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姿物語 第七章 紅袍戰帖

    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一言以蔽之,千葉家駕馭人心的本事實在很厲害,他們的造神運動對風之大陸影響很深,除了洗腦之外,還可以造成上癮的作用,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中完成,比什麼統治方法都要管用。」

    儘管心裏並不認同,但源五郎確實很佩服這種技術。在風之大陸的過往歷史上,並沒有冷夢雪這樣的絕代紅星,不過,卻出現過幾位影響力深遠的政治領袖,有着這樣顛倒眾生的魅力。

    源五郎與海稼軒都沒有實際見過這樣的領袖人物,可是根據典籍記載,這些領袖人物都有奇異的魅惑力,儘管他們往往毫無治國之能,搞得民生凋弊,百姓苦不堪言,可是他們卻都有強大的感染與煽動力,能夠在一場演說中抓住某個議題,讓千萬群眾沸騰忘我,全然不在乎當權者的言語反覆,願意為着他們心愛的偶像去戰爭、去死。

    即使這些領袖人物過世,受到他們魅惑操控的群眾仍未得到解放,反而因為重度上癮、無法得到滿足的禁斷症狀,變得極度狂燥,進而以暴力發泄。

    因為那樣的緣故,造成了幾場留名於風之大陸史上的血腥戰爭,影響力則隨着其領導人物的勢力大小而不同,最糟糕的一次,由於那人生前忙於發動侵略戰爭,領土幾乎涵蓋半個風之大陸,結果死後就造成了歷史上相當著名的黑暗時期。

    「光從書上看起來,確實是滿難理解的,我以前一直都想不通這一點,不過,從今天的情形來看,多少可以想像到那時候的情形。造神……嘿,當人們已經搞不清楚自己是誰,開始自以為神,胡亂奔馳的時候,也就是世界錯亂的起點。」

    海稼軒和源五郎並肩走在街上,看着長長的人龍隊伍,每一張面孔上都是相同的興奮與期待,但只要略加注意,就會發現一絲異狀。這麼長的人群隊伍,彼此間的交談竟出奇地稀少,多數人都是靜靜地不發一聲,把目光投向即將舉辦演唱會的巨型建築,不住地幻想與期待。

    當一座牌樓的招牌偶然砸落地面,發出異響,引得附近的數千群眾一起回頭時,在那一瞬間,源五郎與海稼軒不禁有一種顫慄感,因為數千對不同的眼睛,卻閃着一模一樣的眼神,尤其是那種仿佛已經到了理性邊緣,即將因為毒癮發作,變成狂暴獸性的焦躁,令整個大氣凝滯得極度沉重,即使強如他們兩人,仍是感到呼吸不順,尤其是心頭那種不快感,更是難以抹去。

    明明知道這是不對的,卻又因為種種理由無法阻止,這樣的行為又算是什么正道?見不義而不為的自己,又算是哪門子的正道中人了?然而,對於眼前這情形,大呼大叫無濟於事,如果不讓他們繼續飲鴆止渴,那麼不用等到禁斷症狀發作,香格里拉就要血流成河了。

    「結果……雖然很多人一上了天位,就把自己當作是神,可是最後還是證明,我們仍然只是個人,比起我們做得到的事,有太多事是我們所做不到的。」

    海稼軒眉頭深鎖的感嘆,並沒有得到身旁友人的認同,反而立刻就被狠狠地嘲諷回去。

    「少來了,你只不過是藉着這個機會,做點懷舊的感慨而已,算算你過去做的那些事,要讓我相信你還是個有人性、具有謙虛品德的君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做的事,我自己相信就夠了,並沒有勉強你們非認同我不可……嘿,說我沒人性,你難道又是什麼好東西?出了名的小白臉,交在你手裏的仗從來沒贏過,虧得你這麼厚顏無恥,還在雷因斯當軍師混飯吃,他們能苟延殘喘到現在,真是不可思議。」

