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都市,一輛輛汽車如同沙暴中的蜣螂一般緩慢着挪動着厚重的身軀,時不時地咆哮着咳出陣陣濃煙,逐漸混入這噪亂的大氣之中。
我收起手中的burberry陽傘,有些遲疑地看着面前這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一名夾着公文包的青年男子從我身側走過,一邊按着手機,眼睛卻稍稍向我轉來,只是略帶驚艷地一瞥,便急匆匆的消失在人流之中。
我下意識的伸手撫順了稍顯散亂的髮絲,才又向前走去。轉過兩個架着長久失修的紅綠燈的街口,再繞開那處永遠也不見任何進度的工地,便到了一座灰白色的公寓樓前。
我也不理會那個打瞌睡的老保安,自顧自的走到右側的小門前,手腕靈巧的繞過了兩根發鏽的鐵絲,向下摸了兩寸,便觸到一處光滑的凸起,輕輕一按,門便悄無聲息的滑開了。
多年不練,技巧仍然純屬嘛,而且由於手腕細了許多的緣故,連一絲灰塵也未曾沾到。我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當下便漫步走了進去,足有三寸的細長鞋跟「啪嗒啪嗒」地敲在大理石地面之上,令我無端地想起了王爾德每次沉思之時曲起的中指打在紅木椅背上的聲音。
如今方才是下午四點左右,電梯附近只有幾名提着蔬菜雞魚的歐巴桑在小聲交談着,等電梯「叮」地一聲打開,便不緊不慢的踱了進去。我跟在她們身後,待銀色的金屬門又是「叮」地一聲合上,才伸出手指按在17這個鍵上,指甲上鮮紅的丹寇和按鍵上無機質的紅光稍稍輝映了一下。
短短的幾分鐘,我已經弄清楚了她們家的幾個孩子的大致年齡和學習情況,好在電梯總算到了我要的樓層,也不等大門完全張開,便直接的走了出去,身後嗡嗡地話語聲也隨着鐵門的再次合上,而歸於沉寂。
我毫不遲疑的左轉右拐,不一刻便停在一扇灰綠色的防盜門前,隨手伸進了挎包之中,才記起我如今卻是不再有這間屋子的鑰匙了。我微微嘆息一聲,伸手按在門把之上,鬥氣順着金屬把手蔓延進去,卻聽「喀拉」一聲,鐵門已是應聲而開。
拉開門,卻沒有意料之中的陳腐氣味,我有些意外的走了進去,只見屋內卻是和我離去之時毫無二致,一應家具擺設都沒有大的變動,冰箱的壓縮機依舊發出沉悶的鳴響,電視柜上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灰土。
我隨手關上了門,走到向陽一邊的臥室前,推開貼着勞倫斯·威爾克畫像的門,入目的便是我那張比單人床稍寬一些的床鋪了,洗的有些發白的紋着鬱金香花紋的床單上,薄薄的被子有些散亂的堆在一旁,桌子上依然擺着那台有些過時的筆記本,此時電池燈正一閃一閃,似是在充着電一般。
我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卻不太敢相信,忙走到衣櫃前,輕輕的打開櫃門。只見柜子左側掛着幾套女式裙裝和t-shirt,右側卻是幾件略顯破舊的男裝,倒是洗的乾乾淨淨,散發着一股陽光的味道。
我只覺鼻子發酸,連忙合上了柜子,便要離去,卻不想方才走到客廳,只聽門鎖旋轉,大門又是被人推開了。一個女孩有些吃力的提着裝得滿滿的超市收費膠袋走了進來,嘴裏還咬着黃銅色的鑰匙,下一刻已是和我對上了目光。
「啊!??」女孩怔了一下,忽然驚叫出聲,手中的購物袋也掉在地上,一個黃澄澄的橘子滾了出來,停在我的腳邊。
「你是...筱柔姐姐吧?」看着這張清秀可人的臉龐,我眼前似是蒙了一層水霧,臉上卻擠出一絲笑容來,「我是靜...的表妹。你叫我小潔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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