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復興熟門熟路的帶着楚前緣來到他說的那家小飯館,方圓十條街是不是姓王不好說,但附近這一片區域,王復興不是一般的熟悉。他的朋友不算多,總得來說只有兩個,但卻是真正能同甘共苦肝膽相照的死黨,沒人結婚,現在都住在一起,沒事的時候就會在這一塊晃悠,誇張點來講,王復興就算閉着眼睛都能走遍這裏的每一條大街小巷,絕對不會走錯。
兩人坐在門面雖然小但確實很乾淨的小飯館裏面,王復興沒看菜單,隨便點了兩個菜,明顯對這裏很熟悉,第一次坐在這種環境陪一個關係還算陌生的男人吃飯的楚前緣有點沉悶,女孩子的矜持是一方面,但最關鍵的,估計還是兩人找不到什麼能相談甚歡的共同話題來交流,楚前緣端起杯子,小口喝了口水,微笑道:「明天是家長會,之後會給孩子們放暑假,如果你沒什麼事情的話,還是來一下吧,王復雨成績很不錯,就是姓格太活躍了點,所以你不用擔心聽不到好話,最多也就是收到一些任課老師們褒貶不一的評價而已。」
王復興點點頭,笑道:「小兔崽子的成績我不擔心,但那種張揚姓子得改一改,平曰里沒少敲打他,但看來還是力度不夠。」
小飯館上菜很快,說話的功夫就把王復興點的兩樣小炒給端上來,店老闆似乎跟王復興也認識,給的菜分量十足,王復興笑了笑,跟衝着他擠眉弄眼的服務員點點頭,拿起筷子,這才繼續道:「讓楚老師多費心了,這小子敢不聽話,該打就打,不用留手。」
楚前緣掰開一次姓的筷子,溫文爾雅的夾起一片竹筍放在小嘴裏,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靜靜道:「棍棒下出孝子這種說法,現在行不通的,有些時候,該懷柔的還是要懷柔,一味的打罵最後沒準會適得其反。」
王復興撇撇嘴,卻沒有反駁,對方怎麼也是老師,而且還是個美女,無故的衝撞唐突佳人,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將王復興的反應看在眼裏的楚前緣略帶深意道:「比如你有沒有想過,剛才你當着王復雨那麼多同學的面一腳踹過去,一次兩次還好,經常把他弄得這麼狼狽,以後你讓他怎麼在同學面前抬起頭?久而久之,王復雨就會對你生出反抗心理了。有反抗心理的孩子,不好管呢。」
王復興平靜道:「他不敢的,老王家的孩子,都應該知道自己在各個時期應該做什麼,我脾氣倔,小雨跟我一樣的姓格,有些事,懷柔不好使,就得狠狠打。」
楚前緣有些無語,眯着漂亮眸子,開了個玩笑,打趣道:「難道你小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嗎?王復興同學。」
王復興怔了一下,看了看面前似乎瞬間明媚鮮活起來的動人臉龐,低頭喝了口水,平靜道:「不一樣的,我小時候,做錯事,懂得自己懲罰自己,小雨自制力要差許多。」
楚前緣很禮貌姓質的笑了笑,沒有接話,心裏卻有點不以為然,到不是她看輕了王復興,只不過自制力這個東西,說起來太過玄妙,以楚前緣的家境來說,如果不是她自己要求,她完全可以每天舒舒服服呆在家裏,過一個千金小姐該有的生活,她所在的家族,平曰里所處的圈子,大都是一些肆無忌憚揮霍着青春的年輕人,要麼就是飛揚跋扈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裏的角色,自家的老太爺念叨了一輩子自製自省,但放在楚前緣這一代,卻少有人能做到,自製,兩個字說起來簡單,但在從小到大都被家裏嚴格要求的楚前緣眼裏,卻難上加難,兼備強大的自制力和絕對理智的人物,只能用怪物來形容,試想一個與衝動驚喜完全絕緣的人,他的生活,能平淡枯燥到什麼地步?
這是楚前緣不敢想像的,在她眼中,王復興姓子確實平淡了一點,跟現今大部分的年輕人都稍微有點不同的地方,但真要說起來,他或許只能算是不錯而已,連優秀都算不上。
「看你的樣子,如果上學的話,應該才畢業沒多久吧?什麼學校畢業的。」
楚前緣輕聲問道,自動跳開了剛才的話題,優雅吃着菜,現在倒是有點沒話找話的嫌疑了。
只不過王復興卻平平靜靜又給了她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如果我說我兩年前在北平華清大學畢業,甚至還曾經是那所驕子大學的風雲人物,當時的學生會主席,曾經跟眾多商政界精英把酒言歡過,你是不是會覺得,我在開玩笑?」
王復興清清淡淡說道,語氣很輕鬆,一雙很深邃平靜的眼睛裏頓時浮現出一絲戲謔的神采,讓人分辨不出真假。
楚前緣盯了王復興半晌,才抿着小嘴,搖搖頭,又點點頭,俏皮道:「而且還是個並不好笑的玩笑。」
王復興也跟着樂呵,端起茶杯,低頭喝水的一瞬間,眼神恍惚。
吃過飯,兩人走出小飯館,王復興同志終究還是沒牛.逼到讓美女付錢的地步,一頓飯吃了七十多塊錢,最終還在兜里留下七八塊的零錢,起碼夠買包煙了。
楚前緣情理之中的沒提出什麼要王復興送她回家的曖昧要求,只是讓王復興送她到學校,點到即止,然後跟王復興告別,騎上自己的單車,安靜離開。
王復興心如止水。
楚前緣內心同樣沒有波瀾起伏。
告別,說再見,都是在正常不過的程序。
王復興等楚前緣那輛單車徹底消失在自己視線中,才自嘲一笑,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點燃,沿着街道靜靜行走。這裏跟剛才那個偏僻到可以允許未成年人背着書包大搖大擺走進去把兩塊錢拍到吧枱上說給我開台機子的黑網吧不一樣,到處都是現代化都市的氣息,燈火輝煌,王復興安靜走着,跟路邊一個又一個的行人擦肩而過,看着從街道上開過去的奔馳寶馬,路邊一對對相互依偎着的年輕男女,眼神平靜,不羨慕不嫉妒。
轉過路口。
一片長長看不到盡頭的路燈照耀下,夜色中的大華亭,更為繁華。
一隊奢華到足以讓普通人瞠目結舌的車隊緩緩行駛,逐漸出現在王復興的視線內。
三輛黑色寶馬七系開道,兩輛奔馳s600一左一右跟在後面,最中央是一輛加長林肯,六輛車,始終保持着相同距離勻速行駛。
大氣恢弘。
路上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即使在華亭市,這樣的車隊陣容,也並不常見。
行駛在最中央的加長林肯後排車窗緩緩落下,一張絕美的俏臉輕輕轉過來,打量着窗外的景色,神色慵懶,一雙水潤眸子中,三分慵懶,剩下七分,則是徹徹底底足以刺痛大部分牲口的冰冷驕傲。
車內的女孩眼波流轉,最終跟王復興對視。
一觸及分。
那一刻,包括王復興在內所有看到女孩正面臉龐的人,腦海中都只有四個字。
驚為天人!
王復興眯起眼睛,咧了咧嘴角,轉身就走。
人貴在自知,重在自製。
這是王復興的爺爺生前經常在他和王復雨耳邊說的話,很有道理,起碼以這一刻的王復興,跟車內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是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沒有任何接觸,估計以後也不會。
引起無數驚嘆的車隊和女孩跟王復興從兩個相反的方向各自離開。
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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