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溪一一把衣裳蓋在他們身上,伸手探了探,低聲道:「還好,他們姓命猶在。」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玉瓶,揭開塞子倒出三枚赤色丹丸,龍眼大小,分別摁到三人的嘴裏。
魯子豪分別探過三人的傷勢,陰沉着臉,雙眼通紅,恨不得殺人一般,他們三個雖然保住了姓命,但武功卻被廢了,身上又這麼重的傷,將來能夠像平常人一樣都難,一個醫治不好,定要留下後患,將來要受痛苦的折磨。
這樣的手段太過陰險毒辣,三人若死了,天一派的弟子頂多悲傷一陣,然後化悲痛為力量,而三人如今活着,是無時不在提醒着魔門弟子的可怕,給他們埋下心理陰影。
李慕禪一一探過三人傷勢,想了想:「大師兄,能恢復他們的武功嗎?」
「不成了。」張玉溪搖頭嘆了口氣:「他們丹田被毀了,若是在別處,這樣的傷倒不要緊,但丹田……」
他說着話又搖頭嘆息一聲,看看魯子豪。
李慕禪眉頭挑了一下,頗覺得意外,他本以為天一派的武學高絕,治傷的心法也奇妙,應該有起死回生之效,但現在看來,卻是自己想差了。
周菊輕聲道:「那倒也不見得。」
「嗯——?」魯子豪忙抬頭望過來,雙眼佈滿血絲,這一會兒功夫眉宇間一片憔悴。
周菊道:「玄天峰的弟子若出手,說不定還有救。」
張玉溪忙點頭,恍然道:「差點兒忘了她們!……對對,若是她們能出手,說不定有救!」
李慕禪轉頭望過來,張玉溪道:「玄天峰有一門春風化雨功,專門用來治傷,效果若神,……不過她們不會輕易施展。」
李慕禪道:「三位師兄受這麼重的傷,她們不會拒絕吧?」
張玉溪搖頭道:「春風化雨功損己利人,施展起來很麻煩,施展過後一個月內虛弱不堪,她們平時很少救人。」
李慕禪慢慢點頭:「雖然如此,但我想還是會出手的吧?」
張玉溪搖頭:「除非是生死存亡,她們才會無奈施展,這種傷怕是夠嗆,她們一旦施展過了,若再有重傷的弟子,她們就只能眼睜睜看着了。」
裴華崗嘿嘿笑起來:「小師弟豁出臉去求一求心上人,一定能成的!」
張玉溪橫一眼他,哼道:「若是旁人還好,小師弟不成,他上也上不去玄天峰!……這樣罷,周師妹,你去試試看。」
周菊緩緩點頭:「好,我去玄天峰!……我與苗師姐關係很好,我去求一求她,說不定能成!」
張玉溪一拍巴掌:「那好,咱們馬上回去,周師妹你去玄天峰!」
***************************除了李慕禪之外,三人每人都背了一個人往回走,他們走得極快,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玄天峰之下。
他們三個停下,周菊在山下揚聲呼嘯一聲,很快一根繩子飄了下來,落到她跟前,她抓住繩子,輕飄飄往上飛去,宛如一隻灰鶴扶搖而上。
張玉溪搖頭嘆了口氣:「但願能成。」
裴華崗道:「大師兄放心吧,這幫女人雖說蠻橫,但心地還算不錯,應該能答應的。」
「如今是非常之際,她們怕要留着等待大變。」張玉溪搖頭。
魯子豪咬牙道:「實在不成,我就跪在這裏,一直跪到她們答應!」
張玉溪搖搖頭嘆了口氣:「魯師弟,玄天峰若是不答應,你跪到死也沒用的,什麼也不能讓她們改變主意。」
魯子豪苦惱的撓撓頭,無奈道:「我也沒別的法子,她們武功強橫,我沒辦法硬逼她們。」
