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十二月雷因斯北門天關
前來北門天關一事,早就在蘭斯洛的計劃中,但來到此地後究竟該做什麼,卻連他自己也還一頭霧水。
當時,他仍在象牙白塔閉關練武,卻收到了理應正在維持魔法陣的梅琳傳訊,傳訊裏頭的留言,讓蘭斯洛疑惑良久。
「如果這次修行仍不能打破天位之壁,就去找西王母。」
魔法短簽中的留言很亂,看得出是匆匆留下,但蘭斯洛並不敢小看這張短簽的重要姓。
梅琳老師不是一個喜歡胡亂說話的人,而她的閱歷與見識,更在雷因斯一方所有人之上,如果她會對某件事作出提點,那麼這些訊息可能就是救命的最後錦囊。
天位之壁,是指由一階天位突破至更高一階時,所要面對的障礙。陸游為了打破這層壁壘,經過兩千年勤修苦練,卻終歸無望,蘭斯洛雖然習武天賦不凡,但從前人經驗看來,就算再練上三、五百年,也未必能夠有所突破。
然而,蘭斯洛的眼前卻出現了一個危機:雷因斯的頭號大敵周公瑾,已經突破了這層障壁,以齋天位的絕頂武功,力壓所有強敵。
香格里拉大戰時,雷因斯眾人幾乎是以前仆後繼的車輪戰方式,才好不容易幸運取勝。如今,雷因斯可動用的戰力分崩離析,偌大一個天位騎士團,唯一有希望與周公瑾正面作戰的人,只剩下蘭斯洛一個人,若是不能夠有所突破,那麼戰鬥根本沒有開打的必要,因為周公瑾單靠萬物元氣鎖,就能夠瞬間秒殺所有決戰的對手了。
因為這個考量,蘭斯洛雖然還不明白,風華與練武進境有什麼關係,卻仍趕到北門天關,只不過由於這件事情太過古怪,他沒有對身邊任何人提起這點。
(不曉得風華知不知道這件事……)
蘭斯洛有着這個懷疑,但在來到北門天關後,這個想法變成肯定,因為照理說也應該繼續維持結界法陣運作的風華,和梅琳一樣,離開了魔法陣,回到流民營中行醫。
風華不是一個怠忽職守、漠視眾生存亡的人,會離開結界陣,肯定有緣故,加上術者之間的聯繫,蘭斯洛認為風華該是知道些什麼,並且等待自己的到來。
其實,來到北門天關之後,蘭斯洛已經在暗中看過風華。換上了粗布衣裳,不再穿着過去的錦緞華服,並沒有因此損及她的美麗,反而較諸以往更具勃勃生氣,當蘭斯洛看到她在營區內奔走,很有精神地幫忙打理大小事務,心裏也覺得十分安慰。
不過,他並沒有現身與風華相見。一來,直接走出去說「嘿,聽說你知道修練天位力量的秘密,告訴我吧」,是一件奇怪而且丟臉的事;二來,他本身還不太確定風華的想法。
曰本大戰結束後,風華與泉櫻都選擇各自離去,沒有投奔雷因斯,蘭斯洛相信這是因為她們兩人各有顧忌,自己不應該勉強,等到她們把問題解決,就會回來,所以即使明知道風華在北門天關,蘭斯洛卻一直不曾造訪,直至此刻。
(想不到被她主動邀請了,唔……也就只有硬着頭皮去了。)
見面的地點,是風華所居住的小屋。基於當初蘭斯洛的堅持,由稷下傳來的密令,北門天關軍方幫風華搭蓋了一間樸素的小木屋,位置在流民大營外不遠處,位置僻靜,但卻一眼就可以看見,利於警戒。
在前往木屋的路上,蘭斯洛還在思索,自己到底應該對風華說些什麼?畢竟兩人在暹羅城分別之後,就沒有什麼機會說話;在出雲之國為了風華奮力死戰時,雙方也只有短暫接觸,情勢緊張,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經歷了這麼多事,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兩顆心之間的距離有多少?是否還像兩年前一樣緊緊相系?這點蘭斯洛實在沒有把握。
不過,當蘭斯洛踏入木屋的百尺範圍內,他突然發現古怪,眼前的景物不再是空地與木屋,而是一大片茂密的樹林。
(這……這是在搞什麼?從哪變出這一大堆樹木?唔,是幻影?)
