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啟瑩按照去年水災時候在「勞動營地」學到的那些管理方法,又加上一些從宇文拔都那裏學來的關於後勤的知識,從敵人兵力、行軍這些基本方面隨便一問,立刻就戳穿了宋教仁的話。宋教仁的臉登時就紅了起來。
黃興一看形勢不對,連忙給宋教仁解圍。他板着臉說道:「這等大事怎麼能和你一個女孩子說!」
任啟瑩也沒有趁勢追擊,她本來就只是想給宋教仁一個下馬威,對於那些滿嘴大話的人,給他們「立立規矩」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既然黃興開始理屈詞窮,此事也該做出些表態。任啟瑩爽朗的笑道:「我只是個文官,不是軍人。軍事指揮上的事情,我的確不能插手。」
話雖然客氣,但是任啟瑩卻明明白白的指出,自己只是因為制度上的原因「不能插手軍事指揮」,這可不等於任啟瑩不能參與軍事行動。但是這話含義過於精妙,如果是陳克的話自然是能夠聽懂的,黃興與宋教仁能不能聽懂任啟瑩就不知道了。
話說到這裏再繼續下去就沒有什麼意思了。任啟瑩建議兩人休息,黃興與宋教仁卻急着見陳克。任啟瑩見兩人態度很是堅決,也只好派縣裏頭的通訊員帶兩人去岳張集。陳克正在岳張集視察選舉的事情。
岳張集曾經是人民黨第一個軍事行動的目標,現在已經是人民黨最早的農村根據地。通往岳張集的大路已經基本修建完畢,與碼頭附近以貨物裝卸存儲為核心的熱鬧地區不同,鳳台縣通往岳張集的路邊是人民黨的科技精華地區。包括學校,科研,工廠在內的單位一個連着一個。按照這個時代的角度看,這些單位各自都圈了好大的一片自留地。
因為心裏頭不高興,黃興與宋教仁也不吭聲,就算是看着一個個大大的單位園區,兩人也不問走在身邊的通訊員。但是走了一陣,兩人還是被路邊的風景吸引了。其實這風景也沒什麼特別的,如果是21世紀的人絕對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因為路邊的風景很單調。
人民黨實行的是「大政府」,整個農業也算是初步規划過。路邊整齊種植的小樹且不說,在區域規劃上也是如此,廣袤的田野上,樹木、竹林、農作物都是整整齊齊的大片種植。連收割之後的空曠田野也是成片成片的連綿不絕。整齊的田壟只有遇到溝渠與水塘的時候才會有一定的彎曲度,否則的話就是筆直的延伸開去。其間有着很不算窄的土路。
黃興與宋教仁看得目瞪口呆,鳳台縣的農田與南方那種由形狀各異的小塊土地組成的農村大相徑庭。與這裏秩序井然的廣袤土地一比,南方的農村就如同一個秀麗溫軟的江南少女,而鳳台縣就是粗獷豪邁的彪形大漢。
「沒想到這裏的土地如此規整。」黃興嘆道。
縣裏頭的通訊員是個年輕人,剛二十歲。見識也比不了偵查部隊出身的嚮導馬宏盛,聽黃興這麼說,通訊員自豪的說道:「去年我們這裏發了大水,一年前還是一大片的爛泥塘。這都是我們自己新開出來的地。開新地的時候,陳主席親自帶人規劃的。原來我們自己也不信能弄成如此規整的模樣,結果今年真的弄成了,我們自己也很吃驚呢。」
黃興看着一眼望不到邊的田野,他是真的被震驚了,「只一年就能弄成這樣?」
通訊員也參與了農村的建設,他興致勃勃的答道:「是啊,男女老少齊上陣,陳主席親自帶頭,人民黨的黨員,部隊的幹部戰士都親自修田壟,墾地耕種,咱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我當時負責種竹子,你看那邊水塘邊的竹林,就是我們縣委種的。」
順着通訊員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水塘邊有好大一片的竹林,竹子還不到一人高,應該是今年種的沒錯。
「等竹子長高了,這風景應該不錯。」宋教仁笑道。水塘、荷花、竹林,若是再修個亭子讓人悠然垂釣,這可是文人們最愛的風景之一。
