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李田是魔天宮的人,其住所距離自己的小院並不遠,所以龍煜天很快便趕到了現場。
「龍少俠也來了。」秦楚江沖他拱了拱手。
「李田只是一個負責打理瑣事的普通弟子,性格隨和,沒聽說和誰結過怨啊,怎麼會有人下如此狠手?」旁邊一名跟死者相熟的弟子看着流淌了一地的內臟,悲憤的感慨到。
「怎麼會這樣?他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嗎?」秦楚江自兩天前和龍煜天、李田一同搜索過小樓後就一直忙於追查宋卞死亡的事情,倒是再也沒露過面。
龍煜天輕聲回答:「是呀,這小伙子近兩日經常會去我那兒聊聊天什麼的,精神狀態挺好,不像是陷入麻煩的樣子啊。」
「今天呢?今天也去找你了?」
「嗯,巳時左右還來過,但下午就不見蹤影了,我還納悶兒呢。」
「這麼說如果有一件事情是他被害的起因,那這件事就應該是下午以後發生的了?」
「或許吧,」龍煜天翻了個白眼,「我對幽冥島的情況又不熟,我怎麼知道。不過,聽說最近一段時間島上經常有人被害,不知道我來以後的這兩天有沒有再發生過?」
秦楚江也知道他作為客人消息不太靈通,於是就回答道:「怎麼沒有?昨天中午『夜叉王』的一個手下也死了。記得那夜襲擊你的人嗎?他們行動詭異、做事嚴謹、之後又集體服毒,顯然背後隱藏着什麼。我和總管本以為這一連串的事故就是他們搞的鬼呢,但他們全死光了島上的命案還是接連發生……」
「看來你們也不相信那些人是因為我破壞了宋卞的屍體而來殺我的呢。」龍煜天暗自想到,然後對秦楚江說:「哼,既然能服毒自盡那麼這些人一定只是馬前卒而已,幕後黑手沒有被揪出來命案當然還會發生,除非對方已經達到目的了。」
「幕後黑手嗎……」秦楚江低頭沉吟,「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啊?動搖我幽冥島的根基?像這樣偷偷摸摸的殺下去一輩子也見不到成效啊。」
「昨天死的那個弟子怎麼樣?也是死在自己擅長的武功之下嗎?」
「對呀,這幾天所有的事件都有這個特點,為什麼這麼問?」
「呵呵,」龍煜天神秘的一笑,「這個很重要啊,因為據我所知李田好像是練掌法的……」
「什麼?!」秦楚江聞言一震,趕緊向旁邊與之相熟的人進行了證實,然後回來跟龍煜天說:「不錯,他的確是練掌的,但卻死在了刀下!而且聽說他的職位雖然並不顯耀,可武功很棒,只是為人低調懶散而已。」
「這麼說來他是一連串命案中唯一一個不符合特徵的受害者了?」
「是,之前我都習慣了這種特徵,完全沒想到會出現例外。」
「呵呵,你這叫『慣性思維』。」龍煜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話鋒一轉,「也就是說要麼李田的死並不是那隻黑手做的,僅僅是一起恰逢其會的不相干命案而已;要麼就是殺他的時候出現了什麼狀況,讓兇手不得不用刀。如果是第二種情況,或許這次的命案就是整個事件的突破口呢。」
秦楚江雙眼一亮,贊同的點了點頭。
「咦?這是什麼?」一名檢查屍首的弟子驚呼到。
原來,將李田屍體的上半截移開後,眾人發現在地板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血字:「罹」,上面還打了一個大叉。
「難道是死亡訊息?他是被攔腰斬斷的,中刀之後不會馬上氣絕,的確有時間留下血字。不過……」龍煜天頓時提起了興趣,「會是什麼意思呢?『罹』,遭受苦難之意,《詩經·王風》中有云:『我生之初,尚無位我生之後,逢此百罹。』難道這廝想說自己的死亡過程極為痛苦?不可能吧?雖然腰斬好像真的挺難受,但哪有人會在臨死前還有心情記錄自己的感受?不如改行當詩人好了。」
「不是說死的痛苦,難道想說生的痛苦?莫非他是自殺的?」一個幽冥島門下聽到龍煜天的分析後接話到。
「……」龍煜天都懶得理這小子。
倒是秦楚江沒好氣的回答他:「你見過誰自殺是把自己攔腰斬斷的?而且刀哪兒去了?他不是把自己剁成兩截之後又爬着把刀藏起來了吧?」那人一陣尷尬。
