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位心魔宗高手被吳解發現,到他出手襲擊,再到心魔被杜馨真言所破落荒而逃,吳解擺脫危機……前後只是一兩秒鐘的事情。
等到他緩過氣來,朝着空中放向那位已經受傷遠遁的魔門高手致意時,那些跪在地上的散修高手才明白過來,知道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就在剛才那短暫的幾個瞬間,吳解竟然已經和一位魔門心魔宗的大高手過了招,而且聽言辭,這番過招之中竟然並非僥倖逃生,而是雙方互有勝負,甚至於最終結果是對方被他給逼退了! 這位高手能夠一直潛伏在附近,讓所有人都不曾發覺,出手之際又是那麼神鬼莫測,當真令人毛骨悚然。
但相比之下,明明才只是煉罡中期的吳解居然將其給擊退了,這更加讓人心驚膽戰! 「剛剛那位,莫非是魔門的凝元長老?」一個年紀稍稍年輕的散修向身邊的老者問「您老見多識廣,能不能看出點名堂?」 「如果老朽看錯那應該是心魔宗長老胡光最擅長的就是冰心之術,能夠藉助別人內心的一點點空隙侵入,勾起恐懼害怕的心思,然後再以恐懼害怕為契機引發可怕的寒冰。
端的是殺人於無形,防不勝防!」 「可……剛才他被擊退了……」 「是啊……」二人說到這裏,便相顧無語,只餘下一聲嘆息。
這吳解竟然是連魔門長老都能擊退的人物!他們竟然招惹了這等絕代強者! 除了「作死」二字之外,哪裏還有什麼別可以說! 不過們雖然無话可說,卻不代表別人也是這樣。
田源就靈機一動,想出了一番說辭:「啊呀!原來如此!」 臉上露出了震驚和後悔之色,大聲叫道:「這心魔當真神鬼莫測!我究竟是什麼時候中招的?為什麼自己一點都沒覺察到!」 提醒,其餘的散修們頓時也都來了靈感,紛紛有樣學樣,聲稱是被心魔迷了神智,才做出這等荒謬的事情來。
他們一個個情真意切,仿佛說的都是真心话一般——又或者他們雖然並不確定是否如此,卻已經下意識地將這種解釋當成了事實。
這是出於逃脫危險的本能,誰都知如果不能找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吳解絕對不會介意將他們也像那刀疤臉大漢一樣給殺了! 無論他們之前究竟是對是錯,既然敢於圍攻吳解,那就要有被他殺死的心理準備。
就算是名門正派的弟子,也一樣是會殺人的。
你想要殺便會殺合情合理。
吳解冷冷地看們那貌似真誠的恐懼和懺悔,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滿是鄙夷。
茉莉這位水準遠遠超出九州界任何修士的魔門巨子早已仔細看過,這些人根本就像當初的錦湖水族那樣被心魔所害,縱然是受到了一些影響,也相當細微,幾乎不可覺察——大概就像當初吳解在錦湖縣,被卞烈泉的心魔稍稍感染時候的程度。
那種程度的感染,根本不可能讓人做出和本性相反的事情來,它只會降低人們的自制力,讓人原本就願意做的事情做得更加徹底更加極端而已。
比方說吳解本人,當初就是莫名其妙便開壇。
他並非敝帚自珍的狹隘之輩,但正常情況下,絕對不可能隨隨便便就開壇——龍神廟裏面那些修士,以及從四面八方趕來的散修們,心性如何?人品如何?這些他並仔細檢查,又怎麼能夠隨隨便便就傳下道法呢? 這些散修們之所以會向名門弟子們發動襲擊,關鍵還是在於他們的確願意這麼做。
正如他們之所以會圍攻吳解,關鍵也在於他們的確願意這麼做! 對吳解來說,這就足夠了! 這仙山之中的散修數目眾多,大約人人都被那魔門長老做了手腳。
但這麼多散修之中,真正執迷不悟的卻並不多。
可見人心的確有善有惡,並不能簡簡單單地用「被人迷惑」來解釋。
眼看眾人不斷地哭訴懺悔,吳解卻根本理會,只是在不斷運轉法力,慢慢地將真火法身所需的幾個法術一一完成,然後隨着轟然一聲,又重新化作了烈焰熊熊的火靈。
直到這時才終於完全放下心來。
剛才那段時間實際上是很虛弱的。
了聚散無形的真火法身,若是這些散修們暴起圍攻除了落荒而逃之外,還真的是無計可施呢! 好在虛弱期總算過去了猛地吸了口氣,將形成火界的烈焰一口氣吸收了差不多一成,這才將精氣神完全恢復,而且還因為剛剛直面生死恐怖,使得心靈的修行又有了進步,可謂因禍得福。
「你們不用說了!」既然已經重新立於不敗之地說话就有了足夠的底氣,冷笑一聲,打斷了眾人的喋喋不休,「你們當我沒跟心魔宗交過手嗎?心魔宗的手段再怎麼高明,也是針對你們內心原想法來施展的。
若非你們自己心懷惡意,又怎麼會做出惡行來!」 眾人頓時啞然,這下就連頗具急智的田源也找不出理由來了。
「我實话實說了們身上的火焰,是獨門秘法。
它專門針對人心的邪念燃燒,邪念不盡,火焰不息。
