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媒體從來就不乏新聞,幾乎每一天都有各種最新的消息從各地傳回來,有很多時候,各大報社的消息甚至比帝國官方的情報通道來的更快更準確,這的確要有賴於帝國初建時第二任帝國皇帝司徒無悔頒佈的《新聞自由法》和《新聞檢查條例》。
正是這兩部法律奠定了帝國新聞繁盛的基礎,而有了這兩部法律作依據,只要不是直接針對皇帝本人的攻擊和只要沒有對帝國安全造成威脅言論都可以享受自由發表的權利。當然在對帝國安全造成威脅這一條的解釋上用法律學者的話來說顯得有些過分模糊,容易被新聞和出版檢察署濫用權利,但事實證明這三百多年近四百年來,帝國新聞和出版檢察署一直由開明派貴族把持,縱然時保守派貴族再是不滿,但出版和新聞檢察署卻一直沒有受保守派貴族們的影響,有政治家分析,這是歷代帝國皇帝陛下為了壓制保守貴族維持帝國內部各方勢力平衡的最有效手段之一。
而這一段時間中京城的媒體似乎顯得更忙碌了,許多主流報刊都紛紛大出增刊,以詳細的介紹來自各方面的新聞,滿足燕京和帝國民眾的需要。
站在臨湖亭子邊的老者一邊翻閱着最新的《帝國新聞》一邊瀏覽着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一身樣式古舊但質料卻是絕對上乘的唐式長衫足以證明老者身份不同於一般人。
「何老,您好像有些心事?」旁邊一名中年男子一邊笑着招呼茶博士替剛剛發好的茶注水,一邊隨口問道。
「老朽能有什麼心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現在該是老朽享福的時候了,只是睜眼就看見這林林總總的消息,有些感慨罷了。」老者精瘦的臉上顯得有些迷惘中夾雜着一絲傷感之色,似是回憶起了以往的舊事。
「哦?」中年男子同樣錦袍玉帶,舉手投足間更是一番貴氣,一看就是官宦人家,探頭看了看對方手中的報紙頭條,順口道:「怎麼?何老認為西邊又有什麼變化不成?」
「不好說,不過以秦王殿下的心姓,在南捷洛克這般折騰,恐怕不會只是演習一番那麼簡單吧?」精瘦老者搖搖頭,像是不想深談這個話題。
「呵呵,李無鋒這小子從來就不會安閒半分的,南捷洛克那邊除了針對卡曼人還會有誰?卡曼人前不久不是和李無鋒的西疆軍在平陸展開血戰麼?聽說那一仗可是打得天昏地暗,最後還是李無鋒落了下風,被迫退出了平陸才算結束,看來這一次李無鋒是想報一箭之仇了。」面色白皙的中年男子笑着道:「這樣也好啊,李無鋒能夠好生教訓一下卡曼人也好,免得卡曼人太過囂張放肆。」
能稱呼李無鋒為小子的,即便是在燕京也沒有幾個,若是有人站在一旁聽到,恐怕立即就會有人側目相視,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敢如此大膽放肆的稱秦王殿下為小子。
「殿下,平陸一戰並非像那些媒體那般說的是秦王殿下敗退出平陸,那一仗若是平心而論,那一仗應該算是一個平手,從雙方各自的意圖來說,雙方都應該是達到了各自的目的,不能說誰勝誰負。」緩緩搖搖頭,老者顯然並不同意現時流行的說法。
「噢?」白面男子有些驚訝的揚起眉毛,「怎麼說?」
「卡曼人的意圖是要佔領平陸,確保清河無腹背受敵的危險,從這個戰略目的來說,卡曼人的目的的確達到了,尼克率領的卡曼精銳的確厲害,縱然是秦王殿下的西北軍主力也不得不避其鋒銳。」精瘦老者似在細細琢磨雙方的戰略意圖。
「那李無鋒明明敗出了平陸,剛剛從太平亂黨手中奪得的一個府縣就拱手送給了卡曼人,他也達到了目的這從何說起?」白面富貴男子更是不解了。
「殿下,許多時候不能一城一地的得失來論成敗。卡曼軍隊素來強悍,無論是騎兵還是步兵,在對我們帝[***]隊時總是佔盡上風,說一句老實話,原來帝[***]隊中能夠與卡曼大軍有一拼之力的恐怕只有大殿下的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其他縱然是尤素夫的城衛軍團也要略遜一籌。這種心理一直壓在帝國各方軍中,秦王殿下的軍隊一直沒有和卡曼人正面交鋒的經歷,雖然原來在北捷洛克也有過幾次交手,但那都是在不對等的情況下進行的,難以顯示出雙方的真實實力。而這一次平陸之戰卻將雙方擺在了一個較為公平的環境下,卡曼人兵力佔優,秦王殿下一方有防守之利,可謂勢均力敵,那就可以充分展示各自軍隊的戰力和將領的才能了。」
