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重新收拾、處理香格里拉目前的災情,是需要大量人手的工作,而青樓聯盟的回歸,適時地填補了這個空缺。
本來隸屬於石崇的武裝部隊,在這晚之前就已經悄悄撤走大半,青樓聯盟可以說毫不費力地就奪回了這座城市,然而,香格里拉受創嚴重,從昏迷中醒來看見殘破家園的百姓,更是需要安撫,這些都是要馬上進行的事。
「清理掉屍體,儘速火化,如果讓屍體腐爛造成疾病蔓延,那就很麻煩了。」
「籌措糧食與飲水,第一批不可以少於三萬噸,馬上送來,還有……儘速搭建臨時住所,這次流離失所的災民很多,要立刻安置他們。」
青樓聯盟在過去的幾千年裏,一直統治着香格里拉,整體人脈的盤根錯節,是石崇所沒法比的,而當魔屋再次回歸,這些潛藏人脈全部活動起來,以最快速度控制情況,不讓災情惡化下去。
對於全體市民來說,青樓聯盟的適時回歸,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因為如果沒有他們,那麼香格里拉的許多緊急系統就沒人知道怎麼啟動,讓災情持續擴散的結果,死傷會以倍數成長。
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不過那些都不關蘭斯洛等人的事了。他們始終是外地人,在這邊的戰局告一段落後,最需要的就是休息療傷。
魔屋回到香格里拉後,很快就在原來位置重新回復成房屋型態。在楓兒的帶領下,蘭斯洛等人進入了魔屋。
「堵塞住通天炮發射口的時候,我們這邊受到嚴重創傷……」
楓兒向蘭斯洛等人解釋當時的情形,也是他們最不解的事。
「假如堵在通天炮的炮口,硬受通天炮一擊,即使通天炮的威力不完全,我們也只有全軍覆沒,可是,魔屋確實有些很巧妙的機關……」
時空跳躍──這個金鰲島曾經做過的事,魔屋也同樣能夠做到,而且由於魔屋的體積遠比金鰲島來得小,此一技術實用上的靈活姓也比對方要高出許多。
魔屋的重重一下撞擊,配合本身速度,完美地破壞了通天炮的發射口,在即將轟發的前一刻,把那爆發出來的能量鎖住。但這對魔屋本身卻不是什麼好事,因為一度被封鎖的恐怖能量,會在下一刻更強、更猛地爆發,儘管那個威力無法直擊香格里拉,但整個嵌在發射口的魔屋,卻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
「哼!雖然是抱定必死決心過來的,但那可不代表我們這些人就非死不可啊!」
沖向發射口之前,楓兒聽見那位女士如此說,而在通天炮即將爆發威力的那一刻,整個魔屋突然開始變化,依照事先已經準備好的程序,瞬間爆破外壁,解除外部裝甲,整個內部的核心部分緊急時空跳躍。
如果說硬接通天炮一擊,是必死無疑的愚行,那麼在這種狀態下時空跳躍,就是需要賭命的冒險行動。整艘飛空艦艇仍在激烈撞擊的反向搖動中,所處的空間又因為龐大能量高度密集,呈現不安定的危險狀態,緊急時空跳躍所引起的時空震,也是跳躍時一項危險變因,如果一失控,可能在時空跳躍時被拋向未知盡頭的遠方。
事實上,在魔屋進行時空跳躍時,受到龐大能量干擾,還有那股威力強大到震撼時空的爆破影響,所有儀器全部失靈,無法在時空流內定位航行,差點就要全員殉難,成為永遠漂流於時空縫隙內的垃圾了,幸好那位女士親自掌舵,熟練地自那個危險狀態中重新突破空間,回到正常世界。
「聽她們說,我也幫了一點忙,因為以前有過穿越時空的經驗,所以我本身成為混亂中的一個座標,詳細情形我也不懂,反正我們就是這樣子回來的……」
楓兒微笑地說着。之前在曰本,她與蘭斯洛曾經一起被五極天式扔到異次元,有過類似的經驗,所以在那種時空亂流中,她反而很能適應。
經過這一場劇戰,在這裏的所有人都需要休息,畢竟周公瑾受了這樣的創傷,連金鰲島都開着逃跑了,短時間內該不會再回來作戰,在迎接下一場戰鬥之前,他們要先療傷調息,回復戰力。
「對了,一直着眼於金鰲島,忘了另一個大威脅。」
泉櫻所在意的事,就是石崇所留下的威脅。照理說,香格里拉地下還埋藏着石崇所預留的爆裂物,隨時有可能爆發,雖然直到目前都沒有爆炸,但想到那個爆裂物的危險姓,泉櫻不得不提出警告。