「竹子是用來做建築材料的。」通訊員沒有這種風雅,他說起了種植竹林的本來目的。
黃興與宋教仁看到這新風景,情緒頗為激動,話也多起來。通訊員知道兩人是去見陳克主席的,向着兩人應該不是敵人,加上年輕人愛顯擺,一路之上大講根據地的農村建設。
通訊員本來就是到處跑,傳送命令與消息,見識比一般的動作人員多出不少。黃興與宋教仁也想知道根據地的情況,一開始與通訊員聊天,兩人頗為感嘆。聽到後來,兩人的話反而少起來。
同盟會裏頭的成員地主商人出身的極多,不少也是大地主出身。不過這些人對農村體系建設根本只限於自己所有的土地,能和人民黨這通訊員這樣有全面認知的人一個也沒有。這不僅僅是種地,從土地的測量,劃分,到灌溉體系的建設,各種土地的合理分配。光知道這些東西,在同盟會裏頭就已經是極為博學能幹的。這個通訊員被游緱命令,黃興與宋教仁覺得通訊員的地位並不高,即便是人民黨裏頭這麼一個地位不高的小辦事人員,就能對整個縣有自己的認知,這個事實黃興感觸還不深,宋教仁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不適。
管理一個地方,就得有熟悉地方情況的人員。如果是空降了一個官員到某地,那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宋教仁本以為人民黨是靠着集結了一群亡命之徒才成了氣候的。作為同盟會的高級幹部,宋教仁真的不認為國內還有多少真正的革命黨。他想當然的認為「懂革命理念」的革命黨現在大多數都在同盟會或者光復會等組織裏頭。現在看到了這位通訊員,他才真正感覺到人民黨的力量已經壯大到了何種地步。
當然,如果沒有面前這廣袤整齊的田野,沒有通訊員的「指點江山」,宋教仁也不會承認這個事實。只有親眼看到了人民黨大規模的改造了農村之後,宋教仁才知道同盟會被遠遠的拋在了人民黨身後。
「這農村的樣子,是陳克先生親自規劃的麼?」宋教仁問。
提到陳克,通訊員更是來了精神,「這可是陳主席親自組建測繪隊伍,組建工程隊伍,發動組織群眾參與勞動。陳主席在這些土地整理完之前,就讓人畫了好大一幅畫,現在的樣子與那畫上一模一樣。不過今年那畫撤掉了,你們二位是看不到了。」
聽到這話,宋教仁追問了一句,「陳先生是鳳台本地人麼?」
提起陳克的出身,通訊員愣了愣,他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思考了一下,通訊員才答道:「陳主席是北方人。不過我們鳳台縣的百姓都覺得他是我們鳳台縣自己人。」
宋教仁完全沉默了。如果陳克是鳳台縣人,那還有可能是陳克早就有了設想,陳克既然不是鳳台縣當地人,那就是陳克從到了鳳台縣之後才設計了新鳳台縣的模樣。宋教仁想不出同盟會裏頭誰還能有這種管理與策劃能力。
通訊員說了這麼久,也累了,他問宋教仁,「宋先生,你們同盟會的根據地在哪裏?」
宋教仁與黃興知道通訊員不是存心給他們兩個難堪,即便如此,兩人的臉上也露出了尷尬的神色。宋教仁想了想才答道:「我們在廣東和湖南都有自己的地盤。不過我們的總部設在日本。」
「你們怎麼會跑到日本設立總部?離你們的根據地太遠了啊。這怎麼通信啊?要坐船過大海的。」通訊員雖然不知道同盟會的情況,卻接受過一定的地理知識教育。他按照根據的情況想像同盟會,立刻就提出了通訊員們特有的疑問。
黃興與宋教仁聽了之後更加尷尬了,他們總不能說同盟會在中國根本就沒有根據地,好多次起義也都被滿清給消滅了。雖然搞政治的都得接受唾面自乾的問題,但是一定要拿同盟會的情況與人民黨相比,兩人也都是有自尊的,大言欺天或者自取其辱的事情,兩人也實在干不出來。
宋教仁比較有急智,他笑道:「我看你們縣裏頭的任啟瑩任小姐雖然年輕,但是職務可不低。你們叫她主任。這主任相當於滿清的什麼官?」
通訊員雖然年輕,見識的場面卻也不少。他知道宋教仁在轉換話題,自己對宋教仁有問必答,宋教仁倒是遮遮掩掩。面對這樣的態度,通訊員也不高興起來,對這個問題,他冷淡的答道:「相當於縣令。」
