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手暗暗蓄力,不多時,便有一股極大的暗流自斜下方衝來,我眼角瞥見一個黑影迅速靠近,雙手猛地發力向後揮去,於間不容髮之際帶着腿上纏繞之物向前衝去,但聽身後「喀嚓」一聲,束着我右腿的物事倏地收緊,拉着我向左方甩去。
雖說已有準備,我還是好一陣目眩,一聲悶雷般的咆哮在身後響起,同時腿上一松,我連忙運力拔出右腿,左足向下踢出,雙手揮動之間,已是向水面划動了數尺。
水中激流翻騰,顯然那個怪物已經趨於瘋癲,我不敢分心,手足並用,順着水流的方向,數息之間已是觸到了岸邊。我右手伸出水來,按住地面用力撐起,一式「綠珠墜樓」,身體已然衝出水面,貼着地面滑行數尺,輕輕一個翻滾,便穩穩的立在地上。
方才在水底雖說運起了閉氣秘訣,然而由於一直激烈活動,最後又躲開那怪獸的雷霆一擊,已是耗去了我大量精力,現在腳踏實地,我不由得重重吸了口氣,已經開始眩暈的腦袋才感覺好了一些。長長的頭髮濕漉漉的貼在身體上,十分不舒服,我卻不敢分心處理,一邊向後退卻,一邊快速調運起丹田中的真氣、果然片刻之後眼前白影閃過,一大蓬湖水隨着一條半尺粗細,前端收的尖尖的兩丈來長的尾巴抽向我胸前。
我側身避過,同時一招大伏魔拳的招數蘊着八成內力便拍在這尾端稍微靠上的部位,觸手滑膩冰冷,想來便是是方才纏住我右腿的物事,其露出水面的根部血肉模糊,似是被尖銳之物刺穿撕裂一樣。掌力拍實,長尾向側方盪開,卻依舊轉折靈活,應該並未造成太大的傷害。
此處距離我下水之處已是隔了數十丈遠,衣物兵器均是不及去取。那條長尾甩動起來十分靈活,抽刺砸拐皆是迅捷無比,更兼力大皮厚,雖說屢屢被我擊中,影響並不很大,反之若是我不慎被抽中一下,定然是皮開肉綻。
我待要湊近攻擊它的傷處,卻又擔心會被它纏住腰身。方才我閉氣裝死,又加上水流預警,才僥倖讓它誤中副車,若是再被它抓住,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那條尾巴又一次重重甩來,我側身避過,手掌撮刀,右足蹬地,借着腰身扭轉的力量照准一處用力切了下去,手掌傳來一陣巨大的震感,如同打在石頭上一般,我試着集中大半的內力,對着接觸的那一點攻了過去,內力果然如同破冰船一般,一路粉碎着怪物的組織,便見一朵血花炸開在它尾端。
我輕輕喘了口氣,方才那一招用去了我大半內力,平日和人過招,內力的作用無非是增大拳勁,並攻入對方經脈中破壞對方穴道內腑,像這般凝聚起來外放出去攻擊筋肉這等實體,我還是第一次試着去做,要知打斷骨骼容易,撕裂堅韌的肌肉卻是極難,這怪物尾部顯然沒有內臟這等要害,穴位更是無從尋起,我只得另闢蹊徑,威力固然可喜,消耗也是驚人。
怪物的長尾胡亂抽搐了一下,再次用力甩了過來,我一邊躲閃,一邊調息恢復着氣力。這麼耗下去,遲早力竭而亡,新的招式固然有效,若是不能照准這怪物的要害出手,我便是再打上十次,也是無用,況且以我如今餘下的體力,滿打滿算也只能再使用兩次了。
眼見那怪尾在空中盤旋一下,向我頭頂抽來。我躲無可躲,只得左手撐地,右手擋了一下便向後翻去,只這一下便覺的手臂疼痛欲裂,數日之內想是青腫難消。我咬牙撿了一塊石子捏在左手心,趁着怪尾迴轉的當兒,瞄準了水面露出的傷口用力擲了過去,怪物全身顫動了一下,攻擊卻愈加兇猛起來。
我暗嘆了口氣,若是當初黃藥師傳了我彈指神通的要訣,如今便不至於如此狼狽。通常內力離體便會消散,劈空掌、控鶴功這般功夫也最多作用到丈余便威力全失,像我剛才擲出石子,便是靠着石子本身的速度質量攻擊,那才幾點傷害。想來黃藥師的彈指神通定是有一些奇特的運力法門,使得內力能在極遠的距離仍能傷敵。既跑不出那怪尾的籠罩範圍,也不敢衝過去攻擊它要害,饒是我一向自忖天縱奇才,一時間也是一籌莫展。
忽然隱約一陣清脆的鈴聲傳來,我初時還以為自己意亂之下出現幻聽,那鈴聲卻是越來越清晰,我抽空看去,便看到一抹紅雲裹着一團白色的綢緞,綢緞尾部綴着兩隻金燦燦的鈴鐺,竟是那隻小狐狸叼着我的金鈴索跑了過來。我大喜過望,卻見那小狐狸奔到近前,靜立片刻,便撲了過來,靈巧的躲穿過怪尾攻擊間的空隙,躍至我腳邊,竟是快捷無比丟下金鈴索便遠遠的跑開來去,毛茸茸的大尾巴還繞着我的小腿掃了一圈。我左足尖挑起綢帶,右手一翻便將之抓了起來,隨即將另一端纏在左手腕上,幸好四周無人,不然這光可就走得大了。
