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雷蒙用了極小的代價,徹底擊潰25000人的加斯帕德大軍。而輝煌的戰果背後,則是需要處理眾多俘虜的問題。
除去戰死的,逃走的,傷重不治的,保守估計這次他們至少抓獲了10000名以上的俘。
如此龐大的數量,雷蒙等人之前從未碰到過,取得勝利以後,怎麼處置這些俘虜,就成了最現實,也是最棘手的問題。
想到這點,剛剛還興高采烈的眾人,都不由露出為難之色。
「這有什麼好煩惱的。」哈洛特用他一貫的思考方式給出了答案:「全部當人質,讓查理公爵那個死胖子拿錢來贖。」
希爾尼斯忍不住在他後腦勺一拍:「你傻啊,他們絕大多數都只是普通士兵,你以為查理公爵會花這個錢嗎?要是他拒絕了我們該怎麼辦,把俘虜都殺掉?」
「喵呀,有什麼不可以…」芭絲特嘴快的接了一句。殺俘虜在獸人中,實在是再普遍不過的行為。
好在她想起,雷蒙和魯茲都很反感這種行為,連忙捂住嘴巴。
所幸沒人真箇跟她計較,布萊斯道:「看來只能把他們全部押回去看管起來了。不過公主殿下出面的話,應該會有不少人願意加入我們。」
「切,關起來太便宜他們了。」希爾尼斯撇撇嘴:「照我說,讓他們全去干苦力,誰讓海丁頓缺乏勞動力呢。先幹個兩三年的,再說其他,不給這些傢伙點教訓怎麼行。」
「這怎麼行。」皮托並不認同精靈的實用主義:「他們都是加斯帕德的子民,雖然因為立場不同,和我們戰鬥。但既然他們投降了,我們就不能虐待他們。」
「什麼叫虐待,這只是讓他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點代價而已。」希爾尼斯反駁道。
布萊斯也不同意:「這樣做太有違騎士精神了,公主殿下不會答應的。」
「好了。」雷蒙止住兩人的爭吵,他故意一本正經的道:「其實無論我們決定怎麼處置這些俘虜,最煩惱的都是夏洛蒂和迪瑞克兩人。」
「為什麼?」眾人都一愣。
夏洛蒂是海丁頓的鎮長,而迪瑞克則是相鄰的奧斯頓的鎮長,只不過現在他們都效忠於索菲亞。
「因為…」雷蒙看了眾人一眼,這才慢悠悠的道:「夏洛蒂要煩惱哪裏去找足夠大的監獄,迪瑞克則要煩惱怎麼餵飽這麼多張嘴巴。」
眾人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雷蒙是在開玩笑,不由齊聲發出一陣大笑,剛剛略顯緊張的氣氛立刻被沖淡不少。
原來俘虜太多也是一種煩惱,不過勝利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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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曰之後,遙遠的戈丹草原。
戈丹草原位於維羅尼卡大陸西北部,南方與迪爾克王國相鄰,東邊與克羅特帝國接壤,東南部則有一小段邊境線挨着加斯帕德王國。
這裏是大陸上面積最大的草原地區,天高地闊,綠草如茵,河流與湖泊交相點綴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中,成群的鳥獸徜徉其間,宛如人間仙境。
然而,這裏卻正遭受着戰火的荼毒。
在一片平坦的草原上,矗立着一大片綿延的營帳。這些帳篷的制式都一樣,營區外圍挖有一圈深深的壕溝,溝里插着尖銳的木棍,上方用巨大原木製成堅固的外牆,每隔一段還有高高的瞭望箭塔。這樣完備的防禦設施,顯示出此處絕非普通草原部落聚居的所在,而是一座標準的巨大軍營。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看到營地中飄揚着迪爾克王國的旗幟,大量士兵在軍營中出沒,人叫馬嘶,好不熱鬧。
這裏,正是迪爾克王國入侵戈丹草原的大本營。
此刻,在軍營後部一座巨大的帳篷里,幾名身體強壯,頭戴尖頂氈帽,穿着皮製馬褲的男子,五花大綁的跪在地上。看其打扮,全是典型的草原部落戰士。
而在他們前方,一名衣着考究的年輕男子坐在寬大的椅子內,正聚精會神的翻閱着幾份文件。
帳篷里寂靜無聲,衛兵全都像泥塑一樣站得筆直,除了男子偶爾翻動紙張發出的沙沙聲,再沒別的響動,安靜得讓人窒息。
就這麼跪了片刻,幾個俘虜對看一眼,其中一人掙扎着直起腰:「喂,你把我們帶到這裏,有什麼話就快說!」
「噓…」被文件遮住臉的男子噓了一聲:「安靜。」
「安靜個屁,你這條迪爾克的走狗,別以為我們會屈服…」男子的態度激怒了那個俘虜,他不由破口大罵。
年輕男子嘆了口氣,頭卻仍然沒有抬起,只是隨意的揮了揮手。
兩名衛兵面無表情的走到俘虜身後,其中一人突然扳着俘虜的腦袋,迫使他把頭向後仰,露出整個脖子。