」吳解冷冷地說,「當然,在火焰燃燒的時候,肯定會順帶着燒傷你們的身體。
按照你們現在的情況,大概邪念還燒完們的身體就會受到不可彌補的傷害,就此一命嗚呼吧。
」 眾人駭然,求饒之聲連成一片。
但吳解絲毫不為所動,火焰化成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憐憫之色,連語氣也依然冰冷:「求饒?諸位,若是彼此的位置對調,不知們可會這麼輕易就饒過我呢?」 說得頗狠,但散修們卻從中聽出了一線生機,急忙加倍哀求。
這也是出於他們的經驗——名門大派的弟子往往吃軟不吃硬對他威脅利誘們多半會不管利益也不怕危險,直接一劍斬來;但你若是低聲下氣地哀求們常常就搖搖頭,小懲大誡算了。
這倒不是什麼婦人之仁,而是因為他們的底氣。
比方說吳解才煉罡中期,就能擊退成名已久的魔門凝元長老如此實力,自然底氣十足。
「寬恕」這種事情,乃是唯有強者才有資格擁權力。
可這次他們卻想錯了念頭——如果這裏只有吳解,沒準會真的選擇寬恕,但吳解身邊卻有一位出身魔門,堪稱絕代大魔頭的狗頭軍師——哦,是兔耳軍師。
「真是可笑!居然到時候還求饒?!」茉莉哈哈大笑,笑得很是囂張,「師傅啊,何必跟他們羅嗦!直接一把火燒個乾淨算了!」 「但他們畢竟真的傷人……全都殺了,不大好吧?」杜若猶豫了一下,勸「揍他們一頓也就夠了……」 「嘿嘿……他們傷人,並非他們不想這麼做,而是他們做不到!」茉莉冷笑着說,「要是那些百鍊、通幽放過也就放過,不值得額外出手。
可這些都是煉罡中期以上的角色——師傅啊別忘了師兄弟們當初被打得多慘!」 吳解心中頓時一皺眉,想起了諸位師兄弟的遭遇。
易悌長期積累起來的數十口飛劍損失了一大半,陶土和樂史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青紫,最慘的是言峯,全身上下至少斷了二十根骨頭,嘔血成升,只差一點就被打散真氣破功而死。
這樣的事情,想靠求饒就揭過去,是絕對不行的! 想到這裏心中頓時充滿了殺意,原本還在猶豫的一個想法也終于堅定了下來。
「你們犯下的錯,可不能那麼輕易就一筆勾銷了!」他惡狠狠地說,「按照咱們修仙界的規矩,這種情況下我動手將你們都殺了,也沒人會說我做得不對。
最多就背地裏嘟嚷一句『吳解這廝殺性真大』罷了們說對不對?」 散修們你看看看看勉強點頭。
「但你們說得也有一點道理,此事既然有魔門長老參與其中們便只是他棋盤上的棋子,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好既然心魔只是給你們提供了一個作惡的機會也有樣學樣,給你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散修們面露喜色,但隨即又化成了不安。
「一個活下去的機會」,這话實在太過模糊了啊! 「你們身上所燃燒的火焰是不會收走的。
但我可以幫你們將它一瞬間燃燒到極點,而你們則可以此時入定,將心中的種種善惡念頭全都觀想浮現,讓火焰燒盡邪念,它就自然熄滅。
」 「那樣……我們的身體豈不是也被燒光了?」田源頓時驚呼,「使不得啊!」 「你們可以用真氣護體,這樣以能力,就可以控制住火焰,讓它們只燒真氣,不燒身體——當然,若是真氣燒光之後邪念還沒燒完,就依然還會燒到身體,到時候當然死定了。
」吳解音之中聽不出半點憐憫,「一個人要是邪念多到這種地步,就是自尋死路,也怪不得我了!」 散修們頓時沉默,猶豫着不敢回答。
辦法看起來似乎有一線生機,但仔細想想卻實在是九死一生——他們自己是什麼人自己是最清楚的。
燒光了邪念就能逃生?只怕邪念還沒燒光,真氣就燒完嘍! 過了好一會兒,田源苦笑着哀求:「……吳道友啊,真別的辦法了嗎?在下願意以本命真靈發下誓言,從此任憑驅使絕無二话……還請高抬貴手,饒了這神火煉心的懲罰吧!」 「是啊是啊!我們願意發下誓言,為奴為仆都絕無怨言!」 「好!給他們種下心魔大咒!們煉成可以代替渡劫的身外化身!」茉莉頓時來了精神,興高采烈地大叫。
吳解眉頭一皺理會茉莉的建議,冷冷地說:「我不需要修士當我奴僕也不需要驅使誰。
我只需要為師弟們討回公道罷了!」 「你們可以慢慢想,反正我不着急。
」 他說完這句便不再開口,任憑散修們怎麼哀求也毫不理會,擺出了一副鐵石心腸的態度。
過了一會兒,散修們終於無可奈何地放棄了求饒——他們也看出來了,吳解心意已定,絕對不會再有任何的更改。
既然如此,與其浪費精神哀求,還不如豁出去賭一看看能不能死裏求生! 首先做出決定是那個縱然在散修們之中也顯得極為蒼老的老者苦笑着盤膝坐下,低聲說道:「老頭子雖然壽元將盡,卻還不想現在就死,試試也無妨。