先確認自己沒有被轉移空間的感覺,蘭斯洛肯定自己看到的只是幻影,從步入木屋百尺範圍開始,就形成了一個幻影結界。以風華的魔力,要做到這件事並不難,只不過蘭斯洛並不懂這麼做的意義。
不過,蘭斯洛很快就恍然大悟,因為他們第一次在暹羅城相遇的地點,就是一個樹林,而眼前的樹林與草地,越看越像暹羅城的沈家庭園。
「呵,這樣算是懷舊之夜嗎?」
望景思舊情,蘭斯洛拍拍腰間的配刀,微微一笑,朝着明暗不定的林蔭深處邁進。
緩步走入樹林之中,沉穩的步履踩在滿地枯葉上,發出刺耳的沙沙聲,蘭斯洛舉目四顧,看到前方黑暗中的一點螢光,越往那邊靠近,空中所飄散着的繽紛花瓣就越多,砌下一地落梅如雪亂,美景動人,但蘭斯洛卻知道這裏根本沒有梅樹,要弄出這麼一幕美麗光景,花的力氣着實不小,也虧得她這麼有情致。
「兩手空空的進來,如果不弄點什麼東西的話,實在不夠誠意……」
落梅花瓣墜落在地上,發出瑩瑩冷光,引導蘭斯洛在幽暗樹林中前行,但是當梅花瓣灑落在蘭斯洛身上,那些幻化而成的花瓣便悄然消失。被這幕懷念景致弄得玩心大起,蘭斯洛暫且放下種種思慮,開始配合風華所製造出的情景。
蘭斯洛不會魔法,也不會製造幻象,但是如果僅限於一個區域內的環境變化,那卻是強天位天心意識的拿手好戲,他稍微一動念,周圍飄吹的微風驟轉急烈,漫天白雪飄然而降,幾乎只是眨眼功夫,每一棵梅樹的梢頭都被白雪覆蓋,附近能看到的地面也都化為銀白世界。
「那個時候,每次見面都冷冷的,所以這個樣子才對……不過,雪好像下得多了點?哈啾!」
發現風雪狂吹的勢態不受控制,蘭斯洛一方面錯愕於自己的天心意識為何如此差勁,一方面尷尬地加速快跑,腳步在層層積雪中踩出深印,一下子跑過百尺距離,只覺得身上背着重重冰雪,每跨出一步,都灑着細碎雪花,然後看到眼前出現一排竹籬笆,剛覺得奇怪,身體已經自動反應,左腳一瞪,預備從竹籬笆上跨飛過去,哪知道面門突然一痛,好像撞穿了什麼東西。
(哎呀!)
一下身形不穩,蘭斯洛滾跌在地,很狼狽地滾了兩滾,立刻起身,看見滿天花瓣如雨,和點點雪花混參在一起,慢慢飄散在這片銀白世界。柔柔的白色花瓣、細細的銀色雪花,落在雪地上,聚合在一起,慢慢分辨不出形體,煞是好看。
「真是對不起,沒想到反而給你造成了困擾……」
柔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蘭斯洛轉頭回身,只見風華俏生生地坐在那裏,一雙無神卻有情的眼眸,朝他這邊望來。
不是白天的粗布衣裳,而是換上了一襲潔白的綢緞裙裝,長長的水袖飄動如雲,本來為了行動方便而結的髮辮也打散開來,一頭黑髮比上好的絲絹更柔美,柔柔地披垂過腰,末梢在渾圓的俏臀上擺盪;那張美得令人屏息的絕色仙容,比過去的每一刻更讓蘭斯洛心動。
「可是,我真的沒想到,有人會這麼直接……就撞破牆進來……真是對你不起。」
