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的地面上,人群持續撤退,妮兒的鼓聲、泉櫻的歌聲,一面引導着人群,一面持續抗衡着金鰲島的誘導電波。
如果沒有這股力量的抗衡,所有人會被誘導電波引導,集中在以演唱會場為圓心的區域,渾渾噩噩,無知無覺,等待最終命運的到來。
所謂的最終命運是什麼,妮兒之前並不曉得,但她現在已經徹底弄清楚了。那座漂浮於空中的巨型島嶼,黑暗的底部漸漸浮出光亮,起初並不強烈,只是單純以底部四根不同方位的錐柱為點,綻放着不同顏色的彩光,而彩光迅速串組成環,以微弱但漸漸增強的形式,逐步添加着光的強度。
這種近似渾沌的彩光,一般人看了可能嘖嘖稱奇,但妮兒卻曾經看過,更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上一次在耶路撒冷的地底,那個巨大都市遺蹟裏頭,第一次預備發射通天炮時,四根巨大光柱所繚繞的彩光,就是這個渾沌又瑰麗的色彩。而如今這個色彩重現眼前,代表的事情就只有一樣:那個鐵面人妖已經預備再次發射通天炮,而且已經選好了炮擊目標。
(天啊,他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麼?居然想要炮擊香格里拉?這裏現在有這麼多人,那都不是軍人,也不是戰鬥員,而是平民啊……我一直以為,那個死人妖如果有什麼優點,就是他還嚴守儒者榮譽,不會把非戰鬥人員牽扯進來的。)
妮兒心念急轉,已經猜到敵人這麼做的目的。與公瑾對朱炎說的解釋相同,只要把目標對準香格里拉的大批群眾,雷因斯?蒂倫一方勢難置身事外,當通天炮轟下來,來不及離開的人們不死也會重傷。
(可惡,照這個樣子下去,我們根本不可能來得及完成的,什麼人也救不了,連我們自己也要賠上……)
事情顯得很清楚,香格里拉市民的人數太多,要在通天炮發射前撤退,能出城的人也只是少數,而通天炮的轟擊範圍有多遠,根本沒人知道,即使能夠出城,也不表示就能平安無事,可能還是處於炮擊範圍內,一起完蛋。
真正要解決危機,就必須要有人上金鰲島去,從內部阻止他們的炮擊,不過自己已經分身不得,因為從剛剛開始,每當鼓聲稍微減弱,人群中有部分群眾就開始做出一些自殘舉動,從這情形看來,那座島嶼施放的電波裏頭,大概增添了一些別的東西,逼自己與泉櫻無法離開崗位,上去襲擊金鰲島。
自己二人無法分身,就只能指望如今還在金鰲島內的同伴了。周公瑾是很強沒錯,但是海稼軒與小五都不是省油的燈,只要他們兩人合力,就算周公瑾也拿他們沒辦法的。
妮兒一面這麼想着,一面儘可能地持續擊鼓。她覺得自己這樣真是蠢笨,完全被敵人操控着走,這實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然而,自己的選擇並沒有做錯,因為現在所做的事,就是自己該做的事,要是自己和泉櫻不挺身出來救人,所有天位武者都和嗜血狂一個樣子,這世界會變成怎麼樣呢?