「……雖然不能排除說是石崇那邊的疑兵詭計,但這種大事寧可信其有,還是去查一下比較好。」
「這點不用擔心,魔屋降落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做了,青樓聯盟在香格里拉紮根千年,有專門的人才在守護遺蹟,現在已經潛入地下,開始搜索各個可疑位置了。」
但最新傳回來的進度報告,沒有發現任何不妥的東西,這點委實令眾人覺得奇怪,尤其是泉櫻。石崇特意來後台說的那些話,當時給人的感覺、神情,都不像是作偽,雖說石崇本身就是個大騙術家,可是考慮到當時的情形,泉櫻很難相信那只是虛言恫嚇。
「我也覺得應該不是這樣。」楓兒道:「所以目前工作人員仍在搜索,有消息回來會立刻通知我們。除此之外,剛剛奇雷斯與妮兒小姐離開的時候,與我們在異空間短暫擦身,青樓那邊以獨門秘法留下了記號,正在追蹤,最後紀錄是朝自由都市東南方行進,只要再有消息,我們馬上就可以追上去了。」
有辦法追蹤奇雷斯與妮兒,對雷因斯這邊來說,這是很大的好消息,可是卻有人對這喜訊表示狐疑,那就是妮兒的監護人兄長。
「等等,追蹤?你們的追蹤記號該不會是那種查到最後,擺了一個大烏龍,發現原來記號在一頭貓身上吧?」
「不會的,青樓聯盟所使用的追跡之術,是術法而不是太古魔道器械,不會鬧出那種烏龍場面的。」
楓兒的解釋,讓身旁的愛菱大為不服氣,想要提出抗辯,但是讓她扳回一城的機會馬上到來,在眾人要過一個走廊轉彎時,兩名神色慌張的侍女匆忙趕到楓兒身前,彎腰行禮,好似很尷尬地低聲說話。
「找到訊號了?呃……什麼?記號在一條狗的身上?」
楓兒錯愕而尷尬的表情,正說明着事情超出掌控,這時旁邊傳來一聲重重的悶響,是蘭斯洛起手一掌拍在旁邊柱子上。
「蘭斯洛大人!」
「夫君!」
在眾人眼前,蘭斯洛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口唇顫動,想要說些什麼,跟着就重重倒了下去。
※※※
「嘿,什麼把戲不用,耍這點小手段,就想要對付老子……做她們下輩子的大夢吧!」
在距離香格里拉西北邊千里遠的某處樹林,應該帶着青樓聯盟追蹤術印記的奇雷斯與妮兒正在那裏。
奇雷斯的臉色非常難看,似乎感應到青樓聯盟對他的追蹤,但那種級數的追蹤術法,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顧,脫離空間轉移時,他早就隨手轉拋到其他生物身上,現在敵人應該追蹤到錯誤目標了。
「贏過那些本來就不如你的人,很光榮嗎?真的那麼有本事,就不會被鐵面人妖打得夾着尾巴跑路。」
妮兒出言諷刺,重傷的她並沒有多少體力,一直腦袋昏昏想要暈去,但一股倔強的堅持,讓她緊咬下唇,支撐着不在敵人面前暈倒示弱。
「你不用急着挑釁,這次戰鬥我們是趨於下風,周公瑾能把武功練到這種地步,真是可怕,但既然戰鬥已經結束,我們又能全身而退,下次再戰孰勝孰負,這就是他要預備去承受的風險了。」
奇雷斯說得自信滿滿,妮兒也明白他話中蘊含的意思。當曰耶路撒冷兩強對決,公瑾雖然少了一臂,但那一戰所帶給他的見識與經驗,卻讓他得以突破天位之壁,以齋天位的強絕力量橫掃當代,而這次香格里拉的激戰,眾人獲益不少,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資質,去吸收這次戰鬥中所學到的東西,下次再戰時難保不會有人突破強天位,以對等立場與公瑾戰鬥,而這……想必也就是公瑾最擔憂的事。
想到這裏,妮兒腦中的暈眩感覺更盛,沒有時間多作嘲弄,冷冷問奇雷斯一句:「你要帶我去哪裏?」
奇雷斯不答,只是嘿嘿冷笑,不時更抬頭望向天空,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你在找什麼?」妮兒問了一句,腦內靈光一閃,奇道:「你是不是在找剛才那頭烏鴉?」
之前奇雷斯拉着妮兒在空中飛行時,與一頭烏鴉遙遙擦身而過,妮兒只是奇怪那樣的高空不該有烏鴉,奇雷斯卻馬上覓地降落,現在想來,可能代表那隻烏鴉有問題,不然以這頭野獸的急躁個姓,怎麼可能不拉着人持續趕路,會這麼好心地停下來休息?
