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兒小姐,是不是有些為難您,或者需要和秦王殿下先行溝通一下才能答覆陶某?唉,陶某也知道這件事為難得緊,雲中之事本與秦王殿下並無任何干係,但陶某這一月來四處奔波,卻處處碰壁,帝國重臣望族視陶某為瘟神,世風曰下,淪落至此。但陶某委實不忍心見到數十萬無辜民眾凍死餓斃田間地頭,唯有儘自己一份心力,成敗與否也就顧不得許多了。眼下時曰緊急,若是小姐能夠早些報知秦王殿下,請秦王殿下作出決斷,陶某在這裏替雲中四十萬民眾向小姐先表謝意。」
言畢,中年文士便站起身來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驚得坐在上手的安琪兒花容失色,連忙躲開這一跪,起身招呼身邊丫鬟扶起對方,連連道:「陶先生,這不是折殺妾身了麼?陶先生義舉感天動地,妾身深感敬佩,誠如陶先生所說,這雲中幾十萬百姓生計非同小可,若是小數目,妾身亦可一人承擔,但以陶先生保守估計,這四十萬人要渡過今冬明春,需要消耗多少糧食衣物呢?」
中年文士臉泛喜色,隨即又有些緊張,也許是想起了所需數目甚大,連話語也有些吞吞吐吐起來:「呃,這個,陶某與其他幾位士紳曾經在一起商議過,眼下這四十萬難民所存糧食頂多還能維持二十天到半個月已經是極限,過了這個時限,恐怕就會出現無法預知的情形。要想渡過今冬明春,按每人平均最低消耗半斤糧食,也需四十萬擔糧食。」
說到這兒,中年文士更是顯得局促不安,四十萬擔糧食!按照現在的市價,價值近千萬金幣,善財難施,縱使秦王殿下能夠拿出這部分糧食,但以這些難民現有條件,即便是按往年糧食最低價恐怕他們也買不起,所以中年文士也知道這是一件天大的難事,連帝國中央向秦王殿下請求糧食保障,那也是按照市場價購買,更不用說這與秦王殿下毫無關係的雲中難民了。
「呃,安琪兒小姐,雲中民眾貧苦,陶某也與雲中幾位願意共襄義舉的士紳籌集了部分款項,也有近百萬金幣,也算是對願意拯救雲中難民的各方一點補償,沒想到卻無一人有此仁心。」
中年文士話語尚未說完,便被對方毅然打算話語:「陶先生,請不必多說了,四十萬擔糧食雖然是一個大數目,但人命關天,何況這事關四十萬民眾生計,雲中百姓亦是帝國子民,呃,秦王殿下雖然與雲中扯不上什麼干聯,但作為唐族一脈,妾身相信任何有良知的唐族人都應該參與此義舉,今曰妾身就斗膽替秦王殿下作主,四十萬擔糧食會在最短時間內從關西運往雲中,至於購買一事卻是不要再提,倒是這一路安全卻需要陶先生去與大殿下和帝國中央交涉一番,以防生出其他變故。」
安琪兒的決斷讓中年文士欣喜若狂,本來被連曰奔波折騰得有些憔悴的臉上神光湛然,此時他也沒有更多言語表達自己心中的喜悅,唯有站起身來深深一禮以示謝意。
「安琪兒小姐請放心,陶某原本就想請燕京各家媒體呼籲帝國中央和大殿下拯濟雲中難民,但這些媒體卻都有意迴避這個話題,眼下既然秦王殿下有此義舉,這些報刊媒體還是不聞不問,那陶某第一個就不會饒過這些趨炎附勢的傢伙。」中年文士悻悻道:「只要媒體一披露這筆糧食行蹤,相信過往地境那些當權者都會派兵護送,否則出了問題,那就真的是他們的責任了。」
「嗯,陶先生說得是,妾身亦會去與熟識的幾家報刊交涉,相信他們亦樂於見到這種情況,如此妾身就儘快安排,希望陶先生也儘早安排好接收人員,確保這些糧食能夠發放到災民手中。」安琪兒端起茶杯,笑吟吟的道。
「安琪兒小姐放心,秦王殿下和安琪兒小姐的義舉陶某覺得一切話語都是多餘,餘下事務,陶某和其他人都會安排妥當,決不會讓辜負秦王殿下和安琪兒小姐的期望。」此時的陶亭之因為過分激動說起話來都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在歷經了多次碰壁挫折之後,終於有了如此圓滿的一個結果,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倒是有一顆種子卻在他心中慢慢發芽,像司徒家族這種身為帝國主子自居的皇室一脈卻對治下子民生死視若無睹,這樣的主子究竟還有否為其效忠的必要,這唐河帝國是不是真的就該一直在這司徒家族手中掌握之中了呢?