不過,妮兒的努力卻沒有召喚到幸運女神,反而把一個災星吸引過來,正當妮兒死命咬緊牙關,不讓嗆到嘴邊的熱血溢出,豁盡力氣擊鼓,天邊的黑暗烏雲中,突然有某個高速物體衝出,筆直朝着下方人群飛射過去,速度奇快無比。
妖異的飛行姿態,濃烈的魔氣,妮兒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麼。
「奇雷斯?他這種時候還跑來攪什麼局啊?」
妮兒的倉皇驚叫,伴隨着一口熱血的噴出,而這也就是奇雷斯降落時候的寫照。
只是短短一瞬間,一條街上的數百名行人就消失了形體,在他以天魔功推動的玄冥鬼爪下,連同周圍的部分房舍、擺飾,一起被魔氣漩渦粉碎,化作滿天的血雨、碎肉,直噴向四面八方。
莫說這些人神智昏沉,無從躲避,即使神智清清楚楚,也不可能閃到哪裏去,就這麼成了惡魔攻擊下的首批犧牲者。
稍微用殺戮發泄了心中過熱的戰鬥yu望,奇雷斯展開蝙蝠魔翼,在空中翱翔滑動,轉過方向,直飛往那座空蕩蕩的演唱會場。
如果只是單純這麼前去,太過沒有誠意,而沿途輕易製造的血雨與血路,正是最適合他的「禮物」,所以,當演唱會場的外壁在巨響聲中破開大洞,出現了奇雷斯的瘋狂身影,大蓬血雨也隨之狂灑進來,瞬間就染紅了大半座演唱會場。
表現了自己的「誠意」與威勢,奇雷斯緩緩降落在妮兒的鼓座前。
「帥妞,我等不及了,給我答案吧!」
黑色翅膀的嗜血惡魔翩然而降,甫一出現便血染四方的聲勢,不只驚動妮兒,也讓香格里拉里的其他人為之震撼。
「奇雷斯?這個瘋子來這裏做什麼?」
抬頭望向天空,有雪大聲驚叫,怎樣都想不到這個黑色煞星為何突然現身,而且偏偏挑在這個節骨眼上,己方根本就分不出人手來對付,即使能分出人手……有雪也不認為己方的幾個人合力,就能敵得住這頭瘋狂東西。
妮兒最近武功突飛猛進,聽說正在搞什麼天魔變還是什麼鬼東西的,本來大可與奇雷斯一斗,但是她現在傷重得全身是血,不躺下已經不錯了,還打什麼打。
上有周公瑾,下頭有石崇的鬼埋伏,現在還多了一個嗜血惡魔來鬧場,香格里拉真不愧是多災多難的魔都,風水簡直是好得一塌糊塗,有雪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會比這更糟的了。
(奇雷斯來了……我不能一直待在這裏……)
這個念頭在有雪腦中閃過,他在腳踝上綁好神行符,朝演唱會場疾奔過去,妮兒在那裏,奇雷斯也一定會朝那邊去的。
換做是平常時候,有雪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對奇雷斯當然是有多遠躲多遠,可是今天的情形卻不一樣……
「媽的,滾回你們自己的世界去,一直追着我做什麼啊!」
在有雪一溜煙朝着演唱會場奔跑的路上,一連串奇形怪狀的異獸聯軍,仍舊追在後頭死跟不放,大有不撲倒他勢不罷休的樣子。
當一個人被一大串鎖鏈給纏住,難以脫身的時候,他就需要一把鋒銳的刀子把纏身鎖鏈割開。奇雷斯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不過以刀子來比喻的話,這柄魔刀絕對是超級鋒銳的……
而在已經沒有閒雜人等的演唱會場中,面對這柄魔刀的就是妮兒。一看到奇雷斯的黑色身影飛翔在空中,妮兒眼中精芒一閃,立刻就放下了手上的鼓棒。
與這瘋狂東西有過多次交鋒經驗,妮兒相當了解他的作風,很清楚自己絕對不可能一面與他對峙,一面擊鼓。唯一的方法,只有先全神貫注地對付他,而群眾那邊的問題,就祈禱泉櫻好運吧!