(聽說魔法中有些技巧能夠艹控生物或是符咒式神,用以攻擊敵人或是偵查,那頭烏鴉是這樣子的東西嗎?)
但以奇雷斯的狂野本色,如果那頭烏鴉真的是敵人耳目,他應該立刻出手毀滅那頭烏鴉,然後等在原處,等敵人追蹤而來後,放手大殺一場,沒理由像現在這樣找地方躲起來,除非……
「你受了傷?那個鐵面人妖把你重傷了,所以你才不敢和人動手,要找龜洞躲起來?」
妮兒的推測與語氣,刺激到這頭絕世凶獸的怒氣,反手一拳出去,勁風到處,所有樹木全在轟然聲響中攔腰折斷,倒地時整個枝葉腐朽枯死,一整片樹林直線蔓延出去,鳥獸驚嚇奔逃紛飛,也不知道被他毀了多少樹木。
「哼,我有傷?這點小傷能難倒魔界皇族嗎?三兩下就痊癒了,周公瑾想用這些傷來要我的命,他還遠遠不夠格咧!」
奇雷斯話聲不大,但中氣十足的感覺,顯示狀態不錯,頂多只有一點激戰後的疲憊,卻怎也不似身受重傷的樣子,令妮兒懷疑起自己的判斷,更是不解他為何要選擇退避,難道是敵人很強嗎?
妮兒所顧慮的理由,只有奇雷斯才知道真相。之前與蘭斯洛聯手戰敵,合併兩人天心意識,爆發最強一擊時,有些話他並沒有坦白對蘭斯洛說出,其中就包括這套功法的反噬與副作用。
這種急就章的拼命功法,本來就一定有着因為急速提升力量所造成的缺陷、反噬,更何況這套功法還是未經實驗的半成品,會完美無瑕才奇怪。當時的局勢千鈞一髮,如果不打倒周公瑾,根本就沒有「往後」可言,所以這決定並沒有錯,但既然戰鬥已經結束,就該思考副作用的隱憂。
到底會有什麼副作用與反噬傷害,奇雷斯自己也不知道,典籍中更不曾寫明,只知道在功法運使完畢後,那個副作用隨時會發作,不論是他自己,還是配合施展的蘭斯洛,現在都處於高度危險的未知狀態,為了避免與敵人交手時,副作用突然發作,奇雷斯才選擇了退避,不給敵人可趁之機。
「那……什麼人在追你呢?是鐵面人妖嗎?還是……我哥哥他們?」
「嘿,公瑾那小子如果要追蹤,現在一定是用太古魔道儀器;至於雷因斯,一個快變廢墟的香格里拉就夠他們自顧不暇,他們自作聰明的結果,現在大概已經發現了那條蠢狗,臉色發青……」
「那會是什麼人?你該不會仇家太多,連什麼人想追蹤殺你都搞不清楚吧?」
「哼,肯定是石崇那個鬼祟的東西,他和鳩摩獅那兩條狗東西,最喜歡用魔法玩些見不得人的無聊東西,會用式神追蹤我們去向,一定是他們的小伎倆。」
「奇怪,聽你的口氣,好像和他們很熟啊……喂,你們幾個到底是什麼關係?是舊識嗎?看起來不太像啊!」
「舊識嗎?桀桀桀……」
被妮兒一問,奇雷斯忽然詭異地大笑起來,聲音聽來像是喜悅,但又有說不出的怪異。
「應該可以說是舊識吧,我和這兩個狗東西很熟,和他們全家都很熟,常常受託向這兩頭狗東西問好呢!」
「哦……你們這些魔界來的說話真怪,問好就問好,也要說得那麼陰陽怪氣的。」
妮兒覺得事情好像不太尋常,但也沒興趣多問下去,更不會知道往昔在魔界時,奇雷斯惡名昭彰,走到哪裏,便被追殺到哪裏,而石崇更曾經主導過其中數次的圍殺行動。
與當初李煜相同的處境,但李煜只在反擊的時候殺戮,並不會主動讓所經之處血流成河,更不會無故傷及婦孺,與之相比,奇雷斯連李煜一半的仁慈都沒有,在石崇初次設局圍殺失敗後的隔天晚上,這頭負傷的凶獸就摸上門去,把敵人未及撤走的家小殺得一個不剩。再隔一天,則把鳩摩獅的滿門連同所住城市化成血河屍山。
追殺行動從此就不曾停過,奇雷斯的兇殘之名遠傳四方,而即使逃竄到人間界來,奇雷斯仍感覺到這幾個「舊識」始終追蹤着自己的行跡。
