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陸王途 十五捲風波不斷 第八章 厚顏無恥

    「大人，您究竟要帶我去哪裏？」

    跟在雷蒙身後，弗雷迪忍不住問道。

    離眾人回到海丁頓，已經過去一周了，所有的人都開始各自忙碌起自己的事來，一切似乎都重回正軌。

    弗雷迪也重投他鍾愛的情報工作，當埃米爾從瑪納斯島送來的資金抵達後，他立刻向雷蒙要去一大筆，也不知準備幹些什麼。

    這天，弗雷迪和往常一樣，窩在他陰暗的辦公室里處理着公文，突然被雷蒙叫了出去。

    雷蒙什麼也沒說，只是讓弗雷迪跟着自己走。半路上，他終於忍不住心裏的疑惑。

    「別急，很快就到了。」雷蒙神秘兮兮的道。

    弗雷迪無奈，只好繼續走。片刻，他發現雷蒙把自己帶到了海丁頓的市鎮廳。

    「大人，有會議嗎？」弗雷迪奇怪道：「為什麼我沒接到通知？」

    「不是開會。」雷蒙道：「是有件事跟你有關。更準確的說，是索菲亞找你。」

    「公主？」弗雷迪皺起眉頭：「您究竟想做什麼。老實說，我時間不多…」縱然在雷蒙面前，他也不改臭脾氣。

    「嘿嘿，你進去就知道了。」雷蒙也不以為忤。

    搖了搖頭，弗雷迪只好打開了市政廳的門。

    隨即，他看到了令人吃驚的一幕。

    整個市鎮廳的大廳里，此刻坐滿了人。而在大廳最前方，是一個佈置得很華麗的禮台，四周懸掛着綵綢，正上方還有一枚加斯帕德王國的王徽。

    索菲亞正站在禮台上，而哈洛特，希爾尼斯，芭絲特等人，早已站成一排，等候在那裏。

    大門打開的那一剎，所有人都轉頭看着他，在齊刷刷的目光下，弗雷迪倒也鎮定自若。

    禮台上，哈洛特倒是先不耐煩起來：「終於來了，快上來。」話語裏透着一股子興奮勁。

    「大人，這究竟是幹什麼？」即便聰明如弗雷迪，這時也迷惑了。

    「我不是說了麼，索菲亞有件事找你。」雷蒙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時，索菲亞說話了：「弗雷迪，由於你在挽救我加斯帕德王國中所立的功勳，我以加斯帕德王國公主，唯一的王位繼承者的身份，賜予你爵位。」

    「什…」弗雷迪呆了一呆，隨即失聲驚呼：「什麼！？」

    這是他首次如此失態。

    自雷蒙以下，魯茲，芭絲特，弗雷迪，里基特，希爾尼斯，哈洛特以及德雷亞，均單膝跪在禮台前。

    索菲亞神色肅穆，站在眾人身前，手持一柄長劍，正分別以劍身輕觸他們的雙肩以及額頭。

    當冰冷的長劍觸及弗雷迪時，這個一向冷靜得像一塊冰的人，這時卻止不住全身顫抖起來。

    儘管死死盯着地面，但他的目光，這時卻如同火一樣熾熱。

    為了嘉獎雷蒙等人將索菲亞救出奧拉特城，以及這次將她從拉維特聯邦手中救出的功勳，索菲亞決定以加斯帕德王國公主的身份，為他們授勳。

    其中，雷蒙被授予男爵的爵位，而其他人則被授予騎士與勳爵之位。這也正式宣告着，眾人從普通的平民，一躍進入了貴族的門檻。

    這對一直以來矢志不渝想要成為貴族的弗雷迪來說，如何不叫他激動萬分？

    儘管授勳的現場絲毫也不富麗堂皇，眾人也沒有配得上貴族身份的華服，索菲亞也只是個流亡公主，甚至自己得到的，僅僅是個最低等的勳爵。

    然而，自己畢竟成了貴族。多年來的努力與心愿，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報償。此刻弗雷迪心中的感慨，實是難以盡言。