」 說完便閉上眼睛,身上真氣涌動,果然按照吳解所說,運用真氣護體。
吳解微微點頭,輕輕吹了一口氣,老者身上的火焰頓時猛烈起來,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裏面。
這火焰來得快去得也快,片刻之後便熄滅散去,留下身體多處燒傷的老者。
「啊呀!」 「道友你怎麼樣?」 散修們七嘴八舌地問老者卻並急着回答,而是拿出幾顆靈丹服下,調息了片刻,才睜開了眼睛。
身上蒼老衰敗之意更重,但眼神卻清澈起來,從未有過的清澈。
「原來如此!」老者長嘆一聲,勉力站了起來,向吳解深深地下拜,「原來老朽這些年,已經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距離自己當初求仙時候的想法,不知道偏離了多遠!」 音顯得有氣無力,顯然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際。
但臉上卻只有歡欣和遺憾之色,看不出半點面臨死亡的恐懼。
「這一世,老朽實在是浪費了太多太多的時間。
如今天年已盡,縱然找回了正確的方向,也已經無力走下去了。
可嘆啊!」 吳解也微微嘆了一聲。
這老者藉助冥火燒去邪念,在修心之路上邁進了一大步。
可惜壽元將盡,身體老朽,再也無力前行,只能到此為止了。
「但不管怎麼說,吳道友總算是給老朽指明了正路,讓老朽終於不必在渾渾噩噩之中滿懷恐懼而死,老朽在此謝過!」 「老先生不必客氣……」 老者笑了笑,搖搖頭,再次坐下。
「一生求仙,萬念叢生,積重能返,可謂幸甚!」 话音漸漸低落,最後頭緩緩垂了下去,原本還算健壯的容貌一下子就變得衰老不堪,簡直猶如皮包骨頭的骷髏一般,身上的氣息也就此斷絕。
煉罡修士有無漏之身,除非是受到某些嚴重的傷害或者壽元將盡,否則一般都會維持着比較年輕的相貌,就算是年紀大了,也依然顯得精神矍鑠,看不出半點老態龍鍾的意思——但衰老之際,往往也就是死亡之時。
眼見老者死去,散修們更是驚懼,但他們已經沒得選擇,只好一個個坐下運功,試着學那老者,在死路之中尋出一條活路來。
短短的小半個時辰,接連有三位散修沒能熬過冥火煉心,紛紛被燒成了灰燼。
剩下的田源等人更是嚇得魂不附體,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走來走去。
其中還有人縱身而起,想要藉助御劍之術衝出火界逃走,卻一頭撞在火界的邊緣,全身燒成了一團烈焰,剎那間就送了性命。
就在這時,季察走了過來。
「季某不才,願意試試神火煉心!」 吳解一愣,疑惑地看。
剛才那一戰之中,季察並出手,只是在旁邊冷笑着觀看——就像當初眾人圍攻青羊觀四位弟子時候一樣,大概是不屑於以多取勝。
他既然當初參加圍攻四位師弟的戰鬥,如今又參加對自己的圍攻,吳解自然原本不打算為難卻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自請煉心。
「季某修煉近三百年,好不容易快要走到煉罡巔峰,卻常常覺得心靈被雜念蒙蔽,靜坐修煉之時常常產生幻象。
如今有這麼一個難得的機會,就算是九死一生也要勉力試試,看看能不能學之前那位老兄,找到前進的方向!」 季察說着向吳解深深拜下,誠懇地說:「這是季某自己的決定,縱然因此送了性命也與人無尤,懇請道友成全!」 吳解想了想,點了點頭。
一點黑色的火焰落在盤膝打坐的季察的身上,然後化作熊熊烈焰,將他整個人包裹在其中。
但這火焰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是眨幾下眼睛的時間便自行熄滅,然後季察長身而起,眼中精光四射,雖然精神有些萎靡,臉上卻充滿了喜悅。
他也不多說,再次走到吳解的面前,深深地拜了下去。
「多謝道友成全!日後若是有所驅馳,季某萬死不辭!」 成功給了散修們極大的鼓舞,於是最後幾人也紛紛按照樣子接受了冥火煉心。
可惜到最後,也只得一個年輕人通過了考驗。
這人看外貌頗有幾分稚氣,好不容易死裏逃生撿了一條命,看不出半點修為進步的喜悅,反而腿腳一軟,坐在地上失聲大哭。
吳解暗暗搖了搖頭,心中納悶為何這樣的心性居然也能成就煉罡,只能說世界之大,真的是無奇不有啊!老髯之前一直在遠遠地看此刻卻湊了上來,低聲問道:「此事到此便該算是完結了吧?不知道剩下的眾人,還有這仙山的遺蹟友準備如何處理?」「你看着就是!」吳解笑了笑,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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