俘虜掙扎着道:「你們要幹什麼…」
然而話音未落,衛兵拔出匕首在他喉間一抹,在俘虜脖子的血還沒噴出來前,另一名衛兵用準備好的氈布捂住傷口。
俘虜的眼睛倏然睜大,想要叫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雙手被反綁,腦袋又被人抓着向後仰,根本動不了分毫,只能像只被割喉放血的公雞一般,全身劇烈的抖動着。
隨後,兩名衛兵將俘虜拖出帳篷,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現場更是連一滴血都看不到。轉眼間,那名俘虜就像憑空消失在了帳篷里,這世間再沒留下一點關於他的痕跡。
如此乾脆利落的處置手段,讓另幾名俘虜面如土色,有幾人本來都張開了口,這時也都低下頭去,再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很快,那兩名衛兵回到帳篷里,目不斜視的站回原來的位置,就好像根本沒發生過任何事。
帳篷里重又恢復了安靜,年輕男子像沒事人般繼續翻閱着文件,紙張摩擦的沙沙輕響,這時卻已讓人不寒而慄。
又過了一會兒,翻完最後一頁,年輕男子不緊不慢的放下文件。
這時才能看清他的模樣,赫然就是雷納德。
目光落到桌子前跪着的那幾個俘虜身上,雷納德道:「你們都是哪個部落的?」
見他終於開口,不知怎麼,幾個俘虜都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剛剛那種似乎永無止盡的沉寂,實在太折磨人了。
有之前那名同伴的前車之鑑,幾人很快就回答了雷納德的問題。四個人中,有兩人是風狼部落的戰士,另兩人一個是蒼月部落,一個是天馬部落的成員。
「蒼月部落?」聽完幾人的回答,雷納德摸了摸下巴:「我記得這部落上個月就被滅掉了,這傢伙沒用了。」
兩名衛兵立刻走上,將不明所以的蒼月部落戰士拖出帳篷。似乎預感到自己的命運,蒼月部落的戰士不斷用草原的土語咒罵着雷納德,很快就聽帳篷外啊的一聲慘叫,便再無聲息。
「那麼…」雷納德看向剩下三人:「你們算是有點價值,所以千萬別讓我失望。」
冷汗緩緩從額頭流下,即使是最勇敢的草原戰士,在「狂王子」面前,也不禁心生懼意。
「你想知道什麼?」天馬族的戰士鼓起勇氣問道。
「半人馬的家園,『斐安斯凱谷地』在哪裏?」雷納德漫不經心的問道。
然而一聽這話,三個俘虜臉上都露出驚容,似乎雷納德所問的事極其重要。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卻是誰也沒有說話。
「這半年來,我幾乎掃清了一大半戈丹草原的反抗勢力。」幾人沉默,雷納德卻自顧自的開始說道:「但是從上個月開始,我就再也找不到200人以上的敵軍了。」
「這很奇怪,要麼所有抵抗的部落都被我消滅,要麼就是他們藏起來了。」
雷納德輕輕的用指節敲着桌面:「可是據我所知,最大的『風狼部落』,還有『天馬部落』『星湖部落』『鷹翼部落』等好幾個部落,至少還保留着相當數量的兵力。那麼,第一個推測顯然不成立。」
「那麼,事情很明顯,他們一定是藏起來了。但我前後派出很多俘虜,幾乎找遍了整個草原,卻連他們的影子都沒找到。這很不符合常理,這麼多部落,十幾萬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對吧?」
雖然雷納德的語氣平和,沒有任何過激之處,但三名俘虜聽在耳中,一顆心卻不由自主的七上八下,就好像有一把無形的利劍高懸頭頂,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
這時,雷納德繼續道:「找不到人,我很苦惱,苦惱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覺。終於被我想起戈丹草原上的一個傳言。」
「半人馬,雖然他們在戈丹草原經常出現,但卻從沒有人見過他們的家園。那地方叫什麼來着…哦,對了,斐安斯凱谷地。」
說到這裏,雷納德撐着桌子,俯身看着三名俘虜:「現在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那些失蹤的部落都藏到了半人馬的地盤上。所以請你們告訴我,斐安斯凱谷地究竟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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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知道。」風狼族的戰士說道。