風華滿懷歉意地說話,蘭斯洛這才想起,這整片樹林與雪景,都是幻境所化,那片籬笆自然就是小屋的門牆,自己不循正路找門,逕自跨跳過籬笆,結果當然就是穿破那層被幻境隱藏的屋牆,讓風華本來佈置好的浪漫場景尷尬收尾。
「不,這沒有什麼關係,撞穿牆算什麼,我和妮兒剛開始作案的時候,常常是破牆而入,見食物……不,見值錢貨物就搶的。」
無意間提到初為盜匪時,那段不名譽的灰暗歷史,蘭斯洛連忙改口,好維護自己的職業尊嚴,但聽出其中差別的風華卻忍俊不住,偷偷笑了一聲。
「可惡!我聽見了,膽敢在這種時候恥笑一國之君,還讓我穿牆出醜,我要懲罰你!」
論動作之快,未曾習武的風華怎比得過蘭斯洛,一下子就被他閃到身後,一雙剛剛甩掉滿掌冰雪的大手,從兩邊捧夾住風華的臉蛋,沁涼凍寒猛地直穿過來,嬌嫩的肌膚瞬間失去血色。
「好……好……好冰啊!」
「哈哈,知道你男人的厲害了吧!」
蘭斯洛笑得很開心,不過隨即想起風華纖纖弱質,這些可能傷及身體的玩笑,對她很不適當,連忙縮手後退。
「對、對不起,我……我忘記你不適合這種玩笑,真是的……」
蘭斯洛放開手,風華接連咳嗽了幾聲,看起來果然就是一副昏昏欲倒的虛弱樣子,不過,當她站定身體,臉上卻浮現一層紅暈,向蘭斯洛欠身一禮,用很輕很細的聲音,低聲道:「沒、沒有什麼關係的,大哥能對我像個普通人一樣,我……我很高興……」
一句話出來,說的人滿臉通紅,聽的人也莫名地覺得很不好意思,這種總是雙方紅着臉的感覺,讓蘭斯洛回想起暹羅城初識時候的情景,那時的風華何止是嬌羞靦腆,根本就是有着重度的陌生人恐懼,連聽到陌生男人的聲音都會發抖,很難想像她後來可以解開心結,這麼開朗地出來為病人診治。
「一直站着很怪吧?請坐下來喝杯茶水吧!」
風華素手揮動,指向旁邊的一塊山石,照屋裏位置來推測,也不曉得是木桌還是木凳,蘭斯洛雖然暗覺好笑,但既然風華喜歡在這臘梅雪景說話,自己也就只有奉陪。
也不見風華有什麼動作,熱茶就送到蘭斯洛面前,很粗糙的陶杯,一點都沒有瓷器細緻的品茗感覺,茶葉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但是手捧着熱烘烘的茶水,與心愛的人坐在一間屋裏,並肩看着屋外的落梅繽紛、冰雪飄吹,卻別有一份冰天雪地里的溫暖心境。
只是,緊張的人不只是蘭斯洛,風華也有同樣的感覺。儘管她的目光無神,微笑讓表情看來安然自若,可是她心裏的緊張感覺,卻是一點都不弱於蘭斯洛。
久別重逢的緊張感,不確定對方有否改變的擔心,這些都是讓風華不安的理由,尤其是當蘭斯洛在對面坐下,他身上的強烈魔氣,如同海潮般澎湃而來,遠遠不是暹羅城時候所能相比,也比崑崙山相遇時強得更多。感受着這怕人的洶湧魔氣,風華也有着不安,這個男人的心……真的一如以往嗎?