龍煜天繼續發問:「其實最常見的應該是寫下兇手的名字吧?幽冥島上有人姓名中含一個『罹』字嗎?」
周圍的人都思索了一陣,然後紛紛搖頭,秦楚江也說:「我是沒什麼印象,不過可以請總管查一下。」
「那麼,不知秦兄弟能不能將最近所有遇害弟子的名單送給在下一份呢?」
「這個……」秦楚江露出為難的神色,「我幽冥島門內的事物還是不勞煩龍少俠憂心了吧。」
「此言差矣,畢竟夜襲我的人和本案怕是脫不了干係,所以……」
「都說過了,他們想殺你應該是因為你毀壞了師尊的屍體,和本案無關,如此而已!」
「咦?這廝剛剛還說他們也不相信這個理由呢?畢竟僅是懷恨的話根本沒有必要服毒自殺啊。」龍煜天心中疑惑,但看到秦楚江臉色變得生硬起來,就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告退離開。
剛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感覺氣場不對,轉頭向一處角落望去。只見黑暗中隱隱有一個佝僂的背影負手而立。
「什麼人?」龍煜天雙目精光暴射,低聲喝到。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向前微踏半步,將半個臉暴露在不算明亮的月光下,光線和陰影形成詭異的對比,給人似幻似真的感覺。卻是一位滿面皺紋的枯瘦老者,用渾濁的眼睛盯着龍煜天,露出殘缺不全的牙齒森然一笑。
龍煜天只感覺寒氣上涌,雞皮疙瘩瞬間佈滿全身,因為他認出對方正是那天夜裏在根本不可能有人的閣樓上沖他招手的人!兩天前秦楚江的話語好像又迴響在耳邊:「除非你撞鬼了。」
這時,老者開口了:「桃丘山上有鬼、羅浮山上有鬼、抱犢山上有鬼、嶓冢山上有鬼……還有什麼山上有鬼?」聲音空洞而低沉,像是從九幽地獄中傳來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龍煜天聞言大怒,片刻的驚怖後馬上回過神來,戰場上殺人入麻的大將軍又豈會相信鬼神之說,「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跑到我這裏來裝神弄鬼?」話音未落,「流華空轉」已經驟然發動,照直向對方撲去。
「呵呵呵。」然而老者卻咧嘴大笑,聲音居然和剛才完全不同——分明是女子發出來的!然後「嗖」的一下掠上牆頭,速度奇快,形如鬼魅。
以龍煜天今時今日的輕功造詣依然晚了一步,但他並未放棄,身體一折一翻,同樣躍上牆頭。
月光下,一個黑影正在前方屋頂之上飛速穿梭。龍煜天發力狂追,跟隨那人越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建築。但是幽冥島明崗、暗哨密佈,房頂上又豈是可以隨意閒逛的?龍煜天直覺敏銳、耳聰目明,一面施展着輕功,一面謹慎觀察周圍的環境以防暴露行蹤,不知不覺影響了幾分速度。
而前方那人卻絲毫沒有減慢過片刻。因為他不但對島上的地形、格局了如指掌,似乎也十分熟悉警戒人員關於佈防和巡視的規律。往往他剛從一個弟子背後的屋頂踏過,那名弟子就走完了腳下的路線,轉身回巡,害得跟在後面的龍煜天只能趕緊隱藏自己的行蹤,略有停頓或乾脆繞開。
此消彼長之下,龍煜天不久便失去了對方的蹤影,心頭大恨。
「咦?這是什麼地方?」他最終只能放棄,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較為密集的建築群。前方正中央是一個雄偉高聳的大殿,後面房院錯落,前出廊後出廈,東西廂房、東西配房、東西耳房,曲徑通幽、拱門懸立、浮雕壁照,石牌坊、石燈籠、人工湖,四處分置院、庵、館、苑、軒、閣……較之自己在京城的郡王府也毫不遜色,只是這裏的主色和格調都極為陰暗,霧氣朦朧,燈火似隱似明。
而龍煜天正身處於建築群後側的外圍屋頂上。令他感興趣的是,附近看似非常不起眼,但警備力量卻異常強大,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外松內緊。不過此時房頂上的四個暗哨卻都昏死過去,顯然被人料理了!