「所有人放下工作,去支援外頭的撤退工作,連同魔法師在內,不要給我任何幫助……有多遠就逃多遠吧!」
輕輕一聲,妮兒向身邊的青樓人員這樣交代,手裏的鼓棒一放下,整個人就朝天上飆射過去,修練過短時間九曜極速的身法極快,如箭離弦的疾風火影,威勢與速度兼備,讓人以為她的傷勢已經徹底痊癒了。
不過那顯然只是錯覺,因為在妮兒朝奇雷斯射去的路上,一道鮮艷血線灑過天空。她的激烈動作扯裂傷口,再次濺出的鮮血在空中留下痕跡,猛烈的氣勢中增添了淒艷感,緊咬牙關的認真表情,美得令人驚心動魄,就連正面目睹這一切的奇雷斯都受到影響。
「真是漂亮啊,帥妞,你已經等不及要投懷送抱了嗎?」
玩笑話只能說到這裏,妮兒迎面擊來的一拳,繚繞着濃烈的天魔勁,在斑斑血跡的點綴下,氣勢更是霸烈難當,任何高手都不可能笑着面對這一擊,即使是自信滿滿的奇雷斯也不例外。
蝠翼拍動,奇雷斯一下子就在妮兒眼前消失蹤影。從身後急響的風聲,妮兒判斷了他的位置,雙掌一錯,不再單純以拳相攻,而是拉出天魔刀環,一道閃亮耀眼的金環朝身後劈去。
「嘖嘖,好漂亮的天魔刀,無師自通可以練到這種地步,你的武學天份真是不錯……如何?願意和我一起走了嗎?我可以讓你的武功更上一層樓喔!」
「誰要你的武功,你給我滾得遠遠的,我討厭看到你!」
聲嘶力竭地喊出來,妮兒的天魔刀半途受阻,被奇雷斯同樣發出一道天魔刀勁,中途攔截,兩股力量碰撞碎裂,炸成滿天的衝擊波亂掃。
「你……你一直跟着我,一直擾亂我的心情,世上哪有你這麼煩人的東西!」
「嘿嘿,男女之間不都是這個樣子嗎?不是你追我,就是我追你,看看哪一邊先受不了。」
「渾帳!我受不了你了!」
妮兒不顧傷勢地窮追猛打,但是任誰也看得出,她的力量越來越弱,在空中迴翔折繞的速度也不如剛開始,與奇雷斯詭異靈動的身法相形見拙,儘管敵人一直避免與她硬拼,但這樣子打下去,她肯定是落敗的一方。
妮兒不是不知道這一點,但她只能頑強奮戰。敵人的速度勝過自己,即使想要嘗試逃跑,也很快會被他追上,還不如迫他近身戰鬥,消耗他的力量,只不過這頭凶獸大概識破了自己的意圖,才不與自己硬拼,總是不遠不近地閃躲着。
兩人在空中飛行纏鬥,這幕景象當然有目擊者。演唱會場內的青樓人員,已經遵照妮兒的命令快速撤離,不過在出演唱會場的時候,他們恰好撞見急奔沖入的雪特人,被吩咐離開之後立刻關上所有門戶,擋住外頭那一大串怪物群。
「……真要命,那傢伙背後有翅膀,你還和他空中作戰,難道你跑兩條腿的飛得過有翅膀的嗎?」
有雪看出情形不妙,趁敵人沒發現自己,或是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他預備進行搶救,把妮兒從奇雷斯手裏給救出來。問題是,這件事情說起來容易,如果妮兒當真被奇雷斯擒下,旁人投鼠忌器,就算蘭斯洛或源五郎親至,都不見得有辦法救人。
靠武功是不行的,但是捲軸內所記載的各種術法中,有一種在這個時候可以派上用場,不過,想到那個術法的禁忌性,有雪不禁整個身體狂冒冷汗,在道義與強烈恐懼中反覆掙扎。
而天上的短暫戰鬥,很快就接近尾聲。妮兒的力量迅速消耗,每一下出拳,身上傷口的劇痛就削弱一分戰力,當她無法再維持快速進攻,攻擊的節奏出現了停頓,在附近靈巧翔動的黑翼惡魔便闖了過來。
蝠翼增速,奇雷斯一瞬間就越過十餘尺的距離,出現在妮兒眼前,當妮兒在驚訝中揮出軟弱的一拳,他五爪輕伸,一下子就將少女的粉拳抓住,剎那間拉到後頭,輕易鉗制住妮兒的雙臂,從後頭貼近說話。
「桀桀,好香的味道啊,在我聞過的那麼多人裏頭,你的血是最香的一個。」
「你……你這個死變態,快點放開我。」
貼的距離太近,妮兒全力運勁掙扎,但是遇到同樣是修練天魔功的高手,運勁衝撞根本就沒有效果,所有釋放出去的勁道全被吸收,在此消彼長下,天魔勁漸漸入侵體內,侵經蝕脈,全身力氣迅速消失。