「真的嗎?」雷納德嘖嘖的搖了搖頭:「那我就換個問題好了,你們的部落在哪裏?這你總該知道吧。」
三名俘虜臉色驟變,沉默了一下,天馬族的戰士突然嘰里咕嚕的用聽不懂的語言,大聲說了起來。
「艾瑪,他在說什麼?」雷納德皺眉道。
雷納德問話的對象,是一名一直負手站在他身後的年輕女姓。她約莫25、6歲,長得頗為漂亮,五官秀美大氣,目光堅毅,一看就非普通的弱女子可比。她有一頭美麗的金髮,卻像男人般理了個短短的平頭,從而令她成熟幹練的風韻中,又多了些許男姓化的特徵,非常惹眼。
她穿着一件制服式樣的夾克外套,從外套敞開的衣領下,高挺的胸部擠出一道深深的溝壑,腰懸長劍,下着緊身皮褲,長至膝蓋的皮靴,臀部渾圓,雙腿結實修長,身材極為火辣。
叫艾瑪的女姓答道:「他說的是瓦涅特語,這是流傳在戈丹草原南部,包括天馬部落使用的語系,大意是就算你殺了他,他也不會出賣自己的族人。」
見艾瑪居然能聽懂自己的話,天馬族的戰士明顯一驚。這時,另兩名風狼族的戰士惡狠狠的盯着雷納德,也也用土語迅快的說着什麼。
這次不用雷納德問,艾瑪已道:「他們說的是赫拉芬納語,這是流傳在草原中部,使用者最廣的語系,也是風狼族的族語。他們在說…」
說到這裏,她看了雷納德一眼,但還是直言道:「他們說您是個惡魔,草原諸神一定會對您降下最可怕的詛咒,您會在地獄中受永世的煎熬。」
聽到這麼惡毒的詛咒,雷納德不僅沒生氣,反而出乎意料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很有趣的笑話。不過很可惜,我不相信任何神明,他們的神大概要失望了。」
「告訴他們,我沒興趣聽這些廢話,我只想知道斐安斯凱谷地在哪裏。」
艾瑪立刻用流利的赫拉芬納語對兩名風狼族戰士說了起來,見她不僅能聽懂,還能流利的說自己的語言,兩人都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
雷納德摸着下巴,意有所指的道:「流傳在戈丹草原的土語,少說也有7、8種,你竟然全部都會,父王還真是給我指派了個優秀的副官啊。」
沉默片刻,一名風狼族戰士用通用語沉聲道:「我們並不知道它在哪裏,你也永遠別想找到。」
「是嗎?」雷納德聳聳肩,然後打了個響指,立刻從帳篷外走入幾名衛兵。
「他們已經沒用了,處理掉吧。」雷納德懶洋洋的道。
衛兵隨即將俘虜拉起來,拖了出去。
艾瑪見狀,忍不住道:「殿下,這是近期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俘虜。」
雷納德理所當然的道:「他們又不知道我想要的信息,留着毫無用處。」
「可是…」艾瑪道:「就這麼殺掉也太草率了。請把他們交給我拷問,我一定會問出些有用的東西。」
「不必了。」雷納德擺擺手:「戈丹草原的抵抗力量,我已經消滅得差不多了,找出那些苟延殘喘的傢伙不過是時間問題。呵呵,不必着急,不必着急…」
說着,他深深的看了艾瑪一眼:「況且像你這麼美麗的女姓,不適合干那種粗魯的事。你是父王派來『協助』我的人,不是監獄的拷問官。」
雷納德着意加重了「協助」兩字的語氣,怎麼聽都像是諷刺。
艾瑪怎麼會聽不出,她皺眉道:「雷納德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您是說我在監視你嗎?」
雷納德沒有回答,而是悠然的往椅中一靠:「行了,我們都是聰明人,不必繞來繞去的了。多虧了那些『忠誠』的官員,父王現在並不信任我,我帶着大軍在外,他自然也要多加提防了。」
「幸好他派來的是你這樣的美人,而不是讓人一見了就討厭的傢伙,所以我是很樂意接受這份禮物的,哈哈哈…」
雷納德的比喻讓艾瑪頗為不悅,她冷然道:「雷納德大人,請您自重。」不過她並沒有否認雷納德的話,顯然是默認了。
「好了好了,不要這麼嚴肅,輕鬆一點嘛,畢竟今後我們還有很長的曰子相處,不是麼?」雷納德笑道。
艾瑪卻並不搭這個茬,她肅容對雷納德道:「殿下,做為您的副官,我認為有必要重新審問那幾名俘虜,請您把他們交給我。」
「行啊。」雷納德無所謂的道:「如果你堅持的話。」
艾瑪向他行了一個禮,隨即向帳篷外走去。突然,雷納德在她身後道:「艾瑪,全名艾瑪奧伊索,公開身份是皇家特別部隊的中尉,功勳卓著,深得信任。」
「不過大多數人不知道的是,伯萊特宰相真正的姓氏,正是奧伊索,我的情報沒錯的話,你應該是他家族中的遠親,對吧?看來,你跟我王弟一派的關係,還真是說不清楚呢。」
艾瑪一震停步,雖然她極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眼中還是掩飾不住的露出震驚之色。雷納德所說的事,隱秘之極,尤其是她和迪爾克王國當今宰相的遠親關係,連自己的上司和國王都不知情,此人是怎麼得知的?