    另一邊，粗俗的哈洛特早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貴族，老子現在也是貴族了，哇哈哈哈…」

    從區區一介強盜，一躍躋身貴族的行列，在這個等級森嚴幾乎不可逾越的世界中，本身就是一個傳奇了。

    其他如希爾尼斯等人，也都很高興。里基特努力保持着風度，但眼角的濕潤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激盪，畢竟他和其他人不同，他原本是貴族子弟，家道破敗淪為平民，如今總算稍稍恢復了身份，也算了卻了父母的遺願。

    這些人中，唯有魯茲不為所動，對身為獸人的他而言，人類的爵位毫無意義。至於芭絲特，只要能在雷蒙身邊，她根本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對不起，我現在甚至連一個正式的身份也沒有，因此只能做到這些。」就在雷蒙感慨的看着部下們的反應時，索菲亞的聲音從後傳來：「相比你們的功績，這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不。」雷蒙搖了搖頭：「你看到了嗎？」

    說着，他向眾人一指：「這裏沒有誰是聖人，他們為了你出生入死，所求的正是名譽和地位。現在你已經給予了他們想要的東西，這就足夠了。」

    「那麼你呢？」索菲亞看了雷蒙一眼：「你為什麼這麼平靜。其實你根本不在乎，對不對？」

    雷蒙可是貨真價實的王子，現在反而變成了男爵，嚴格來說根本是降格了。不過他確實不把區區男爵的名頭放在眼裏，畢竟這和他所追求的東西，實在差得太遠。

    「我麼？」雷蒙笑了：「我這麼做，只是單純的為了你而已。因為，我並沒有把你當做公主看待。」

    「因此，自然也就不會奢望得到公主給予的獎賞了。」

    不知從雷蒙的話里想到了什麼，索菲亞的臉悄然一紅。她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咬了咬唇皮。

    「雷蒙，你看這兒。」她對雷蒙道。

    「什麼？」雷蒙沒看清。

    「這裏。」索菲亞含糊的晃了晃手。

    為了看清，雷蒙唯有彎下腰。哪知就在這時，索菲亞突然踮起腳，飛快的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