在這種近距離下,妮兒也可以嗅到身後的氣味。奇雷斯本身非常的怪異,身上居然什麼味道也沒有,只剩下他那套皮革裝束的獨有氣息,沾染的血腥味很淡,看來除了他剛剛現身時的那一擊外,最近大概沒有什麼機會大肆屠殺。
「桀桀,不能放,不能放,好不容易才抓到你,哪有就這麼放開的道理?」
「你腦子有病,莫名其妙抓我做什麼?你就算抓到我,又能怎麼樣?不管是什麼地方,我絕對不會和你一起走的,你有本事逼我走嗎?」
那一次在池塘邊交手後,奇雷斯對妮兒提出要脅,如果她想阻止身體的變化持續發生,那麼就跟着他離開,去一個地方。妮兒之後一直沒有答覆,奇雷斯便窮追不捨,現在終於到了攤牌的時候。
奇雷斯聽妮兒這樣反辯,一時還真是愣住。如果只是要讓人不能自殺,這倒是很容易,點穴就成了,但這帥妞的武功極高,無論是點穴或其他禁制手法,都很快會被她衝破,一路上徒增困擾。最安全的方法,就是直接用天魔功腐蝕她腦部,這樣既能保住性命,又不用怕她反抗逃跑,過去這是魔族擒拿人質的慣用手法,但這麼做卻又不合自己的打算。
平時殺人殺慣了,遇到什麼問題,順手摧毀就成,難得遇到一個不能用毀滅來解決的事,奇雷斯頓感眼冒金星,腦袋噴煙。不過,不管這問題該怎麼解決,多與這帥妞纏扯一刻也不錯。
這段時間與她這樣糾纏不清,雖然不知所謂,不過奇雷斯卻感受到一股殺人以外的樂趣。不再一出手就摧毀目標,而是懷着無比的耐心,壓抑不住蠢動的沸騰yu望,慢慢對目標施加壓力,感受她的苦惱、恐懼、憂愁,讓這果實越來越成熟,正如同此刻,自己就能享受到摘采果實前,嗅舔果實芬芳的甜美滋味。
「對,我是還想不到辦法帶你走,不過……難道你又跑得掉嗎?我有大把大把時間和你慢慢耗,一定有辦法讓你改變心意,比如說,這個樣子如何?」
妮兒聽着奇雷斯的話語,正猜想他會做些什麼,臉蛋上突然感到一陣濕意,這才駭然發現,這頭凶獸居然伸出舌頭,極其變態地舔着自己的臉頰,從柔嫩的頸項,一口就舔到接近額頭的部位,口水沒有什麼腥味,但那股噁心的感覺真是難受。
「你……你舌頭那麼長……變態啊!」
「桀桀桀,你應該很高興才對,你是我記憶中第二個被我舔過的獵物,榮幸吧!」
「誰會為這種事感到榮幸?我……我才不會被你給嚇倒,舌頭長有什麼了不起?青蛙的舌頭更長,還會吃蚊子呢,而且,小五比你厲害多了,他、他……」
側臉躲避奇雷斯的舔吻動作,妮兒腦里亂成一團,竭力想要找些句子來回話,千萬不能示弱認輸,不願在這頭凶獸之前顯出弱勢,但一時間想不起來源五郎到底有什麼優點可以拿來誇耀,最後就跑出了很奇怪的一句話。
「他、他長的地方可不只是舌頭啊!」
少女的這句叫喊驟聽入耳,素來憑靠本能做事的絕世凶獸為之一楞。
「……喔,真的?很長嗎?你怎麼知道?」
怪異的問題,造成正在扭打中的兩人一陣尷尬的沉默,不過他們很快就從這狀態中解脫出來,一方繼續掙扎,另一方則是持續以天魔勁壓制,而在這扭打過程中,妮兒身上的傷口血流如注,染濕衣衫,奇雷斯也注意到了。
「怎麼傷成這樣啊?這傷勢……嘿嘿,石崇底下那幾個狗屁嘍囉有這麼厲害嗎?你也太丟皇族的臉了,流着魔族至尊的血,傷口卻痊癒得那麼慢,這真是恥辱啊!你裝人類裝上癮了嗎?」
「你、你在鬼扯什麼東西?你不但人變態,連腦子都有問題!」
「哈哈哈,嘴巴還這麼硬,我真是喜歡,可是你能逃避事實嗎?你身體的變化,是你不能否認的,隨着天魔變接近完成,你尊貴的血統會逐漸甦醒,頭上也會長出角來,然後……」
「住口!我不要聽!我不要聽!」
彼此貼得很近,少女身上染血的體香,更進一步刺激着奇雷斯的亢奮感,尤其是感受着她的痛苦、她的掙扎,這點更是讓奇雷斯極度滿足,幾乎比戰鬥中撕殺獵物的快感更強烈。
「桀桀,你的反應真好玩……對了,光是說話沒什麼意思,我來幫你療傷吧!」
妮兒感到錯愕,打死她都不相信這頭凶獸會這麼好心,而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血腥氣味,不曉得那頭凶獸在弄什麼玄虛,更何況……充滿吸蝕異勁的天魔功可以幫人療傷嗎?