一個看着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當縣令?儘管兩人的想像力已經在人民黨根據地裏頭不斷被刷新,這個回答極大的衝擊着黃興與宋教仁的想像力極限。「這位任小姐是陳先生的心腹麼?」黃興問。
通訊員對這個話很是反感,「什麼心腹不心腹,我們這裏講工作能力,不講個人關係。任主任工作很出色,自然能擔當這工作。」
「講工作能力,不講個人關係。」這話真的是擲地有聲,黃興和宋教仁雖然一點都不信,心理上仍然被通訊員的這身正氣給壓倒了。
通訊員說的不是瞎話,任啟瑩的升遷大家都看着呢。無外乎早早的跟隨着黨,工作任勞任怨,最是辛苦。而且任啟瑩還有一個極大的優點,她從不藏私。有什麼新的工作思路,任啟瑩總要開會與大家討論。有什麼新的工作方法,任啟瑩從來都是要在單位裏頭推廣的。當然,任啟瑩還有一條極大的好處,通訊員自己雖然有這種感覺,卻沒有明白的當作判斷任啟瑩的標準。
縣委辦公室裏頭的人都覺得任啟瑩會繼續高升,根據地裏頭不是滿清那種「小政府」,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大政府」。政府雇員數量很大,每個人工作幹得好,都不缺乏升遷機會。跟着任啟瑩這等領導,能學到東西,升遷並非無望。儘管通訊員自己沒有身為「官僚」的自覺,但是在這個環境裏頭,他也自然而然的生出了這種思維。
黃興與宋教仁自然不知道通訊員還有這等志向,同盟會現在的革命與人民黨的相比,根本就是草頭班子自娛自樂,具體的職位升遷問題根本不在兩人考慮範圍之內。怎麼拉人賣命才是同盟會的當務之急。黃興和宋教仁也怕通訊員繼續問同盟會實力的問題,也就不再說話。三人開始沉默的趕路。
被沿途所見的東西所震動,黃興與宋教仁滿腦子都是紛亂的思緒。以至於他們忘記考慮了一件事,既然人民黨的各級幹部都有如此見識,作為人民黨領袖的陳克怎麼可能比這些人更差。
岳張集的選舉很是熱鬧,百姓幾千年來哪裏自己選過當官的。這選舉的道理並不難懂,這些日子以來的宣傳已經說的明白,人民黨推行的社會主義新制度是為了讓老百姓過上更好的日子,科學與民主是社會主義制度的兩大支柱。官員就是從國家體制上保證科學推行的政府組織模式,所以新設置的職位有鎮長、村長、文教、衛生、體育等職位。
一直以來,陳克強忍住大談革命意義的行為,現在終於得到了回報。由於實際的搞了很多建設工作,人民也從這些建設工作中得到了實實在在的收益。最重要的是,人民黨並沒有把知識壟斷起來,而是把為什麼要這麼做的原理與做法教給人民。人民不僅僅是被動的旁觀,在水災的威脅下,人民為了活命主動的參與其中。各種科技手段也能證明人民黨說的東西是真的道理。
以衛生幹部為例,人民黨根本不說什麼防疫這些百姓認為玄乎的玩意,顯微鏡一推行到農村,從大家的牙縫裏頭,從指甲的污垢裏頭取出些東西,然後在顯微鏡下一看,裏頭那麼多「小蟲子」,登時就勝過千言萬語。人民相信了人民黨說的「細菌」是存在的,然後在這個道理上就開始出現了諸多正常的延伸。
種田也是如此,百姓都知道要選種,專門的種子培育中心在人工製造的膏腴土地上種出的種子顆粒大,飽滿,一看就是好種子。大家也自然肯花點錢買這些好種子。當然這些政策與服務都不強迫百姓接受。陳克吸收了歷史上的教訓,歷史上的黨真的是在這些事情上要求絕對統一,結果反倒引發了很多問題。
在這種問題的處理上,美國人處理的方式就不錯。美國有一條高速公路,路段上非常危險。於是高速公路管理局就在各個危險的地方掛上了種種標識,車禍反倒比原先多。後來他們逆向思維,乾脆拆除了這些標誌,只是在公路入口上大大的寫上「此路危險,請大家注意保護自己。」車禍發生的數量反倒直線下跌。
