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精於世故,早已從他們的表情中猜到了各人心中所想,不由傲然一笑,算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他不是外出雲遊了嗎?怎麼跑到地底下躲貓貓來了?」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幽冥島的人在忽悠大家,還是這帝幽絕連自己的手下也一併瞞住了。
「各位少俠上島已久,想來對我門內近日的局勢也略知一二了。」曾冒充陸吾開那人率先開口說話,神態恭敬有禮,顯然在帝幽絕面前不敢像之前那般造次,「在下冥仆,還要感謝你們對幽冥島的事情如此上心。」
此人的身份果然被隨風猜中了。
「哼!」陸吾開憤怒的盯着他身上的衣服,「閣下感謝人的方式還真的很特別啊。」
冥仆不羞不惱:「呵呵,之前冒犯之處還望小兄弟不要見怪。但是各位未經主人同意便擅闖幽冥殿,老奴職責所在又豈能坐視?其實,你們可曾見我下過殺手?」
大家一想也是。當時龍煜天和陸吾開同時中招,以他的武功如果真想殺二人倒也有很多機會。但他卻只是將陸吾開捆住,然後混進眾人當中,並沒有痛下殺手。
「前輩說的好聽。可惜那鐵人機關和道家陣法可都是要人老命的東西,想來它們也都是你暗中發動的吧?」龍煜天陰笑兩聲,開口反駁到。
「是老奴做的沒錯。」冥仆倒是承認的很痛快,「那兩處陣勢都是本殿的防護裝置,有人入侵當然要發動了。如果各位連這點阻礙都闖不過來也只能怪自己本領不濟,老奴可沒有趁着你們破陣的時候出手偷襲啊。不管是先前的開啟機關還是後來的喬裝易容,我都是想在儘量不傷害各位性命的情況下阻緩你們的腳步,讓你們知難而退。卻沒想到各位小小年紀每個人的修為都具有了相當火候,着實難得。」
四人雖然一臉忿忿,但卻誰都沒有再出聲。一則自己確實不請而來,理虧在先;二來江湖上本就以強者為尊,如果闖不過險境只能說明自己學藝不精,哪能怪別人沒有手下留情呢?
「哈哈!」帝幽絕適時爽朗一笑,打破了尷尬的氣氛,「冥仆你先退下,跟小輩們為難有什麼意思?」
冥仆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好像在奇怪以帝幽絕的性格怎麼會對這幾個小傢伙如此和顏悅色?但他還是恭敬的回道:「島主教訓的是。」然後默然而立,不再言語。
帝幽絕轉頭望向眾人,眼神中有幾分讚賞,尤其是對待龍煜天似乎更加親切:「說吧,你們闖進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晚輩見過帝島主。」龍煜天不答反問,「剛剛聽冥仆前輩的話語,好像對連日來幽冥島上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但島主您卻處之泰然,不知……」
面對帝幽絕這樣的人物,龍煜天說得如此直白就顯得有些唐突了,但他也確實問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現在門派里都亂成一團漿糊了,你爭我奪死了不少人,人心惶惶、鬼氣森森的,怎麼這個島主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呢?
帝幽絕自然也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是問我們為什麼闖進幽冥殿嗎?當然是跟島上亂七八糟的局勢有關了。我們可是在為你的門派操勞奔波,你身為島主都不着急的話,也不要怪哥兒幾個到處亂闖了。」
於是略微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其實老夫之前遭了暗算,也是逼不得已啊……」
「島主!」冥仆慌忙打斷,似乎帝幽絕即將要講的東西不應該被外人知曉。
龍煜天等人也大為意外,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暗算得了他?
而這邊帝幽絕橫了一眼冥仆,對方頓時噤若寒蟬,躬身不語。然後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用那渾厚而威嚴的獨特嗓音將相關事宜娓娓道來。
一切的禍端起源居然是那名被龍煜天殺掉的連體人!
