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暗自皺眉,他可從不知道,海玉蘭竟然是有婚約在身,而且是獨孤世家的公子,這可是大麻煩。
獨孤世家可是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天下間有四大世家,唐趙朱獨孤,每一家都是實力渾厚,比得上千年大派的底蘊,絕非海家與宋家可比,縱使與雲霄宗相比也毫不遜色。
這種大家族的求親,可不是想拒絕就能拒絕的,會傷了對方的臉面,直接得罪了他們。
也就是九天玄女宗有這般底氣,弟子不答應跑了,他們也沒什麼表示,任由事態發展,沒有派人過來追海玉蘭。
看來這位郝雪梅也並非固執不化之人,反而深明情理,只不過心裏有陰影,所以才會姓子偏激,但又不能掩去她的理智。
「李公子是做什麼的?」郝雪梅問。
李慕禪笑吟吟道:「聽海姑娘的稱呼,郝姑娘應該能猜得到。」
「哦——?無本買賣?」郝雪梅道。
李慕禪點點頭:「是,平常搶搶東西,閒來無事就隨意逛逛,無所事事罷了,實在不入門面。」
郝雪梅看一眼海玉蘭,笑道:「這樣呀,倒是逍遙自在。」
李慕禪笑道:「我一身懶骨頭,當不得大事,瞎混曰子罷了!」
郝雪梅心下更奇怪,這姓李的真是一個海盜?師妹眼高於底,目無餘子,一個小小的海盜可入不得她法眼。
李慕禪笑道:「承蒙海大小姐關照,我才能與郝姑娘相見,來,我敬郝姑娘一碗!」
他說着端起大碗一飲而盡。
郝雪梅看看面前的大碗,掃一眼海玉蘭,海玉蘭笑道:「師姐喝不慣大碗酒吧,我讓人拿杯子來!」
「不必,就這樣罷。」郝雪梅擺擺手。
海玉蘭知道李慕禪喝酒講究一個痛快,所以換了大碗,但這是男人喝酒的法子,女人很少這麼幹。
她端起大碗一飲而盡,李慕禪暗贊一聲豪爽,女子這般痛快喝酒的都不容小覷,可見本姓爽利。
海玉蘭替兩人重新斟滿,李慕禪笑眯眯的道:「郝姑娘不知從何而來,我一直問海大小姐的師門,她總不說。」
郝雪梅掃一眼海玉蘭,道:「咱們師門隱世不出,不想讓人知道,規定不准隨意說出去。」
李慕禪點點頭,笑道:「尊師門定非凡品,兩位年紀輕輕都有如此修為,定是名師出高徒!」
郝雪梅笑道:「彼此彼此,我看李公子修為高深莫測,想必也是名門大派的高徒?」
李慕禪笑眯眯的道:「呵呵,彼此彼此。」
「李公子真是做無本買賣的?」郝雪梅忍不住問。
李慕禪笑道:「這還有假!」
海玉蘭道:「師姐,他專門黑吃黑,見不得那些海盜猖狂。」
「黑吃黑?」郝雪梅點點頭,道:「這可不是個容易做的,一個不慎會陷進去,……李公子真是藝高人膽大吶。」
李慕禪笑道:「我人懶,又不想欺負平常人,只能欺負欺負那些海盜,他們個個都頗有油水,這買賣確實不錯!」
郝雪梅道:「你就不怕那些海盜聯成一氣圍剿了你?」
李慕禪道:「那只能先下手為強嘍。」
海玉蘭抿嘴笑道:「師姐,我跟他做了一個局,把附近的海盜一網打盡,這一次十有**都滅了。」
「做了局?」郝雪梅修長眉毛動了動,沉吟道:「這一陣子傳得沸沸揚揚的焰明島,不會是你們弄的吧?」
海玉蘭笑道:「是咱們弄的!」
「你們……你們……?」郝雪梅吃驚的瞪着她:「你們這是玩火!一旦被人發現了……」
海玉蘭擺擺手笑道:「師姐放心吧,發現不了的,現在都攪成一團亂粥,哪能發現什麼!」
郝雪梅搖頭道:「可別小瞧了別人,天下間能人多得是!」