(梅琳老師的想法,不會有錯的,我應該要相信大哥才對,嗯,我相信他。)
風華綻放着笑容,繼續為蘭斯洛添茶溫手,讓不知道該如何啟齒對話的兩人,有了緩衝的空間。
「大哥,要不要聽聽我在這裏的工作?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喔!」
「好……好啊!」
以這個談話為開端,風華說起了自己在北門天關生活的種種瑣事,在這樣的氣氛下,蘭斯洛也很自然地忘記隔閡顧忌,與風華說起別來種種,從暹羅城中意外分散的傷心,決戰八崎大蛇時候的驚險,說到如今的狀況。
不知不覺中,蘭斯洛接觸到了風華的另外一面,包括風華的成長過程,還有她身為西王母職責時的種種。正如蘭斯洛熟悉小草,卻對莉雅女王的事跡一知半解,他也同樣不了解西王母這一族到底是什麼東西,而從風華的一些回憶中,他對自己所愛着的這個女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哼,被那群老太婆帶到大,難怪你以前看來變態變態的,明明是個漂亮的大美人,看起來比女鬼還陰森。幸虧你遇到了我,被我影響以後,現在不是變得正常多了?」
蘭斯洛對自己功勞的自吹自擂,假如是妮兒、有雪在場,一定會很不客氣地嗤之以鼻,但風華之所以是風華的理由,就是她會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小聲說話。
「不……其實我……並沒有那麼大的改變,每次診斷,我都只把病人當作是病人,如果他們……和我說一些有的沒的,我還是覺得……好可怕,好丟臉,好……想找個地方躲一下,所以看診時間都不長,多數時間還是得用絲線把脈。」
「喔,這個我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你也不用在這裏替人看病了,直接替他們超渡吧!」
「嗯?什麼?」
「沒什麼,一點雜音。」
蘭斯洛沒有多作解釋,但風華心裏卻有數,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的關切、照顧,與強得怕人的執着心……或者應該說是……zhan有欲。
曰本大戰後,風華隻身來到北門天關行醫,蘭斯洛一次都沒有前來探望,除了尊重風華的自由,一方面也是因為心知自己敵人實在太多,自己如果與風華從往過密,說不定就會給她帶來麻煩,所以忍心不見。
但儘管見不到面,卻不代表蘭斯洛對此不關心。在風華來到北門天關後,蘭斯洛秘密傳下命令,要求北門天關方面儘量給予她方便,依她的需求提供物資,並且暗中記下她的喜好。
也因此,每當風華早晨清醒,常常會在房門前拾起一束鮮花;為病人診斷,神困力倦時,桌旁會出現一碗她所喜愛的蓮子羹或花茶。這些東西都沒有署名,但卻都讓風華感到蘭斯洛的關心,正無時不刻地存在於自己周遭,心裏也一陣甜滋滋地甚是舒服。
「大哥雖然不喜歡多話,卻真的很會關心人呢!」
「那當然,一個男子漢那麼多話做什麼?廢話那麼多,豈不是成了雪特人?」
蘭斯洛說完這句,突然有點自覺,連忙住口。這時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夜色漸晚,蘭斯洛瞥向天邊飛雪,只見滿天風雪吹得甚急,似乎不屬於自己天心意識的變化,不曉得是不是有了什麼問題,便想離開查探,不過才稍微一動作,他的心思就被風華所洞悉。
「大哥千里迢迢而來,應該是有些正事要讓風華來做。你一直不願意開口,是不是不願意讓風華為你做什麼?」
風華的語氣很輕柔,不過卻正說中了蘭斯洛的一處心病。梅琳老師不會隨便開玩笑,既然她的留言上這麼說了,那麼風華應該是能夠幫到自己什麼的。
但蘭斯洛也認為,梅琳老師把這件事當作最後手段,那就是希望自己儘可能不要使用;再者,一個男人練武本來就該自立自強,不要倚靠旁人,如果必須靠風華幫助,尊嚴之類的問題還好辦,但若風華還因此必須做什麼犧牲……這些實在是不必了,光是小草曾經做出的犧牲,已經讓蘭斯洛負疚很深,不希望再有女人因為自己而受害了。