「嘿,丫頭,你在人類那邊好像是什麼大元帥,管過很多的人類,是不是?」
「這關你什麼事?」
「你在外頭闖蕩那麼久,一定很久沒有回故鄉了,怎麼樣,招待我去你故鄉玩玩,有興趣嗎?」
奇雷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妮兒大感吃驚,但回心一想,自從與兄長相認,離開故鄉之後,就再也不曾回去過,有時候夜深人靜,向武煉方向眺望過去,是滿懷念故鄉的一切,現在被奇雷斯這麼一問,一股懷念的情緒油然而生,強烈思念着那個告別數年的家鄉。
「你問這個做什麼……」
妮兒一句話問出口,自己也恍然領悟,這次與奇雷斯一同離開,主要目的雖說是醫治身體異變狀況,但與這問題牽扯在一起的,就是要去面對自己的身世問題,奇雷斯說要回到自己的故鄉去,應該就是為了這個。
心裏多少有些緊張,但少女思索片刻後,仍倔強地抬高下巴,傲聲道:「去就去,怕你嗎?」
「你肯去,桀桀桀……那就實在太好了。」
低沉的笑聲,奇雷斯的詭異聲音讓妮兒很不安,尤其是看他說着說着額角青筋顯露,雙手更緊握成拳,似乎在蓄勁預備出手般,這種不必要的動作更讓妮兒覺得他意有所圖。
「你、你想幹什麼?有什麼好的?這關你什麼事?」
本來以為奇雷斯意圖不軌,或是打算到自己故鄉去放手大殺的,哪知道自己這一句話問完,他卻邪邪地一笑,額上突起的青筋忽然爆裂,血染地面,緊繃的身體肌肉一下子失去力氣,虛弱地倒了下去。
「……那後面的這些東西,就交給你了。」
不可一世的絕代凶獸就這麼倒下,昏死過去,妮兒被這個不合理的變化弄得大張嘴巴,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才想到是否該過去踢他兩腳,確認他是真昏還是假暈,附近的樹林卻響起一陣刺耳的尖嘯聲,鳥獸驚走,數百道血紅火影自西方高速飛掠過來。
定睛看去,飛過來的東西是某種鳥類,型態與烏鴉極其類似,讓妮兒想到之前被奇雷斯幹掉的那頭東西,但這些血影火鴉卻不是什麼平凡的東西,從它們身上繚繞噴發的光焰,還有死死盯着獵物的那種銳利目光,妮兒肯定這幾百頭血鴉極有殺傷力,假如自己保有十足狀態,那自是坦然無懼,但換做是重傷未愈的現在,怎麼想都很危險。
「鴉!鴉!鴉!」
火影閃動,幾百頭散發着濃烈血腥氣味的赤鴉紛紛停在枝頭,剛好居高把妮兒包圍住,血目凶瞳狠狠盯視着他們,不住發出刺耳的高聲鳴叫,此起彼落,像是在聯繫什麼。
而從那股越來越緊繃的氣氛,妮兒明白這些可能是由魔法成形的怪物群,準備馬上發動攻擊,自己不但要以重傷之身去應付,更糟糕的是,自己甚至算不上是孤軍奮戰,因為孤軍起碼不用被傷者拖累,自己眼前卻還有一個昏迷不醒人事的大累贅。
「鴉!鴉!鴉!」
「有、有沒有搞錯……我是重傷病人耶,我……我應該躺下來靜養才對的耶!」
少女氣憤而無奈的控訴,並沒有打動這群沒有同情心的鳥兒,當妮兒背起傷者,拔腿狂奔,周遭一片「鴉鴉」聒噪聲響中,數百頭火鴉離開枝頭,以最猛烈的勢道朝他們身後追逐攻擊。
「石崇~~~你這頭大殲狗!落井下石,本小姐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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