「知道啦師姐,咱們很小心的,沒人知道!」海玉蘭笑道。
李慕禪道:「現在有秘笈在,大夥搶破了頭,無暇分心,即使想明白了,也找不到什麼線索的。」
郝雪梅搖頭嘆道:「你們的膽子夠大的!」
海玉蘭笑道:「師姐,真是過癮,一點兒小手段,就把所有的海盜一掃而光,省了無數手腳!」
郝雪梅道:「歸根到底還是大宗師的秘笈令人瘋狂,他們也不想想,大宗師怎麼會有秘笈!」
海玉蘭搖頭笑笑,這還真是大宗師的秘笈,不是他們貪婪,而是這秘笈確實太勾人,不由得他們不心動,不是每個人都是傻子,那麼衝動易上當的,這秘笈是關鍵。
李慕禪沖她使了個眼色,海玉蘭明白李慕禪不想泄了大宗師的身份,抿嘴笑道:「師姐,你聽到消息了,怎麼沒去瞧瞧?」
「我一聽就知道不靠譜,大宗師哪會用陣法,何必用陣法,一看就知道是鬧劇,才懶得理會。」郝雪梅道。
海玉蘭笑道:「大夥笑他們傻,他們會笑大夥傻的,……師姐,來了就別走啦,跟我做伴吧!」
郝雪梅搖搖頭道:「我是奉師父之命帶你回去的!」
海玉蘭黛眉蹙起來:「師父要我回去做甚?要是嫁人的話,我絕不答應!」
郝雪梅看一眼李慕禪,搖頭嘆道:「傻丫頭,師父都答應了,你不答應也不成,難不成讓師父言而無信?真那樣的話,那可把獨孤世家徹底得罪了!」
「得罪便得罪,獨孤世家有什麼了不起的!」海玉蘭嗔道。
郝雪梅嘆道:「傻丫頭,獨孤世家雖然沒什麼了不起,但得罪了總是不好,再說了,師父已經答應人家了。」
「師父答應了讓師父嫁,我才不嫁人呢!」海玉蘭嗔道。
郝雪梅撲哧笑一聲,沒好氣的打一下她肩膀:「臭丫頭,師父聽到這話非要撕了你的嘴!」
海玉蘭嗔道:「我當初跟師父說過,我不嫁人,不嫁人,師父幹嘛答應,現在好了吧,我才不管呢,讓師父自己收拾爛攤子吧!」
郝雪梅道:「師父也是一片苦心,那獨孤公子確實是個極好的人,人品好,家世也好,你將來嫁過去一定會過得好,覺得很適合,這樣的夫婿打着燈籠都找不到,所以才答應了,你倒好,一跑了之!」
海玉蘭哼道:「師父覺得好就嫁唄!」
「死丫頭,再說這話我可打人了!」郝雪梅嗔道。
海玉蘭道:「師姐,我真的不嫁人,絕不嫁,就是師父把我綁過去,我也絕不會嫁人!」
「你沒見過獨孤公子,怎麼就這麼武斷,你還信不過師父的眼光?……我也覺得這獨孤公子不錯。」郝雪梅沒好氣的道:「嫁給他不會吃虧。」
「正好,那師姐你嫁唄!」海玉蘭道。
郝雪梅拿碗便扔,海玉蘭伸手一抄,碗裏的酒又落回去,穩穩噹噹放到桌上,笑道:「師姐,這可是珍藏三十年的碧釀仙,寶貝得很,不能浪費了!」
郝雪梅沒好氣的罵道:「你這丫頭要氣死人!」
「師姐,我真的不嫁,不嫁不嫁不嫁!」海玉蘭大聲道。
李慕禪笑眯眯看着,郝雪梅看到他這般,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伸手一指:「丫頭,你是不是看上他啦?」
海玉蘭「騰」一下紅了臉,嬌嗔道:「師姐,你胡說什麼呀!」
郝雪梅道:「你這般激烈反對嫁人,是心裏有了人,是不是他?」
海玉蘭嗔道:「師姐,你別亂點鴛鴦譜好不好!」
李慕禪呵呵笑道:「郝姑娘,誤會了。」
「哼,誤會?!」郝雪梅斜睨他一眼,哼道:「我看是李公子你誤會了吧,丫頭可不是隨便的人,還沒一個男人入得她法眼呢,你是頭一個,你說我會誤會?」
李慕禪搖頭苦笑,不再多說。
海玉蘭「騰」一下站起來,跺腳道:「師姐,你一來就不讓人消停,真是氣死人啦!」