「大哥知不知道……西王母一族的存在意義是什麼呢?」
仿佛看穿了蘭斯洛的心思,風華提起了這個不相干的話題,而蘭斯洛確實不曉得答案。
龍族、西王母族,是遠古時代流傳至今的兩大聖族,其首領並稱為「二聖」,在很悠久的一段時間裏,是維持風之大陸正義勢力的支柱。這是蘭斯洛所知道的東西,也是風之大陸上的普遍常識,但要說到兩大聖族的真正源起,當今世上確實沒什麼人曉得。
「西王母族與雷因斯皇室一樣,都流着巫女的血。巫女所擔負的工作,就是祭祀神明,獲得神通力。雷因斯女王責任重大,負責祭祀風之大陸上的眾神,本來是善神與惡神一起侍奉,但九州大戰時基於政治因素,在那之後只祭祀善神,至於西王母一族……」
風華微笑道:「我們被賦予的責任比較單一,祭祀的神明只有一個,就是開天闢地的創世之神。我們身為侍奉造物主的巫女,遵循造物主的神喻,從遠古開始執行着三個任務:看守不死樹與地窟、看守沉睡的九頭神龍、看守風之大陸的平衡。」
所謂的九頭神龍,就是被創世之神封印於地淵的八歧大蛇,曰本陸沉一戰,八歧大蛇被殺,其實是西王母族的嚴重失職,只不過西王母族在那一戰之後,等同滅族,自然也不會再有人去追究什麼。
看守風之大陸的平衡,是一個非常古怪的使命,那並不是一般人認知中,鏟惡揚善之類的神聖天命。兩大聖族在遠古時候接到的使命,僅是控制這塊土地上的力量平衡,讓兩大聖族處於一個超然的高階位置,俯視世間的一切,無論是善或惡,都不允許超出時代標準的力量出現。
蘭斯洛皺眉道:「呃?連好人也被監管?那如果壞人的力量強過好人,那些好人……嗯,還有一般的老百姓怎麼辦?這不是活該受苦了嗎?」
「大哥說得沒錯,但是兩大聖族本來所接受的使命,並不是維持善惡平衡,而是不讓超出力量的控制出現,導致力量與力量之間的衝擊,摧毀了這塊大地。」
風華以實際的例子向蘭斯洛說明。無論善惡,當其中一方出現過於強大的力量時,這個力量與技術就會流傳,之後無論是敵人對戰或同門鬩牆,在勝負分曉的過程中,肯定會對周遭環境造成大破壞。以現在的例子來說,天位武者們的連串激戰、通天炮的發射,都是最好的實證。
「兩大聖族存在的意義便是防止這種滅世級的傷害,只不過在悠久的歷史中,總是惡方獲得強大力量的機會高些,兩大聖族依照宗旨消滅目標,這才被當作是正義的守護者。簡單一點來說,如果這個均衡體制還正常運作的話,是不會有今天這種局面發生的。」
造物之神的這個防範體制,由於兩大聖族的被滲透而開始崩潰。九州大戰前,希望得到兩大聖族力量的千葉家,開始把黑暗勢力延伸入升龍山、崑崙山,當兩大聖族的族主選擇效忠宗家,而非忠於本族使命,這個防禦體制就出現了漏洞。
孤峰之戰,為了人間界的權勢鬥爭,當代的西王母與龍騎士甚至親自出手,而且戰死於斯。在那之後,情形一直不曾好轉,兩大聖族忘記了本身使命,牽扯入人間界的霸權爭奪,龍族甚至希望將本身力量投入其中,建立屬於龍族的霸業與榮華。
「……所以,局面惡劣成這樣子,我們有着很多的責任。」風華道:「但提起兩大聖族的歷史,每當出現太過強大的目標,需要消滅的時候,龍族的職責,是憑着本身的力量去作戰,蒼龍心法、焚城神槍,兩套傳承自赤龍神的絕世武學,能夠透支本身的氣血與生命,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強大殺傷力,配合隆基弩斯之槍,幾乎沒有打不倒的敵人。」
由於過去龍騎士必須降臨人間,出手殺敵的時候,首要目標往往已經登位為皇,掌握至尊大權,自詡奉天承運,所以龍騎士的出現,就被認為是「殲滅天子的弒皇者」,以其強大的力量,被遠古時代的人們所恐懼,被賦予的稱號,就是「殲天者」。
在各種神話中,龍騎士似乎與邪惡魔王關係匪淺,不知道有多少力量強橫的邪惡魔王,是被龍騎士賭上生命,浴血除去。當初在北門天關,風華發現泉櫻開始並練龍族兩大神功,並且與蘭斯洛敵對時,就為這層不祥的宿命而擔憂,所幸那個結局並沒有發生。
