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香江 第343章 逆向宣傳

    布袋戲版的《搜神記》雖然一開始利用媒體和觀眾的好奇心賺足了眼球，但播出幾集之後，收視率就明顯的回落，觀眾們顯然還是對亞視真人版的電視劇更感興趣一些。

    不過在口碑上，兩部電視劇卻呈現出和收視率截然相反的評價。看過《搜神記》小說的人都覺得，布袋戲版更忠於原著，而真人版電視劇看的人多，罵的人也多。

    真人版電視劇的製作成本是布袋戲的十倍有餘，要說蕭苼監製這部電視劇不用心，那肯定是冤枉他了，只不過在很多觀眾心裏會有這樣一種比較：布袋戲版《搜神記》能夠花300多萬來做背景和特效，這在所有的電視布袋戲中已經算是首屈一指，「布偶+特效」的組合，在表現形式上也更符合原著小說的內容。而真人版《搜神記》雖然也在特效上花了很大的功夫，但比起那些時長不超過2小時、動輒上億製作成本的大製作電影裏呈現出來的特效，電視劇里的特效就顯得很粗糙了。

    也或者說，期望決定失望，大家對布袋戲的期望本來就不高，能做出這種水平已經讓大家很驚喜了，而真人版電視劇被很多原著小說的讀者寄予厚望並期盼了數年，結果看到的和想的不一樣，難免會失望。

    邵毅夫原本也不指望着布袋戲版的《搜神記》能有多高的收視，能挫一挫亞視的勢頭就好，至於後面觀眾的種種評價，那就是意外所得了。

    無線真正的殺手鐧還是馬上要開始第二階段比賽的《好聲音》和已經拍攝過半的電視劇《大時代》。

    《好聲音》收視再高。畢竟只是一檔綜藝節目。沒辦法培養出很固定的電視收視群體。所以真正要推出來和亞視正面交鋒的還是《大時代》。

    去年的股災陰影還沒有完全在香港人心頭消散，《大時代》偏偏選取了股市做背景，無形中卻是觸碰到了很多人心頭的痛，再兼之演員名單上出現了鄭紹秋這麼一個被公眾「唾棄」的人物，電視劇還沒有開播，媒體上就已經出現了不少批評的聲音。

    粱加樹一開始還很慶幸這部電視劇歸到他名下監製，可現在不斷的有負面的聲音傳到邵毅夫耳中，他漸漸便感覺有些吃不消了。

    在粱加樹手下做事的人。這幾天都說話做事都格外的小心，因為粱加樹心情不好，動輒就會罵人。

    「你不是告訴我，前天你才和那家報社的副主編一起吃的飯，都說沒問題了，可怎麼今天報紙上還是登了那篇評論？」

    隔着門，都能聽到粱加樹在電話里罵人的聲音，剛走到門口的助理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硬着頭皮推門走了進去。

    粱加樹把話筒啪的一聲摁在座機上，抬頭看着戰戰兢兢不敢吭聲的助理。強忍住心頭暴躁的情緒，說：「我要你去買的報紙呢？」

    助理把手上的一沓報紙遞了過去。粱加樹揮揮手，對方如蒙大赦，都不敢在辦公室里多呆，關上門就趕緊離開，生怕晚一步就會被粱加樹大罵一頓。

    粱加樹看了幾份報紙，幾乎都有對《大時代》不好的評莢論，但這些都還不是讓他最擔心的，《明報》上一位專欄作家的評論，才是他忐忑不安的根源。

    《大時代》這部電視劇從開拍到現在即將播出，背後都能看到林宥倫的影子。正因為林宥倫的看好，無線才會頂住外界的壓力來播出這部電視劇，可就在《大時代》即將播映的時候，《明報》上卻出現了這樣一篇評論，雖然是出自專欄作家之手，但也讓粱加樹有種隱隱的不安。

    在這個時候林宥倫該不會也意識到了事不可為，所以才棄卒保帥，準備把自己推出來做擋箭牌？或者說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專門就是為了做掉自己？

    粱加樹越想心越亂，而就在這個時候，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餵……」粱加樹漫不經心地拿起話筒，緊接卻神色一變：「是方小姐啊？去一趟你辦公室，好的，我馬上就過去。」

    掛掉電話，粱加樹把心一橫，既然伸頭縮頭都躲不開這一刀，自己就不能自亂陣腳。

    坐電梯來到頂樓，跟着芳逸華的助理走進辦公室，發現坐在辦公桌後的是邵毅夫，粱加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待到眼角餘光瞥見坐在一旁沙發上的林宥倫，這才又稍稍鎮定了一些。