    相逢至今,儘管他們兩人都嘻嘻哈哈,刻意保持極為友好的交往態度,不過彼此都心知肚明,確實是有一道鴻溝,橫越在雙方之間,就好像剛才那兩句聽來很像是開玩笑的對答,只要再多加上一句,就會觸及彼此最痛的隱事,演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情形。

    這一點,妮兒和泉櫻看不出來,可是海稼軒與源五郎卻很明白,正如此刻,他們一隻腳已經踩在這條邊線上,如果其中一方有意往前再跨一步,這道鴻溝就會變成火線,而一直勾肩搭背、嘻笑玩鬧的兩名好友,就會立刻拔劍相向,進行死鬥了。

    之所以沒有演變成那樣的原因,除了各自的理性之外,就是因為他們之間仍有友誼與道義,仍然希望能多在這樣的歡笑時刻停留,也許彼此的衝突最終仍是不可避免,但在那一刻來臨之前,他們都希望彼此的兄弟情誼維持在記憶中最溫暖美好的一瞬。

    「……總之,說什麼都沒用,你我現在都不會與千葉家發生衝突,不管他們要做些什麼,都只能視而不見,不過,這次他們說不定會栽個大觔斗喔!」

    似是有意轉移話題,海稼軒說出了別具涵義的話語,而源五郎立即會意,沉吟道:「除非發生奇蹟,不然這個觔斗是栽定了,三天後的演唱會,大家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好,我怕那個場面會非常壯觀……龍族的這個秘密兵器實在太厲害了,九州大戰時期早就應該拿出來用的。」

    既然知道冷夢雪存在的意義,明眼人當然都曉得,青樓聯盟之所以讓泉櫻等人偽裝入城,背後實在是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因為這場演唱會只要再遲上半個月,禁斷症狀失控的群眾就要發生無可控制的大暴動了。

    然而,縱然有特殊的魔法曲,要發揮魔法曲效果的特殊音頻,不是每個人類都能發出來的,即使往非人類那邊去找,合格的也實在不多,之所以選擇泉櫻,是青樓聯盟毫無選擇之下的結果,想必她們現下也一定拼命在想辦法,讓楓兒早點康復,過來遞補人選吧!

    流着龍神之血的泉櫻,發聲音頻與人類有着微妙差異,雖然一般情形下並不明顯,但卻正符合青樓聯盟的需要,欣喜若狂地讓她代替楓兒的空缺,但或許是人類與龍族真的有所不同吧,泉櫻的音色雖然擁有那種特質,但聲波的強度卻超過應有十數倍,配合魔法曲一發聲,後遺症馬上出現。

    本來應該只是在不知不覺中與腦部共鳴,但聲波過度強化的結果,就像源五郎適才感受到的一樣,肺、胃、五臟……仿佛整個體腔內部都震動起來,連續幾首歌聽下去,在飄飄欲仙、如登極樂的同時,也不免頭暈眼花,胸悶欲嘔。

    就效果上來說,這樣的歌聲確實能滿足禁斷症狀,讓群眾的情緒平復下來,可是副作用即將造成的後果,就讓源五郎與海稼軒思之不寒而慄。畢竟,能夠容納數萬人在內的巨大建築物,若是在演唱會後被嘔吐物給淹沒,那場面不管是誰想到都會嚇得發抖。

    「總之,青樓聯盟這次鋌而走險,或許是作了一個最賠本的買賣也不一定,我們兩人就姑且拭目以待吧!」

    源五郎的話里另外有一層意思,那就是在拭目之後,也要把耳朵閉上,這點不用說出口,彼此心照不宣。

    兩人如同閒庭散步,並肩走在香格里拉的市集上,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繁華景色。

    香格里拉不愧是風之大陸上首屈一指的繁華都會,雖然偏處於內陸,但市集上的異國風情,竟是毫不遜於沿海的都市。各種不同的發色、膚色、人種、語言,在市集上複雜地交相錯落,連同攤販上所陳列的貨物,仿佛就是一個風之大陸的小縮影。