「所以,剛才說的典故,就是龍族稱號的由來。那麼,大哥知道西王母這個名字被賦予的意義嗎?」
「這種老掉牙的東西,除了你們自己,鬼才會知道。」
對於聽古老的故事,蘭斯洛本來應該很不耐煩,但是看風華的表情非常認真,蘭斯洛覺得自己有必要去了解,到底泉櫻與風華來自怎樣的背景。自己固然熟知現在的她們,但對於她們的過去,也有一種旺盛的好奇,此刻就是了解這些的最佳機會。
「當龍騎士挺身作戰的時候,西王母就擔任輔助的工作,雖然有時候也會陪同上戰場,但例子並不多,多數時候……西王母是作為正義勇者的伴侶。」
一反剛才娓娓道來的流暢,風華說到這些話的時候,表情特別靦腆,聲音也斷斷續續,好像很難以啟齒,但看到她這樣的神情,蘭斯洛除了感覺事情有異之外,也特別想要追究下去了解真相。
「西王母和龍騎士一樣,本身都蘊含着很強的潛力,龍騎士的潛力是遇強越強,但西王母……可以把本身的力量,轉移給人,讓更適合練武的人才,獲得突破……所以、所以在很多神話中,西王母都是正義勇者的伴侶,因為每次故事的結尾,都成了新任國王的皇后,我族於是被冠上王母之名。」
「唷,還真是了不起,專門出皇后的種族,這應該也是美女族的別稱吧?確實名不虛傳,天底下很難有女人比你更美了,可是……」
看風華說話的態度,蘭斯洛突然大感狐疑,腦里想到一些事,包括梅琳為何把這當作最後手段,還有風華的神情為何如此扭捏,從這些歸納出的結果,得到的答案是……
「等等!你幹嘛越說越臉紅?你要告訴我的那個東西,該不會是……像我猜想的一樣老套吧?你也知道,就是那些故事中什麼以身相許,或是什麼……」
比起其他人的生長過程,風華與蘭斯洛從小生長環境特異,更是把各種傳奇故事從小聽到大,風華聽到蘭斯洛的語氣,就明白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意思,儘管早做好了心理準備,突然之間還是非常緊張,牙齒顫顫地說不出字句,可是就在這時候,一雙手忽然放在她肩上,暖暖地傳來讓人安心的力量。
「風華,這不是太過荒唐了嗎?你們擔負了很沉重的使命,儘管這與神不神聖沒有關係,但是……西王母應該也是個人,不是一個工具啊!隨便來一個討伐惡魔的勇者,你們就要把自己交給他,這樣子……不是太可憐了嗎?」
瞬間離座搶到風華身前,蘭斯洛儘量克制自己的激動,不想讓風華感覺得太明顯,但是剛才聽到那些話,確實令他產生了怒氣。風華話裏頭隱藏的意思,西王母三個字絕對不是敬語,其中所蘊含的嘲諷與譏笑,像是「人盡可夫」一樣,讓蘭斯洛一聽入耳,便感到一股難忍的憤怒。
事實上,當他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腦里唯一的念頭,就是咒罵那個什麼狗屎的創世之神,做的這是什麼鳥安排,把女人當作工具一樣使用,不管上崑崙山祈求神明力量的勇者是什麼人,都要依照「天命」,把身心奉獻,如此傳承千萬年,那裏頭所深鎖住的悲傷歲月,想起來蘭斯洛就覺得悲慘。
此刻,他絞盡腦汁,想要說些什麼得體的話,來讓風華好過一些,但是笨拙的腦袋不管怎麼想,都找不到一個不會刺激到對方的妥善說辭,讓他非常希望自己有小草那樣的頭腦,或是泉櫻那樣的口才。
可是儘管他什麼也說不出口,他心裏的聲音,卻仍傳達到了風華的心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手掌下的那雙肩膀不再脆弱地顫抖,而是穩穩地承受着他的安撫,當一滴晶瑩的水珠,在蘭斯洛手背上留下灼燙的溫度,他才驚覺到,一行晶瑩熱淚正從風華白皙柔嫩的面頰上滑過。
「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讓你難過的,我應該說得更委婉一點,其實……呃……」
「大哥……很棒唷……」
「咦?」
「我覺得……大哥的體貼,真的是世界第一喔!」
風華仰抬起頭,烏黑長髮由她臉上如海潮般分撥,露出令人驚艷的雪膚容顏,本來應該看不見物體的無神眼眸,因為盈滿了淚水,晶燦瀲灩,流轉着醉人眼波,讓蘭斯洛一時間忘記了該怎麼說話。