奇雷斯要做的事,很快就浮現出答案。一隻流着鮮血的手腕,湊到妮兒唇邊,奇雷斯居然弄破了自己的手腕,任那漆黑如墨的鮮血流出。
「嘗嘗我的味道吧!帥妞,同樣是魔界皇族的血,可以刺激你沉睡的本性,回覆你應該有的真面目。只要你體內的魔族血統甦醒,這點傷勢根本不算什麼,一下子就可以痊癒了。」
真面目?奇雷斯口中的真面目是什麼?就是那個額上長角、手指長出利爪的猙獰樣子嗎?妮兒腦中閃過前幾日身體異變時,手腕浮現黑色鱗甲的樣子,打從心底深處升起恐懼。
自己會變成那種樣子嗎?像怪物一樣,被所有人類追着砍殺的可怕樣子?
恐懼感讓本來就暈眩的腦部更為恐慌,看着奇雷斯那越來越貼近的手腕、漆黑如墨的血液、濃烈嗆鼻的血腥味,妮兒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懼怕。她想放聲尖叫,但僅存的理智卻讓她緊閉雙唇,拼命搖頭,死也不讓那沾在唇上的黑血進入口中。
「你想抵抗嗎?哈哈哈,帥妞,你抵抗不了既定的命運,該是什麼樣的東西,最後一定會露出真面目的……」
奇雷斯的狂笑非常得意,可是在妮兒的全力頑抗下,他的強迫行動並沒有什麼收穫,即使沒辦法使用真氣,妮兒的天生神力仍是不可小覷,除非痛下決心侵蝕她的血肉經脈,否則難以讓她屈服。經過一陣子沒意義的狂笑後,惱羞成怒的凶獸終於付諸暴力,要強行逼開少女的芳唇。
「你這個死女人,給我張嘴,血一直流會痛耶!」
「嗚嗚嗚嗚,嗚烏嗚(去你媽媽的變態,別作夢)!」
「你以為這樣能難倒我嗎?我……啊!」
竭力掙扎,一直努力震開敵人的妮兒,忽然發現來自身後的束縛壓力一松,整個身體脫離奇雷斯的壓制,被拋到半空中,耳邊呼呼風聲急響,快速地往下墜去,腦里一片昏沉,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渾身癱軟,妮兒在下墜中勉力睜眼上看,只看到奇雷斯好像受到什麼襲擊,在空中跳上跳下,飛來飛去,傷勢應該不重,因為他口中大聲咒罵,似乎極度憤怒。
有個意識警覺到要儘快運起天位力量,不然這麼從高空摔下去,傷勢肯定會加重,但是奇雷斯的天魔功效果還在,手腳軟綿綿地運不起勁來,心裏叫着不妙,眼睛看見地面越來越近,只有暗自預備疼痛的到來。
「噗!」
一聲擊打棉絮似的輕響,預期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妮兒睜開眼睛,發現周圍一片黑黝黝的,自己好像正在往下沉,不過卻被一個人接抱在懷中。
「喔……胖子,是你。」
「不要太大聲,我們現在在地底,那個瘋子被我這樣逃過幾次,已經找到方法追蹤我們了,你太大聲,馬上會被他聽見。你聽,他現在正在上頭亂打。」
周圍土地的劇烈波動,顯示上方確實有強橫力量連擊地面,奇雷斯失去敵人蹤影后,正以這樣的亂擊方法,試圖逼出藏於地底的敵人。
妮兒知道情形很危險,可是好不容易從奇雷斯的鉗制下脫險,接觸到自己所熟悉的親友,緊繃心情一下子解放,她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大方地在有雪臉頰上親了一記,只覺得眼前的胖子一定是世上最可愛的雪特人,連他不久之前曾經見色忘義都不計較了。
「胖子,你真棒,剛剛你到底是怎麼把我救出來的?」
「呃,這個你就忘了它吧,反正是那個捲軸的法術之一……」
被妮兒這樣問起,有雪本來因為香吻而喜形於色的表情,馬上垮了下去,連說話都變得有氣無力,十足一副古怪的樣子。
「你怎麼了?這麼憂鬱?那個法術花了你很大的代價嗎?」