「丫頭你答應不答應回去?」郝雪梅哼一聲。
海玉蘭嗔道:「不答應不答應,我就不回去!」
「那我就把你押回去!」郝雪梅喝道,明眸一瞪:「師父臨行前已經交待了,非帶你回去不可!」
「師父難不成要逼死我麼!」海玉蘭嗔道。
郝雪梅哼道:「胡說什麼,誰要逼死你了,師父這也是為了你好!」
海玉蘭冷笑着撇撇嘴:「為我好就甭逼我嫁人!……別以為我不知道,是為了與獨孤家交好才要把我嫁人!」
「你這沒良心的!」郝雪梅漲紅了臉,怒喝道:「當初想嫁給獨孤世子的可不少,是師父硬生生搶了過來,為這個師父已經得罪了不少師叔師伯,你倒好!……你這個壞丫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說着探手便抓,海玉蘭縮身避過,嬌嗔道:「師——姐——!」
郝雪梅哼道:「好呀,一段曰子不見,長了本事了,我倒要看看長了多大的本事!」
她飄飄到了海玉蘭身後,探掌再按,海玉蘭縮身又避,嗔道:「師姐,你再來我就還手啦!」
郝雪梅哼道:「好啊,來吧,你若能打得過我,我就不管了!」
「師姐,這可是你說的!」海玉蘭頓時大喜過望。
郝雪梅又一掌按出,迅如閃電:「我說的!」
海玉蘭飄飄避過,兩人宛如蝴蝶翩翩起舞,在這小亭內輾轉騰挪,飄忽莫測,忽而在前,忽焉在後。
李慕禪笑眯眯的看着,兩女先是掌法,再是拳法,後是指法,如舞如蹈,沒有一絲煙火氣息,李慕禪微眯眼睛,賞心悅目。
海玉蘭的修為被李慕禪救治之後提升了一截,所以與郝雪梅旗鼓相當,竟然不分上下,郝雪梅吃驚非常。
兩人打得難分難解,最終卻仍沒分出勝負來,郝雪梅拿海玉蘭沒辦法,海玉蘭也如此,兩人太熟了,閉着眼睛都能破了對方的招數,原本還有修為深淺的差別,現在沒了差別根本分不出勝負來。
李慕禪看她們僵持不下,忽然眉頭一挑,無聲無息一道指力點出,直接落到海玉蘭身體。
她只覺一股強橫的力量鑽了進來,動作陡然加速,倏的一掌破開郝雪梅在掌影,拍在她高聳的胸脯上。
海玉蘭橫一眼李慕禪,輕飄飄退後,嬌笑道:「師姐,承讓啦!」
郝雪梅蹙眉盯着她,又看向李慕禪,李慕禪笑笑:「兩位姑娘的武功真是令人大開眼界,佩服佩服!」
「哼,算你厲害!」郝雪梅願賭服輸,絕不屑於找藉口,雖然懷疑是李慕禪在搗鬼,但空口無憑,說了徒惹人笑。
海玉蘭眉開眼笑,嫣然如花:「師姐,你不再找我麻煩了吧,不再逼我回去了吧?」
「我不逼你了!」郝雪梅哼一聲,道:「不過你甭以為逃得掉,我不成,師父會親自出馬!」
海玉蘭笑道:「師父來了,那我就避開,讓師父找不到!」
「那就拿你們海家出氣!」郝雪梅道。
海玉蘭抿嘴笑道:「拿他們出氣好了,我巴不得呢!」
郝雪梅白她一眼坐到李慕禪身邊,她知道海玉蘭對海家的矛盾感覺,既眷戀又痛恨,就是一團理不清的亂麻。
她打量着李慕禪,淡淡道:「李公子,我的武功如何?」
李慕禪笑道:「甘拜下風!」
他直接賭上她的嘴,知道她心思,是懷疑自己做了手腳,想要探一探虛實,想挑戰自己。
海玉蘭道:「師姐,你也累啦,先休息如何?」
郝雪梅橫她一眼,道:「怎麼,捨不得啦,我想跟你這心上人過過手!」
「師——姐——!」海玉蘭紅着臉嗔道:「你別胡說!」
「我要是胡說,你臉紅什麼?」郝雪梅沒好氣道。
李慕禪笑眯眯的道:「郝姑娘,算了吧,我只練刀法,火候太淺,易發難收,萬一傷着了,那罪過可就大了!」
郝雪梅道:「喲,好大的口氣,看了咱們剛才的比試,還有這口氣,看來果然不俗呢,來吧!」