最後美國專家總結道,當那些標識掛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司機不僅不覺得危險,下意識裏頭反倒認為危險已經被預告,這種想法給司機們一個更深層的心理暗示,「危險已經被解除。」在這種暗示下,司機的注意力反而不集中。只有司機被告知路上有危險,但是不被告知具體問題會發生在哪裏的時候,司機們才會全神貫注。
這種理論是美國右翼反對「大政府」的,陳克雖然自己是個「大政府」主義者,但是他認為即便是「大政府」也不能學歐洲那種從出生到墳墓的社保政策,事實證明了「高福利」這種腐朽資本主義試圖收買人民的玩意是註定要破產的。
大政府只是提供基本的「保障」,而且堅守社會主義制度的基本理念,管理自己的事情還是得讓人民自己來實踐。陳克堅信正常的人最終希望的還是「生活」。而不是為了什麼狗屁理念拋頭顱灑熱血。既然人民可以為了一句冒犯的話和別人拼命,那麼陳克也堅信,人民會為了保衛社會主義制度提供給人民的幸福生活而與敵人奮戰到底。
那麼這個社會主義制度要做的,並不是鼓動人民去犧牲,而是要引導人民走上科學與民主的道路。即便是人民中有些叛逆的傢伙,當他們浪子回頭的時候,國家依舊要給他們正常生活的途徑。
因為陳克並沒有宣傳過這些東西,也不怎麼宣傳**的美好未來。百姓們自然不知道陳克的想法,甚至人民黨的同志們大部分也不知道陳克的真正想法。正因為如此,陳克提出的更加實際的宣傳口號,「勞動最光榮」「人民黨是人民利益的先鋒隊」「工農革命軍是人民的子弟兵」,這些最能具體實踐方面的東西成了大家的統一觀點,而且在辛苦的工作中一一落實到實際中去。職業黨棍這玩意暫時還沒有在人民黨中出現。
選舉這件事也是如此,陳克當然不能說「你們就這麼先選着吧,等你們在嘗試過程中鬧了笑話,碰的一頭包之後,你們就會相信我陳克說的東西沒錯。」
他只能對人民說,「既然新制度下是人民當家作主,那麼人民就應該選擇自己信得過的官員為人民服務。」
所以陳克才通過土改政策把基層政府的東西給剝奪的精光,現實告訴了陳克,只要村裏頭還有可以自由出售的土地,那村官們絕對會打這些土地的主意。不給人犯錯的機會,才是最大的保護。
基於前期的種種準備,以及對未來必定犯錯的絕對預知,陳克的心情很放鬆。他視察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切切實實的保證人民選舉的確做到了「公正公平公開」。這就是民主的基本概念和基本規則。陳克制訂了這個規則,那他就有義務保障這規則的正常運行。
黃興與宋教仁的到來令陳克有些意外,不過他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作為主人,陳克需要招待客人,招待客人的項目並非吃喝,而是前往共同參加選舉工作。
百姓們對選舉這新事物十分興奮,他們現在還理解不到他們這麼做的意義。整個事情雖然對百姓們樹立國家主人翁的思想有幫助,不過現在也僅僅是一個開始。整個選舉局面倒像是一場熱鬧的廟會。與根據地其他地方一樣,人民黨不參選包括村長、鎮長在內的一些名義上的領導職位。而是對醫療、科教等需要專業知識,以及婦女聯合會這種極為重要的政治職位。
幾天前,這些職位的選舉已經結束,人民黨的黨員們根本沒有遇到競爭,輕鬆的拿到了所有的「服務性職位」。今天進行的都是「重頭戲」,選舉岳王集村的村長。
村長的選舉需要提出選舉綱領,人民黨的人沒有參加,所以沒有一個候選者能夠把一整套選舉標準說囫圇,更別提系統的提出服務群眾或者發展岳王集的理念。整個綱領訴說很有一場滑稽戲的感覺。
陳克陪着黃興與宋教仁一起觀看選舉,他隨便在會場上看似漫無目的的掃了一遍,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那是「人民內務委員會」的成員,他們的工作就是搜集情報,看看在這個大家很容易激動的日子裏頭,有多少人會說出反黨言論。這些反黨言論與百姓比較關注的言論,會被收集起來分類歸總。為政策制定提供服務。