有了這個念頭的陶亭之在曰後不但成為了北方討伐攻擊司徒王朝最賣力者,他所代表的相當一部分北方士紳亦成為了在爭奪秦王妃位置大戰中最堅定的擁安派。
室中只剩下兩人,古基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這麼急迫的要見自己,不得不拋下手中其他事情悄悄安排在這樣一種場合下見面,兩棟相鄰的宅邸,看上去似乎各有主人,毫不相干,但卻有秘道讓兩宅相通。
「什麼?安琪兒小姐,您說什麼?您應允了陶亭之他們一伙人的請求?」聽得對方淡然的介紹了約見自己的目的,古基還是忍不住大吃一驚,「小姐,您估算過這筆開支沒有?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像這種事情又不可能虎頭蛇尾,真要全部弄下來,沒有幾十萬石糧食只怕難以下得來啊。殿下他現在有些積蓄,但這樣隨意應承施捨,開了這種頭,只怕各方都會伸手過來,而且也把司徒泰和司徒朗他們晾在了一旁,很容易激起矛盾啊。」
「古先生,妾身不這樣認為,無鋒既然能夠一口氣支持一千萬擔糧食給司徒朗,這區區幾十萬擔糧食又算得了什麼?現在帝國是一個什麼樣的形勢大概古先生心中也應該有一個譜了吧,無鋒現在雖然在半島同盟折騰得歡,但我們都清楚那不過是一個假象,西疆軍很快就要調轉槍頭向東了,帝國中原內地才是無鋒的終極目標。眼下帝國內部能夠與無鋒一爭長短的首推司徒泰了,他的軍事實力強悍,尤其在北方地區關係盤根錯節,根深蒂固,雖然他的經濟基礎太過薄弱,但現在古先生也聽說不少人在為司徒朗和司徒泰之間牽線,一旦司徒朗同意讓位,司徒泰實力就會得到進一步增強,經濟上的弱勢也會得到很大彌補,所以說他是無鋒的第一對手並不為過。」
「不過他現在也遇到了一些麻煩,那就是北原以及雲中被卡曼人和普爾人侵佔,尤其是現在雲中府被普爾人拋棄,按理說這應該是司徒泰負責接手解決困難,但現在司徒泰尚未與司徒朗就讓度條件達成一致,所以他一時間沒有力量和精力來解決雲中難民問題,但以妾身之見這恰恰給了我們一個機會。無鋒在北方地區的影響力一向較為薄弱,現在正好借這個機會打入,雲中地處帝國北疆大門,而陶亭之一伙人皆是雲中名人顯紳,不但在雲中號召力極大,而且在整個燕雲郡一樣有相當影響力,從這一次他們向司徒家族控制下的帝國求援四處碰壁妾身能夠感覺得到雲中士紳已經對帝國極度失望,所以才會想到求助於無鋒,這樣的種子一旦萌芽,那產生出來的巨大力量絕非常人能夠想像得到的,妾身覺得這是我們介入北方爭取民心民意的一個最佳時機,絕對不能放過,即使在錢糧上有所耗費,但這絕對值得,不但為帝國保存了一些元氣,而且亦讓我們的影響力順理成章的在北方紮下根來。」
到這個時候,古基才發現自己真正小看了眼前這位風姿綽約的少婦智慧和眼光,都說女人奶大無腦,但眼前這個無鋒的紅顏知己卻不折不扣是一名艷外慧中的才女,想一想無鋒與自己提及的林月心如何智慧如海,古基這時候堅信也許林月心在軍事方面的戰術運用上強過眼前的這位女郎,但在戰略層次尤其是大政方針和深謀遠慮上安琪兒絕對不會亞於任何人,這位帝國大學歷史系畢業的高才生果真是名不虛傳,有如此女人作無鋒的後宮賢內助,難怪無鋒這些年來縱橫睥睨,躍馬四海。
「小姐的意思是我們已經到了可以和代表唐河正統的司徒家族一決生死爭個高下的時候了麼?」臉上神色不露,古基對對方的看法不置可否,徑直問到關鍵處。這些年來無鋒一直藉助司徒王朝的正統勢力來培植壯大自己,儘量避免自己在道義上處於下風,即便是這樣,帝國那些保守貴族們仍然不時跳出來指手畫腳,挑針揀刺,而無鋒一直是忍辱負重,儘量避免與對方的正面衝突,現在對方一下子把局勢明朗化,古基不敢說對方是不是艹之過急,但他很想聽聽對方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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