道,有時候得了長生,並不一定就是好事,反而只是災難的開始。」平凡問道:「此話怎講。」
陰九幽答道:「後來我們兄弟十人練就元神,便在這酆都之中開了一處洞府,稱之為酆都鬼城,但凡世上有人死亡,我們便會用手中法寶接引,領着他們到這酆都鬼城安家落戶,不至於成了孤魂野鬼,流離失所。」
平凡奇道:「咦,安置孤魂、超度亡靈,這可是大大的好事啊,怎麼老伯卻說這是禍事。」
陰九幽澀然一笑,說道:「倘若一直這樣,當然是件大大的好事,可是」
「我們兄弟十人自從在酆都開闢了洞府,前來投奔的鬼魂便也越來越多,我大哥怕我們忙不過來,於是就從那些鬼魂之中,給我們兄弟都招了幾名副手,可是就這麼區區二三十人,又怎能管得了酆都這多事務,於是我大哥便於我們商議決定,效仿人間那般設立官職,招募鬼差,自己也好清閒一些,多騰出一些時間來修煉,我們兄弟十人,每人掌管了酆都一座洞府,被城中鬼物稱之為十殿閻羅。」
「十殿閻羅。」平凡聞言,登時大吃一驚,問道:「怎麼你也是十殿閻羅之一麼。」
陰九幽點了點頭,說道:「正是,所謂十殿閻羅,便是指秦廣王、楚江王、宋帝王、杵官王、閻羅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轉輪王,也就是我們兄弟十人。」平凡隨口應了一聲,心中卻忍不住突突直跳,翻來覆去的只是想道:「十殿閻羅、十殿閻羅,原來我當真像是神話傳說那般,進入了陰曹地府。」一想到「陰曹地府」,他便忍不住心中一凜,只覺得似乎有道寒氣順着脊樑直溜下來,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陰九幽見狀,哈哈一笑,問道:「怎麼,難道你怕了麼。」
「怕,我當然怕。」平凡伸了伸舌頭,笑道:「想不到我一介寒微,居然有此榮幸,能在有生之年,見到傳說中的閻王一面。」陰九幽聞言一笑,說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居然還能有說有笑,當真了不起的很了。」
「哪裏,哪裏,閻王爺過獎了。」平凡作勢一揖,笑道:「小子雖然無知,卻也知『閻王要你三更死,怎肯留人到五更』的道理,您老人家若要取我姓命,當真易如反掌,又何必和我落里囉唆,說這麼多話兒。」陰九幽哈哈一笑,說道:「什麼『閻王要你三更死,不肯留人到五更』,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平凡嘻嘻一笑,便不言語了,
陰九幽理了理思緒,正色道:「話說我那大哥,自從做了酆都之主,姓子便漸漸變得好大喜功,狂妄自大起來,而那些下人,也多半喜歡順着他的心意,說些好聽的話兒給他,什麼『天下無雙、三界無敵』、又有什麼『千秋萬世、亘古長存』,以致於到了後來,他一天不聽這些話兒就不高興,連我們幾個兄弟的勸告也不聽了,有幾次四弟、五弟說僵了幾乎要和他動手,也是我好言相勸,將他們拉了開來。」
平凡聽到此處,忍不住皺了皺眉,說道:「看來身居高位,也未必就是什麼好事,我以為只有世俗之人喜歡旁人溜須拍馬,想不到元神高人,也喜歡這調調兒。」
陰九幽嘆道:「誰說不是呢,一開始我還道事他務繁重,以致於心中壓抑,無處宣洩,因此常常私下尋他,想要好生開解與他,誰知他不但不聽,反而大動肝火,有一次我話說重了,他竟然說道:『老二,他們反我,難道連你也反我不成,早知道當年我得了寶物,索姓就把你們一頓打殺,也省得有了今曰之事,』我聽他說的兇狠,不敢再勸,只得退了下來,誰知就因為這番對話,竟惹來了一場滔天大禍。」言罷,輕輕嘆了口氣,神色之間,顯得意興蕭索,平凡見他模樣,張口欲勸,但他想了很久,卻始終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過了良久,陰九幽忽然回過頭來,問道:「怎麼你不問我,後來的故事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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