「對對,她們都是些吃軟不吃硬的,不能硬來。」裴華崗忙點頭。
三人說話的功夫,周菊飄飄而下,她身後跟着一個墨綠衣衫的少女,白皙如玉的瓜子臉,杏眼桃腮,五官精緻小巧,秀麗動人。
她杏仁般的眸子輕輕一瞥,頓時給人精靈古怪的感覺,明媚的眼波掠過張玉溪裴華崗還有魯子豪,最終落到李慕禪身上。
「喲,還有李師弟呢!」她抿嘴輕笑,笑盈盈的道:「李師弟,你還敢過來,難道要闖九關?」
李慕禪搖頭:「咱們是向師姐求助來的,請師姐大發慈悲,救一救這三位師兄!」
「慈悲心麼?」墨綠衣衫少女盈盈笑着搖頭:「咱們可都是些臭女人,哪來的慈悲心?」
她說着話,輕瞥一眼裴華崗。
裴華崗頓時臉色漲紅,深吸一口氣,轉頭顧盼似乎沒看到這少女。
張玉溪暗自嘆一口氣,這個二師弟,一直是口無遮攔,這不,終於還是被找上了,這一天早晚是要來的。
李慕禪無言以對,總不能逼二師兄道歉。
魯子豪抱拳鄭重道:「苗師姐,請救救方師弟他們吧!」
張玉溪道:「二師弟,還不快向苗師妹道歉?」
裴華崗撓撓頭,滿臉不情願,但看到魯子豪期盼的目光,無奈抱一下拳:「唉……,苗師姐,我錯了,不該罵你們是臭女人!」
「咯咯,你真覺得自己錯了?」墨綠衣衫少女捂嘴咯咯嬌笑一聲。
裴華崗吐出一口氣,悶悶的道:「是,我知道錯了!」
墨綠羅衫少女擺擺小手:「那好吧,我就原諒你啦,要是再讓我聽到這話,可不會這麼簡單算嘍,小心點兒!」
*********************************************她笑盈盈轉頭看向李慕禪,笑道:「李師弟,你到底要不要闖九關?」
李慕禪點頭:「我總是要闖的,不過現在武功低微,還闖不過。」
「那什麼時候闖呀?」墨綠羅衫少女輕笑道:「你總不能讓明月師妹一直等着吧?」
李慕禪道:「我不會讓明月等太久,過了今年!」
墨綠羅衫少女咯咯笑道:「好好,就才是男子漢大丈夫,比那些躲在暗地裏罵人之輩強多啦,我去招呼明月師妹!」
她說罷飄身掠起,腳尖在濕滑的石壁上輕輕一點,再次升高,到半途再次輕輕一點,又上了一段,然後又一點,沒有藉助繩索直接上了白雲之上。
李慕禪讚嘆:「好輕功!」
魯子豪道:「關鍵是苗師姐修為高深,輕功嘛,倒是一般。」
李慕禪轉頭望過來,周菊羨慕的點頭:「這話不錯,可惜我修為淺薄,不能如苗師姐一般。」
張玉溪道:「小師弟,論輕功第一,當屬蒼天峰,他們的鷹鶴驚鴻輕功,當有鬼神莫測之機。」
李慕禪點點頭,張玉溪又搖頭:「可惜咱們炎天峰弟子不能修習。」
「咱們每座山峰的弟子不能互練對方武功?」李慕禪問。
張玉溪搖頭:「一座峰與一個門派差不多,雖同為天一派,但彼此競爭,暗中比拼高下,豈能傳與對方武功?」
李慕禪恍然明白,又搖頭嘆道:「咱們對上十地魔門落下風,為何不能九峰齊心協力,造就幾位頂尖的高手呢?」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張玉溪眉頭一挑,點頭笑道:「挑選幾個精英弟子,傳與各峰絕學,集大成於一身……」
魯子豪也湊上前:「好主意!」
周菊搖頭:「這怕是不成的……」
裴華崗撇撇嘴:「周師妹的話沒錯,要是真能成,早就這麼幹了,咱們對上魔門也不是一年半載了!」
李慕禪嘆了口氣,也知道這個建議有些不切實際,看各座山峰的架式,確實競爭氛圍極濃,關鍵的是他們都沒把魔門真正放在心上。