    穿着遊牧民族服色的商人,攤子上擺着十多個大小不同的籠子,裏頭儘是不同型態的動物,其中一頭似貓似兔的奇異小獸,叫聲惹人愛憐,海稼軒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來自艾爾鐵諾的旅行畫家,掛起了一幅又一幅得意畫作,多半都是描繪沿途景色,尤其是旅經武煉時的大山大水,壯闊之餘不失秀麗,引得源五郎駐足欣賞。

    五顏六色的豐收瓜果,甜美多汁,酸甜各異;來自各國各族的服飾,錦繡華麗,織工精美;就連街頭賣的小吃,都包含了天南地北,甚至是海外異大陸的特殊風味。

    源五郎和海稼軒各自捧着一碗冰涼甜品,邊走邊品嘗這用五種豆粉凍煮成的滑潤涼膏,他們的手上也並沒有忘記再拎一串鳥肉串燒,趁着忙裏偷閒的愉快時光,盡情享受逛街的樂趣,至於買東西付不付錢,那是額外娛樂,不在話下。

    而當他們在街角不經意地一轉,眼前赫然別有天地,在這看似狹小的花街柳巷內,十幾名不同膚色的妙齡少女,打扮得性感火辣,閃着金屬材質的胸兜、緊貼豐滿臀部的丁字褲,媚惑十足地吸引人目光,用細珠鏈串成的短裙,肆無忌憚地裸露大腿的春guang,尤其是當一眾鶯鶯燕燕嬌聲呢喃,跑步圍了上來,掀動手中的香帕,用火熱言語進行挑逗,兩名美男子手中的陶碗立刻鬆脫,砸碎在地上。

    「兩位,進我們館裏看看嘛,來嘛,一定會讓你們快活無邊的。」

    「兩位公子生得好俊……咦,啊!原來看錯了,是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不過沒關係,姑娘們,掀帘子見客啦!」

    儘管一眾妙齡妓女熱情地拉着海稼軒進去,不過他卻被身後氣白了臉的友人抓住衣領,一把抓了回來。

    「喂,有道之士也可以嫖妓嗎?你修的是什麼道?」

    「道可道,非常道。能夠用言語解釋的道理,怎麼會是天道真理?況且我是不願,並非不能。不願好過不能,不能又好過無能,總之怎麼說我都強過你這個無能的死人妖。」

    「太過分了,人妖和無能是兩碼子事,說我一個可以,說我兩個就不行。」

    如果再多說一句,這裏可能就要爆發天位戰了,不過,這裏實在不是一個好戰場,旁邊的閒雜人等又實在太多,群妓哪聽得懂他們別具意義的言語,只是爭先恐後地拉扯他們衣衫,想把他們拉進妓館裏「一戰」。情況實在太過混亂,最後他們只能連聲保證「下次再來戰,下次一定來」,然後一起飛奔逃離現場。

    ※※※

    回到了大街上,彼此都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最後源五郎以一句「你的錢包還在嗎?我的剛才好像被扒了」為開頭,雙方繼續着未完的討論。海稼軒問起有關雪特人的約定,問源五郎有沒有把握處理。

    「那塊石壁不能強行開啟,唯一開門的黃金像,又被雪特人帶到裏頭去了,你預備用什麼方法開門?」

    「把握多多少少是有一點,已經有了基本構想,但是成功與否還不敢說,總之,如果這封信真的是發給敵我雙方,要是我的方法不成,石崇那邊更加不會成功。」

    源五郎解釋着自己的構想,但是話才說到一半,兩人同時都有了感應,抬頭望見一個淡淡身影迅速消失在天空另一端,身法極快,卻完全沒有發現到他們兩人。

    「喂,你的那個矮人丫頭逃跑了,你不追嗎?」

    「什麼我的?關我什麼事……嗯,如果要追的話,一開始就不會出來逛街。該走的始終會走,強留何用?事實上,如果她不走,我反而要擔心那個雪特胖子一個人在地洞裏,萬一出了什麼問題,真不知道要怎麼才好。」