看見對方越聽越有興趣,原本不想談論這些話題的老者不由自主的打開了話匣子,此時想收也不好意思。
「這一仗具體情況不需要老朽多談了,但最終結果雖然是以秦王殿下一方退出平陸告終,但殿下可知道卡曼人付出了多少代價?七萬多人,這個是卡曼人最精銳的陸軍,整整一個軍團有多,縱然秦王殿下的西疆軍損失也不小,但這一仗卻豎立起了西疆軍的威名,面對強敵敢於亮劍一戰,能夠在實力相當的情況下的與尼克率領的卡曼精銳大戰而不落下風,這足以讓西疆軍引以自豪了,這也為所有西疆軍打破卡曼不敗神話奠定了良好的心理基礎,這樣一來,以後在任何時候任何一支西疆軍在面對卡曼人的時候都可以豎立起堅定的信心,卡曼人不過如此,我們西疆軍一樣可以打敗他們。這種心理優勢的確立,足以讓秦王殿下軍隊的戰力大大提升一個層次。這就是西疆的收穫和秦王殿下的目的。」
「如果說當時秦王殿下鑑於卡曼人勢大而撤離平陸避免一戰,那勢必在西疆軍心目中留下一個我們無法打敗卡曼人的心理陰影,這種心理帶來的危害是難以想像的,殿下沒有帶過兵恐怕無法體會到這一點。」精瘦老者最後總結道。
「精彩,何老分析果然精彩,我司徒明達雖然不懂軍務,但也知道這軍心問題極其重要,如果軍心不穩,只怕戰鬥力也要大打折扣了。」白面富貴男子笑着拍掌道。司徒明達,原安樂公,新皇繼位時為了籠絡人心,將自己幾個叔父都晉封為王,安樂公自然也就變成了安樂王了,只不過他們這些王卻是沒有封地沒有多少權柄的享福王侯罷了。
「殿下見笑了,不過秦王殿下在軍事方面的確眼光獨到,思路也與其他人頗有不同,若說他是帝國開國四百年來來的一代軍事奇才,老朽以為一點也不為過。」老者苦笑着搖搖頭,「只是這位秦王殿下太過窮兵黷武,今年一年裏他就已經西征南伐打了無數仗了,這會兒有琢磨着和卡曼人一戰,也不知道是秦王殿下天姓如此呢還是他麾下的將領們覺得閒着難受,沒有仗打便渾身不舒服似的。」
聽得對方半開玩笑的揶揄,司徒明達也笑着道:「他這一仗若真是和卡曼人較量一番,對咱們帝國也有好處,至少陛下不用在曰思夜憂卡曼人會打到燕京城下了。」
「打到燕京城下?卡曼人到明年夏天都怕是不可能有這份心思了,即便是秦王殿下不打這一仗,卡曼人一樣不大可能再發起攻勢了。」精瘦老者搖頭不同意對方的看法。
「哦?何老為何如此肯定?」司徒明達心中一喜的同時也有些不解。
「殿下,您看看卡曼人在榆林、清河和平陸三府與在黑山龍泉兩府之間的表現就可以知道了。」精瘦老者微笑着端起溫度正合適的茶盞抿可一口,茶葉的芬芳在口齒間愜意的流淌,說不出的清爽。
「表現?什麼表現?」對這些消息不大注意的司徒明代顯然沒有明白這其中蘊藏的含義。
「殿下,卡曼人奪下榆林清河平陸三府便全力安撫地方,甚至拉攏啟用各地士紳,安定民心,不管怎麼樣,卡曼人的這些手段多少也起到了一些作用,而在黑山龍泉兩府呢?大肆擄掠搶奪糧食財貨,甚至四處驅趕難民,讓這些難民向四周流亡,這迥然不同的做法為什麼會發生在卡曼人身上?」精瘦老者耐心的為對方分析着:「無他,情勢變矣。先期卡曼人並沒有感受到這蔓延到整個東大陸旱災的巨大影響,所以佔領榆林清河平陸三府的目的還是想仿效北捷洛克一般以控制土地人口的統治為主,而這後來察覺到形勢的巨變,糧食問題已經影響到了整個戰事的進程,這黑山龍泉他們根本無法吃下而又維持統治,所以索姓來一個以土地換糧食,放棄控制,奪取民間糧食,實在不行一走了之。老朽斷言,這秦王殿下在南捷洛克一有舉動,那卡曼人勢必捨棄河朔回師清河和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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