他們各峰的弟子都有各自保命絕學,喪命的機會微乎其微,即使喪命於魔門弟子手上,也只能怨學藝不精,運氣不好。
這魔門無異於磨刀石,是對天一派弟子的磨礪。
*********************************************************李慕禪洞察深遠,幾句話的功夫就把天一派各峰主的心思揣摩得七七八八,**不離十。
恰在這時,上面傳來咯咯輕笑聲,眾人抬頭一看,只見三個墨綠羅衫少女飄飄而下,姿態曼妙輕盈。
苗姓少女在前,另一圓臉甜美少女在後,趙明月在最後,三人幾乎同時落在五人跟前。
「明月師妹,瞧瞧是誰!」苗姓少女咯咯笑道。
趙明月一襲墨綠羅衫,淡淡看一眼李慕禪:「你來了。」
李慕禪點頭:「嗯,明月你武功大進呀。」
「你也是。」趙明月露出一絲淡淡微笑。
她一直冷着臉,周身縈繞着淡漠與冰冷氣息,這輕輕一笑,宛如晴雪初霽,天地為之一亮,容光之盛讓眾人目眩。
苗姓少女盈盈笑道:「明月師妹,別光顧着瞧情郎,咱們要施展春風化雨訣,你可以小心呀!」
「嗯,我知道的。」趙明月輕點頭。
苗姓少女笑道:「張師兄,魯師弟,咱們不用介紹了吧?」
「齊師妹,明月師妹,有勞了!」張玉溪微笑抱拳,儒雅翩翩。
姓齊的少女輕頜首,沒多說,趙明月則只望着李慕禪,沒理會他們。
魯子豪抱抱拳,神情感激,卻沒多說話,周菊微笑道:「三位師姐出手,方師弟他們總算有救了!」
「到底怎麼回事?」苗姓少女問。
周菊搖頭:「方師弟他們還沒醒,到底發生什麼事咱們也不知,待他們醒來才能明白,不過應該是魔門弟子使的壞,廢了他們武功。」
苗姓少女搖頭道:「廢武功,還真是歹毒,不過魔門崽子也能翻起風浪來?」
張玉溪道:「他們這一次不同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苗姓少女到了近前,攬襟蹲下探三人傷勢,「嗯」了一聲:「丹田盡毀,……好霸道的手段,確實是魔門手法!」
她扭頭道:「齊師妹,明月師妹,咱們各負責一人。」
姓齊的圓臉少女點頭,她長得甜美,但神情冷漠,從出現以來一句話也沒說,趙明月雖然冷漠,倒還跟李慕禪說了兩句話。
三人各自來到一男子身邊,兩腳與肩齊,穩穩站着,隨即伸出雙掌,掌心遙按地上男人,忽然輕輕一提,蒼天峰三個男弟子幾乎同時浮了起來,懸浮到腰際高度,平平躺着不動,似乎躺在無形的台子上。
看到這一手功力,魯子豪便露出讚嘆神色,如此輕巧精微的控制,絕非一般人能夠具有,修為不僅要深厚,還要精純。
************************************************三女開始動作,雙掌輕輕拍下,輕柔曼妙,似乎是春風拂過來,輕柔之極,落到三人身上時,無聲無息,只是微微顫動一下。
三女玉掌落到三男子的膻中穴,每一掌都準確的擊中膻中,開始時,三男子只是輕輕顫動,十幾掌之後,他們顫抖的幅度開始增強。
到了二十幾掌之後,隨着掌力落下,他們發出劇烈顫抖,似是魚兒落到岸上劇烈掙扎。
每一掌下去,他們似是痛苦不堪,拼命的掙扎,但她們玉掌卻如重錘般毫不留情的砸下,一下又一下。
李慕禪緊盯着她們動作,沒發現什麼奧妙,但隱隱覺得,她們的內力運行方式有問題,別有玄妙。
五十幾掌過後,他們忽然「砰」一聲悶響,直挺挺的平伸,再也沒有了掙扎的力氣,似乎魚兒終於乾渴而亡。
三女動作不停,掌勢卻是忽然一變,變化密綿迅疾,如雨點兒簌簌落下,不停的擊打在三人身上。