    這時，弗雷迪等人都還沉浸在激動的情緒中，而兩人站立的角度，恰好被一條垂下的綵綢擋住，禮台下的人也看不到。

    因此，索菲亞剛剛大膽的舉動，變成了兩人間的私密。

    猝不及防，雷蒙有些愕然的看向索菲亞。

    背着雙手，索菲亞宜嗔宜喜的白了他一眼：「那麼，這就是一個叫索菲亞的女孩給你的回報，滿意嗎？」

    雷蒙回味着嘴唇上那如蜻蜓點水般的一觸，那濕潤溫暖的銷魂感覺。

    他緩緩搖了搖頭：「一點也不。」

    索菲亞瞪大了眼睛，卻聽雷蒙道：「太快了，我都沒感覺。」

    「壞蛋。」索菲亞吃吃的笑了。

    就在這時，市鎮廳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一名士兵匆匆跑了進來。

    「公主殿下，鎮長，拉、拉維特聯邦的人來啦！」

    熱鬧非凡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那些傢伙，未免太膽大包天了吧？

    「原來是派斯特先生，難得您還肯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夏洛蒂冷冷的道。

    曾經來過海丁頓，煽動了德佩羅等人叛亂的派斯特，這時卻像沒事人般悠然坐在椅內，似乎全然沒看到四周圍了一圈人那不善的目光。

    「別攔我，讓老子宰了他！」哈洛特嚷嚷着就要拔劍。

    不管怎樣，對方畢竟是使節，況且還不知道他來做什麼，雷蒙他們自然不可能真箇讓哈洛特動手。在雷蒙的眼色下，馬庫迪和希爾尼斯一人一邊，把哈洛特給架出去了。

    「雷蒙大人，看來貴屬下應當提高下修養了。」派斯特不緊不慢的道。

    弗雷迪冷笑一聲：「你們的厚臉皮與虛偽，我們確實學不來。行了，別裝模作樣的了，你想做什麼就直說吧。」

    弗雷迪毫不客氣的譏諷，讓派斯特眼中閃過一絲陰冷之色，他面上卻道：「說得好。那麼，我就開門見山，我這次來，是來向你們求援的。」

    儘管心裏已預想過無數回答，但眾人仍想不到他會這麼說。人們疑惑的對視着，均想不出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求援？誰在攻擊你們？」夏洛蒂奇怪的道。

    看了眾人一眼，派斯特緩緩說出一個讓所有人震驚的名字：「克羅特帝國。」

    「什麼，你說克羅特帝國在攻打你們？」凱蘭大吃一驚，連忙道。

    儘管極端厭惡眼前這人，但他說的實在是太過驚人，不由得眾人不重視。

    派斯特點點頭：「沒錯。準確的說，是席多尼斯教派，他們在大半月前趁夜突襲了我們邊境的城鎮，隨後大軍全力入侵。」

    「席多尼斯教派？」莫里尼問道：「只有他們嗎，克羅特帝國的王室呢？」

    派斯特道：「至少現在，只有席多尼斯教派的軍隊在攻擊我們。我們曾試圖聯絡對方，但克羅特帝國的王室出奇的沉默。」

    「難道席多尼斯教派已經掌控了克羅特帝國的政權？」弗雷迪喃喃的道。

    隨即他懊惱的道：「這麼重要的情報，我們居然一點都不知情。」

    兩國交戰，身處其中一國後方的他們，居然大半月了都毫不知情，要靠鬧翻臉的仇敵來告之，這對視情報為生命的弗雷迪而言，實在是奇恥大辱。

    不過現在自然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雷蒙道：「那麼，你說的求援是指？」

    派斯特道：「想必諸位都知道，拉維特聯邦幾乎沒有常備軍，加上對方突然襲擊，我們根本無法與那些宗教狂對抗。如今節節敗退，已經喪失了很多土地。」

    「因此，我受中央議會所託，來向公主殿下求援。」說着，他向索菲亞深深一躬：「現在，只有精銳的皇家禁衛軍，才能協助我們抵抗敵人。」

    「還望殿下看在我們之間的盟友關係，答應這個請求。」

    他不說還好，一提到這個所謂的「盟友」，眾人就想到了之前的挾持事件，臉色開始難看起來。

    弗雷迪哼了一聲：「盟友？派斯特先生不說我們倒還忘了，原來我們還有貴國這麼『關係良好』的盟友。」

    「那麼，您可知道不久前公主殿下被挾持一事？」

    「有聽說過。」派斯特點點頭。

    弗雷迪語氣轉冷：「那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派斯特倒是面不改色：「聽聞此事，我們自然也為殿下的安慰擔憂。不過公主能夠平安回來，實是不幸中的萬幸，值得恭喜。」

    「啪！」就聽一聲巨響，卻是盛怒中的凱蘭，一掌拍在桌上。

    憤怒的老者鬚髮倒豎，雙眼閃動着凌厲的光芒：「拉維特聯邦，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放開我，讓老子進去劈了他…」外面又再傳來哈洛特的叫嚷。

    派斯特絲毫不為所動，他抬眼看了凱蘭一眼：「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拉維特聯邦做過的事，你自己清楚。」夏洛蒂也忍不住道：「我倒是很佩服，你居然還有臉大搖大擺到這裏來。」