「威力強大的法術,當然要花很大的代價啦!你也不看看五極天式把小草小姐搞成什麼樣子?那個人是奇雷斯耶!我要從他手裏把你救下來,當然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什麼代價?你也被吸蝕生命力了嗎?」
「不是那一種,是……嗯,總之就是很痛,會讓人痛不欲生,後悔大半輩子的那一種。」
「……你的捲軸裏頭一定寫滿了變態東西。」
短暫的交談,並無濟於眼前的情勢。奇雷斯的天心意識不弱,也許一時間找不到潛藏於地底的兩人,但只要時間一長,終究能夠找到他們,不過,妮兒卻不認為他會有這樣的耐性。
「那還用說,以那個魔族的死個性,外頭放着一大堆野狗一樣的人質,怎麼可能擱着不用?」有雪道:「用膝蓋想都知道,他如果找不到我們,馬上就會到外頭去大開殺戒,逼我們出去,只要你狠不下心,那他的奸計就成功了。」
「說得真清楚,你為什麼會那麼清楚他的想法?」
「何止是他,我昨天剛剛被惡補了一堂歷史課,裏頭三萬六千四百五十二個大反派,在這種時候都會做同樣的事。」
「是嗎?有這種歷史課?那麼面對這些大反派的正派,他們怎麼了?」
「大概有一成的人能扭轉乾坤,剩下的九成在死與吃屎之間選一個……幹嘛瞪我?歷史是這樣教的嘛,所以我早就說要棄城逃跑了,是你們這些不知所謂的死女人說要拯救世界的。」
話不投機,妮兒卻不得不承認有雪對奇雷斯的猜測很對,以那個傢伙的兇殘個性,利用屠殺逼自己出來,這點大有可能。問題是,自己該怎麼找出生存機會呢?
不能鬥力,就只能鬥智,可是面對過大的力量差,自己的智慧大概填補不了這許多,然而,有雪的捲軸變化萬千,內中說不定就有什麼妙策,可以幫助己方脫困。
「胖……有~~雪。」
「少來這一套,你現在滿身是血耶,就算想用美色誘惑我,我也沒有胃口,救你是為了義氣,如果是為了美色……阿純的胸部比你大得多了,我管你去死。」
一句話令妮兒氣結,假如不是因為身體無力,真想反手一拳就揍在他的臉上。不過,幽暗的地底卻突然發生變化,本來幽暗的四面土壁驀地驟亮,明晃晃的白光,照耀着兩人的視線,跟着,有雪發現自己無法再前進了。
「胖子,怎麼了?為什麼不動了?」
「他媽的,當然是因為你太重了,早告訴你平常不要吃那麼肥的。」
有雪口中胡扯,心裏的訝異與驚恐卻迅速擴大。《創世紀之書》自己使用至今,遁地功能早被用得駕輕就熟,從來也不曾發生這等意外狀況,眼下的情形很清楚,《創世紀之書》的遁地異能突然消失,所以兩人才會被困在土裏,不能前進。
不曉得兩旁的土質狀態如何,假如是堅硬的岩壁,那麼自己與妮兒可能就這麼被長埋土中,硬生生被活埋了。或者,這些其實都是奇雷斯搞的鬼把戲,但那傢伙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神通廣大了?
有雪胡思亂想,突然覺得周圍好像冷了起來,陣陣寒意,逼得人猛打哆嗦。
「喂,胖子,你……你有沒有覺得很冷啊?」
「當然冷啦,我們現在是在地底耶,但如果有本事往下再潛個幾百尺,接觸到地熱,你這個胸部沒肉的太平公主就可以變肥燒豬了。」
「不、不是說那種冷啦,你有沒有覺得頭皮發麻、起雞皮疙瘩?這種冷的感覺好像是……好像是……」
地面上空有一頭黑色惡魔在追殺,這種時候居然會在地底下遇鬼,那實在是很荒唐的一件事,然而,當周圍的溫度急遽下降,土壁四周結起了晶瑩的冰珠,迅速凝結為霜,冷得抱在一起的有雪與妮兒,目瞪口呆地盯看前方,一抹幽幽的蒼白雪影從土壁中鑽穿出來。
「有……有……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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