    「嘿,你倒還真是有情有義,連對雪特人也是這麼……」

    海稼軒的話突然止住。他與源五郎都發現,有人追在愛菱的後頭,本來似乎要對她做些什麼,卻因為發現了自己二人在此,把注意力整個轉移過來,而糟糕的地方是,自己二人並不打算在這時候與他碰面,至少,考慮到爆發衝突的可能,現在這裏實在是一個差勁透頂的位置。

    「啊,對了,老朋友,我有一個很棒的點子,現在介紹你一個快活似神仙的好地方,那裏的女孩子全都沒有穿胸衣喔!」

    海稼軒先是一呆,皺起眉頭,隨即會意,露出一副狂喜難耐的表情,笑道:「哦?哪家妓院這麼惹火?快帶我去。」

    兩人一前一後,轉眼間就跑得沒了蹤影,在沒有給周圍帶來騷動的情形下,很快地脫離了人群最密集的地區,幾下子轉折之後,海稼軒跟着源五郎,來到了一處樸素的院落前。

    「餵……你搞什麼東西?這裏是……」

    「你自己不會看嗎?那裏一堆小孩子,不是幼兒園,難道會是天香苑的分院嗎?」

    「我知道這裏是幼兒園,可是你剛才不是說要……」

    「我沒說錯啊,不信你到裏頭去檢查,如果有哪一個女孩子穿胸衣的話,我就把腦袋切下來給你當球踢。」

    身為有道之士,當然是不能做這種事,就連稍微想一想也是罪大惡極。不過,看到源五郎一副得意洋洋的笑臉,海稼軒仍是不可免地有着怒意,一手抓住源五郎的衣領,喝問道:「你帶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檢查她們有沒有穿胸衣?你當我是什麼人?」


    「不要這麼生氣嘛,大家那麼久沒見了,我怎麼知道你現在不喜歡這個調調了呢!」

    「不是現在!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喜歡過這種事!」

    「你不喜歡小女孩?可是,你現在想要泡到手的那個妞,明明就是個發育超級不良的蘿莉啊!」

    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猛虎,雖然手中無劍,但海稼軒這時所散出的森寒劍氣,卻連一道牆之後的那些幼兒,都突然感到一陣冰涼刺骨。而他瞪着源五郎,一字一字說道:「……你再用這種口氣污衊她一句,我就讓你看看我有異性沒人性的毒辣手段!」

    「嗯……最起碼,也許這裏不能滿足你看女孩子大胸部的夢想……」

    「渾帳!我沒有那種下流的夢想,你把我當成是雪特人嗎?」

    「……但至少,這裏對於某位仁兄來說,並不是一個會讓他想要大開殺戒的地方。」

    這句話說完,海稼軒放開了手,與源五郎一起站直身體,往左方看去,而在他們兩人視線的盡頭,一道鮮麗奪目的紅色,霸氣凜然地無聲出現。

    鐵一般的眼神,鐵一般的意志,鐵一般的雄偉身軀,在這令人屏息的強猛霸氣中,本來鮮艷得有點俗氣的紅袍,都顯得有如灑遍鮮血般的悽厲。隨着每一步走近,迅速增強的壓迫感,當今天位武者之中能絲毫不為所動的,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但與多爾袞對峙的人,卻恰好就是其中之二。

    注視着多爾袞的腳步,海稼軒面上的笑容消失,但交疊着雙臂,靠牆斜睨的他,身上自有一股柔和的劍氣,不住中和着多爾袞的霸道氣勢。

    源五郎沒有改變姿勢,面上笑意依舊,眼睛一下子看看多爾袞,一下子又望向海稼軒,在確認他們雙方表情的同時,也發現他們正朝自己看來。與海稼軒不同,源五郎的氣勢內斂,就像個普通人一樣,處於兩人的氣勁範圍之內,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也不影響任何東西。