大約四年以前,帝幽絕外出雲遊,無意間遇上了被人追殺到幾乎喪命的連體人,追殺者口口聲聲稱其為「妖怪」。的確,在這個時代以貌取人是很常見的事情,如果長相不夠俊朗甚至連參加科舉考試都要受影響,更不用說連體人這麼誇張而少見的構造了,甚至連龍煜天在乍看之下都驚了半晌。
但帝幽絕偏偏是一個特立獨行之輩,見那連體人功夫不錯只是外形怪異一些而已,頓時莫名其妙的生了愛才之心,出手相救並且連人家的來歷都不問就直接收為部下。
連體人自稱「苦伶」,在加入幽冥島之後表現得忠心耿耿,也立過不少功勞,逐漸獲得了帝幽絕的信任。沒想到兩個月前,於帝幽絕閉關之際,擔當護法的苦伶突然渾身散發出一陣異香,導致帝幽絕體內真氣在一瞬間不受控制的激盪起來。帝幽絕修煉內功正到了緊要關頭,卻遭遇這種變故,方寸大亂之下被武功相去自己甚遠的苦伶靠近了身體。苦伶不知用了什麼秘法,居然能讓自己畢生的功力剎那間全部灌注進帝幽絕的體內!二者真氣既不同根也不同源,卻在同一時間肆虐着帝幽絕的經脈,這無異於雪上加霜。
原來那苦伶竟是一神秘組織訓練出來的死士!從小被特殊藥水浸泡,能夠隨時激發出一種妖異的香氣,讓人一嗅之後馬上無法控制自己的真氣。其實這種效果在平時是沒有任何殺傷力的,人們只要靜下心來慢慢平復一番就能恢復正常。可如果在與人廝殺的時候呢?高手相爭生死懸於一線,哪怕只有一瞬間的失控也是要命的啊!
而之前龍煜天和陸吾開也被他的香氣所害,是因為當時二人剛闖過鐵人機關,正值身體虛弱之際,措不及防被自己的氣勁衝倒。尤其是龍煜天,久久沉寂與丹田中的冰寒之氣也被引得蠢蠢欲動,這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所以他才會對隨風等人說自己「還有隱患」。
帝幽絕的情況也差不多。習武之人潛心閉關之時最忌被外界干擾,輕者前功盡棄,白白浪費了一次修煉的機會;重者走火入魔,不死也重傷。但帝幽絕畢竟是武林六大宗師之一,修為高深莫測,電光火石之間就幾乎強行壓制住了「調皮」的真氣。
可惜,那苦伶潛伏在幽冥島四年之久,處心積慮的對付帝幽絕,又怎麼會只有這點手段?而且派遣他的組織顯然對帝幽絕做過一番深入的研究,了解其脾性。知道以苦伶的外形定然會被他注意到,甚至已經算出了他必會相救並且收留。其實以帝幽絕的江湖閱歷豈能不懷疑對方的來歷?但是這廝向來高傲,相信以自己的修為和勢力根本不懼任何暗算,反倒是用心調查人家的老底兒才是有失身份的事情。所以……順利中招。
說起來那苦伶還真是個干恐怖分子的好材料,一身本事全是「自殺性襲擊」。除了會散發詭異的香氣之外還有一種獨門手法可以將自己的武功轉嫁給他人。按理來說被別人傳了功力應該是好事才對。可惜苦伶修煉的功法極為陰毒,連帝幽絕這樣的人都被他腐蝕了經脈,深受重傷。
不過神秘組織還是低估了帝幽絕的實力,以為憑藉苦伶內功的渾厚程度足以要了他的命。卻沒想到這連體人畢生的修為在島主他老人家那兒才僅僅相當於自己二十年的功力,雖然一時找不到化解的辦法,但也不會斃命。
當時在帝幽絕身邊的手下只有冥仆一人,他便馬上命令冥仆將苦伶囚禁起來,拷問神秘組織的底細。那苦伶雖然武功盡失,但散發香氣的本領還在。冥仆為了防止他作亂,特意找了一個能屏蔽人體氣息但卻不會完全隔絕空氣流通、甚至還有一定過濾作用的大海蚌來充當牢籠。
帝幽絕身為幽冥島的精神支柱,自然不想將自己受傷的事情傳出去,以免引起恐慌。於是他讓冥仆瞞住了門下弟子,獨身一人來到這峽谷中療傷。
但秘法之所以稱為「秘法」,就是因為它具有神秘的特性,若是普通的真氣入侵到帝幽絕體內,早就被他清理得一乾二淨了。偏偏苦伶的注入的這些「破壞者」卻是極為頑固,無論怎麼努力都驅逐不了。有時候他想憑藉自身渾厚的功力和聚氣成形的手法一鼓作氣將其逼出體外,誰承想它們每次從穴道散出去之後又會馬上原路鑽回來,難纏得要死。
兩個月過去了,帝幽絕僅僅能將自己的經脈護住,不受那股極具腐蝕性的真氣損傷,卻依然沒有辦法徹底擺脫它們。