    「唔…」派斯特摸了摸下巴：「看樣子，你們似乎以為那事和我們聯邦有關。不過很遺憾，我們對此毫不知情。」

    「說謊！」芭絲特沖他扮了個鬼臉。

    不久之前，愛德華才親口向索菲亞承認過，會將她帶去拉維特聯邦，沒想到此人否認起來倒是理直氣壯。

    自己所受的苦難，在派斯特嘴裏卻只是輕飄飄一句「毫不知情」，索菲亞氣得渾身發抖。不過現在她已經成熟了很多，努力保持着平靜。

    弗雷迪還想再說，哪知派斯特一下站起身：「不管怎樣也好，信不信是你們的事。我的話已帶到了，就請殿下好好考慮一下吧。」

    撕破臉後，此人連起碼的推諉都省了，一副「我就是不認賬，你們能怎麼樣吧」的盛氣凌人的態度，實在是囂張至極。

    凱蘭沉聲道：「此事沒什麼好考慮的，既然貴國對盟友是這樣的態度，那麼也請原諒我們幫不上什麼忙了。」

    「明白了。」派斯特微微一笑，轉身就走。

    然而就在走到門口時，他停下腳步：「不過，我仍然要提醒各位。海丁頓現在之所以還能平安，正是有我們聯邦在前面抵擋。如果席多尼斯教派佔領了我們的土地，你們覺得那些戰爭狂會放過你們嗎？」

    「還是說，區區一個海丁頓，有讀力抗擊他們的自信呢？不管你們願不願意，我們早已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殿下，好好想想吧。」

    言罷也不等眾人回答，派斯特徑自開門離去。

    「可惡，那傢伙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裏！」莫里尼憤怒的道。

    以如此盛氣凌人的態度來「求援」，拉維特聯邦的狂妄可見一斑。雖然將海丁頓稱作「盟友」，但對方完全是一副上司命令下屬的姿態，毫無平等之意。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管他們去死。」派斯特離開後，哈洛特又被放了進來，他聞言嚷嚷道。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當然不可能再出兵去援助對方了。眾人甚至還感到一絲竊喜，讓你囂張，就等着被席多尼斯教派收拾吧。

    這時，索菲亞突然注意到，自打派斯特來了後，雷蒙由始至終都沒說過話。她忍不住問道：「雷蒙，你怎麼看？」

    似乎這才回過神，雷蒙唔了一聲：「我在想他臨走時，最後說的那番話。」

    「雷蒙大人，您不會真的害怕他的威脅吧。」莫里尼驚道。

    「但他說得很有道理。」弗雷迪接過話頭：「不管對方態度如何，正是有拉維特聯邦這個屏障，我們才避免了和更危險的克羅特帝國接壤。」

    「這…凱蘭將軍。」見弗雷迪也這麼說，莫里尼將求助的目光望向凱蘭。

    然而，之前明確表示過拒絕之意的凱蘭，這時也沉默下來。半晌，老將道：「拋開感情因素，從戰略的角度來說，拉維特聯邦對我們非常重要。至少目前，我們的後方需要他們的存在。」

    但他跟着又對索菲亞道：「不過，那些人此次所為實在無法原諒，您的尊嚴不容輕視。只要您拒絕的話，老臣立刻將親自把他趕出鎮外。」

    「可他說的…如果席多尼斯教派真的打來怎麼辦？」索菲亞問道。

    凱蘭堅定的道：「我們會誓死保護您的安全。」

    「海丁頓也會堅決站在您這一方。」夏洛蒂緊跟着道。

    這是一個極其重視尊嚴和榮譽的時代，拉維特聯邦此次所為完全是不可原諒的行為，尤其是索菲亞身為一國公主，受此遭遇更是激起了所有人的憤怒。

    儘管之前他們已決定，暫時放下仇恨，與拉維特聯邦相安無事。但這不代表着要去幫對方賣命。事實上，他們不趁機在背後捅刀子已經很厚道了。

    所以，就算索菲亞一意孤行，拒絕拉維特的要求，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索菲亞猶豫了，被挾持的屈辱她一生也忘不了，派斯特的狂妄更是讓人氣憤。所以拒絕他，任由拉維特聯邦挨打，似乎是件很解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