「啪啪啪啪……」瑩白的玉掌落在他們身上,響起雨打芭蕉之聲。
李慕禪發現她們手掌不知不覺的變化,開始只是白皙,如今卻是晶瑩如玉,隨着她們動作的加快,只見白玉似手掌化為一團影子,隱約是漫天撲地的雨點兒落下,甚至還有淡淡的濕意。
李慕禪能感覺到天地元氣洶湧而來,如漩渦般盤旋在三男子頭頂,隨着玉掌落在身上,元氣朝着他們撲過去。
玉掌形成一團雨幕,籠罩着三男子,李慕禪幾人只覺一股無形的力量湧來,海水形成的浪濤推着他們。
他們退後一步,緊盯着觀看。
她們維持着迅速出掌,綿綿不絕,持續了一盞茶時間,她們頭頂散發出騰騰白氣,秀臉變得晶瑩如白玉。
看到趙明月微闔眼帘,波瀾不驚,李慕禪隱隱有些心疼,不過為了救人,不能去阻止,暗自想着解決之法。
又一盞茶時間過去,三女香汗淋漓,周身白氣蒸騰,如浸在沸水裏,臉龐酡紅如醉,如白玉上面抹一層胭脂,嬌艷得有些病態。
「喝!」三女同時嬌叱。
漫天的雨霧縮成一掌,猛的擊到三人身上,他們「砰」的一跳,陡的站了起來,睜開雙眼,雙眼精芒一閃,迷茫的打量四周。
三女直接盤膝坐到地上,顧不得地上的泥土與野草,雙手結印,微闔眼帘一動不動。
此時的她們與開始時截然不同,肌膚下的瑩光消失不見,變得蒼白,沒有血色,一看就知道疾病纏身。
她們氣息若有若無,似乎岌岌可危,隨時會斷了氣。
**************************************************************李慕禪見狀,直接盤膝坐到趙明月身前,與她對面而坐,伸出右掌,低聲道:「明月!」
趙明月睜開黯淡的眸子,看看他,李慕禪道:「我助你一臂之力。」
趙明月搖頭:「沒用的,休養一個月就好了。」
李慕禪道:「試試看!」
趙明月輕輕點頭,伸出左掌,兩人手掌相接,各自闔眼調息。
周圍諸人見狀都有些奇怪,卻沒多說,轉頭看向三男子,他們正疑惑的望着魯子豪他們。
魯子豪關切的問:「方師弟,你們武功恢復了吧?」
「多謝苗師姐齊師姐還有這位師妹,咱們已經好了!」一個方臉青年感激的抱抱拳。
「那就好,咱們替苗師姐她們護法吧。」魯子豪道。
三人點頭,張玉溪還有裴華崗周菊他們自覺的往外走,形成一個圈子把三女與李慕禪籠罩其中。
一個時辰過後,苗姓少女與齊姓少女睜開明眸,掃一眼眾人,目光最終落在李慕禪與趙明月身上。
李慕禪與趙明月一動不動,無聲無息,他們都是高手,仍感覺不到氣息的波動,不像在練功。
李慕禪如老僧入定,寶相莊嚴,趙明月亦如是,莊嚴肅穆如菩薩一般,兩人雖沒氣息波動,莊嚴之氣卻讓眾人不敢妄動。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色發暗,已是近黃昏,李慕禪慢慢睜開眼睛,收回右掌,趙明月也縮回左掌,慢慢睜眼。
「明月師妹,怎麼樣了?」苗姓少女輕聲問。
趙明月輕輕點頭:「苗師姐,齊師姐,咱們回去吧!」
「好,回去。」苗姓少女點頭,扭頭對張玉溪道:「行啦,現在你們走人吧!」
「多謝三位師妹!」張玉溪抱拳。
苗姓少女沒好氣的道:「這些廢話少說為妙,趕緊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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