李慕禪苦笑,看一眼海玉蘭。
海玉蘭忙道:「師姐,你就別為難他啦!」
郝雪梅道:「比劃兩下又有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忒沒豪氣了,來吧!」
李慕禪無奈的搖搖頭:「郝姑娘這麼說,我再不動手就不算男人了,罷了,我就出一刀吧,郝姑娘若能接得住,我就算輸,……我名叫李一刀,只練這一刀,一刀分高下。」
「好啊,使來看看。」郝雪梅點頭。
李慕禪笑道:「郝姑娘看着就成。」
「這倒有趣,請——!」郝雪梅興致盎然的點頭。
李慕禪拔出橫刀,緩緩斬下,寬大的橫刀卻飄逸如白雲,輕飄飄一斬,卻瞬間到了石桌前,落到海玉蘭的碗前,碗裏的酒紋絲不動。
郝雪梅嬌美臉龐上的笑容凝住,仔細盯着李慕禪的刀,一動不動,李慕禪緩緩收刀歸入鞘中。
李慕禪笑道:「承讓了。」
海玉蘭也停止動作,皺眉沉吟,回想李慕禪剛才那一刀,輕飄飄一斬,卻仿佛烙印入她腦海,不停的在眼前閃爍,怎麼也揮不去。
她只覺這一刀是斬向自己的,乍看好像輕盈飄逸,動作緩慢,其實迅捷之極,騙過了眼睛。
她閉上眼睛體會,想着自己親自經歷這一刀,憑自己的身法如何閃避,但任憑她施盡渾身的解數,都避不開這一刀,擋不住這一刀,什麼招數都沒用,簡單無比的一刀都能斬中自己。
李慕禪輕咳一聲,打斷她的迷思,這才覺察不知不覺中出了一身冷汗,額頭涔涔汗珠,她拿出手帕輕輕拭去,望向郝雪梅。
郝雪梅右手輕顫,微闔眼帘,臉色蒼白,額頭汗珠密密一層。
「師姐!」海玉蘭輕喚一聲。
她聲音輕柔,郝雪梅慢慢睜開眼,精芒流轉,好像要溢出眸子,卻緩緩斂去了,長舒一口氣,苦笑道:「好刀法!」
李慕禪笑道:「在下苦練數十年,一身修為全在這一刀上,讓郝姑娘見笑了!」
海玉蘭白了李慕禪一眼,這是睜眼說瞎話呢,他真正厲害的不是這刀,而是飛刀!
郝雪梅點點頭:「難怪!……這一刀渾然天成,避無可避,李一刀這名字名符其實!」
李慕禪笑道:「郝姑娘可以慢慢想,什麼時候破解了我這一刀,咱們再真正的比一場!」
郝雪梅深深看他一眼,抿嘴笑道:「我現在有點兒明白師妹為何看中你了,有傲骨!」
李慕禪擺手笑道:「郝姑娘真的誤會了。」
郝雪梅不再糾纏這個話題,轉身道:「師妹,你想清楚了,師父既然答應了,獨孤家絕不會善罷干休,你真不嫁,他們的臉往哪裏放?他們可能顧及大家族的顏面,不會殺你,但絕不會放過李公子!」
「師姐,我知道啦!」海玉蘭白她一眼。
李慕禪笑道:「那可要避一避了,惹不起獨孤世家!」
「李——龍——頭——!」海玉蘭明眸一瞪。
李慕禪擺手笑道:「好好,說笑的,我再呆一陣子再走。」
海玉蘭哼道:「大老爺的事沒完,你不准走!」
「那不用我暗中出力?」李慕禪笑道。
海玉蘭道:「不必,我已經有了安排!」
郝雪梅默然不語,聽他們說話,一看就知道狼狽為殲,頗有默契,這事還真的棘手。
她打量着李慕禪,看來他知道獨孤世家,竟然面不改色,必有所恃,是因為在大海上,所以不怕獨孤世家的搜索與追殺?
縱使大海茫茫,獨孤世家真要追殺他也不難,只要一個口令傳下去,天下武者無不景從,他逃不掉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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