「風華本來……還一直擔心大哥已經有了改變,和過去不再一樣,對此非常的擔憂,可是現在我已經肯定,大哥的心仍舊像我們初識時候那樣,對人們存在着關懷,同情弱者,也勇於面對事物的不合理,這些……真的好棒。」
起初,風華的聲音還有些哽咽,但是她破涕為笑的美麗姿容,讓蘭斯洛猶如看見燦開春花,心神蕩漾,全然沒留意她的喜悅話語,直到風華微微笑着,伸手拉脫肩帶的繫繩,白色的紗巾緩緩飄落,肩頭露出的肌膚比初雪更白潔,滑嫩如脂,肌光膚色動人無比。
蘭斯洛察覺到紗巾從指尖溜走,察覺到指尖碰觸的柔嫩,瞬間手指如遭火焚,整個人仿佛被點穴定住一樣,變成了一尊不會動彈的雕像,嘴巴張得大大的,發着結結巴巴的怪異聲音。
「風華,你……你……你胸口的衣服……」
蘭斯洛的聲音聽起來荒腔走板,尤其是當風華牽着他的手,順着鎖骨的輪廓,輕輕來到胸口的渾圓,感受滑腴雪膚時,蘭斯洛說話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風華默然不語,但是由面頰紅透至耳根的艷色,已經表示了她的心情,而蘭斯洛的掌心除了感受體溫之外,更感受到那急切的心跳,連帶讓他也心頭狂跳。
(小草她現在安危未定,我不該……狗屎,小草如果在這裏,一定會大聲喊推dao……)
以小草喜歡推波助瀾的看熱鬧個姓,會這麼做一點都不奇怪,可是……
「風華,我並不想要西王母的力量。打倒鐵面人妖,我希望靠自己來完成,而且,如果我接受你的好意,那不是和過去的那些正義勇者變成一樣貨色了嗎?」
「呵,難道大哥不認為自己是正義之士嗎?」
「那當然,鐵面人妖才是正義之士,我一向是自命為渾帳魔王的。」
「大哥意向如此,風華不敢相強,但是有一個問題,希望大哥能夠坦然相告。」
俏生生地仰起頭,風華美如朝陽的笑靨,在蘭斯洛的眼中印下深刻一幕,西王母的秀色姿容,確實是無雙無對。
「……大哥想要風華嗎?」
這個答案應該是非常肯定。此刻凝望風華,楚楚動人的仙容,半裸的雪白**,蘭斯洛覺得自己從來不曾這麼熱血如沸,只是腦里始終還卡着一絲猶豫,不知道該怎麼拋舍開那份困惑。
(我才剛剛說要為她打破西王母族的宿命,如果在這時候接受了,不就和那些傢伙沒有兩樣,也就枉費風華那麼看重我了……)
這個問題該怎麼解決呢?蘭斯洛覺得自己手掌好像褻du了眼前的女神,急急忙忙收回,在腰間碰到了某個東西,側目望去,那是自己為了與風華見面,特別帶來的配刀。
來自魔族寶窟的配刀,如今卻給蘭斯洛一個突然其來的念頭,讓他知道自己該怎麼打破西王母族的傳統。
「……歷代先祖之中,很多人都有像風華一樣的處境,但是風華卻覺得自己非常幸福,因為能夠遇上大哥,這是風華……」
「那種話現在不要說。喂,女人,有沒有看到我手上的這把刀子?有沒有感受到它冰冷的殺氣?」
「確實是有,可是大哥你這麼做,是為了……」
「少說廢話,不想這把刀子擱在你白嫩嫩的脖子上,就乖乖把身上衣服脫掉!」
「脫、脫掉衣服?」
「哈哈哈哈,像你這樣標緻的小美人兒,遇到本大爺,那是你前世不修,註定要當本大爺的壓寨夫人啦,哇哈哈哈~~~」
縱聲大笑,蘭斯洛儘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獰笑的感覺,不過,當他的親吻頻繁落在雪嫩肌膚上,風華忍不住心裏幸福感覺,偷偷地笑了起來。
不付錢就不叫瓢;如果是遭到脅迫,那就不算獻身。熟悉蘭斯洛思路的風華,對於丈夫的有趣思想,實在覺得很有趣。
或許,自己是最後一任西王母了……
讓西王母族絕嗣,這是自己莫大的罪業,但是能夠在這樣幸福的喜悅中,為西王母族長久以來的悲哀宿命畫上句號,讓淚水不再延續,這樣多少能讓過去的前輩們感到欣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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