    海稼軒交疊雙臂,看來似乎懶洋洋的,但一出口就是近乎挑釁的直接譏諷。

    「嘿,寄生蟲,這麼看着人做什麼?你該不是要來一套自我介紹吧?」

    「是啊,我想還是介紹一下比較好,這位是浪情淫蝶海稼軒,多爾袞先生想必已經熟識了。」

    從旁補上一句的正是源五郎,如今三個人分站一角,成了彼此對峙的形勢。單從表面關係上來看,似乎是源五郎與海稼軒聯手,合力對付多爾袞的局面,但無論是他們兩人中的哪一個,都沒有把握若是當真發生衝突,對方會真心與己合作,而不是偷偷暗算一掌,除此之外,他們也不希望這場只屬於彼此單對單的戰役,被旁人插手干擾。

    多爾袞知道的沒有那麼清楚,但他也感覺得出,這兩個繼承了月賢者、星賢者武技與宿命的年輕人,同樣也繼承了三賢者未了的恩怨,沒有那麼容易就聯手起來。

    「寄生蟲穿上袍子,倒還有幾分人模人樣,看不出來是個沒人性的東西。」海稼軒冷笑道:「物以類聚,什麼人會和你聯手合作,這點我還真是有些好奇,就算是願意與虎謀皮,普通人會有與老虎交易溝通的本事嗎?」

    被這樣子侮辱,多爾袞深沉的面上並沒有什麼表情。這不是表示他沒有怒意,而是對方的挑釁太過明顯,如果單單為了這樣就怒形於色,這也太說不過去了。更何況,海稼軒的話里更是直指向一個長期以來的謎團,石崇到底是怎麼與多爾袞談判、聯手的?

    「如果沒有你的存在,石崇在北門天關一戰後,早就被白鹿洞勢力給連根拔起。陸游、周公瑾……不,或許當時周公瑾已與石崇有了協議,但陸游卻是單純顧忌你的存在,這才沒有對石崇一方動手。」

    源五郎道:「但石崇到底是怎麼與你搭上線的?就危險程度來說,你不遜於奇雷斯,石崇找上你合作,卻沒有被你一掌殺掉,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甚至他怎麼有辦法找到你,這點都很古怪。阿朗巴特魔震後,我曾經請青樓聯盟為我調查你的行蹤,結果搜遍整個人間界,都沒有你的下落,也找不到你有離開風之大陸的證據。」

    青樓聯盟的搜尋能力,應該是無孔不入的,假如說人間界找不到,又不曾離開過風之大陸,那麼最可能的情形,就是如同當初韓特尋找妹妹鳴雷純一樣,目標是處於風之大陸的暗大陸──魔界。

    世所共知,進入魔界的主要入口,是西西科加島上的境界隧道,但除了那個大隧道外,風之大陸各地仍有幾個地磁的特異點,配合強大能量轉壓後,可以暫時性地打開小型通道。而以多爾袞的強橫武功,做到這一點可以說是毫不為難。

    「石崇那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在槿花之亂,他以已亡國的大石國後裔身分出現時,這個問題就不曾得到解答。他的化石奇功,確實是大石國皇室的絕學,這點讓曹壽深信不疑,口口聲聲說要補償祖先的罪孽,迎他為艾爾鐵諾的重臣,但他在艾爾鐵諾為官多年,出身背景一直都很神秘,就連青樓聯盟的情報網也無法探查出什麼。」

    源五郎道:「當然,後來事實身分揭露,石崇掌握了千葉家在風之大陸的三分之一大權。以這個為基礎背景,用相同的黑暗技巧來防護,青樓聯盟無法取得他的資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從佔領香格里拉,身分化暗為明的那刻起,石崇隱藏的東西似乎已經獲得了解答,不過,一切真的只有如此而已嗎?」