雷納德選在這裏說出此事,顯然是要清楚的告訴艾瑪,自己對她的底細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既是一種震懾,也是一種警告。
說完後,雷納德一直用銳利的目光盯着艾瑪的背影,試探她的反應。見艾瑪在這種狀況下還能保持鎮定,他不由露出欣賞之色。
雷納德忽又換上輕鬆的表情:「哎呀呀,別擔心,我只是說說而已。」
「況且,你對我還不了解,其實只要相處久了,我相信你就會明白到…」說到這裏,雷納德聲音一沉:「我是個比你那位遠親,或者說比我的王弟更值得效忠的對象。」
竟然毫不避諱的對國王派來監視自己的人挖角,不知他是狂妄呢,還是太有自信,「狂王子」之名實在是名不虛傳。
果然,這番話讓艾瑪再次露出驚容。沒有回頭,她只是淡淡的道:「剛剛的話我就當沒聽到過,但若還有下一次,我一定會如實向陛下稟報。」
說着,她走向帳篷外。但就在她撩開帳篷即將出去時,艾瑪突又停步:「您並不熱衷尋找剩下的抵抗部落,我是否可以認為,您暫時還不想結束這場戰爭?」
「哦?」一直笑吟吟的看着艾瑪的雷納德,聽到這話一下直起身。
「迪爾克國內,國王陛下已對您產生了猜忌,而德納爾陛下也已年滿十六歲,效忠他的人正虎視眈眈,希望取代您的繼承人之位。在這種情況下,沒什麼比手握一支軍隊更讓人安心的了。」
說到這裏,艾瑪回過頭,意味深長的沖雷納德一笑:「所以,這種時候戰爭當然不能結束了,您說是吧?」
言罷不等雷納德回答,她已徑自走出了帳篷。
漂亮的反擊,直到艾瑪離開好半晌,雷納德還保持着驚愕的表情。
隨後,他的嘴角漸漸牽出一絲笑意,跟着笑容越來越大,最後雷納德已是放聲大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父王啊,您可真是給我送來了個不得了的人呢,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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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離開後不久,就見一個人匆匆走入雷納德的帳篷中。
「殿下,加斯帕德那邊傳來新的消息了。」貝倫一連聲的道。
「查理那個蠢貨輸得有多慘?」雷納德頭也不抬的問道。
貝倫一怔:「您怎麼知道查理公爵輸了。」
似乎因為艾瑪的事,雷納德心情極好,他笑道:「這還用猜麼,那傢伙怎麼可能是雷蒙的對手。」
「您說得一點也沒錯。」貝倫佩服的點點頭:「查理公爵足足派了近三萬人攻擊海丁頓軍,結果全部被雷蒙給殲滅。據說他氣得暴跳如雷,卻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哦?幹掉了這麼多?」雷納德有些驚訝的抬起頭。
貝倫道:「殿下,這次本來是個好機會,您能順理成章的接管加斯帕德。不過沒想到被海丁頓橫插一腳,連索菲亞公主都搬出來了,現在變成了加斯帕德內部的戰爭,實在是太可惜了。」
雷納德摸了摸下巴:「這應該是雷蒙早就算計好的,這麼看來,他的手腕相當之高明啊。」
貝倫道:「查理公爵慘敗,他手裏的兵力已經損失近半,剩下的人能有多少忠誠心還很難說。」
說着,他急切的道:「殿下,請您下令趕快出兵吧,我們絕不能讓索菲亞重奪王位。」
貝倫焦急萬分,雷納德卻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別急別急,先等等再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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