「鄉親們,我選上村長之後,一定能夠管好大家。」現在在台子上的這位正聲嘶力竭的發表着競選宣言。
「叔,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下頭傳出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這下可不得了,黑壓壓的圍觀人群整個都爆笑起來。台上的選舉人被弄得臉通紅,一時竟然說不下去。不過看來這位還是有點文化的,他尷尬了片刻之後,咬咬牙橫下心,乾脆從兜裏頭掏出寫好的稿子,對着稿子念了起來。
這下百姓們更是呱噪起來,人民黨競選其他職位的時候都是脫稿發佈競選綱領的,這麼對着稿子念反倒是一直沒人這麼搞過。有些人皺着眉頭,有些人乾脆又嘲笑起被選舉人來。場面弄得很是混亂,人民黨的幹部們連忙維持秩序,好不容易讓百姓們安靜下來。
陳克開始的時候也被那句「我選上村長之後,一定能夠管好大家。」逗得哈哈大笑,不過他笑了片刻也就停了。只是靜靜看着台上的選被舉人。
黃興是被這熱鬧的場景給吸引住了,他左看右看很是興奮。宋教仁一直在偷偷觀察陳克,陳克的年輕讓宋教仁十分驚訝,宋教仁出生與1892年,1907年25歲,比陳克「小兩歲」。陳克容貌看着比宋教仁年輕些,反倒不易看出兩人年紀區別。而且陳克與宋教仁經常見到的那些「威嚴,熱情,有風度,有氣質」的革命家不一樣,陳克的舉止言行非常自然。在任何時候都讓人感覺陳克並不刻意。想笑的時候,陳克就露出「沒心沒肺」的笑容,不笑的時候身上與臉上的肌肉完全放鬆。配合了他那高挑結實的身材,炯炯有神的眼睛。讓宋教仁有種背後汗毛直樹的感受。
宋教仁弄不明白陳克到底在想什麼,偏偏他卻直覺的感受到陳克完全清楚自己在想什麼。就如同陳克和兩人見面後,友好的請兩人一起來看選舉一樣。無論表情和動作,陳克都極為坦蕩,所說的內容竟然沒有一句廢話,又不含有任何暗示的內容,都是表明陳克是真心真意邀請兩人來參觀的。
選舉的確很新鮮,宋教仁也挺愛看。中國百姓選擇自己認同的人當官員,幾千年來這是頭一回。宋教仁心潮澎湃下,卻感覺陳克太過於自然了,仿佛從未見過的選舉是陳克早經歷過幾十上百會的事情,選舉的過去與未來陳克早就看的清楚明白。
這樣的風度舉止讓宋教仁感覺又着迷,又畏懼。正因為陳克並沒有刻意做出高深莫測的樣子,這種高深莫測反倒是更讓人畏懼的。懷着這種敬畏的情緒,宋教仁反倒做出了一個正確的判斷,「想讓陳克與同盟會真正合作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陳克並不在意宋教仁怎麼看自己,他的心思中早就把宋教仁拋在九霄雲外,陳克心中想的是另外的事情,這次選舉接下來就是地方人民代表的選舉,選出的人民代表經過二次選舉後選出的代表將組成第一屆安徽省人民黨代表的大會。人民代表的大會不僅是各地的代表,人民大會將正式確立新政府的法統之所在,那是來自廣大人民的法統。這是陳克必須玩弄的政治把戲,也是陳克必須去維護去保衛的東西。對於這個法統確立的事實,陳克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些過於傾向於權謀,他在思索自己到底該怎麼確立自己的立場。
在這三個心情各異,有着幾乎完全不同想法與立場的人背後。陳克的警衛員們手按腰間,他們警覺的注視着周圍的人群,特別是黃興與宋教仁。只要黃興與宋教仁有絲毫對陳克構成威脅的舉動,他們就要立刻制止甚至擊斃黃興與宋教仁。
此時會場裏頭又想起了喧鬧聲,台上的被選舉人已經念完了稿子,在他下台的時候,另一個滿臉緊張的被選舉人腿打着顫開始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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