    兩人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瞪視着多爾袞,注意着他的反應。多爾袞何嘗不知他們是想從自己身上套話,即使不作回答,面上表情、眼神,多少也會泄漏一點東西。

    只是,縱然被他們得知真相,那又如何?自己雖然與石崇相互合作,各取所需,卻從不是他的手下,更沒有理由要為他保守秘密,天下之大,才智之士輩出,怎會有永遠的秘密?這兩個人能夠猜到什麼,那是他們的本事,與己何干?自己在意的事只有一樣,便是這兩個人的實力究竟如何。

    源五郎的力量,自己已經測試過,但這名白髮青年……

    「雖然被石崇徹底地耍弄了一次,但潘朵拉那個女人可不是泛泛之輩,如果石崇這許多年來不是小心翼翼,封鎖住所有屬下的活動,那麼青樓聯盟早就有了警覺。問題是,石崇在哪裏訓練手下與積蓄實力的?天位武者不會平白無故冒出來,尤其是天位魔法師,那根本就是珍奇異獸了。石崇可以在青樓聯盟的情報網下藏一個兩個,不可能藏起一大群。這些人之前躲在什麼地方?他是在什麼地方找到你的?」

    用冷笑的表情,海稼軒一口氣把這些話問完,卻發現多爾袞表情古怪,似乎正在做什麼,心中方自訝異,一股無比熾熱的高溫火勁,由源五郎方向閃電朝自己飛射而來。

    (好你個小白臉,用這等移花接木的小伎倆……)

    海稼軒身經何止百戰,經驗無比豐富,稍一思索便知其理。多爾袞肯定是正在以暗勁測試源五郎實力,但這奸滑無比的小白臉巧妙地將敵勁轉折,全數攻向自己。

    之前源五郎選擇談話地點時,就已經用了心思。多爾袞雖是好殺好戰,但主要卻是針對武道高手,與奇雷斯隨意撕殺身邊一切生命為樂的習慣有所不同。這裏是個狹窄巷道,並非適合天位戰的寬闊空間,旁邊又有一所幼兒園,這些雖然不足以令多爾袞顧忌,卻足以壓縮他的戰鬥yu望,令他出手時不自覺減幾分勁。

    正如此刻,面對這距離巔峰狀態甚遠的熾熱火勁,海稼軒全然不放在眼裏,但考慮到自己閃避之後,這道火勁將會把旁邊的幼兒園焚成一片焦土,海稼軒選擇了正面擋架的方式。

    右腳飛快提起,像是抖落灰塵一樣,瞬間在地上連踏三下,動作快如閃電,每一次踏足地面,就發出一道柔和氣勁,擋住火勁的噴射爆發,將之吸攝入體,以無上玄功化散,連拔三次後,整道火勁已經消於無形。

    「……把上面的問題歸納為一,結論就很清楚了。寄生蟲,你怎麼如此不長進,居然與魔族勾結?喔,我倒是忘了,本來皇太極就有一半魔族血統,徹底魔化的你,已經是個魔族,勾結這兩個字可以省了。」

    擋下多爾袞的火勁,海稼軒輕描淡寫地把話說完,沒有半分窒礙,但在他附近對峙的兩大高手卻都察覺到,在海稼軒開口說話的同時,由他口中泄出的灼熱氣息,令這整條街剎時變得暖洋洋的。

    「嘿,就算事實真是如此,那又如何?你們這些自命正道的俠士、賢者,殺人還需要找藉口嗎?如果他不是魔族,你們難道就會握手言和?」

    多爾袞沒有作任何否認,這點多少是對敵方展現出來的實力表示認同,另外一方面,他則是在作開戰可能的評估。

    剛才的火勁朝源五郎攻去,這年輕人手不動、腳不抬,純以一股妙到巔峰的巧勁,就將火勁轉移了方向,這正是星賢者絕學《紫微玄鑒》練至極深的造詣。

    至於海稼軒,之前有一段時間完全感應不到這白髮青年的氣息,多爾袞判斷他該是出了某些問題,是一個可以趁機下手除去的良機。但看他接擋火勁,從容散化的本事,顯已深得白鹿洞武學精髓,武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可趁之機已經不再。