我抓着這對鈴索,心中大定,眼見那條銀色的尾巴襲來,左手揮動,一隻金鈴重重擊在方才被我打出的傷口之上,隨即手腕一抖,那金鈴便帶着綢帶繞了兩圈,緊緊纏住怪物的尾巴,深深勒進那片血肉之中。
巨尾猛地顫動起來,便向後用力一甩,我也不和它相抗,身子如同一片柳絮輕飄飄的就勢飛了過去。如今那怪物的尾巴被我鈴索纏住,我便不再擔心會被它捲住身軀,小心的避過它發狂的抽擊,右手已是控制着另一顆金鈴,朝着那塊被它自己咬出的傷口打去。
這處傷口筋肉飄散,深可見骨,卻是比它尾端被我打出來的那處深得多了。在水中若非我見機得快,被它這麼「喀嚓」一口,定然是應聲斷成兩截,再無其他可能。
我出手如電,那怪物哪裏躲得開,金鈴便呼嘯着砸在它身上,這下想必是極痛,連地面都隱隱地被湖水衝激的一陣發顫。
只聽「轟」地一聲,大片水花沖天而起,一隻巨大的蛇頭從湖水中探了出來,立即便張開血盆大口,沖我咬來。蛇口比我腰身還要粗一些,四隻狹長尖銳的利齒泛着暗淡的寒光,兩處冒着血花的尾部已經被它就勢甩回水中。
我在它衝出水面時便已收回金鈴,沒有了水的阻力,這條巨蛇雖說動作更加快捷,但是在陸地上我卻也不落下風,當下右手金鈴向它身下射出,在中途忽地向上彎去,直接打中它的下頜。巨蛇腦袋向上一頓,我已經放低身形避過,頭頂風聲呼嘯,一股腥味撲鼻而入,聞之欲嘔。我不敢怠慢,雙手揮動,白綢從兩邊分別纏上它的軀體,運力一拉,卻被手中傳來的巨力倒扯過去,那巨蛇早已落地,身軀稍微一盤,便向着仍在空中的我咬來。
我身在空中,再拉一下白綢,雙腿蜷起向上躍去,避開了巨蛇的大嘴,便借着它轉向時身軀後甩的力量在空中一個迴旋,落在離它頭部不遠的背上。這個可不是貪食蛇遊戲,它便是再柔韌靈活十倍,也決計難以咬到此處。雙足足心傳來一股滑膩冰涼的感覺,如同雨天踩在黃泥中一般,卻是更加滑溜。我雙膝曲起,穩住身形,待它翻滾起來試圖把我甩下之時猛地向前躍去,左手仍是緊緊抓住纏在它身上的綢帶,右手握拳,運起大伏魔拳的拳勁,深深砸進巨蛇下顎的左側軟骨之處,又在拳力消去之前,鼓起全身勁力,用我方才領悟的內氣外放之法,將內力聚成一線,透進它的腦內。
巨蛇停頓片刻,便瘋狂扭動起來,尚在水中的一截尾巴亦是不住從水中抽出拍下,我氣力皆去,再也拿捏不住金鈴索,被它遠遠地甩開。當下也顧不上地上塵土,竭力翻了數下,儘量遠離那條巨蛇,便趴在滿地枯黃的草地上喘着氣。肌膚被干硬的草杆扎得生疼,我也無力再去理會。過了盞茶時間,那邊動靜漸消,我也恢復了一些氣力,才爬了起來,先搖搖晃晃的走到下水的地方披上了衣物,才提起長劍走回蛇屍之旁。
那條巨蛇通體銀白,身體平均一尺粗細,粗略看去,竟有五丈長短,尾端尖銳,鋪滿了緊密的雞卵大小的銀色鱗片,頭部呈錐狀,大約二尺方圓,右頜之處顯出一塊深深地傷口,雖說已然凝結,那紫黑色的血液卻早已撒得遍地都是。我撿起已經看不出原來面目的鈴索,丟到水中漂洗了一陣子,小狐狸吱吱叫着跑了過來,抓拉着裙擺兩三下便爬到我的肩頭,興奮不已的來回跳躍。
通常般神異小說里這種大的不像話的怪物,血液都有不可思議的力量,說不定還有內丹啊,靈珠啊,吃一顆增加一甲子功力之類的。我把小狐狸抱在手上,拿手指撓了幾下它軟軟的下巴,便蹲下來,把它放在蛇屍一旁。
小狐狸迷惑的四顧了一下,返身便爬回了我身上。……看來是沒什麼用的,還是說要像郭靖那樣直接喝活的?我猶豫了一下,運力揮劍插進巨蛇腦後的鱗片中,沿着其下的縫隙轉了幾下,砍開了它的後腦,又戴上金絲手套,忍着噁心伸手進去,在黏糊糊的蛇腦中摸索半晌,卻是除了幾塊碎骨片之外再無所得。
真是晦氣,我只好又蹲在河邊洗起了手套,卻見那廂小狐狸學着我的樣子扒拉起那條巨蟒的屍身,不一會竟是順着我砍出的傷口鑽了進去。
我懶得管它,方才濕着身體跟那巨蟒赤裸裸的摸爬滾打了好一陣子,倒是沾染了不少土灰,如今放鬆下來已是覺得難受無比,我遠遠的繞開蛇屍浸泡之處,又找了一處水位平緩的淺灘,再次除下衣物,仔細的清洗乾淨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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