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之時,洛騫終於從禮部回來,面上毫無笑意,剛進府,就差人喚容婉到書房去。
「可是有何事掃了爹爹的興?」容婉看着洛騫,出聲道。
洛騫嘆了嘆氣,看向容婉的神情十分憂心,「婉娘,你可知此次狀元是誰?」
容婉自然是知道的,今早僕人回來報信之時,便順口將一甲三人給說了出來,與上一世別無二致。
容婉斂眸,「孟生。」
洛騫點點頭,眸光有些複雜,「果然不負吾望,他終究是成了狀元。」
他是該慶幸自己眼光獨到,還是該遺憾如此才子,竟與他失之交臂。
容婉知道洛騫在想什麼,只是對於此事,命里無時莫強求,便出聲寬慰道,「爹爹,你們同樣置身官場,往來必不可少,倒不需遺憾太多,阿婉這廂,命里有時終須有。」
雖是如此說,洛騫心中還是有些許感傷,「我答應要給婉娘你找一個如意郎君的。」
「只要是爹爹找的,阿婉都如意。」容婉笑了笑,重生至此,她並無再行婚配的念頭,有的不過是護家人周全,眼見一天天過去,自己卻未能改變什麼。
容婉咬咬牙,還是問道,「爹爹在官場可有的罪過什麼人?」
洛騫愕然,抬頭看向容婉,「婉娘怎麼突然問這些?」為官在朝,像他這般不願沽名釣譽,又怎會不得罪人。
「阿婉昨日做了噩夢,夢見爹爹背後有一隻黑手,將要抓向爹爹,阿婉便一下子驚醒了,因此,便想提醒爹爹要小心些。」
洛騫不禁啞然失笑,「鬼神之說,婉娘可不能信,天晚了,你先去歇着吧!」
容婉就知道洛騫不會當真,便低了聲音,悶悶不樂,帶着重重的鼻音,「爹爹就算為了讓阿婉心安,也要小心些,不然阿婉哪裏睡得着?」
洛騫最疼容婉,當然不舍容婉傷心,連忙應了下來,容婉心中稍安,此話定會在洛騫覺得不尋常之時想起,不論如何,當緊要保全自己性命才是。
放榜剛過兩日,戶部尚書的嫡次女李瑤樂便過來見容婉。
容婉出二門相迎,將她迎到了翠竹苑,兩人到了後,李瑤樂才拉着容婉道,「你昨日可去看新科狀元遊街了?」
容婉搖頭,兄長未上榜,母親正是憂慮之時,府中哪有人敢去觸着霉頭去看狀元遊街?
李瑤樂見容婉搖頭,便有些興致勃勃,「那你可知新科狀元是誰?」
「聽僕人說起,是位叫孟生的郎君。」容婉接道。
「父親與母親說起時,我當時在屋外,便悄悄聽了幾句,那孟生竟是父母雙亡,真是可惜如此好的郎君,那郎君真是丰神俊秀呢!」李瑤樂說起時,眸中帶些同情可憐,後而又稍稍羞紅了臉。
容婉頓了頓,「樂姐姐真是好眼福。」
李瑤樂嘿嘿一笑,「那是,我拉着阿芙去看,一開始阿芙不願去,看見那孟生,眼睛都直了呢!」
容婉想了想,卻發現她只能想像出來李瑤樂看直的樣子,溫潤如水的紀芙,實在想像不出來。
容婉才稍稍回神,便聽李瑤樂還在繼續,「我與阿芙在閣樓上看那孟生走過,誰知竟有一人跨馬擋在他面前,兩人說了幾句,那人才大搖大擺的離開。」
說罷,李瑤樂神秘兮兮的看向容婉道,「你猜那郎君是誰?」
容婉搖頭,她當然不知道,可狀元跨馬遊街,頭一次出現被人擋住的情形。
卻聽李瑤樂輕聲道,「是當今國舅荀家郎君。」
當今國舅,便是那荀湛了。荀湛一向罔顧禮法,卻仍得聖上恩寵。容婉實在想不通,那荀湛有何過人之處,得當朝天子如此看重。
「也不知荀家郎君為何如此?」李瑤樂想了想,覺得沒什麼頭緒,便看向容婉,「紀芙的兄長得了二甲第十四名,明日要去寺里還願,你去麼?」
提起大相國寺,容婉不知怎麼就想起那日算命的老兒,那老兒既知她魂歸何處,想必是要比她知道的多的,可她被嚇到便走了,如今想想,還是有些遺憾。
「自然是要去的,順便也要恭賀一下芙姐姐,芙姐姐的兄長做了進士,以後必然前途無量呢!」容婉點點頭,應了。
李瑤樂又是與容婉閒聊許久,她平日裏稍許有些嘮叨,很少人能一直聽她說下去,除了阿芙,便是容婉了,這才對容婉更加上心一些,不過已經許晚,容不得她不走了。
第二日,容婉坐上馬車,在大相國寺前與紀芙和李瑤樂兩人碰面。
「芙姐姐的兄長中了進士,恭賀芙姐姐。」容婉走上前,對着紀芙道。
許是家中得了喜氣,紀芙的面色也比以往紅潤,此時輕勾嘴角,倒是無來由的讓人看呆了去。「多謝婉妹妹了。」
三人一同去了大熊寶殿進了香,容婉出殿時還在四處看着那個算命的老兒,只是卻不得見。
「婉妹妹看什麼呢?」紀芙見容婉一直向四周看,這才出聲問詢。
容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兄長不日便要隨大伯經商,阿婉想替兄長卜一卦,不過,卻未見上次來的那個算命先生。」
紀芙瞭然,也在殿外看來幾眼,卻見殿外的一顆大樹下擺着的桌案和坐着的人十分熟悉,便伸手指了指,「你看是不是那個?」
容婉朝着方向看了一眼,果真是那老兒,依舊鶴髮長須,端坐於此,容婉卻覺那人忽不可見的沖她笑了笑,容婉皺皺眉,實乃怪事,那人怎知自己是在尋她?
想到此處,便對着紀芙和李瑤樂道,「勞煩兩位姐姐在此等一等,阿婉去去就來。」說罷,容婉便不緊不慢的向那算命先生走去,就連跟着她的白瑤,都要離她有三丈遠。
越走的近了,越能看清楚那算命先生的面貌,果然與那一日的是同一人。
那算命先生見容婉走近,竟是站了起來,「小娘子,別來無恙。」
竟然還記得她。
也罷,自己既是如此特殊的體質,也不怕被人忘記了。
「不知先生是如何得知的?」容婉開門見山。
那算命先生眸中不掩精光,笑着道,「老身初見小娘子時便覺小娘子不如普通人,便擅自為小娘子卜了一卦,卦為異象,娘子先是呈油盡燈枯之狀,後而卻又變成了天人之姿。」
油盡燈枯,是指她前世慘死,天人之姿,卻是不僅指自己重生一世了。
容婉沒說話,卻聽那算命先生繼續道,「娘子來尋老身,可是有卦要算?」
容婉點了點頭,伸手在桌案之上寫下兩個字,前路。
卻見面前之人雙手擺弄了幾下,卦文既出,那算命先生拿起,搖了搖頭,口裏念叨着,「險象迭生,九死一生。」
容婉心下一窒,這是說此路艱難重重,就連自己也是九死一生了?
容婉當下便想離開此地,卻被那算命先生叫住,「老身還未說完,小娘子為何急着走?」
容婉抬頭看他,他竟是放聲笑了一笑,「有道是富貴險中求,小娘子命中缺個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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