    「如果在這時候動手,我們兩個的確不可能聯手作戰。」源五郎笑道:「這點你大概感覺得出來,可是你是不是也那麼有信心,當我們三人其中兩人發生死戰,剩下的那個人會一直袖手旁觀,絕不趁虛而入?還是會漁翁得利,一次幹掉傷重的兩個人?」

    多爾袞沒有這種信心。

    假如源五郎與海稼軒兩敗俱傷,自己一定會出手將這兩人收拾掉,倒反過來只怕也是同樣情形。這種明顯會吃虧的買賣,多爾袞計決不干!

    況且,與同等級數的強敵死戰,每一分每一刻都閃爍着生命中最燦爛的火花,這種至高的享受,一向是自己夢寐以求的生命精華,不管飛濺在身上的是血是骨,那瞬間的狂熱興奮,是足以證明自己還生存着的最佳證據,怎可輕易浪費掉這種享受?必須要以最完全的殺意、霸氣狀態去迎戰,而不是在這種倉卒的遭遇戰中浪費。

    這幾天,自己已經隱約有點預感。將要發生的這一戰,無論激烈與燦爛程度,都是前所未有的亢奮巔峰,再加上三賢者的千載恩怨,還有天武聖功的最終歸屬,這一戰……將會令自己的武痴之血飛揚狂熱。

    所以,多爾袞作出了決定,紅袍一揚,掉轉頭去,在身形隱沒之前,撂下了一句話:

    「三日之後,香格里拉城內,三賢者千載恩怨,一朝了結,天武聖功由最後的勝利者掌握。」

    說完這一句話,紅影就已經消失,把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扔給源五郎與海稼軒。

    三日之後,是預備解放有雪出來的約定之日,多爾袞挑這時間撂下約定,擺明是要趁機削弱己方的人手,好增加石崇一方的勝算。但倒過來一想,少掉了多爾袞,石崇那邊也是聲勢大弱,算來不見得會多佔便宜。

    唯一能確定的事,就是三日後兩人一定會赴約,因為多爾袞的邀約帶有一定程度的要脅性。

    源五郎並不是一個挑食的人,即使是在與強敵決鬥的時候,他也不會因為個人好惡而挑地點。然而,某些天位武者卻遠沒有他這麼隨和,為了表示身分與排場,決鬥時會刻意牽連無辜,以千萬生命的消逝來紀念此戰,多爾袞凶暴嗜殺,既然把話挑明要決戰香格里拉,便含有以千萬市民生死為脅的意思在,屆時若是己方兩人不到,混亂場面可想而知。

    「嗯,傷腦筋,每次都被人這樣威脅,有時候我真是不想當好人啊!」

    「什麼話,有很多人想當好人還沒得當呢!嗯,你這小白臉有沒有什麼妙計?啊,不該問你的,連你這百敗軍師的話都能信,那母豬都可以上樹了。」

    「說對了,人是你邀來香格里拉的,總不會要我一個人負責擺平吧?」

    「這條寄生蟲雖然蠢得連腦子裏都是肌肉,但武功確實不可輕忽,你有信心取勝?」

    「天曉得,打不過就跑囉!頂多學習某個厚顏無恥的老頭子,每次決鬥前都先在地底下埋伏,放那什麼破銅爛鐵劍陣暗算對手。」

    像是互相推卸責任,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但真正的心意,卻是深藏在言語之下的。

    三日後,當兩人應多爾袞之約而出現,屆時會是怎樣的局面呢?亦或者,為了排除三日後的變數,現在就該把往日恩仇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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