「呵呵,有趣……」龍煜天潛下身形,仔細觀察了一番。果然發現一個身穿夜行衣的嬌小身影正伏在右側的一間瓦房上。他心中一動,立刻施展「流華空轉」如煙般掠過,從那人的後面悄悄接近。
經過半天的追逐,龍煜天此刻一眼就看出這潛伏之人並非剛剛的老者,不但身形不像,着裝也不對。
突然,對方身體不易察覺的微微一僵,雖然動作非常細小卻沒有逃過龍煜天的眼睛。龍煜天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毫不猶豫猛然發力,瞬間來到他的背後,貼身而上,左手一指點向對方後頸,右臂繞到其前面企圖鎖住咽喉。
然而那人反應也是相當迅速,身體如泥鰍般輕輕上滑,導致龍煜天左手點偏,擊中了他的後肩,同時雙手齊動,封住直奔咽喉的攻勢,又好似沒有關節一般扭曲着臂膀向後探出一爪,柔若青蛇,極為詭異。
他的攻擊無聲無息卻又寒勁撲面,而龍煜天所練武學皆為大開大合的剛猛招式,根本不善這種小範圍的技巧性交手。為了不驚動巡夜弟子和屋內的人,他只能一咬牙將大半功力聚集在胸口處,挺身上仰硬生生受了這一爪,同時右手伸出拇指,彎臂回點。
那人單爪剛觸及龍煜天的胸口便感覺自己欲吐的內勁突然受阻,緊接着一股灼熱的剛猛真氣透指而來,似欲強行鑽進自己的經脈。他頓時被驚得魂飛魄散,趕緊運功化解,卻肋下一麻,正在體內運行的真氣頃刻間被泄走,再也提不起半分力道。
而龍煜天也此時也並不好受,強行咽下了一口已經涌到喉頭的鮮血。原來對方的修為具有相當火候,自己雖然利用從「旿暝訣」中學到的特殊技巧將「真龍勁」一聚一散、一收一放,巧妙反擊,但依然被其陰寒爪力刺傷。
不錯,那人的武功其實並不比龍煜天低多少。只是他本就深夜潛入,精神緊繃;還自認為警覺性好,天下間能無聲無息接近自己的人沒有幾個,結果卻偏偏被人接近了,大驚之下倉促應對;再加上龍煜天最後不惜自損的奇特攻擊方式令他亂了心神,這才被瞬間制住。
龍煜天右手拇指抵住對方要穴,左手從其腋下穿過掐住喉嚨,和他並排趴下。
「沒有喉結?」龍煜天突然驚覺,再感受着那壓在對方身下的左手小臂所傳來的一團柔軟豐厚,頓時頭皮發麻,「是個女人?」
果然,朝其望去,對方雖然面覆黑紗,但那如勾的鳳眼、明亮的黑眸、修長的睫毛,無不顯示出了她是個美人……嗯,至少眼睛很美。
對方惡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然後認命似的不再理他,繼續透過被掀開的瓦片向屋內望去。
「什麼東西令她這麼感興趣?」龍煜天好奇心起,也跟着在那兒扒眼兒。
「羅紂?這個是……秦楚江?」屋內正有二人在低聲交談,還都是他認得的人。龍煜天凝神傾聽,卻發現對方正好談論到他。
「那姓龍的小子似乎起了疑心。在李田的住處不但分析的很有道理,還向我索要最近被害弟子的名單。」秦楚江低頭稟告。
「哼!」羅紂目露凶光,沉聲開口,「也不知道他尋島主要幹什麼,就憑他的身份地位還想見到島主?不自量力!要不是拿着碧毓兒那賤貨的令牌,我都不讓他上島!更可恨的是偏偏在這當口來了,實在礙事!休怪我……」
龍煜天虎軀劇顫:「這人居然對我起了殺心!」
「什麼人?!」羅紂突然抬頭爆喝,拔地而起,不知什麼時候被抄在手上的鋼刀泛着寒光向龍煜天藏身的方向直徑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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