    芳逸華站在邵毅夫身邊，見粱加樹進來，只是沖他點點頭，卻沒有說話。

    邵毅夫開口便問起《大時代》的開播前的籌備工作進展，粱加樹這幾天被媒體上的那些負面報道搞得焦頭爛額，邵毅夫突然問起這事，讓他一點準備都沒有。

    「預告片和廣告宣傳都是按原計劃播出的，今晚首播收視率一出來，我會立即向六叔匯報。」

    粱加樹說完先看了一眼邵毅夫的表情，接着又拿眼角餘光瞅了瞅林宥倫那邊，見兩人都沒有什麼反應，心裏這才舒了一口氣。

    兩人的樣子都不像是要興師問罪的，也許是自己多慮了。

    粱加樹剛這樣想，就聽到邵毅夫問了一句：「最近報紙上的那些評論你看到了嗎？」

    粱加樹一下子汗毛倒豎，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六叔，媒體最近的反應，我懷疑是有人在故意搗鬼。」明知道躲不過去，粱加樹就決定先把水給攪渾。

    邵毅夫看着粱加樹：「你說的情況我知道，但總不會所有媒體都給人買通了吧？」

    「這……」粱加樹一時語結。

    「行了，你先去吧。」邵毅夫沒有再問下去的意思，粱加樹走時還不忘朝林宥倫那邊看一眼，他總覺得邵毅夫和林宥倫有話要說，只不過以他現在的身份，還沒有留下來聽的資格。

    事情倒還真被粱加樹猜中了，他一離開，邵毅夫就就對林宥倫說：「這辦法真的管用嗎？」

    林宥倫神閒氣定地回答道：「有沒有用，今晚不就見分曉了嗎？」

    「我是真有些擔心啊。」邵毅夫輕輕嘆了一口氣，「差評營銷」這個詞語，他也是幾天前才從林宥倫口中第一次聽說。

    這次媒體上出現這麼多對《大時代》的負面評價，一開始只是個別媒體的觀點，但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卻是林宥倫有意為之。

    用差評來吸引觀眾，這想法要不是林宥倫提出來的，邵毅夫只會覺得是出這主意的人腦子有問題，而即便是林宥倫拿出了說服他的理由，但對於這麼做能起到多大的效果、會不會適得其反，邵毅夫心裏還是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次要是成功了，是不是我們以後也可以採取類似的做法來做宣傳？」芳逸華比邵毅夫要樂觀一些，當然她說這話更多是為了緩和談話的氣氛。

    「並不是所有電視劇都適合這種手法來宣傳，這次這麼做是，主要是因為股災的原因，觀眾對《大時代》這部電視劇普遍存在誤解，而且沒辦法消除，正常的宣傳起不到太好效果，所以才能用這種反向宣傳、逆向炒作的辦法。觀眾覺得這部電視劇不好，那麼報紙上就告訴你這部電視劇真的很差，批評的聲音多了，大家心裏就會有一種好奇，都會想要去看看這樣一部電視劇究竟差到什麼程度。只要能吸引大家第一時間去看，宣傳的效果就達到了，至於能不能留住觀眾，那就是電視劇本身的問題了。」林宥倫說完又接着補充了一句：「我認為《大時代》肯定不會讓人失望的。」

    大多數香港觀眾的心理，都被林宥倫這番話給言中了，一開始大家聽說這部電視劇是講去年股災的，下意識地就不想收看，但是媒體上批評的聲音一多，很多人的興趣又給重新勾了起來，所以《大時代》在開播時候的收視率，和亞視正在熱播的《搜神記》平分秋色。

    《大時代》第一集採用的是倒敘的方式，讓觀眾重新回憶了一次去年那個黑色星期一，恒生指數從3900多點滑落至2000多點，分析師指出指數重挫必將引發大崩盤。投資人只好冀望三日後復市會有一線生機，終於在狂跌後全日反彈，升1000多點。

    聯交所里人聲鼎沸，人們在歡呼，劉清雲高興的跪到地上，高聲喊着「阿梅」，扮演阮梅的周海湄也喊着她的名字飛奔過來，兩人緊緊的擁抱。遠處飾演龍紀文的曾嬅倩看着他們黯然傷神。同在交易所內的丁家五父子卻是如五雷轟頂，鄭紹秋扮演的丁蟹堅信的「跌」卻一點一點的「升」了上去，他輸了，資產從50億成為負債10億，代價就是結束自己的生命，從聯交所的大樓頂層跳下去，這是丁蟹的理念，「要輸得起，不能讓人看笑話」。

    同時鏡頭一轉，方展博在自己的辦公室憑弔死去的親人。他的辦公桌上放着一排照片，「爸爸，媽媽，小敏，婷婷，芳芳，玲姐，我成功了，我答應你們辦的事已經成功了」。他在每張照片前的酒杯里倒上酒，畫面在回閃，依稀回到小時候，自己在和姐妹們玩耍，丁蟹在和父親喝酒，「下輩子做親兄弟好不好」，父親笑着答應，「你兒子就是我兒子，我兒子就是你兒子，咱們兩家一條心」。

    曲折的恩怨故事，似曾相識的股市經歷，很快就牢牢吸引住了電視機前的觀眾，第二集播出的時候，收視率不降反升，最後拿到兩集收視統計數據之後，粱加樹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今晚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