就在他再一次嘗試硬生生將其擠出去的時候,龍煜天他們來到了附近,所處位置正好是真氣擴散之後的籠罩範圍內。眼看四人就要被殃及池魚,帝幽絕趕緊大聲呼喝讓他們躲開,卻發現那些真氣突然莫名其妙的化作了一團黑氣,正一個勁兒的要往龍煜天體內鑽。
更令人驚喜的是,龍煜天在經過初期的痛苦之後好像有辦法化解那些黑氣,將其變為屬性陰寒的內力。可惜這小子很顯然不懂得如何控制它們。帝幽絕心念電轉之際決定一邊幫助他減緩黑氣湧入的速度,一邊將幽冥島絕學「血煞經」傳給了他。畢竟這傢伙是自己擺脫糾纏的唯一契機,在徹底將黑氣吸收乾淨之前不容有失。而且他本身好像已經學了什麼頂級的陽剛內功,「血煞經」與之相配倒也不算是被辱沒了。
就這樣,在一系列的機緣巧合之下,在「旿暝訣」能夠同化外來真氣的特殊功效之下,龍煜天不但平白增添了相當於帝幽絕二十年功力的修為,還煉化掉了小部分的冰寒氣團,讓剛剛學會的「血煞經」一躍直達第五層。
眾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無不感嘆龍煜天福緣深厚,連這樣都能因禍得福,還讓不讓那些苦修上進的傢伙們活了?
「哼,就在老夫暗自療傷之際,幽冥島上居然怪事連連,顯然是有人早就預謀好了要對我們啊!」帝幽絕臉上的煞氣一閃而逝,僅僅是不自覺流露出的一點威勢就讓眾人心裏發寒,「冥仆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包括你們在島上的所作所為,說起來老夫還要謝謝你們的盡心呢。」
眾人連稱「不敢」。帝幽絕倒是沒繼續客套,而是瞟了一眼冥仆,口中問道:「這幾個小子怎麼稱呼?」
冥仆馬上將他們的姓名一一說了出來。
「你姓龍?」不料帝幽頓時絕略帶驚喜的問了龍煜天一句。
龍煜天滿臉狐疑的點了點頭,心中暗道:「我姓啥礙到你什麼事了?」
帝幽絕皺起眉頭,盯着他一會兒頷首一會兒搖頭,搞得龍煜天惡寒不已。
「嗯……」片刻之後,他終於說話了,「老夫剛剛才驅逐掉那些害人的真氣,身體還需要調養幾日,不知道你們幾個能不能幫我點小忙?」
龍煜天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這廝哪是求人幫忙的態度啊?擺明就是吩咐嘛。」不過他當然不會將情緒表露出來。
「前輩還請吩咐。」懾於帝幽絕的威名,隨風的態度非常有禮。
「你們想辦法幫我穩住島上那群小兔崽子,待老夫出去之後看誰還敢調皮!」聽聽這語氣,暴汗啊!
「我們?」眾人不由一愣,堂堂幽冥島島主怎麼會主動讓幾個小輩插手他門內的事物?就連冥仆也是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神色。
「廢話!難道老夫是在跟大樹講話?」帝幽絕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這個……」龍煜天好不容易見到了他此行的目標,本想馬上就打聽一下福伯的事情,但想想還是算了,現在顯然不合時宜,等這老傢伙傷勢痊癒回到地面上再說吧。
「龍小子還有什麼問題?」帝幽絕看到了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出口詢問。
龍煜天覺得想要解決幽冥島上的問題,還真有一些疑惑必須得到答案,於是問道:「前輩在此處療傷的事情……嗯……各勢力的統領都有誰知道?」
「只有一個人。」帝幽絕讚賞的看了他一眼,顯然這傢伙抓到了問題的關鍵。
當一個名字從帝幽絕的口中吐出之後,眾人全都微微一震:「居然是……?還真會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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